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州小道》是日本江户时代俳谐诗人松尾芭蕉的代表作，也是日本文学史上最优秀的游记作品。
1689年初春，松尾芭蕉踏上其生平第五次的长途旅行，共游历150天，行程4000余里。旅行归来后经多次修改，于1694年初夏完成这部游记。
本书集散文诗歌之大成，不仅对此后日本的诗歌创作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而且代表了一种日本人的美学意识，一直深受日本读者的喜爱，被视为代表日本民族文学与精神世界的经典之一，被世界各国翻译成多种文字出版。

松尾芭蕉（1644-1694），日本江户时代俳谐诗人，生于日本伊贺国上野（今三重县上野市）。19岁开始俳句创作生涯，曾拜俳句大师北村季吟为师，学习俳句，1682年改称“芭蕉”。芭蕉在日本俳谐史上，秉承日本和歌与中国古典诗文的传统，提出枯淡、闲寂、轻妙等美学概念，融汇人生如旅、诸事无常的存在主义哲学。他把俳谐发展成了具有高度艺术性和鲜明个性的庶民诗，至今仍被日本人民奉为“俳圣”。他在日本文学历史的地位，可与紫式部比肩。芭蕉一生贫寒，酷爱行旅。作品有《奥之细道》《嵯峨日记》《猿蓑》等。

奥州小道插图·行程图
导读
序
第一段 起程
第二段 草加
第三段 室八岛
第四段 佛五左卫门
第五段 日光
第六段 那须原野
第七段 黑羽
第八段 云岩寺
第九段 杀生石·游行柳
第十段 白河关
第十一段 须贺川
第十二段 浅香山
第十三段 信夫村
第十四段 佐藤庄司故居
第十五段 饭塚
第十六段 笠岛
第十七段 武隈松
第十八段 宫城野
第十九段 壶碑
第二十段 末松山
第二十一段 盐釜
第二十二段 松岛
第二十三段 瑞岩寺
第二十四段 石卷
第二十五段 平泉
第二十六段 尿前关
第二十七段 尾花泽
第二十八段 立石寺
第二十九段 最上川
第三十段 出羽三山
第三十一段 酒田
第三十二段 象潟
第三十三段 越后路
第三十四段 市振
第三十五段 加贺国
第三十六段 金泽
第三十七段 太田神社
第三十八段 那谷
第三十九段 山中
第四十段 离别
第四十一段 全昌寺
第四十二段 汐越松
第四十三段 天龙寺·永平寺
第四十四段 福井
第四十五段 敦贺
第四十六段 种之滨
第四十七段 大垣
跋
旧版后记
新版后记

