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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手艺是一种生活方式。传统的手艺顽强地代代相传,如同太阳朝升夕落,人间晨钟暮鼓。看似单调、重复的劳作,赋予手艺以神性之光。这本访谈录想要呈现的,并不只是沉默的坚守,更是在时代洪流中,在面临“民艺与设计”“传统与创新”“消亡与重生”等等这些宏大命题时,所谓的手艺,还有哪些空间和可能。 我们这个时代杰出的创作者,面对现实的困境,率先醒来,努力发现症结所在,并以孜孜不倦的创作作为回应,不仅完成了对自我的超越,更为手艺的存续与迭代拓出新的空间。书中收录了18篇访谈,更是18种觉醒与新生之路。手艺从传承、革新到传播的方方面面,都可以从这些对话中发现端倪,获得启迪。作为回报,传统技艺与器物,同样给设计界带来了反思、沉淀与重新出发的契机。 作者简介 张泉,复旦大学文学硕士,曾任《生活》杂志主编。主要作品有《城殇:晚清民国十六城记》、《微博1912》,纪录片《辛亥》(撰稿)、《五大道》(总撰稿)、《大上海》(总撰稿)。参与创作的纪录片多次荣获“金鹰奖”“星光奖”“中国纪录片学院奖”“中国纪录片年度作品”。在《生活》杂志主持的专题报道获得由亚洲出版业协会颁发的2008年度、2010年度、2013年度“亚洲卓越新闻奖”。 目录 前言:手艺之道 上篇:我之深处 安田猛(Takeshi Yasuda) 在“中间地带”发现自我 八木隆裕(Takahiro Yagi) 头文字K 王金山(Wang Jinshan) 经纬时光 吴元新(Wu Yuanxin) 采蓝 菱田贤治(Kenji Hishida) 我的信条是不和别人较量 李伯苍(Lee Boa-Tsang) 我的客人是琴,不是人 伊格拉·露西娜·奥帕拉(Igora Lucyna Opala) 羊毛书写者 中篇:设计的尺度 吕永中(Lv Yongzhong) 如何驯服一匹野马 殷九龙(Yin Jiulong) 无法告别的告别 朱哲琴(Dadawa) 民艺启蒙众生 吕敬人(Lu Jingren) 中国设计的觉醒 蒋琼耳(Jiang Qiong Er) “上下”求索 丁念祖(Peter Ting) 时代的敲门人 下篇:重塑公共生活 欧阳应霁(Craig Au-Yeung Ying Chai) 味道ING 阮义忠(Juan I-Jong) 1/125秒以后 张清渊(Ching-yuan Chang) 学院之光 汪芜生(Wang Wusheng) 天域黄山,如何进入公共生活 周功鑫(Kung-Shin Chou) 新生 后记:好吧,我们不再一起漫游 序言 手艺之道 |一| 过去十几年寻访手艺人 的过程中,有些数字一直 让我心生敬畏。 在龙泉,铸一把剑,为 了更好地去除杂质,增加 剑身的强度和韧性,需要 反复折叠锻打32000次; 在苏州,缂丝作品要呈现 出立体的色彩层次,往往 要动用数十万根丝线通经 断纬;在尼木,制作木刻 版《甘珠尔》*几乎是一生 的修行,整个村子的匠人 们已经雕刻了24年…… 这些数字时常让我想起 推动滚石上山的西西弗斯 ,或者从西藏各地磕长头 去拉萨的朝圣者。看似单 调、重复的劳作,赋予手 艺以神性之光。 这本访谈录想要呈现的 ,并不只是这些沉默的坚 守。我更想知道,经过这 些庞大的数字洗礼之后, 所谓的“手艺”还有哪些空间 与可能。 |二| 2014年,我和当时《生 活月刊》杂志的同事们在 景德镇前后待了几十天。 景德镇的纬度与耶路撒冷 相当,它被视为另一座朝 圣之城。 我们先拜访的,并不是 真真假假的大师,而是一 架孤独的水车。它立在三 宝村进山的路上,在茅棚 下昼夜不息地运转。铁锤 砸着釉石,粉尘弥漫。四 望无人,仿若荒原上残留 的神迹。每天清晨5点和黄 昏5点,老胡才会骑着助动 车出现,让水车休息片刻 ,把反复捶打的釉土收集 起来,再摆好新的釉石。 那架孤独的水车就像千 年瓷都的缩影,或者,一 个隐喻。传统手艺仍然顽 强地代代传递,如同太阳 朝升夕落,人间晨钟暮鼓 。