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回顾了经济学对制度研究的历史轨迹，并指出其局限性。利用交易费用和交易模块工具构建了新的制度分析框架，提出用时间度量交易费用、用交易费用阐释制度演进，并将政府与市场、政府与企业、政府与政府间的权利交易纳入经济制度研究范畴。本书分析指出，我国改革开放从高交易费用体制起步，经过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的体制竞争，选择了低交易费用的市场经济体制，解开了所有制、资源配置方式、分配方式与社会制度的“三个绑定”，可以说这是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秘密”所在。本书也揭示出，在路径依赖、效率递减、制度异化规律的作用下，我国经济体制出现了由点及线、由点及面的约束蔓延现象，正蚕食着改革红利，对发展形成约束。书中选取投资、建设用地、能源、营商环境等领域为例，分析制度变迁带来的交易费用变化以及对发展正反两方面的影响，并提出未来改革的愿景和路径。

范必，清华大学管理学博士。长期从事宏观经济、投资、能源、环境等领域公共政策和经济体制改革的研究。近年出版了《解放看不见的手》《中国能源市场化改革》等专著。

自序 重识制度的力量
引言 制度之问
第一章 困扰主流经济学的制度议题
第一节 古代先贤对经济制度的思考与实践
第二节 重商主义时期开启制度议题
第三节 古典经济学构筑经济制度框架
第四节 新古典经济学回避经济制度研究
第五节 凯恩斯革命后回归经济制度议题
第二章 既往制度研究的得失
第一节 经济制度研究的启蒙
第二节 制度经济学对经济学传统的突破
第三节 新制度经济学对制度的认识
第四节 交易费用的测度难题
第五节 新制度经济学研究的局限
第三章 重构制度分析框架
第一节 拓展对交易的认识
第二节 以时间度量交易费用
第三节 以交易费用阐释制度演进
第四节 制度演进的分析框架和流程
第四章 制度怎样决定发展——以中国改革开放为例
第一节 从高交易费用体制起步
第二节 低交易费用制度在竞争中胜出
第三节 解开“三个绑定”创造制度红利
第五章 如何优化制度供给
第一节 制度演进中的约束蔓延
第二节 体制亚型解构经济制度
第三节 低交易费用重塑改革路径
第六章 投资体制改革
第一节 从基本建设到固定资产投资
第二节 投资体制演进带来交易费用变化
第三节 交易费用困扰下的投资
第七章 建设用地制度改革
第一节 土地制度与用途管制
第二节 我国建设用地制度变迁
第三节 交易模块变化带来的交易费用
第四节 交易规则变化带来的交易费用
第八章 能源体制改革
第一节 能源体制改革分析框架
第二节 “煤-电”全产业链改革
第三节 油气全产业链改革
第九章 营商环境改革
第一节 评价体系
第二节 商事制度
第三节 电力供应
第四节 建筑许可
第五节 失信惩戒
第六节 行政处罚
结语与展望
后记