一
《奥州小道》是日本江
户时代俳谐诗人松尾芭蕉的
代表作，也是日本文学史上
最优秀的游记作品。多年来
它一直深受日本读者的喜爱
，被视为代表日本民族文学
与精神世界的经典之一。十
七世纪初日本结束了近百年
群雄割据的战乱局势，以大
将军德川家康为代表的江户
幕府掌握了政权。直至十九
世纪中叶的明治维新，长达
近三百年之久的江户时代在
经济、文化、思想各方面呈
现出空前的繁荣昌盛，特别
是从朝鲜引进活字印刷技术
后，城市出版事业得以迅速
发展，除了幕府官方直接刊
行儒学汉籍经典外，京都、
江户各主要寺院也积极出版
佛教法书，与此同时古典文
学的欣赏和创作也由宫廷贵
族阶层迅速走向新兴的城市
商人阶层以及僧人群体。印
刷、出版书坊的活跃，带动
出版事业的发展，直接刺激
了各种文学的创作。江户时
代许多新的文艺形式，如市
井小说、戏剧、歌舞伎以及
浮世绘等层出不穷，井原西
鹤、近松门左卫门、上田秋
成等著名的文学家更是各领
风骚。其中由松尾芭蕉倡导
的俳谐，特别是诗文并举的
游记文学《奥州小道》，可
以说是江户时代文学史上尤
显光辉的一页。
日本文学的诗歌中原本
有直接受中国诗歌影响的汉
诗，也有传统的和歌与连歌
。江户时代又出现了以轻松
诙谐为主旋律、反映平民百
姓生活、带有通俗情调的俳
谐连歌。这种可称为市民通
俗文化的诗歌明显地区别于
古代贵族文化的和歌和中世
贵族沙龙式的连歌。江户初
期由松永贞德开创的俳谐连
歌，后简称“俳谐”，冲破了
传统连歌的许多约束禁锢，
直接采用日本古典和歌或连
歌中的隐语，并吸收运用中
国古典诗词的语句，其中也
不乏通俗的口语、谚语。另
外，俳谐的题材也不同于和
歌，它是生活中随处可见、
可闻、可感受到的东西。俳
谐常常省略主谓语，用微妙
精炼的表现手法，表达作者
对日常生活琐事、对人们彼
此之间的感情以及变幻无常
的大自然的瞬间感受。这种
俳谐由多人轮流作诗唱和，
与中国的联句形式很相近。
它强调对前一句诗的巧妙承
接，要求既带诙谐可笑之情
趣，又要前后句相互协调，
努力营造出一种和睦、轻松
、欢快的氛围。所以俳谐连
歌可以说是一种集体创作活
动。在形式上与和歌的三十
一音拍相比，俳谐连歌的第
一首诗叫作“发句”，它只有
十七个音拍，且分为三节，
后来发展为独立的俳句形式
，被称为世界韵文中最短小
、最精巧的一种诗歌形式。
宽永十年（1633）出版的
第一部俳谐歌集《犬子集》
里，以松永贞德为首的贞门
作者多达一百七十八人。俳
谐流行一段时间后又进入到
以西山宗因为代表的“谈林”
时代。谈林俳谐极力追求幽
默、诙谐，加快了俳谐的通
俗化与大众化。其中俳谐大
师井原西鹤的作品最为突出
，形象地反映了大阪商人的
豁达性格，生动地描绘出一
幅幅市井风俗的场面。但由
于谈林俳谐一味追求新奇，
反而很快陷入停滞状态。到
了延宝末年（1681），谈
林俳谐日渐衰退。此时松尾
芭蕉的出现，给日本俳谐界
带来了新的生机。
……
除上述五部游记文学作
品以及早期俳谐创作以外，
芭蕉的俳谐著作主要有通称
“芭蕉七部集”的《冬日》《
春日》《荒野集》《猿蓑》
《瓢集》《木炭草包》《续
猿蓑》等。
通过芭蕉一生不懈的努
力与积极倡导，基于生活的
通俗文学——俳谐终于达到
了艺术顶峰，其短小的五七
五韵文形式得到今天世界上
许多国家的文学家、诗人的
赞赏与喜爱，而且以各自的
民族语言按其形式创造诗句
，中国也诞生了“汉俳”这一
文学新样式。
《奥州小道》集散文诗
歌之大成，不仅对以后日本
的诗歌创作有着极为深远的
影响，而且代表了一种日本
民族的美学意识，从中可以
了解日本的风俗习惯，欣赏
日本的文学、艺术和美学。
该书早已被世界各国翻
译成多种文字出版发行。今
天我们有机会把它翻译成中
文出版，但愿中国的读者能
通过这部游记领略日本本州
岛上美妙的自然风光，体会
昔日日本民族古老淳朴的风
土人情，并借此窥视日本古
典文学的一斑。
我们在翻译注释中主要
参考了《芭蕉文集》（日本
古典文学大系四十六卷，岩
波书店）、《松尾芭蕉集》
（日本古典文学全集四十一
卷，小学馆）以及《新订奥
州细道》（颍原退葳、尾形
仂校注，角川文库）等。
阎小妹
二○○一年八月

日本“俳圣”松尾芭蕉的代表作，历三百余年仍广受读者喜爱的散文游记上品，走进日本人美学世界的不二之选。
《奥州小道》集散文诗歌之大成，不仅对以后日本的诗歌创作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而且代表了一种日本民族的美学意识，从中可以了解日本的风俗习惯，欣赏日本的文学、艺术和美学。

这本小书二〇〇四年三
月出版后，已经过去十七八
年了，其间不断有人问起此
书何时能再版，我也只是笑
而不语。当时交由陕西人民
出版社出版，其实印数不多
，作为一本日本江户时代的
俳句游记，也确实有些冷僻
，市面不甚销售。尽管如此
，不经意之间，此书也早已
售罄。
有关此书的内容介绍和
成书过程，这次三联版照录
了前一版的导读和后记，此
不赘述。但现在重读旧译，
感到还是有些生硬的地方，
想想四十年前毕竟还是学生
，译文多参考了注释书及现
代译法，这次修订直接依据
原文，且理解得比以前更为
深刻。故重审译注，颇有些
心得。中文的译文改动不少
，以期更为准确，译注也随
之有所改变。又选了几幅江
户时代的插图，以悦眼目。
原来的日文文本只是附
在后面，没有做任何处理，
这次仍旧依据素龙笔录本，
参考“日本古典文学大系”（
岩波书店）版，尽可能保持
原文的表记和用字，增补了
日本汉字读音，并对相关的
语法现象加注说明，以期能
与中文译本相辅相成，既可
以作为一本日本古典文学的
读物，欣赏其原文的表达之
美，也能学到些古典语法，
起到一举两得之效。其实想
来，这也是四十年前的初衷
。
上次出版后，也陆续做
了一些修订工作，这次整理
译稿时，翻出原是高中语文
老师的岳母大人一字一句手
抄的全文译稿，不胜感慨，
上面批注甚多，这次采纳其
善者修改译文，聊作一种纪
念。
旧版后记提到我们当时
多参照了尾形仂教授的芭蕉
研究，于是，当年旧版出版
后便给先生寄去一本，他竟
然联系《游星》俳句社，二
〇〇六年六月让我去其任教
的成城大学做了一场讲演。
或许是一种缘分，二〇〇九
年四月一日我转为成城大学
的教员再次走进校园，可没
想到的是尾形先生竟在五天
前仙逝了。这种遗憾真是难
以名状！
此次出版也受到了许多
朋友的关心和帮助。北京大
学历史系王铿先生曾多次询
问出版一事，期盼早日出书
。周围朋友也时常提起此书
，鼓励我们再版。这次承蒙
叶彤先生的厚谊，推荐在三
联书店出版并给出许多好的
建议，我们在此表示由衷的
谢意，但愿这本小册子会给
大家带来一点愉悦。
二○二二年深秋
陈力卫 记于东京神乐坂

