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内容丰富、资料翔实、文采斐然的人文随笔。作者通过对大量历史文献进行梳理，以寻访名人踪迹为切入点，选取了56位故乡在现嘉兴市南湖区，或主要活动在现南湖区境内的历史名人，诸如严助、朱买臣、丘为、陆贽、刘禹锡、张先、岳珂、朱敦儒、项元汴、柳如是、钱陈群、沈钧儒、王蘧常等，以一人一文的形式对他们生平与著作进行寻访、探究和介绍，图文并茂，趣味横生。

戴纯青，女，1987年生于浙江嘉兴。本科毕业于南京大学社会学院，研究生毕业于华东理工大学社会与公共管理学院，获法学硕士学位。曾任《嘉兴日报》时政记者、浙江省新闻工作者协会第十届理事会常务理事，曾获国家及省部级以上新闻奖项20余项，发表历史人文题材散文作品50余篇。现为广州市黄埔区委党校教师。

序/杨自强
第一辑 万古烟霞
丘为：百年心许沧江流
刘禹锡：前度刘郎汉塘情
张先：亭前花月至今多
沈珪：老墨尤能宝漆烟
朱敦儒：不是凡人不是仙
徐再思：甘饴良好咂甜时
项元汴：阁收遗迹欲充楹
项圣谟：风号大树中天立
李日华：且读闲书纵酒杯
张涟：一勺山水筑名园
巢鸣盛：曾识尼丘蔬水意
柳如是：佳人那得兼才子
黄媛介：无双才子扫眉娘
陈书：不愧当年画荻人
王元启：拌向青门学种瓜
王昙：烟霞万古堪逍遥
张廷济：好将博雅清仪记
蒲华：豪横人间笔一枝
沈曾植：世间原未有斯人
第二辑 百世清芬
严助：剑佩声中望长安
朱买臣：衣锦还乡成底事
陆贽：义胆忠肝一卷书
赵昚：何日可继沛中歌
岳珂：轻肥岂是平生志
冷谦：沧溟何处是故乡
吕原：赞化调元未尽才
紫柏真可：内外从来本自光
高以永：一官消受菊潭清
汪如洋：不买华裳朝紫陌
钱陈群：一缕清芬传百世
钱应溥：末世惟传翰墨光
许景澄：路穷星汉家何处
曹云祥：水木清华满素风
第三辑 碧血丹心
沈钧儒：不负苍茫万里行
褚辅成：力障洪流真砥柱
敖嘉熊：丹心一片万众歌
唐纪勋：竹林深处子规啼
陈仲权：桃花林下革命坟
陆初觉：薄寒初觉到征衣
计宗型：令公桃李满天下
姜维贤：愿将热血洒国土
梅元白：散作乾坤万里春
戴蕴芬：一腔碧血染凤溪
第四辑 嘉邑近曲
钱宝琮：算术流传世界珍
汪胡桢：治河治淮两无患
褚凤章：寻常纸上说经纶
王蘧常：毋走常蹊继绝学
唐兰：笔耕北国未曾闲
顾均正：只用篇章为教化
褚应璜：大用纵横掣电机
谭其骧：看遍神京百二州
陈省身：平生造化爱几何
朱生豪：可奈衷情不自持
陶诗言：看取风云布九州
黄昆：到凌云处总虚心
朱夏：江山未许此身闲
后记

业余研究地方文史，其
实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因为并非本职工作，不能
以此来当成果、评教授，
因为并非文学创作，也不
能算是作家、评论家，最
多只能混个含含糊糊的“文
史学者”。须知“学者”这头
衔，得是越专门、越冷僻
才越显得有学问，“文史学
者”，算是那门子的学者呢
？有个朋友人家叫他“文化
老人”，他开玩笑说，啥叫“
文化老人”，就是说你写了
一辈子文章，除了年纪大
点，啥名堂也没有。如果
真是这样，那么，地方文
化研究者倘能从“文史学者”
走到“文化老人”，就算是修
成正果了。
我的意思是，如此情形
下，一个人还能研究地方
文化，那只能是出于喜欢
，而像戴纯青这样，身居
岭南，依然孜孜矻矻地研
究嘉兴文史，那绝对是发
自内心的真爱了。
我与戴纯青曾是报社的
同事，共事数年，只知道
她新闻报道写得不错，偶
尔聊几句，说的也全是工
作上的事。直到有一天，
在部门微信公号上看到她
写的嘉兴名人随笔，不由