重识制度的力量
古典经济学家在谈到比
较优势的时候，主要是指资
源禀赋、地理位置这些自然
因素。但是，并非拥有自然
比较优势的地方都获得了良
好的发展，很多资源贫瘠、
位置偏僻的国家和地区同样
成为财富创造的中心。除了
偶然的机遇外，制度因素对
发展而言更具有决定性，它
是一种可以人为创造的比较
优势。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出
现的经济快速发展，被归结
为制度优势的成果。但是，
制度是怎样决定发展的，制
度演进本身是否存在规律，
用什么办法选择对发展有利
的制度。只要涉及制度，就
不可避免地会遇到这样一些
问题。本书尝试从经济学的
制度理论和中国改革实践对
此作一些分析研究。
一
在经济学诞生之前的人
类文明史中，东西方众多政
治家、思想家就意识到经济
制度对一国财富增长和政权
兴替的重要作用。那时的经
济思想大都融汇于哲学思想
和政治思想中，并没有形成
独立的体系。时间推移到16
世纪至18世纪中叶，英国进
入重商主义时期，经济思想
与经济政策产生了密切互动
，构建怎样的经济制度成为
政、商、学界关注的议题，
经济学家开始承担起资政启
民的使命。《国富论》的出
版，开启了古典经济学时期
，也深深影响着国家治理。
受亚当·斯密经济自由主义
思想的影响，欧美国家构建
起现代经济制度框架。到了
新古典经济学时期，经济学
家开始偏重数学工具的广泛
运用，但忽视了对经济制度
的研究。直到凯恩斯革命，
经济制度才重回主流经济学
视野。
不过，这些制度议题仅
限于对具体制度安排的讨论
，真正把制度作为一个单独
的学科，研究其形成和演进
规律的是制度经济学，先后
经历了旧制度学派、新制度
学派和新制度经济学派。新
制度经济学产生的时候，正
值新古典经济学占据经济学
主流地位。新古典经济学假
设制度是不变的，认为搜集
信息、讨价还价、订立合同
、督促履约没有成本。由于
把制度排除在新古典经济学
模型之外，导致其与经济活
动实践脱节。新制度经济学
的开创者科斯提出交易费用
理论，突破了新古典经济学
关于制度为恒定不变的假设
，发现了企业与市场的替代
关系。在科斯之后的研究中
，新制度经济学形成了产权
理论、合约（契约）理论和
交易费用理论三大理论工具
，并用它们分析国家、企业
、市场在经济活动中的交易
费用。新制度经济学认为，
降低交易费用是制度改革的
核心目标，要围绕降低交易
费用设计、调整产权和合约
。随着科斯、诺思、威廉姆
森先后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
，新制度经济学在经济学中
渐成显学。
遗憾的是，新制度经济
学在众多计划经济国家向市
场经济转型和发展中国家实
行赶超战略中，并没有对新
制度的构建发挥预期的指导
作用。这与新制度经济学研
究的局限性有关。一是新制
度经济学对交易的范围界定
过窄。交易的本质是权利的
让渡，新制度经济学仅仅将
财产权作为交易研究的对象
，其他权利不在研究范围之
内。二是新制度经济学把国
家看成是同质的，没有对国
家这一最大的制度供给者进
行解构分析。这与新古典经
济学认为企业是同质的情况
十分类似。三是在计算交易
费用上没有找到可行的办法
，以货币为计量尺度越来越
力不从心。四是新制度经济
学建立了从国家、企业、市
场三个维度对交易费用进行
研究的框架，实际上只研究
了企业与市场的交易费用。
二
针对既往经济学制度研
究的这些局限，本书尝试进
行一些探索。对经济制度的
研究，交易费用是核心。国
家作为最主要的制度提供者
，其行为产生的交易费用必
须纳入研究范围。政府行政
行为派生的权利，与产权的
各项权利从本质上讲是一致
的。因此，交易费用中交易
的对象不仅是财产权，也可
以是行政行为产生的权利。
比如，政府对企业的行政许
可、政府制定的安全标准，
等等。这些权利同财产权利
一样，是经济活动的基本单
元，也具有稀缺性的特征。
……
营商环境对一个地方吸
引投资、集聚人才至关重要
。国际组织每年对各经济体
营商环境作出评价，主要包
含企业在开设、经营、贸易
活动、纳税、执行合约及关
闭等方面遵循政策法规所需
付出的时间成本和财务成本
，其中大部分评价标准是耗
费的时间。我国很多地方政
府对标国际组织的指标，将
各种政府与企业权利交易的
时间压缩得非常短。甚至一
些投资者避之不及的投资环
境较差地区，营商环境指标
却很漂亮。政府与企业间交
易的权利数量众多，如果只
是选取一小部分指标，远不
能反映营商环境的全貌。比
如，商事制度涉及企业开办
、存续、退出阶段中政府与
企业的众多交易，在这些交
易模块下还有很多子模块。
企业开办的时间各地大都已
降至四个工作日以内，在国
际上都是领先的。但是，从
全生命周期看，企业年报、
获得各种经营许可、企业注
销等环节过高的交易费用近
年不但没有降低，甚至有所
上升。在企业注册中降低的
交易费用，在其他地方又反
弹了回来。本书选择了商事
制度、电力供应、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