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霸权迭兴，你方唱罢我登场
本书作者是先秦史研究名家，引领我们走进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楚庄王、吴王夫差、越王勾践的历史舞台。
一本书，读懂“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春秋史。

晁福林
中国古代史、先秦史研究名家。1943年生，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主要著作有：《夏商西周史丛考》《春秋战国史丛考》《上博简(诗论)研究》《先秦社会形态研究》《先秦民俗史》等。

绪论
第一章 王权与霸权
西周王权的衰颓
周厉王打开了藏漦之椟
两周之际
第二章 霸权的开场锣鼓
春秋初年的列国蜂起
最初的几位霸主
第三章 齐桓公霸业
一代霸主的晚年
尊王与霸业
攘夷与拒楚
昙花一现的宋襄公霸业
第四章 晋国霸业的兴盛
一个有尧之遗风的国家
晋文公创业图霸
晋楚城濮之战
城濮之战以后的诸侯大国
第五章 逐鹿中原
一鸣惊人的楚庄王
邲之战与楚庄王霸业的鼎盛
晋景公图谋复兴
晋国的复霸
第六章 诸侯争霸的尾声
弭兵大会前后
吴越霸业的兴衰
从春秋霸主到战国七雄
结语
主要参考文献
原版自序
跋

春秋——霸权迭兴的时代
。
当西周王朝在风雨飘摇
中战战兢兢地打发日子的时
候，社会正酝酿着巨大的变
革。从春秋时代开始，这场
变革在政坛上就以霸权迭兴
的场景，雄贯古今地呈现在
人们面前。
霸权迭兴打破了沉沦在
黑暗之中的单调呆板的政治
格局，犹如洪水决破堤防一
样，它造成的社会变动冲破
了束缚人们思想的罗网，它
掀起的汹涌波涛数百年后还
在世间沉浮不已。 礼乐征
伐自诸侯出 “春秋”时代因
鲁国史书《春秋》而得名。
这部书记载了从鲁隐公元年
(前722年)到鲁哀公十六年(
前479年)共计240余年的列
国史事。相传孔子曾对《春
秋》加以整理和删订。后人
所说的“春秋”时代概念和《
春秋》这部书的起讫年代并
不相同，一般是把周平王东
迁的公元前770年作为开始
，将三家分晋的公元前453
年作为结束的。春秋时代前
后延续了300多年的时间。
生活在春秋末年的孔子
在纵观古今政治发展的趋势
之后，曾经有一段精辟的议
论。他说：
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
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
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
，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
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
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
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
有道，则庶人不议。这位深
邃睿智的老夫子指出，假若
天下太平，那么制礼作乐、
号令征伐都要由周天子决定
；假若天下昏乱，那么礼乐
征伐便决定于诸侯。诸侯决
定礼乐征伐的时候，大概传
到十代就很少有继续下去的
了：如果由大夫来决定，那
就很少能传到五代。若是大
夫的家臣把持国家政权，则
很少能传到三代。天下太平
，政权就不会掌握在大夫们
的手里，这样的话，庶人就
不会议论纷纷。拿《论语·
季氏》篇所载孔子的这个论
断来分析西周、春秋时代的
局势，就会感到孔子确实掌
握了时代发展的特征。
概括而言，西周时代是“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的时代
