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洼是地处长江东岸的一个天然港，这里曾是长江生态综合整治的重点。许多渔民在优惠政策下纷纷选择退捕转产，上岸生活。可在船上生活了一辈子的许水生不愿意，还赶走了想上岸上学的孙女许船船，好在善良的林老师把船船带回了学校。男孩马小龙跟随妈妈来到薛家洼采风，不愿与人交流的马小龙和船船逐渐成了好伙伴，他们一起读书，救助江豚。这天，老水泥码头来了一艘非法采砂船，船船和小伙伴们决定组成“英雄联盟”拦截船只，关键时刻船船爷爷出手了，他们能成功吗？

栗亮，安徽马鞍山人，编剧、作家，副教授。创作各类剧本百余万字，出版有长篇小说《渡江少年》《来自明朝的女孩》《阿树》《江流北去》等，作品曾入选国家艺术基金青年艺术创作人才资助项目，《送礼》获中国曲艺牡丹奖，电影剧本《花剑男儿》《与睡美人同行》《天下谁人不识君》均获夏衍杯全国优秀电影剧本奖，《江流北去》获安徽省“五个一工程”特别奖，《阿树》获大白鲸幻想儿童文学奖、华语科幻星云奖，《虎啸》获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等。

卖鱼
“我不上学！”
住家船
收地笼
林老师的礼物
出江打鱼
神秘的月下生灵
火灾
船丫头进学校
许船船认字
“我叫许船船！”
入学第一天
马小龙的秘密
恐怖的“鬼”面具
江豚回来了
长江病了
来自许船船的严厉“惩罚”
报仇
捉螃蟹
带紫手印儿的作业本
新朋友
迷路的江豚
大鳜鱼跑了
成立英雄联盟
侦察行动
江上追“敌”
意外的阅读分享会
又见江豚