在全世界的任何地方, 或许都很难再找到另一个 景德镇——制瓷分工的细 化程度惊人,传说中的“七 十二行当”有条不紊地运转 着——拉坯、修坯、做釉 壶、制釉、喷釉、制笔、 画青花、题款、烧窑把桩 、推板车……许多匠人终其 一生只从事一种职业,这 种近乎工业流水线的分工 合作,促成了技艺的不断 超越,瓷都得以历经千年 绵延不绝。然而,也正是 这种模式,让景德镇不断 地自我重复,终陷入困境 。 从春天到夏天,我们拜 访了几十位不同行当的匠 人、形形色色的大师,以 及风格迥异的年轻人。安 田猛先生的工作室“红房子” ,逐渐变成大家歇脚的地 方。我们不时去蹭杯咖啡 ,喝几杯茶,摸摸他在青 瓷上捏出的棱角与锋芒, 或者请他再推荐几个值得 一见的年轻人。 在景德镇年轻一代陶瓷 创作者眼中,安田猛是一 个教父式的人物。他生于 日本,19岁转行制陶,29 岁移居英国,经过对传统 的反思与再造,终成为令 世界瞩目的陶艺家。2004 年,他应邀担任香港乐天 陶社创意总监,定居景德 镇,逐渐成为一面精神旗 帜。他让许多曾走投无路 的年轻人知道,还有另一 种未来可供想象。 安田猛与乐天陶社的到 来,改变了景德镇的创作 生态。许多国际著名陶艺 家纷至沓来,年轻人有机 会向他们请教,与他们切 磋,可以申请驻场创作, 烧制自己的作品,到创意 市集上寻求关注,赢得支 持。有人会在中途迷失、 退场,但也有人坚持下来 ,耐心地摸索属于自己的 艺术表达。自由多元的创 作风气,让一些业已成名 的陶艺家也备受鼓舞。几 代人的觉醒,终于让千年 瓷都冲决罗网。 那次寻访,让我重新思 考民艺与设计、传统与创 新、消亡与重生……这诸多 略显空泛的命题。面对同 样的高岭土,总有人可以 完成全新的作品,从釉色 、器型、功能等角度出发 ,不断拓展陶艺的边界, 让千年巨木依然能发出新 芽。 |三| 80多年前,在距离景德 镇两百多公里外的南昌, 一个伞匠的儿子决定放弃 的手艺,学习美术。他无 法承担留学的费用,所幸 ,经过徐悲鸿引荐,终于 申请到资助,到日本“研究 工艺、图案,改进景德镇 陶瓷”。 在日本的见闻让他大开 眼界。尽管工艺领域并非 他的兴趣所在,他还是对 中日两国的工艺进行了认 真的梳理和研究。在考察 报告中,他写道:“外国物 品,遂夺国货之席,而我 国工艺美术几无人问津, 但各国多年来为争夺远东 市场,加大了对我国工艺 研究的力度。日本古代工 艺,多借鉴我国技师,明 治以后,吸收西洋文化, 工艺美术得到新的发展。” 这个年轻人名叫傅抱石 。如今,许多人都知道他 是一位杰出的画家和美术 史家,但他考察、研究中 日两国工艺的经历,却很 少再被提及。而他的考察 研究,也几乎未能改变中 国手工艺的命运。 傅抱石抵达日本时,一 场浪潮正在发酵。“民艺”这 个概念在柳宗悦笔下诞生 。富本宪吉、滨田庄司、 河井宽次郎等陶艺家与他 一拍即合,决定重新定义 日常的奇迹。在《民艺的 旨趣》中,柳宗悦写道:“ 为迎来神的王国,必须使 信仰广泛地传给众生。同 样,为了在这片土地上迎 来工艺时代,应该极其重 视拯救日常用品。”从理论 到实践,从创作到收集, 民艺运动(Mingei Folk-Art Movement)如火如荼。而 工艺美术运动(Arts and Crafts Movement)的兴起 ,与民艺运动相得益彰, 不仅保护了文化遗产,也 反哺了日本当代工艺与设 计。安田猛正是这两股风 潮的受益者。 20世纪60年代,当安田 猛在益子*开始陶艺创作时 , 导语 手艺之道,始于觉醒,成于践行。 上篇的七位资深手艺人,他们沉潜于造物的时光,恪守自身的选择,是一代代默默付出的手艺人的缩影;中篇的六位国际一线创作者,他们从现代设计的视野出发,赋予传统手艺以新的形态、质地和内涵,他们努力跨越文化的边界,却又努力把握革新的分寸;下篇的五位行业领袖,凭借多年的积淀与反思,回答了关于“手艺”人们最关心的话题:在手艺革新之后,又该往哪儿走? 以“过渡的一代”自称的我们时代的柳宗悦们,不仅完成了对自我的超越,更为手艺的存续与迭代拓出新的空间。他们在保护文化遗产的同时,也在反哺国家当代工艺和设计。 