《北京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口述史》是北京市非遗保护的重要学术成果之一，本书为其中一本。本书以传承人白大成为内容主线，不仅展示北京鬃人的传承发展、制作技艺等内容，也将传承人所赋予非遗的温度、情感、个人价值等相互交融的人生体会赋予其中，是研究、记录白大成和特定历史时代背景下非遗项目面貌的珍贵资料，对于研究北京鬃人的传承与发展，以及其推广与普及有重要意义。

导语
壹 早年岁月
一 童年的艺术启蒙
二 为梦想休学
贰 结缘鬃人
一 初识鬃人
二 遇到伯乐
三 鬃人历史
四 靠做鬃人生活
叁 鬃人制作
一 题材
二 材料与工具
三 制作过程
四 鬃人说戏
肆 传播民俗
一 “鬃人白”的民俗博物馆
二 策划各种民俗活动
三 外国人喜欢鬃人
伍 传承是责任
一 用英语解说民间艺术
二 发挥特长再登讲台
陆 众口评说
一 徐进说
二 杨玉栋说
三 张世骞说
附录
附录一 白大成大事年表
附录二 与白大成相关的文摘辑录
后记

北京鬃人是北京地区独
有的民间手工艺品，也是传
统的民间玩具，既可静态观
赏，又可动态玩耍，是将物
理学和力学的概念与京剧文
化相结合的民间工艺绝活。
老北京又称其为“铜盘人”、
“盘中戏”或“铜茶盘子好戏”
。它以底座粘了一圈猪鬃而
得名，若按北京话则将鬃人
称为“鬃人儿”。据孙殿起《
琉璃厂小志》载：“鬃人，
用纸和泥贴制而成，在足下
竖粘猪鬃一圈，置铜盘内，
以木棍轻敲盘沿，则鬃人借
震动之力，在盘中旋转，刀
枪上下摆动，以都一斋所制
者为佳。”
鬃人的制作和设计非常
巧妙，头、底采用胶泥脱胎
，用秫秸做身架，内絮棉花
，外裹彩衣，然后依照京剧
中人物勾画脸谱，描绘服装
。男的披甲扎靠，女的凤冠
霞帔。他们手持刀、枪、锤
、鞭，或舞或打，或追或逃
，玲珑神气，栩栩如生，是
戏剧故事在民间工艺中的体
现。
鬃人自创始以后，便由
制作者在庙会上摆摊销售。
鬃人是具有表演性的玩具类
艺术品，所以在摊位前常能
吸引一群人围观，尤其是小
孩子，更是乐此不疲，琢磨
着为什么一敲盘子，那上面
的孙悟空就动起来了。于是
，这神奇的北京民间艺术便
成为京城一绝。1915年，
北京鬃人在美国巴拿马万国
博览会上获得银质奖章，使
这一民间艺术在国际上有了
知名度。
白大成1939年生于北京
，满族，在胡同里长大，自
幼酷爱京剧、书画、泥人、
鬃人，经中国美术馆李寸松
介绍，认识了北京做鬃人的
王汉卿，之后他便立志继承
鬃人这一行。当时王汉卿已
不再以做鬃人为生，他却将
自己家传的鬃人制作技艺毫
无保留地传授给了白大成。
白大成在得到了王氏鬃
人技艺真传之后，将北京鬃
人恢复起来。白大成也成了
北京仅有的鬃人艺人，成了
名副其实的“鬃人迷”。他的
家里摆满了鬃人。他时常仔
细琢磨怎样能让鬃人转得好
，且转起来不倒。经过长时
间研究，白大成掌握了鬃人
底座上所粘鬃的长短、疏密
、排列的诀窍，使鬃人既可
正转，亦可反转；既可快转
，亦可慢转。再加上他制作
泥人的技艺，所以鬃人即便
在盘中旋转打斗，也不至歪
斜倾倒，犹如在戏台上跑圆
场一样，自然、和谐、优美
，富有魅力。
1978年春天，在全国工
艺美术制品展览会上，白大
成展出了他制作的鬃人《八
大锤》。这组作品既继承了
王氏鬃人的传统特点，又将
绘画、脸谱、泥人的鬃人艺
术融入其中，并在鬃人的制
作上进行了大胆改进和创新
，博得了专家和观众的好评
，被称为“没有机器的机器
人”。
白大成的作品《大闹天
宫》《八大锤》《挑滑车》
被中国美术馆永久收藏，首
都博物馆、法中友协博物馆
等多家博物馆也收藏了他的
作品。2007年，北京鬃人
入选第二批北京市级非物质
文化遗产名录。白大成也成
为北京鬃人项目的北京市级
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
人。
……
第三，他对民俗文化有
深厚研究。民间艺术离不开
民间习俗，在白大成的民俗
博物馆中，每一件器物都包
含民俗寓意，既有千百年来
人们对器物的器型、器物上
的图案所反映出的信仰、追
求和期盼，也有对家人、对
友人的美好祝福，还有流传
于民间的传说故事，凝聚了
世代相袭的生活理念、民风
民俗。同时，民间艺术品又
是留存于世的活的历史。
如今白大成已到耄耋之
年，但一提到鬃人，他就会
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一讲就
是两三个小时。他记忆力极
强，几十年前发生的事，被
他一说如述昨日；他从小养
成的读书看报习惯，哪件事
情在什么报上登过，仍记忆
犹新；他对老北京文化的认
识程度极深，说起胡同今昔
、民俗过往，总是娓娓道来
；而他对收藏的持之以恒，
也令人佩服至极，因为他保
存了很多已故老艺人的作品
。
白大成的老伴儿吴培荣
是他生活、工作上的好伙伴
。老伴儿相辅相助地与他走
过了几十年，从未有过怨言
。如今，白大成的儿子白霖
子承父业，成为北京鬃人的
新一代传承人。