得眼前一亮，能把故纸堆
挖出来的古人写得如此形
神俱现、活色生香，足见
才情。连着看了七八篇，
一个个嘉兴历史上的古人
抖落尘埃，来到我们身边
，我们与古人之间漫长岁
月就这么轻易地掀开了。
心想，这将来要是结集出
版，倒是很有特色的一本
书。后来在评审嘉兴市文
化精品扶持项目时，看到
了这本《南湖名人寻踪录
》，细细读了一遍。所以
这次拿到清样再读，不少
文章是读了三遍了。说句
表扬与自我表扬的话：能
让我读上三遍的文章，委
实不多。
嘉兴素称“文物之邦”，
名人多，名人的文章也做
得多，即如这本书中的南
湖名人，此前也都有人写
过，但戴纯青的这本“寻踪
录”，还是颇有引人入胜之
处。我想，这大概在于其
中所体现的“学、识、才”这
三字。
名人所以著名，就在于“
著（着）”此人之“名”的文
章多，故而后出的文章，
总得有点新鲜的“料”，才有
看头，倘只是把前人引过
的再引一遍，真所谓“甘蔗
渣儿，嚼了又嚼，有何滋
味？”这本“寻踪录”，读下
来却是如入宝山，时有惊
喜。比如冷谦，大多知道
他是《倚天屠龙记》中的
明教“五散人”，但他在历史
上究竟如何？与嘉兴的关
系又是如何？恐怕就知之
不多了，冷谦一文，就把
其事迹略略梳理了一遍。
他如沈珪、徐再思、王元
启、吕原等，也颇有一些“
料”，显见得戴纯青是好好
地读了一些方志笔记，下
了一番爬罗剔抉工夫的。
文史研究，排比罗列材
料，也不失为一种写法，
但倘能由此生发，间或下
一二“断语”，在出入古今间
，挖掘人性里的善恶挣扎
、智慧良心，则更可见得
作者的见识与用心。有时
一篇文章读下来，最后记
得住的，也就是一句两句
精彩的议论。比如说到丘
为的淡泊谦和：“李白那样
的‘天子呼来不上船’，狂气
来自道家，自然是举世无
双的诗仙风范，丘为的事
亲至孝、进退有节，与其
说是刻意谦卑，不如说是
来自儒家‘从心所欲不逾矩’
，这同样的一种诗人的风
骨。”嚯，原来“诗人风骨”
还可以这样说。比如柳如
是投缳自尽，都道是为钱
谦益族人所逼——“但当日
面对一船砖块仍然神情洒
落的河东君，何至于在阅
尽风霜后仍向世俗低头？
或者不如说，没有了钱谦
益，此时世间已经没有了
留下柳如是的理由，拼将
一死酬知己，也算是这个
奇女子为自己选择的最妥
当的结局。”嗯，还可以这
样解读？听着似乎有点道
理啊。这样的文章读下来
，人都会变得通透，看事
物的视角也会变得不一样
。
文史类的文章，很容易
写得枯涩，其实，“文”的原
意是文饰、花纹，“史”，《
礼记》说“辞多则史”，孔子
说“文胜质则史”，“文史”写
得文采斐然乃是天经地义
。而且，以生花妙笔来写
地方文史，让更多的读者
尤其是年轻读者看得进、
记得住、传得开，不也是
文史研究者应该追求的吗
？这书的一个个标题，就
很是精彩：“风号大树中天
立，且读闲书纵酒杯，一
片匠心在山林，曾说尼丘
蔬水意”，要是不计较平仄
，简直就是一首绝句。“轻
肥岂是平生志，沧溟何处
是故乡，赞化调元未尽才
，内外从来本自光”，说是
一首咏叹高士的小诗，也
是挺合适的吧。讲到项圣
谟画《大树风号图》：“那
棵老树之于项圣谟，犹如
菩提之于佛陀。那一刻，
他不甘于死去的心，突然
就明白了‘孤舟蓑笠翁，独
钓寒江雪’的姿态，突然就
读懂了什么是‘念天地之悠
悠，独怆然而涕下’。”说丘
为：“然而这位嘉兴君子，
几乎没有伤春悲秋过。去
者也好，来者也好；被记
着也好，遗忘了，也好。
茫茫百年，天地之间，踽
踽独行的丘为，始终有最
温和的面目，最自在的姿
态。”时有落花至，远随流
水香，一篇抒情散文也就
是这个样子吧。
北宋时嘉兴有个沈珪，
