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主人公易凡夫是一名普通公务员，描述了县税务局的职场故事，反映的也是那个时代职场和社会生活的缩影，涉及了税务改革等国家大计，是一部现实版的职场“变形记”。对人物的刻画、人性的解剖到位，是这部小说的亮点。小说描绘了许多呼之欲出，过目不忘，血肉丰满，真实可信的人物。

桑凯，男，1968年生于湖南常德，在《湖南地税》《常德日报》《常德晚报》等公开刊物上发表多篇散文和短篇小说。现为国家税务总局常德市武陵区税务局在职干部。

《归去来兮》无目录

梁瑞郴
一个好故事，一群好人
物，一派好语言。好的长篇
小说至少不能缺失这三要素
。
好故事，这也许是中国
的长篇小说不可或缺的元素
，中国人的阅读习惯和阅读
经验，要求长篇小说要讲好
一个故事。《红楼梦》讲了
，一个完整的四大家族由兴
而衰，由锦衣玉食而风雨飘
摇的故事。《水浒》讲了，
一个官逼民反，一百单八将
走向梁山，聚义水泊的故事
。《儒林外史》即使没有贯
穿始终的人物事件，但它也
由科举中的一个个小故事，
构成完整的儒林图景大故事
，从而完成对封建科举的鞭
笞。
桑凯的《归去来兮》，
应该说讲好了一个故事。作
品所选取的是二十一世纪初
，锅县税务局改革的命运与
图景。众所周知，这一时期
，是中国税制改革大分大合
期，各种矛盾错综复杂，各
种利益撕扯裂变，各种人物
粉墨登场，各派势力纷争绞
斗。改革说到底是利益的重
新调整，支持和反对的对立
势所必然，而作为国家税务
部门，牵涉面非常广泛，它
要面对社会众生世相，同时
，它本身也构成一个自我社
会。宦海沉浮，义理相搏，
人格道德，世侩庸常，庙堂
与江湖，欲望与人性，都在
利益面前，暴露无遗。锅县
地税局兴利除弊，改革整顿
中的各种势力的较量，未免
不是各级税务单位状况的浓
缩。在整个故事的过程中，
作品聚合众多的人物，他们
盘根错节，相互依存，廉洁
与腐贪，奉公与徇私，改革
与保守，刚正与迎逢的众生
世相，将故事一步步推向纵
深。这个故事的起始于人物
的命运，从主人公最初闯入
社会生活的舞台，到其最终
走向田园与自然，呼应了归
去来兮的题旨，从启幕到谢
幕，听完这个故事，你会觉
得生活又给你一段丰富阅历
。
好人物，是长篇小说题
中应有之义。优秀长篇小说
，无疑会给我们奉献许多呼
之欲出，过目不忘，血肉丰
满，真实可信的人物。所谓
文学即人学，这便是从人出
发，把人物的性格，遭遇，
命运展现给读者，让人从这
些人物的身上获得切实感受
。
《归去来兮》塑造了许
多血肉可见的人物。其主要
的人物易凡夫，他是一位农
村青年，通过考试而跃出龙
门，非常有幸地成为了税务
人员。这对于一个毫无背景
的人来说，非常不易，机遇
难得。他极为珍视这份工作
，在工作中，他积极勤奋，
锐意进取，但现实生活远不
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他目睹
了铁月皓，黄金求，马千里
等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道貌岸然，贪婪无度的作派
，也欣逢了象欧阳天明，刘
拥军等许多立志兴利除弊，
勇于担当的好领导。现实生
活是残酷的，易凡夫善良，
厚道的性格，与某些职场的
现实是格格不入的。他一方
面要坚守自己的人格，另一
方面又不得不虚入委出，这
种进退维谷的痛苦，让易凡
夫倍觉焦灼，人物便是在这
种夹缝中生存，从而彰显其
良心不泯，信念不失，人格
不坠，斗志不衰的可贵品质
。
作品在塑造人物的过程
中，尽管对官场的丑恶，虚
伪，骄淫不乏暴露，这种暴
露，不是悲观，不是本质，
而是为了更突出人物沧海横
流中，不屈服恶势力，不与
此同流合污的性格。我们从
作品中也可看到，易凡夫在
局长刘拥军等的支持下，不
屈不挠，在税务的改革中勇
向直前，使全局出现了许多
新气象。这种崭新的局面，