为你呈现非遗传承人背后的故事。
有技艺传承，有人生感悟，有温度、有情感、有故事的口述史。
在文字上保留口述的特点，内容丰厚，语言通俗易懂，且图文并茂，使其相较于其他非遗书籍而言更具真实感和亲和力，便于更多的读者阅读。

受北京出版集团的委托
对北京服人的传承人白大成
进行采访、并整理口述史，
对我来说是一次新的历练。
我跟白大成也算是相识，因
撰写《中国工艺美术全集·
北京卷》与他接触过多次，
对他的情况知之一二，因此
我也是欣然接受。
首次采访时间2019年7月
26日，采访地点白大成家，
西城区东官房1号。白大成
的家南临北海，东靠什刹海
，北有恭王府，是北京胡同
游的胜地，而白大成在什刹
海地区的知名度也是相当的
高，他家更是个有特色的民
俗博物馆，在东官房胡同南
口立着一块铜牌，专门介绍
白大成民俗博物馆，“现东
官房胡同1号为白大成鬃人
工作室，北京鬃人已经获得
北京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认证保护”。这是认可，是
社会的认可。然而更确切地
说，白大成的家既是鬃人工
作室，也是名副其实的“民
俗博物馆”。
白大成家的客厅里，玻
璃展示柜占据了一面墙，除
了他的鬃人作品，还有他几
十年收集的各种民间艺术品
，有泥塑、有面塑、有脸谱
、有刀马人……里间屋的东
西就更多了，有瓷器、有帽
匣，各种材质的艺术品不胜
枚举，但它们有一个统一的
主题——戏曲。其中一些物
件上所描绘的戏出已经绝版
了，不禁让人感叹：“珍品
啊！”由此也可以丈量出白
大成对戏剧的痴迷程度。
正是这种痴迷，才有了
他对鬃人一生的钟爱。小小
一个鬃人，用泥做头身，丝
绸做戏装，鬃毛粘圈底，放
在铜盘里，小锤敲盘沿儿，
鬃人就旋转，一出“盘中戏”
，开场演起来。《八大锤》
《大闹天宫》《龙虎斗》《
湘江会》《群英会》…戏出
演不停。鬃人是北京传统的
艺术门类，也是老北京的玩
具，还是戏剧的衍生品，丰
富的文化内涵让人爱不释手
。
在白大成家，听他聊鬃
人的历史、他的从艺经历、
他的从业艰辛，聊京剧、聊
民俗、聊他的收藏。他的朋
友徐进、杨玉栋、张世骞也
谈了多年与白大成接触中所
感受到的他的为人、阅历等
。很多东西在我听来都是新
鲜的，也是鲜活的。尤其在
与他的儿子白霖聊过以后，
让我觉得北京鬃人可以传承
下去，北京的很多老玩意儿
可以传承下去。
采访中，白霖给我留下
了很深的印象，以前虽然认
识、但没有像这次深入地聊
过，一个年轻人能够将民间
艺术的内涵与精髓诠释得十
分透彻，除了从父亲白大成
那里得到的真传、还有他对
民俗学的深入研究，正所谓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代人
的知识构成、民间艺术技艺
的继承、对新生代审美观的
理解、形成了一种新的传播
、传承方式，更利于外国人
解读中国文化、更能让青少
年理解传统文化。
很感谢北京非物质文化
遗产中心和北京出版集团给
了我这次与传承人深入接触
的机会，相信“北京非物质
文化遗产传承人口述史”将
以北京民间艺术的史料记载
留存于世。
李俊玲
2019年9月