身份的焦虑、风格的定位与探索、使命的认知、风土人情的印象、文化的差异与融合、手艺的演变等等这些引起当今时代热议的话题,都可以在本书中寻根溯源。在这18篇访谈中,我们看到了国潮复兴背后,工匠精神的延续和匠心的多种可能。 后记 后记 疫情漫长。此刻整理这 些访谈,重听旧日的录音 ,脑海里冒出拜伦和纳兰 性德的句子——“好吧,我 们不再一起漫游”,还有那 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 回望,尽成梦影。 我想,大约可以以这本 《手艺之道》和不久前出 版的《中华文明访谈录》 ,为我早已结束的十余年 杂志生涯再画一个句点。 人物访谈从来都不是我写 作的重心,但我非常珍惜 这些机会,能与我们时代 杰出的创作者交谈。感谢 他们不吝于分享创作经验 与人生感悟,亦不避讳困 惑与纠结、失落与畅想, 无论身处顺境、逆境或绝 境,始终忠于初心,天真 而执拗。今时今日,当整 个世界已经发生颠覆性的 巨变,回望他们当初的探 索、挣扎和坚持,或许能 带给我们新的慰藉与启迪 。 每一次访谈,都难免叨 扰许多新朋旧友。 那些年在台湾,阮义忠 老师、袁瑶瑶老师、阮玺 全家,庄灵老师、陈夏生 老师全家,蔡晓芳老师、 陈碧霞老师、蔡宛悌小姐 全家都曾给予我和同事们 无微不至的关爱。廖宝秀 老师、解致璋老师、吕礼 臻老师、何健老师给了我 们许多指点和建议。时任 台北故宫博物院公共事务 室主任的陈长华女士缜密 地安排了一系列采访、授 权等事宜。陈传兴老师、 廖美立老师、徐海玲女士 和杨镇豪兄更是一如既往 无私地帮助我们。难以忘 怀关渡山居窗外的淡水河 、台北故宫博物院的石阶 、“烘焙者”的危地马拉、台 大的旧书店、宜兰的细雨 怒海、台南深夜的车站、 北投五岔路口打烊后的小 店……自然,还有一次次不 期而至的台风和地震,而 我早已安之若素。 几年前采访八木隆裕和 菱田贤治,都因美帆促成 。在此更要感谢她不辞辛 苦帮我联络这本书的照片 授权事宜,并亲自在京都 与八木隆裕见面沟通。 景德镇之行最初因廖宝 秀老师和茶小隐促成,此 后一次次重返瓷都,熊白 煦、董全斌、陆寿义热诚 相待,小董兄更是带着我 们一路见证了传说中的“七 十二行当”。在德化,应健 兄则放下手头的工作,连 日热情地引路,让我有机 缘看到“德化白”的各种可能 。 还要特别感谢祝君波先 生、牛斌、陈殊殊、陈海 涛、应健、顾青、周洪促 成了部分访谈。在采访前 后及出版授权过程中,龚 小荣、周洪、汪溶、陈爽 、高峰、Melodv做了极为 周到的安排,许建明和唐 诗的精彩翻译则确保了我 和八木隆裕、菱田贤治沟 通无碍。在此一并致谢。 几年前,汪芜生先生突 然去世,是摄影界无法估 量的损失。汪先生照片的 授权事宜,感谢周轶静畦 联络,感谢曹笑老师支持 与鼓励。 这本书收录的访谈,大 多曾刊登在《生活月刊》 杂志和《造物者》杂志上 。 感谢邵忠先生从前为我 们打造的创作平台,感谢 令狐多年的关照。旧日的 同事夏楠、王琦、孙程、 于丹,摄影师马岭、钱东 升、李冰、吕祝君、吴俊 杰,曾和我一起拜访过其 中一些受访者,很荣幸与 他们一起度过从前漫游的 时光。 承蒙吴晓波先生和厉剑 先生的信任与支持,2017 年我曾为“吴晓波频道”创办 过《造物者》杂志。那两 年问,我们寻访了海内外 多位大家,也有机会见证 许多年轻匠人和设计师的 成长。感谢吴欣、钟书萍 、胡晓东、徐蓁、陈怡, 感谢浦晓、倪悦、张圣林 、陈月、陈姣,感谢钱东 升、冯鹏、凤飞、曹健源 、刘振源、李垣、范阿芳 、阿伟、阿峰、刘鑫。那 段经历同样难忘。 感谢广 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刘春 荣兄,刘汝怡、李敏等编 辑,还有这本书的设计师 ,他们为这本书的出版付 出了大量心血。 需要说明的是,本书收 录的访谈时间跨度有九年 多,其间人世代异,许多 受访者的人生发生了巨变 ,还有两位我非常尊敬的 前辈已经离开人间,但我 希望这本书仍忠实于当时 的记录,为那个时代留下 剪影。十几年来,我的文 笔或有起伏,我的提问或 可商榷,但我相信,这些 逝去的时刻之于今日,依 然有独特的意义。 