于制墨很有天分，“以意用
胶，一出便有声称”，用现
在的话说就是“出道即巅峰”
。但他并未就此止步，而
是千锤百炼、精益求精，
终成一代制墨名家。这是
戴纯青的第一本书，初试
啼声便出手不凡，我期望
她

嘉兴素称“文物之邦”，名人多，即如这本书中的南湖名人，被人做过的文章恐怕不在少数，但戴纯青的这本“寻踪录”，颇有引人入胜之处。在于其中所体现的“学、识、才”这三字。仅书中不少文章标题居然可连缀为诗，便足见作者才情。
南湖区是红船起航地，也是江南水乡文化名城嘉兴的中心城区所在地，历史悠久，人文璀璨。南湖畔的水土养育我三十余年，家乡是我的骄傲，为她写点什么，也是我的夙愿。
名人文化是南湖区历史文化发展的重要标志，是家乡文化底蕴厚实的基石。
本书中的名人既有古代清官名将，也有近现代先驱，既有文艺大家，也有科技名人、杰出工匠等，力求反映南湖区历史文化名人的总体面貌，汇成南湖区的名人文化五彩底色。

南湖区是红船起航地，
也是江南水乡文化名城嘉
兴的中心城区所在地，历
史悠久，人文璀璨。南湖
畔的水土养育我三十余年
，家乡是我的骄傲，为她
写点什么，也是我的夙愿
。
名人文化是南湖区历史
文化发展的重要标志，是
家乡文化底蕴厚实的基石
。我出生的小镇曾有陆贽
的衣冠冢，高以永、王元
启从这里出发，唐纪勋、
梅元白在这里留下足迹。
我求学过的嘉兴市第一中
学，校友中不乏金庸、茅
盾、郁达夫等名家巨擘，
更有褚辅成、计宗型、汪
胡桢、顾均正等英才辈出
。毕业后在《嘉兴日报》
当记者，在采访中探访过
张先与岳珂登临过的子城
，寻找过严助与紫柏真可
留下的遗迹，更是无数次
穿行于王蘧常、唐兰、谭
其骧年少时嬉戏过的街巷
。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产
生了以寻访名人踪迹为切
入点，挖掘、介绍一批从
家乡在现南湖区，或主要
活动在现南湖区境内的历
史名人的想法。感谢南湖
区文化和旅游局、南湖区
文联、南湖区作协的大力
支持与指引，我有幸获得
了2020年度嘉兴市文化精
品工程重点项目的扶持，
让这个有些异想天开的想
法有了落地的机会。
这一趟寻踪之旅能够在
笔尖成行，离不开许多师
长的照拂。感谢我的老领
导、嘉兴市作协杨自强主
席，他不仅为本书作序，
还主动审读全文，提出了
许多宝贵意见建议。感谢
南湖区文旅局、文联、作
协的相关领导，从本书策
划、资料准备、写作、校
阅直到付梓，他们给予了
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帮助。
感谢本书、的责任编辑、
中西书局唐少波老师，他
花费了许多心血精心编校
，令我十分感动。此外，
本书写作过程中，受到了
嘉兴日报社综合新闻部、
南湖分社、副刊部多位老
领导、老同事的关心支持
，在此一并深深感谢。
本书选取了56位南湖先
贤，他们中既有古代清官
名将，也有近现代先驱，
既有文艺大家，也有科技
名人、杰出工匠等，力求
反映南湖区历史文化名人
的总体面貌，汇成南湖区
的名人文化五彩底色。因
本人能力所限，难免挂一
漏万，期待读者批评指正
。
明清之际的大才子张岱
阔别西湖二十八载后，曾
说：“西湖无日不入吾梦中
，而梦中之西湖，未尝一
日别余也。”而今我离乡千
日，南行千里，故乡风景
与人文同样萦绕心头，那
梦中之南湖，南湖之群星
闪耀时，又何尝有一日与
我分离？
戴纯青
2022年8月于广州