我的经历是一种历练，人的知识面得够，看得多，听得多，才能应付社会的变化。我从10岁到80岁，经历了很多事，我最喜欢孙悟空，无拘无束。
一 童年的艺术启蒙
我不是手艺人出身，家里也没有人做手工艺，我父亲在新中国成立以后是工人，他非常喜欢京剧。因他的工作原因，有机会看了好多的戏，有时还教我唱两句。我从小受父亲影响，听他给我讲戏里的故事，我觉得戏里的人物很有意思。我小时候喜欢攒洋画儿。洋画儿又叫洋烟画儿，是赠送的小画片。早先我国凡进口的东西，都加一个洋字，如针织的袜子叫“洋袜子”，机制的面粉叫“洋面”，纸烟叫“洋烟卷儿”。在洋烟卷儿盒里装的小画片，就叫“洋烟画儿”了。小画片的内容多种多样，包括历史故事、戏曲人物、风土民情、名胜古迹、珍禽异兽、奇花异草等。香烟的牌子不同，里面的洋画儿也不一样，比如丁字牌香烟里的是《水浒传》一百单八将，白金龙牌香烟是《封神演义》人物，大美丽牌是《红楼梦》人物，大前门牌是中国成语故事和《三国演义》人物等。洋画儿都是按套的，要集成一套，就得多买这个牌子的烟。烟厂又故意把其中几张洋画儿放得很少，所以想集成一套非常难。洋画儿品种越来越多，人们对它的兴趣也越来越大，就像现在集邮一样，就自然形成了一个交换洋画儿的“自由市场”。在隆福寺庙会上就有专卖洋画儿的小摊。我父亲抽烟，因为我喜欢戏，父亲就专门买有三国的，或有水浒的，或有戏出的香烟，无形中让我从小就接触到京剧和许多历史故事。有时父亲还带着我一起去看戏，虽然那时不大懂，但从小就有了接触，对我后来的发展都有影响。
中华人民共和国刚成立那会儿，我在崇文门外打磨厂住，那儿离前门、天桥都比较近，所以天桥撂地杂耍的、唱小戏的，我都见过，对北京民间的说唱、表演形式有所了解。
我五六岁的时候，我们家搬到报房胡同，离隆福寺近，我奶奶、我母亲带我去逛，接触到许多玩意儿，喜欢看到捏面人儿的，看他们捏个十八罗汉什么的。那时候小啊，觉得特别有意思。王家的鬃人基本在隆福寺。
大概二年级的时候，我在东岳庙上学，那时候父亲工作在哪儿就在哪个地方附近找房。东岳庙是国立小学，所以后来东岳庙搞活动策划时，我就说这里面我都很熟悉。这些经历让我在儿童时期就接触到民俗，很多北京的老玩意儿我都看到过，这些无形中为我以后做鬃人打下了基础。
因为喜欢戏，1950年戏校招生时我还去考过。记得那年我上小学四年级，一试过了，可考到二试的时候，我有个表姐反对，最终没再继续考，但我还是喜欢戏。
五、六年级的时候，我转学到卧佛寺小学。那儿有座城隍庙，我从小喜欢画画，所以学校的板报、墙报都是我负责。中学是在北京34中上的，也就是原来七爷府的所在地。学校的美术老师是小写意画家颜伯龙的女儿颜家荣，我在这儿得到了规范的美术指导。
二 为梦想休学
我从小学高年级到中学都是大队长，学校的宣传以及出板报、画墙报我都积极参与，所以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庆典活动。记得1953年我代表学校参加庆典活动，观看了在劳动剧场上演的李万春主演的《大闹天宫》，让我兴奋了好久。我那时喜欢画画，毕业以后很想考美院，但1955年到1956年那段时间，国家正发展航空事业，需要培养这方面的人才，于是成立了北京航空工业学校，在北京招生。因为我政治条件好，14岁就入团了，学校又协助做了很多工作，所以我被保送上了北京航空工业学校。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去，一门心思想学画画、考美院，可是学校校长亲自给我做工作，还到家里找家长，说这是国家需要。
上航校以后，我还是特别喜欢画画，但既然去了，就得好好学习。在航校学习的两年，我学了很多知识，尤其是动力学的知识，对以后做鬃人有很大帮助。学了两年以后，我还是办理了休学。那时候家境不是很好，就我父亲一个人工作，我还有弟弟、妹妹，父母并没有埋怨我休学的事，所以感谢父母给我一个宽松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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