得到全局干部职工的一致赞
赏，既说明邪不压正，也说
明易凡夫是一位开拓进取的
好干部。暴露，也有两种截
然相反的态度，一种是悲天
悯人，给人以悲观无望的感
觉。一种是揭露鞭挞，引起
疗救的注意。易凡夫是本书
中塑造得较为成功的人物，
他在诱惑面前所表现的八风
不动的品格，比如“易凡夫
觉得这话和这动作很熟悉，
几年以前，提拔呼声很高的
易凡夫从另外的科室调出来
时，铁月皓也这样说这样拍
，顶替易凡夫的是铁月皓的
小舅子，马上就被任命为副
科长，易凡夫在税政科继续
当着办事员。但那小舅子偏
不为铁月皓争气，工作拿不
下，关系处理不好，还到分
局吃吃喝喝，群众反映不好
，不过因为裙带关系，副科
长的位子坐得挺稳的。所以
小王说铁月皓力挺自己，易
凡夫始终不相信，天上真的
不可能掉下馅饼的，现在又
在卖人情，易凡夫心里一阵
厌恶。”他在打击挫折面前
表现的宁折不屈的意志，比
如“本来易凡夫没准备上台
演讲的，被马千里羞辱一番
后，他决定好好组织一篇稿
子，在演讲台上发泄一通，
管它东西南北风。他喜欢竹
子，竹子有宁折不弯的特性
，其实竹子用火烤一烤还是
能弯的，但是烤过头了就会
熊熊燃烧。”他是当代青年
中优秀代表人物。由此我想
起世界名著《红与黑》，书
中的主人公于连，也是起于
底层，当他来到大都市后，
各种引诱，光怪陆离的上层
社会的骄奢淫逸，将于连围
捕的良心一点点泯灭，品性
一天天变丑，道德一天天堕
落，最终成为龌龊的阴谋家
。虽然两者时代迥然不同，
但有一条相通，在诱惑面前
，坚守与改变，抗争与堕落
，是这些人物的分野。
好语言是一切语言表达
艺术的不二法门。如果缺乏
语言表现力的支撑，再好的
故事也是枉然。长篇小说语
言

《归去来兮》于轻微中坚守人性的暖阳，对小人物形象的分寸把握得十分到位。小说的语言老练、生动，虽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主线，却以时间为线索串起了一个个好故事。小说中人物的描写没有脱离这个时代，很接地气，是日常生活的延续。
小说主人公易凡夫是一名普通公务员，所描述的是县税务局的职场故事，反映时代职场和社会生活的缩影，是一部现实版的职场“变形记”。小说描绘了许多呼之欲出、过目不忘、血肉丰满，真实可信的人物，对人物的刻画、人性的解剖到位，是这部小说的一大亮点。

始于一个梦终于一个约
定
儿时，在乡中学当教师
的父亲房里有一个小小图书
角，那些书是父亲高中班上
的学生们勤工俭学捡野茶子
打茶油卖钱后购买的。学生
们登记借阅，而我则有小小
的特权，可以随便翻阅。
小学二年级读《水浒》
，小学三年级读《三国演义
》，许多字不认识，我也懒
得查字典，囫囵吞枣地读完
了，被小说精彩的情节吸引
而乐在其中。
后来，父亲又给我订了
《少年文艺》等一些杂志，
我的阅读量逐渐增大，视野
更开阔。也对文学有了浓厚
的兴趣，梦想有一天能登上
这个高雅的殿堂。
在上中学时，我曾写些
小东西投出去，都是石沉大
海，后来学业紧张，便停止
追求。上大学后，看到同学
文采飞扬，洋洋洒洒，我有
点自惭形秽，对梦的延续变
成了对梦的终结。就业后，
为了生计，不得不虚与委蛇
，随波逐流，成天困扰于职
场的繁杂琐事，对文学再无
一丝兴趣，只沉溺于酒局、
牌局，颓废之至。儿时的梦
想真的只是一个梦，也未曾
想过有重拾旧梦的时候。
三年前，小女苗苗通过
公招进去经济部门工作。她
对我的人生状态嗤之以鼻，
不屑与我为伍。我蓦然一惊
，回想这二十多年来，我这
个父亲确实不称职：工作浑
浑噩噩，成天喝酒打牌，传
递的全是负能量。一个父亲
在女儿眼中是如此不堪，我
不得不思索，不得不做出改
变，我不能亵渎“父亲”这个
伟大的名称。然而，自我审
视后才发现，我真的是百无
一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码
几个字。而我知道我的惰性
高于常人，于是，我与小女