，春秋时代是“礼乐征伐自
诸侯出”的时代。据统计，
春秋时期有一百几十个诸侯
国，这么多的诸侯，当然不
可能每一位都掌握天下的礼
乐征伐，有这种权力和威望
的只不过是少数的几位。这
几位就是所谓的霸主。另外
，还有一些诸侯虽然未曾执
掌过天下的礼乐征伐，但却
在某个地区的若干诸侯国中
有很大影响，往往左右部分
诸侯国的局势。这些诸侯可
以说是地区性的霸主。总之
，霸主间也有层次的区别。
霸主们在政治上所追求的目
标就是取得霸权——即号令
天下礼乐征伐的权力。
春秋时期的霸权，犹如
江河波涛后浪推前浪。说霸
主有号令天下礼乐征伐的权
力，只是就一般情况而言的
。其实，他的霸权也会受到
限制。无论哪一位霸主，即
使是最显赫的霸主在他威望
最高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实
现过天下一统的局面，总有
一些国家对霸主耿耿于怀，
和霸主明争暗斗。
由于国家实力的制约，
霸权很难长久地为一国把持
。就某一个国家而言，诸侯
的权力往往是盛衰交替演进
，最后趋向于衰竭。例如，
齐国从桓公称霸，此后历经
孝公、昭公、懿公、惠公、
顷公、灵公、庄公、景公、
悼公、简公等十公，齐侯手
中的权力即已告罄，齐简公
终被田常弑杀，姜齐政权名
存实亡。晋的情况和齐类似
，自晋文公称霸，历经九公
就形成了六卿擅权的局面。
孑L子说诸侯号令礼乐征伐
很少能传到十代以上，情况
确乎如此。
春秋时期大大小小的霸
主，犹如走马灯一样在政治
舞台上亮相。这种霸权迭兴
的局面，不仅使春秋时期的
政治舞台异彩纷呈，热闹非
凡，而且深刻影响着当时的
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展面貌
。
独特的历史现象
纵观中国历史，春秋时
期的霸权迭兴是“前不见古
人，后不见来者”的一种独
特的现象。霸权实质上是周
代分封制度的异化。周初分
封诸侯的目的是把子弟亲戚
分封出去建立侯国以作为周
王室的藩篱。进入东周时期
以后，周王室衰弱，日益强
大的诸侯国对周天子桀骜不
驯，逐渐形成尾大不掉、本
末倒置的局面。
……
群星璀璨的时代
清人赵翼诗云：“江山代
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春秋时期的霸权迭兴造
就了一代杰出人才。赫然凛
然彪炳于史册的是那个时代
最重要的几位霸主。《荀子
·王霸》篇称齐桓、晋文、
楚庄、吴阖闾、越勾践为“
兵劲城固、敌国畏之”、“威
动天下、强殆中国”的五霸
；《墨子·所染》篇也称这
五位是“霸诸侯、功名传于
后世”的杰出人物。在当时
的政治、军事舞台上，春秋
五霸各自演出了威武雄壮的
大场面。
这些霸主多有自身的不
平凡的坎坷经历。在登上高
位以后，他们往往以不屈不
挠的意志和出奇制胜的谋略
建树丰功伟绩。后世的文臣
武将在五霸的业绩面前常有
高山仰止之叹。除了这些最
显赫的霸主以外，春秋初期
的郑庄公、齐僖公、鲁庄公
、楚文王、晋献公，春秋中
期的晋襄公、晋景公、晋悼
公、秦穆公、宋襄公，春秋
后期的吴王夫差等也都是不
世出的雄主，他们建功立业
的史乘上往往有惊人之笔，
为后人称道之处多有所见。
几乎没有

春秋时期，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极具魅力的年代，各色人物纷纷登场，霸权迭代，思想争鸣，涌现了一批对后世产生深远的重要人物。本书不虚构演义，不穿凿附会，所述内容皆有据，为我们客观而又生动地展现了这一特定历史时期的风云变幻，以及大历史中林林总总的鲜活个体的独特命运。我们熟悉的管仲、孙武、伍子胥、范蠡、勾践、夫差等人，在作者通俗而生动的叙述中得到活灵活现的呈现。
一本书，读懂春秋争霸的历史，读懂喧嚣历史舞台背后的世道人心。

跋
记得那年(大概是1991年
)春节刚过去的一天，接到
时任三联出版社编辑的潘振