序·现实主义儿童小说的
叙事新意
陈香
《江水清清到我家》是
一部书写扶贫攻坚时代主题
的现实主义儿童小说，但其
文学性、生动性和趣味性，
往往让人忽略了这是一部富
含宏大时代主题的主题出版
作品。从革命历史题材的《
渡江少年》到现实题材的《
江水清清到我家》，作家栗
亮风格独特的叙事技巧，总
能令读者眼前一亮。
现实主义创作，是一种
立足主流价值立场，以中心
主流叙述策略，书写重大历
史事件和历史进程的创作手
法。始终关注和反映现实生
活，思考并回答现实生活提
出的问题；既对生活充满了
深情与热爱，但又对不合理
的社会现实表现出批判的姿
态；既面向现实又超越现实
，参与现实的变革与进步，
都是现实主义创作质的规定
性。
然而，《江水清清到我
家》却并非是传统现实主义
书写的宏观深度模式，该著
更多关注的是芸芸众生的日
常生活的真实，是个体生命
的体验真实，是未经升华的
经验的真实。作品强调生活
的切近，却在原汁原味的生
活的呈现间，不经意靠近了
时代的宏大主题。时代风云
作为人物生活的背景与场景
出现，在当下生活境况中体
察和呈现人的生存境遇，且
作家不做逾越人物感受言行
之外的宣讲，再造了一个漂
亮的小说世界，是这部作品
对现实主义儿童小说的叙事
突破所呈现的新意。
现实主义小说叙事并不
在于纯粹复刻或描摹现实，
而是艺术地再现作家的审美
感知、发现、理解和阐释，
把握现实世界行进的过程。
小说叙事是再度唤起读者审
美情感、认知世界的艺术符
号，体现着一位作家的审美
立场、语言成熟程度和结构
作品的能力。
显然，对于作家而言，
仅凭个人的体验和经历去创
作，早晚是会陷入枯竭状态
的；尽早运用现实经验材料
，同时在此基础上建构的故
事性和叙述方式，才是创作
的本质。
小说应有自己的建构逻
辑，应有对生活的表意与理
解，包括对存在与生命的心
灵体验。不管是《渡江少年
》还是《江水清清到我家》
，均体现了栗亮不俗的叙事
能力——人物真切可感，环
境具体真切，语言流畅明快
，不随意宣泄主观情感。作
家以最细微的日常生活的洪
流，呈现了扶贫攻坚时代主
题下一幅真切的生活画卷，
合理运用叙述元素，构建生
活本真。
视角、语言和结构，是
作品叙事的三大要素。
在叙事学的研究中，叙
述者被认为是文本分析中最
核心的概念；叙事视角作为
故事的陈述行为的主体，起
到了组织叙述文本结构的作
用。叙述视角是作家对形式
的选择，但由此所传递的意
义的生成，则是作家精神意
蕴的显现。
显然，全知视角是栗亮
惯用的叙述视角。全知视角
，即叙述者的视角不受任何
限制，无所不知，无处不在
，能够看到外部事物、人物
和事件的发展，容易把作品
写得丰厚好看。而限知视角
或说内视角，即第一人称视
角，虽然容易让读者有代入
感，有益于情绪和情感的灌
注，但写作只能是单线条的
行进，无法做到故事线索交
融并进，难以呈现整体事态
发展的交织绵密的氛围。驾
驭全知视角是比限知视角更
具难度的。
有意思的是，栗亮往往
采取的是外视角融入内视角
的独特叙事角度。在《江水
清清到我家》中，多重故事
线索交融并进，住在船上不
肯上岸的船丫头和爷爷的生
活日常，省城来的四年级男
生马小龙和他的作家妈妈的
日常，薛家洼环境污染治理
的推进，船丫头、马小龙与
同一所学校的三个捣蛋鬼“
三大英雄”的故事线，孩子
们与江豚的交集、与破坏水
体生态的违法采砂船——“
砂耗子”的斗智斗勇……作
品整体交织还原生活的本来
面貌，而非随意删减生活世
界的单线推进；对于生活于
其中的芸芸大众，有了更为
逼近事实的同情、了解和呈
现。在作家得心应手的外视
角叙事中，叙述本身就是阐
释，文本中的人物自我呈现
命运；与此同时，作家又辅
以内视角加诸情感的力量，
深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对他
们的所思所知进行感知。
“这可是一笔‘巨款’呀，
船丫头把钱折好，小心翼翼
放进贴身的衣兜，才把鱼交
到王有福手中。她瞥了一眼
轿车，男孩停止了喊叫，把
头深深埋进妈妈怀里。船丫
头有些羡慕，她已经记不起
妈妈的长相，上一次窝进爸
爸怀抱也是一年多前了。爸
爸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回薛
家洼呢？”
如上一段的叙事推进，
就是从内视角到外视角再到
内视角的转换，行云流水，
不着痕迹。
同时，儿童视角即是以
儿童视角看世界，以儿童的
思维方式和价值判断作为选
择材料、情节推进和内蕴呈
现的标准。应该说，儿童视
角是一个独特的叙事视角，
以单纯心灵审视多维社会与
人生，儿童对世界的疑问、
好奇与天真，其实也往往会
让作品呈现出不同于成人文
学作品的新意。
小说还是结构的艺术。
小说文本的各种情节构成了
作品最基本的叙述结构；当
然，这个叙述结构本身还并
不完全代表作品的叙事结构
，叙事结构更是作家创作风
格、审美立场与文本叙事技
巧的深度融合，是以艺术的
方式构建生活现

生活在安徽马鞍山的作家栗亮，一直以来对于家乡的写作素材有较为敏锐的洞察，继以“渡江战役第一枪”西梁山战役为背景创作的儿童小说《渡江少年》后，作者将目光投射至当下的建设与发展，聚焦薛家洼生态治理过程中的渔民上岸，书写了既贴合当下，又富有儿童趣味的长篇儿童小说。小说中渔民上岸与少年成长的两条线索明晰，紧密关联，从儿童视角出发，展现了一个江岸小村的日常，也从侧面表现了长江生态环境治理的主题。