苗苗有了一个约定：她考一
个职业证书，我码一本长篇
，相互监督，相互鞭策。
或许这是我有生以来做
的最为艰难的一件事情，断
断续续近两年内，我每有懈
怠，便想起约定，强逼自己
静下心来履约。这本书是改
变一个父亲在女儿眼中、心
中不良形象的标志物，我不
得不坚持下来，最终完稿。
我是初学写长篇，写了
一些自己熟悉的人和事，但
我知道，无论是布局、谋篇
、语言、文字都尽显幼稚。
虽凑齐了字数，可离好小说
的要求还有很大距离，对比
着著名小说家王跃文老师和
阎真老师给我们授课的标准
，我恨不能枪毙重写，可又
没有“自杀”的勇气，只好任
其自生自灭。
文学作品源于生活，我
写小说的素材也是来自自己
的工作和生活，虽然尽力而
为，努力塑造人物形象，想
把小说写得好一点，但不能
如愿。回头去看，无奈还有
很多生硬的痕迹，对人物形
象的把握还有欠缺，这是我
自觉功力不足底气全无而对
不起读者的，应该在下一部
小说中予以改进。
在此，我要隆重地感谢
益丰大药房董事长高毅先生
。作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
他对文学的热爱是我不曾想
到的，他对《归去来兮》持
续关注，慷慨解囊，于是此
书得以顺利付梓，显示了一
位成功企业家与文学的情缘
。文学可以让人优雅，文学
也可以让企业优雅。愿高毅
先生与他的企业以最优雅的
姿态立于波澜起伏的商海，
永远兴盛不衰。
在此，我还要谢谢梁瑞
郴先生，梁瑞郴先生是中国
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家
协会名誉主席，湖南省散文
学会会长，是享受国务院特
殊津贴的专家。他为本书作
序，体现了一位文学界前辈
对文学新人的厚爱和提携。
他不仅认真地读了，更认真
地评价了，言简意赅，切中
肯綮。他对于小说成功之处
予以肯定，对小说不足之处
提出了建议。流于笔端的是
一位德高望重的师长谆谆教
诲和深切关怀。
我还要谢谢关注本书的
同事、同学、朋友、家人们
，他们的关注是我写作的动
力和源泉。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已
走过大半，在文学的道路上
，我才刚刚起步，以后的日
子，就应该是我的文学人生
。祝愿我自己在文学之路上
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桑凯
2022年6月于柳叶湖畔

新世纪之初的某个上午。
荆漳省荆北市锅县。
易凡夫斜躺在办公椅上，目光呆滞地盯着花白的天花板发愣。
屋角有一圈很不起眼的小蜘蛛网，一只小飞虫一不小心撞上去了，正不停地挣扎着，网的主人早感受到猎物的信息，迅疾地冲过去，纠缠了短短几秒钟，飞虫不动了，认同了被捕获的命运。
易凡夫深深吐了一口气，稍微变换了一下坐姿，继续发着愣。
早餐时，人事科的龙科长狠盯了他几眼，然后用嘴角代替脸招呼了一下，只不过那笑很象征，就像套取话费的野电话，还来不及接收就已挂机。易凡夫漠然回视了龙科长一眼，然后埋下头虎咽两口稀饭，他被稀饭烫得龇牙咧嘴，连翻几个白眼。
易凡夫到税政科已经三年，成老办事员了，办了一些老事，人也随着事一天天变老。三十五岁不到，就显得血气不刚，心态苍老。
这几天，局党组连续开党组会，按惯例到机关人员轮岗的时候了，党组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普通干部换岗和骨干提拔等。每到这几天，党组成员的脸上更增添了肃穆，俨然古代枢密院、军机处决策军国大事。这些决策在锅县地税局虽然不可能五十年不变，但三五年不变的决定还是可行的。特别是中层骨干这一块，提拔上了只要不犯错误，一直可以混到退休，即使不能再往上走，也不会往下滑。党组成员有肃穆的资本，因为全局一百多名干部的前途都在他们的脑中、口中。