一直记得当年在汪芜生 先生家,几杯酒从午后聊 到天黑。而他常说,不管 有多难,你也要把它们写 下来。他所说的难,不仅 是时势之难,更是写作之 难,遣词措意之难。如今 汪先生去世已经三年多, 这番话却仍像昨日所讲。 我常想,如果汪先生尚在 ,他会如何回应这个时代? 他或许仍会在暗房里夜以 继曰地整理底片,在黑、 白、灰的微妙差异中反复 斟酌,凝神思索,或许仍 会以各种打通“五感”的创想 来构建新的展览与公共空 间,或许仍会一次次登上 他的黄山,追踪瞬息万变 的云海——不管那有多难 。 不管有多难。 2021年冬至 精彩页 从天而降 战争结束前出生的男孩,不少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猛”字,那是父母给予他们的祝福。安田猛的一生,却与精致细密的瓷器朝夕相处。19岁的那场旅行,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在日本民艺运动重镇益子,瓷土的万千变化让他着迷。他原本计划高中毕业后到东京艺术大学学习工业设计,最终却决定留在益子,做一名学徒。 这个从拉坯开始学起的年轻人自然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两股艺术浪潮裹挟。民艺运动正是从益子发端,风靡日本,柳宗悦为“民艺”摇旗呐喊,滨田庄司、加守田章二以生活器皿创作相应和,为古老传统探索新的方向。与此同时,工艺美术运动的兴起,则让日本开始重新检视设计的价值。年轻的安田猛,恰是这两股风潮播下的一粒种子。 短短3年间,他的声名从益子扩散开来,他却突然决定离开,目的地是遥远的英国,理由不是陶艺,而是爱情。 这个29岁的年轻人被迅速抛入另一个世界。20世纪70年代的英国,现代设计大行其道,没有人能欣赏安田猛的东方美学。他不会说英语,周同也几乎没有日本人。他藏身于图书馆,孜孜不倦地阅读弗迪南‘德·索绪尔和克洛德.列维一斯特劳斯的作品。尽管这些深奥的符号学与人类学巨著似乎与陶艺并没有多少关系,即便《嫉妒的制陶女》也只是对神话的解读。还有一本书,他反复地读了许多遍,身处异国,鲁思·本尼迪克特的《菊与刀》让他反观日本的国民性,更加感同身受。他在那时迷恋上电影,他喜欢的电影没有国别之分,它们陪伴他度过了那段沉闷的岁月,似乎也在潜移默化问重塑着他认知世界的方式。他也有了更多时间,心无旁骛地继续钻研白瓷、唐三彩、米色陶器,默默创作,哪怕无人关注。那段漫长的幽居时光,让他找到更多的时间与自己相处,反思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的文化差异,用创作回应所有的漠视与不解,直到有一天,欧洲陶艺界开始惊呼,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陶艺家,究竟从何而来。 精神旗帜 1990年,郑神从美国留学毕业后,加入香港乐天陶社。上班第一天,办公室门上的海报就让她震惊得停步不前。 那是安田猛的作品,那时安田猛已经享誉世界,在英国、丹麦、瑞典、法国、美国、新西兰等国家一边创作,一边任教。 15年后,成为乐天陶社社长的郑神,把自己的偶像请到了景德镇,担任创意总监。 此时,安田猛已经准备退休。他的太太费莉西蒂·艾利耶夫也是陶艺家,不断周游世界驻场创作、任教的生活让他们倍感疲倦,安田猛刚刚对太太承诺,再也不频繁外出,要留在英国安心创作。然而,来自景德镇的诱惑,让他突然难以抗拒。千年瓷都即将踏上转捩点,只是身处其中的人们往往浑然不觉。当时,每年至少有600名以陶艺为专业的学生从景德镇陶瓷学院(今:景德镇陶瓷大学)毕业,旋即在人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真真假假的大师们垄断着市场,景德镇的生只擅长一道工序。年轻人找不到出路,更看不见未来。 P1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