活了九十六岁的丘为，在宁静致远上做到了极致＇嗬合人们对长寿诗人的一切想象。明代唐汝询《唐诗解》说“丘为，苏人，未免染吴音，然亦清倩不凡”中，一边嫌弃他嘉兴口音重，一边赞许他清新淡雅。清代贺裳《载酒园诗话又编》的花式赞美更加全面，还诞生了“如坐春风”这个常用成语：“读丘为、祖咏诗，如坐春风中，令人心旷神怡。其人与摩诘友，诗亦相近，且终卷和平淡荡，无叫号噪嗷之音。唐诗人惟丘几近百岁，其诗固亦不干天和也。”
回头看那首传世之作《寻西山隐者不遇》：
绝顶一茅茨，直上三十里。扣关无僮仆，窥室唯案几。
若非巾柴车，应是钓秋水。差池不相见，黾勉空仰止。
草色新雨中，松声晚窗里。及兹契幽绝，自足荡心耳。
虽无宾主意，颇得清净理。兴尽方下山，何必待之子。
80个字，没有一字华丽亮眼，平铺直叙，讲的是春夏时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得知山顶的茅屋里住着隐士，丘为专程上山拜访，主人不在，无缘相见，但是这一趟山中之旅欣赏了幽远的山水风光，同样获得了内心的平静，不虚此行。
辛苦走了三十里路，遇到也好，不遇也好；没有看见的隐士生活，打柴也好，钓鱼也好；山路崎岖难行，但一路上草色也好，松涛也好。这就是丘为的境界，同样是寻隐者不遇，跟他的淡泊豁达比起来，苦吟诗人贾岛的“松下问童子”都显得过于急促。正如《湖中寄王侍御》中提到的“骢马真傲吏，倚然无所求。晨趋玉阶下，心许沧江流”，自始至终明月照大江一样的心态，怎么可能不长寿？
漫长的人生冲淡了坎坷的痕迹，其实丘为的一生，并没有那么顺遂。根据《后唐书》的记载，丘为早年不得志，考了好多次进士都没中，又回乡读了很多年书。这一段经历，他著名的朋友们全都有记录。丘为去赶考，刘长卿作了一首《送丘为赴上都》：
帝乡何处是，歧路空垂泣。楚思愁暮多，川程带潮急。
潮归人不归，独向空塘立。
丘为落第，王维写过一首《送丘为落第归江东》：
怜君不得意，况复柳条春。为客黄金尽，还家白发新。
五湖三亩宅，万里一归人。知尔不能荐，羞为献纳臣。
天宝二年（743），已届知天命之年的丘为终于考中了进士，三十多年仕途也还算得上波澜不惊，到了七十多岁当上了正四品官太子右庶子，在太子的幕僚里是不低的位置了。
无论得志不得志，丘为都是同样的古君子之风。
《唐才子传》记载了关于他的两件事：一是丘为侍奉继母非常孝顺，以至于感动了天地，家里厅堂的台阶上长出了珍贵的灵芝。当官多年，丘为把当官俸禄的一半都给了继母。老人高寿，丘为八十岁辞官还乡，照顾她走完了最后一程。二是丘为备受王维等名人器重，未中进士之前已经颇有声望，县令特地来拜会他，丘为依然与普通读书人一样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等候。县令坐下后，他拱手向上行礼，县令告辞走了，他才敢落座。每次骑马外出经过县署，丘为也一定要下马走着过衙门。
李白那样的“天子呼来不上船”，狂气来自道家，自然是举世无双的诗仙风范，丘为的事亲至孝、进退有节与其说是刻意谦卑，不如说是来自儒家的“从心所欲不逾矩”，这同样是一种诗人的风骨。
活得长了不起吗？“从心所欲不逾矩”近三十年，确实很了不起！一个人，从初唐到中唐，送走了一个朝代最繁华的段落，送走了那些诗文绚丽热闹的豪杰，甚至王维、刘长卿也都走在了前面。丘为大概率是寂寞的。
然而这位嘉兴君子，几乎没有伤春悲秋过。去者也好，来者也好；被记着也好，遗忘了，也好。茫茫百年，天地之间，踽踽独行的丘为，始终有最温和的面目、最自在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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