因而这几天他们在肃穆的同时，对每一名干部都居高临下地颔首，那种表情显示了外交的模糊性和卦师的预示性。如愿的干部可以理解为：都是我力排众议才把你提拔、调动。没有如愿的干部可以理解为：我为你据理力争了，但别人不同意。在决定人员去向时往往各抒己见，有时甚至唇枪舌剑，面红出汗。普通干部对人事变动也很关注，总有三五成群的人在议论着，某个人很神秘地说：“谁谁会去哪个岗位，谁谁会靠边站。”那神情像刚从枢密院、军机处出来，宰相、太尉跟他商量了似的。当别人问他自己会在哪里高就时，就讳莫如深地摇摇头，一副绝密无可奉告的表情。这时又有另外的人说：“你那是老版本了，新版本是怎样怎样的。”前面的人不说话了，人们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后面的人身上。每个人都想成为中心人物，那一刻，让别人知道自己了解内幕消息是多么的荣耀。易凡夫很麻木，从不打听这些事，只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
龙科长的眼神很独特，人事科长是可以列席研究人事的党组会的，难道自己被黑了，不知道这次自己会被发配到哪里？易凡夫心里嘀咕着。在地税十几年了，好事没一回轮到自己，坏事次次都好像能找上门，不知是自己得罪了哪方神道。好在自己甘于淡泊，没有过多的非分之想，因而也能很好地混下来。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易凡夫把目光从天花板移到办公桌，桌上还有一份需要转发的文件，备忘台历上还记着两件要办理的事和联系电话，他拟了一个文头交办公室核稿，然后抓起电话高效率地办完了事。 党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着，一把手铁月皓是不抽烟的，但每次开党组会都把自己的私家烟拿两包出来丢在会议桌上，几个副手都是一级烟民。分管业务的副局长马千里号称“不熄火”，抽烟一支接一支。分管办公室的副局长黄金求抽烟有讲究：只抽一种牌子。分管人事的副局长严俊也有烟瘾，不过在公共场合比较注意形象，在会议室可就放开了。三杆烟枪放肆造雾，把会议室每个人的表情都笼罩在雾中，异度空间一般的沉寂把人的注意力更吸引到烟上了。这沉寂不为别的，就为易凡夫。
先天的党组会上，严俊提出把易凡夫调到办公室提拔为副主任，黄金求马上跳出来反对，并列举了两大理由：一是易傲慢，办公室是个综合协调部门，不要因个人性格不好得罪了人，影响了工作；二是易散漫，可能不会很好地遵守工作纪律。其实黄金求有自己的“小九九”：别人反映易凡夫不阿谀奉承，有点死脑筋，如果自己控制不住，那以前玩局里的名堂就会大白于天下。另外，自己曾答应小曾力荐他搞办公室副主任，小曾对自己很忠诚，一定要阻止易凡夫提拔。看到黄金求如此激烈的反应，马千里没有发言，易凡夫于他分管的业务这一块有也可，无也可。在紧张的气氛中，铁月皓说了一句：“此事明天再议。”第二天，黄金求反对的态度依然很坚决。但严俊有机会说了易凡夫几大优点：综合协调能力强，正直有人格魅力，一定能适应工作；散漫与工作岗位也有关系，税政科可能要经常做一些调查，所以有时候没在办公室不代表没有干事。马千里听到严俊替他分管的科室说话，也点头表示赞同。沉默中，铁月皓右手用力在面前挥了一个来回，表象是拂开眼前的烟雾，其实体态语言很明显：一、我是一把手，现在要总结发言了；二、以我说的为准。
但他的语气却非常和缓：“我觉得尽量用人所长嘛，我个人赞同老严的发言，当然，易凡夫对新的工作岗位不熟悉，老黄可能要辛苦点，多带带。”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龙科长是个老人事，把该记录的都记下来，党组成员在记录本上签字，上午的会议就结束了，临出门前，铁月皓又说：“进入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