第一段
起程
三月二十七日。残月未坠，晓山凝翠。晨光熹微中，富士山峰隐约可见。上野、谷中的樱花，何时才能重见？昨夜，良师益友聚集一堂，今晨又登舟相送，直至千住岸边。展望前途，遥遥三千里路程。离情别绪令人心潮澎湃，禁不住珠泪涟涟。正是：
春逝兮，
鸟啼声声唤不回，
鱼泪满盈盈。
吟此诗壮行，以发硕端，此时此刻，足下似有千斤，沉重难行。众人伫立路旁，一直目送到我们踪影消失之时。
第二段
草加
今年已是元禄二年。此次奥州之行，可谓一念之发。虽说远游吴天徒增白发，然那至今耳闻却未见之地若能亲历，且可生还，也就如愿以偿不虚此行了。怀着渺茫的期望，是日抵达草加驿住宿。一经停下，瘦骨嶙峋的双肩顿时感到阵阵疼痛。本想只身轻装，但御寒之衣、防雨之具以及笔墨纸张缺一不可，况师友馈赠之物亦不忍放下，如今皆成了累赘。
第三段
室八岛
今日参拜室八岛神社。同行者曾良说，此神为木花开耶姬，与富士山浅间神社之神是同一神。传说木花开耶姬入无门无窗之室，燃火发誓，在烈火中生下儿子火火出见尊，被后世尊为室八岛之神。和歌里“室八岛”常作为歌枕吟诵，习惯配以“烟”字，其缘由便基于此。据说当地禁食鲦鱼的习俗也与此相关。 第四段
佛五左卫门
三十日。夜宿日光山麓。店主人自我介绍说：“敝人处事接物以正直为本，故众人皆称‘佛五左卫门’。请二位尽管放心宽衣安歇。”不曾想竟有佛灵现身于世，愿助我等四方巡游乞食的沙门弟子。细察主人举止言谈，确非世俗庸碌之辈，款待热情，淳厚直朴，令人感佩至深。诚如先圣所颂：“刚毅木讷，近乎仁。”
第五段
日光
四月一日参拜日光山东照宫。古时此山叫“二荒山”自空海大师进山修行后改称“日光山”。恐怕大师也未曾预料，千年后，它依然灵光普照天下，德布八荒，四民安居，天下太平。于此，握笔谨志，诚恐诚惶。
威威乎！
东照宫，佛光普照，
日光山，郁郁葱葱。
黑发山顶，白云缭绕，积雪残留，点点斑斑。
曾良亦诵：
落发从师黑发山，
更衣袈裟奥州行。
弟子曾良姓河合，名惣五郎，与我芭蕉庵相邻，平日柴米油盐全凭曾良操办打理。此次又随同出游，欲共赏松岛皓月、象潟风光，并解我旅途矜寂。临行前他剃发更装，身着黑色僧衣，改惣五郎为宗悟。故作黑发山之句，“更衣”二字铿锵有力。
登至二十余町半坡处，岩洞顶端瀑布飞流直泻，百余尺下溅落在千岩碧潭之中。隐身入洞，隔水帘亦可观景，故名“后望泷”。
少许禅坐“后望泷”，
权作初夏修行乐。
第六段 那须原野
那须黑羽町有熟人。前去探访，取近道横穿原野，远望一村落，径直向前。未想中途落雨不止，直至黄昏，借宿一农家。翌晨，一路行走，见原野上有人割草，周围有牧马，遂上前恳请相助。那山野村夫倒是通情达理，说道：“一时间手里农活不得停下，无法带路。这一带小路纵横，易迷失方向，初来乍到，的确让人担心。就骑上这马，到了下榻之处将它遣返回来即可。”
继续上路。回头见两个孩童跟在后面欢蹦乱跳，其中一女童，名叫“重子”，这名字虽不多见，却十分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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