卖鱼
船丫头今天得了一条好鱼，好久没见这么漂亮的野生江鲴了。她用穿着黄色凉鞋的脚踩着江鲴，不让它蹦跶，又扯来一根柔韧的野草，搓成绳儿，从鱼嘴往鱼鳃穿出去。穿草绳的时候，船丫头特别小心，她知道江鲴背上和前胸的长刺是有毒的，若是被刺中了，少不得红肿流血，闹不好还得发烧呢！她把鱼穿好后，提溜在手上细细端详。这条鱼可真入眼呀！背上青灰，腹部粉白，长着尖尖的嘴和两颗黑豆似的小眼睛，通体无鳞，摸着像江畔的卵石一般光滑。爷爷说过，就这模样的江鲴最是质量上乘，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她把江鲴提到长兴村有福渔家乐，要卖给老板王有福。
王有福干了二十几年的江鲜厨师，他掂了掂就知道大约有一斤三四两的分量，问船丫头：“这鱼哪儿来的？”
船丫头信口：“我钓的。”
王老板翻了翻眼皮，反问道：“蒙谁呢？江鲴都栖息在深水区的乱石堆里，只有夏天江水突涨，变大浑水的时候才会游到近水面的地方觅食。现在是五月，就凭你一个十岁的毛丫头，也想用小指头竿儿钓上江鲴？”
见大话说漏了，船丫头嘿嘿笑起来，爽利地承认道：“是捡的。”
“捡的？”王有福更不信了。
船丫头拍着胸脯说：“真是捡的，就在薛家洼南头靠杨树林的小汊子。我去掏螃蟹洞，刚好看见它在泥地里蹦。”
“哼，你怎么不捡根金条子回来？”王老板也懒得和船丫头废话，不再纠结鱼的来处。他一打眼就知道这是正宗江里的野鱼，养殖的鲴鱼肥嘟嘟，体色更深，不像江里的，身体瘦一些，肚子也更白净。估计它是被过往江船的螺旋桨绞昏了，荡到岸边的。
王有福装作不在意地说：“好是好，就是小了。”
近些年，长江上捕鱼的船越来越多，网子也越来越细，大鱼小鱼都捞，连鱼子鱼孙都不放过。王有福记得小时候，经常能见四五斤的大江鲴，这几年上两斤的都罕有。他心里可想把这条江鲴收了，但不使一招欲擒故纵怎么能压得下价呢？
“有福叔叔，您出个价吧。”小丫头眨巴眨巴大眼睛。
王有福摸了摸下巴，装出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四十。”
“一斤？”
“一条”
船丫头提起草绳就要走，被王有福拦住了。
“你说多少钱？”
“有福叔叔，野江鲴都七八十一斤呢，这条怎么也得一百块。”
“给不了，菜市场我十二块钱就能兑一斤。”
船丫头感觉受了莫大的轻视，她挑起眉毛说话：“那是家养的，我这个‘琥珀背，白肚皮’，江里的！”
其实论滋味儿，养殖的野生的没啥大差别，但食客们就认江里的野鱼，渔家乐靠着江鲜攒招牌，绝不肯放过送上门的好货。船丫头认准了王有福这么盘算，咬着价不松口。一大一小正讨价还价，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轿车驶进院子。车子停稳、熄火，一个戴眼镜的女人从驾驶位走下车。
女人客气地打招呼：“您好，我昨天在您家订了房，我叫周莉。”
王有福立刻丢下船丫头，热情地接待那女人。听他们交谈，这女人和她的孩子要在渔家乐长住一段日子。他们商量着房内设施、一日三餐、如何收费、能不能看见江景之类的细节，船丫头被晾在一边没人搭理。她靠上前问：“有福叔叔，鱼还要不要？”
王有福把她往边上推了推，“你等会儿！”
砰！
船丫头听见一声重重关车门的闷响。她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头发长长、戴红色毛线帽，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正在玩车门。
砰！砰！砰！男孩把车门打开又猛力关上，关上又打开，乐此不疲。女人微微转头望了一眼“熊孩子”，像是对他的顽皮习以为常，并没有任何制止的意思，又转过脸继续听王有福絮叨。
“喂！”
船丫头冲那男孩喊了一声。男孩不知道船丫头在喊自己，依旧自顾自开关车门——砰！砰！砰！
“喂！”船丫头提高了调门。
男孩终于知道有人在喊自己了，但他并不像别人那样立刻循声望过去，反而像一个突然被抓了现行的窃贼，迅速把头一低、身子一缩，躲到轿车后。
船丫头提着鱼走过去，歪着脖子问他：“哎，你戴这个帽子不热吗？”五月里，中午时分的气温都快三十度了，戴一顶冬帽显得特别怪异。
男孩低着头不回话。
船丫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还是不搭话。船丫头有些生气，这样不理不睬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她举起手中的江鲴，故意炫耀道：“你看，我有一条大鱼。”渔家姑娘十分肯定，这一招一定能引起他的注意，有谁会拒绝欣赏一条漂亮到耀眼的江鱼呢？可是她低估了这家伙的不近人情，他只是用眼角快速一瞥，那种快到只要一眨眼就会错过的一瞥，就又转过眼去了。船丫头心中升起挫败感，这种感觉就像自己选了最好的地方，抛下去一张结实的新网子，满怀希望拉上船来却一尾鱼也没见着一样。
船丫头暗暗骂道：“真是个慈姑呆子！”慈姑呆子是生长在当地小河汊里的一种鱼，傻乎乎的，打着手电筒去抓它都不会跑。船丫头最爱用它的名字骂人。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