平兄的电话，说他春节的那
几天没有出门，就躺在床上
恹恹地看我送去的题为“春
秋霸主论”的书稿。那时候
他们正策划和台北一家著名
的出版公司联合出版一套弘
扬中华民族历史的名为《中
华文库》的丛书。我有幸被
邀参加，写了书稿呈上。潘
兄告诉我看了书稿还算满意
，只是提出书名还要再推敲
一下。我的头脑不灵光，请
他想一个，他就我原先的“
春秋霸主论”为副标题，在
前面加一个正标题“霸权迭
兴”。这使我不禁拍案叫绝
。“迭兴”二字出自《史记·
十二诸侯年表序》。司马迁
讲齐、晋、秦、楚几个诸侯
大国的霸权的兴起，说道：
“四国迭兴，更为伯(霸)主
。”①潘兄取其意而将书名
建议为《霸权迭兴——春秋
霸主论》。使我不禁感叹，
大名鼎鼎的潘兄水平高，就
是高。书出来后，潘兄说在
这套书中这本拔了头筹。我
的头脑还算清醒，知道不是
书写得多好，只是因为书中
所写内容的时代靠前，所以
丛书排序时列在了前面。这
些年来，春秋霸主的身影不
时在我头脑里浮现，推动我
考虑一些相关的问题。主要
如下：
先来谈谈历史的真实性
问题
历史类书籍的撰写，当
然要追求历史的真实。然而
真实的历史是不可重演的，
它犹如绝对真理一样，可望
而不可即。人们只能靠近它
，但永远不可能走人历史之
中。人们的兴趣却往往与此
不同，总想着到历史实际中
去看看。①有一位著名的史
学家给年青学生作讲座，讲
到人们对于历史的兴趣。说
是有几个女学生边走边聊，
突然间咕咚一声，掉到一个
深洞里，这几个女学生发现
洞底有一个宽绰的隧道，她
们沿着隧道走去。隧道里寂
静得很，有人建议就讲讲世
上有谁走得最快吧。有人说
孙悟空，一个筋斗就十万八
千里。有人说不对，还有人
比孙悟空快，谁？曹操啊，
常言“说曹操，曹操到”，不
用翻筋斗，一说就到。有人
说你们那是瞎扯，真正走得
快的人是梁山好汉戴宗，他
腿上绑上四个称为“甲马”的
神物，可以日行八百里。说
着说着，这几个女生就感觉
自己成了女戴宗，在隧道里
飞速前行。在她们眼里，隧
道洞壁上的画也快速往她们
身后飞去，有人喊，看，好
漂亮的大观园，晴雯正在那
里撕扇子玩。又有人喊，看
哪，有人打架。细细看去，
原来是悟空追打白骨精。再
来的画面就是鲁智深把一个
胖屠户按在地上痛打。突然
，又闪过一片桃园，有三位
英雄正在那里结拜叩头。几
个女生高兴叫道，咱们最想
去哪里？去大明宫！果然，
“说曹操，曹操到”。她们一
下就到了唐代的大明宫。几
个女生在长安城里畅游几日
，又顺原路回到学校，只见
同班的室友早已毕业，有的
已经成家立业。正是，“洞
中方几日，世上已数年”。
几个女生说，咱们是不是坐
上了传说中的时光机？讲座
的专家说，这当然是一个穿
越剧的段子，人通过时光隧
道之类的办法，回到了遥远
的古代。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事情。这个段子说的主旨是
，人们，特别是年轻人了解
历史的渴望十分强烈。讲座
结束时有几个女学生过来问
，为啥是几个女学生掉到洞
里，而不是几个男的。专家
回答得很好，说自己没有考
虑过，这问题得问编剧。
中华传统文化的特点之
一就是尊重历史。宋代的理
学家曾经设想通过制度建设
让“人人知道来处”。一个国
家、一个民族也是一样，也
应当知道“来处”。②历史研
究应当讲清楚“来处”的问题
。对于“来处”的问题，一般
讲讲没有多大问题，但要讲
清楚就难了。
……
用长时段的眼光看，祖
国的文明史上有两个千年未
有的大变局的时期。头一个
就是春秋战国。这个时期，
夏商西周三代相传的王权渐
次跌落，霸权兴起，用司马
迁的话来说便是“四海迭兴
，更为伯(霸)主”，虽然周
天子仍是“天下共主”而为人
所景仰，但实际影响却退居
于历史舞台的边缘。居于历
史舞台中央的先是春秋五霸
，然后是战国七雄。战国七
雄纷争的结果是秦王朝横空
出世，傲然屹立。这种政治
演变的根本原因在于经济基
础的深刻变革。最为主要的
就是氏族宗法制度趋于解体
，井田制在战国时期被以国
家为主导的授田制所代替。
①再一个千年未有的大变局
就是辛亥革命推翻帝制以后
一直延续至今的巨大社会变
革。在这两个大变局的时代
，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文
化巨人比之于其他时期更为
集中地涌现。这是时代的需
要，也是时代造就的结果。
清代学问家赵翼在他的
《瓯北集》里有题为“论诗”
的四首诗，其中第二首是：
李杜诗篇万口传，
至今已觉不新鲜。
江山代有才人出，
各领风骚数百年。这首
脍炙人口的小诗，特别为人
称道的是它的后两句。这两
句讲的中心意思是各个时代
都会有自己的英雄，会有独
树一帜的杰出人物。赵翼所
说的“风骚”，不限于个别的
人，而是指一个时代的气象
，一个时代的最高成就。真
正的杰出人物，会引领时代
风尚，能够影响一个时代的
社会历史进程。

王权，在西周时期人们的社会观念里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诗经·北山》篇所说的“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是这种观念的集中表达。然而在两周之际，王权却如日薄西山，已经气息奄奄，而霸权却如一轮初升的圆月隐然在柳梢之后，预示着无限生机。
西周王权的衰颓
如果要追本溯源的话，那么可以说中国上古时代的王权是有悠久历史的。按照有些古文字学家的考证，最初的“王”字起源于斧钺之形，表示着征伐和杀戮的权力。我国新石器时代后期的文化遗址中常有制作精细的大型玉钺或石钺出土，可以推测，那个时代已经有了最初的王权。
光彩熠熠的王冠
夏商时代是方国联盟的时代，夏商之王实际上是各方国首领——后世称之为“诸侯”——的大酋长，其权力对于各方国来说还很有限。到了周代，情况有了很大变化。王不仅是诸侯之长，而且是诸侯之君，其威信已经远远超过夏商之王。
如果从武王灭商正式开创周王朝算起，直到幽王之灭，那么，西周时期前后共历经12位王。前期是武王、成王、康王、昭王和穆王；中期是共王、懿王、孝王和夷王；后期是厉王、宣王和幽王。这12王，除了懿王与孝王、孝王与夷王之间以外，其他的都是父子相传继位。周王号称周天子，有着特殊尊贵的身份。
为了表示自己的尊严，周王的服饰与常人是不同的，其中最典型的是他那称为“冕旒(音流)”的光彩熠熠的王冠。 冕旒的形制是在圆管状的冠上加以覆版，称为“延”。延要后高前低，略向前倾，表示居高临下。冠和延外面呈黑色，里面是朱红色。延的前端垂有彩色丝线做成的组缨，穿挂着彩色的玉珠，叫做旒。天子有12旒，每旒有12个玉珠，所以共有144个玉珠。①这些溢光流彩的玉珠悬在延的前端，不仅是豪华的装饰，而且表示着王的神秘与尊严。周王接见诸侯的时候，可以透过旒的空隙观察诸侯，而诸侯则不容易看见王的喜怒之色，其用心可谓良苦。
西周时期(特别是其前期)的周王不仅生前以“天子”自居，头戴冕旒，作威作福，而且死后被尊为神灵，享受祭祀。诸侯和臣民对周天子莫不毕恭毕敬，顶礼膜拜。不仅成、康、昭、穆诸王时期的情况如此，就是到了稍后的周夷王时期，天子威风还依然存在。周夷王有病的时候，诸侯们都在本国的山川举行祭典，为其祈祷免灾。齐哀侯只知田猎游玩，荒淫不守礼法，周夷王就召集诸侯，当众把齐哀侯烹杀于鼎，使得诸侯们面面相觑，战栗不已。
分封制度下的周代社会结构，犹如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周王居于最顶端。随着诸侯国势力的增长，周王的地位在西周后期已经面临着挑战。周懿王以后，王室内部矛盾加剧，王位继承制度出现了不正常的情况。
懿王死，其弟继位为孝王。孝王死后，诸侯拥立懿王的太子燮继位为夷王。夷王依靠诸侯的力量得以继位的事实，表明诸侯的影响已经增强。按照礼仪，诸侯朝觐天子要在堂下拜见，天子则在堂上，周夷王却“下堂而见诸侯”，表示对诸侯礼数有加。古代的礼学家常认为周夷王失了天子之礼，所以诸侯才敢于有僭越非分之举。其实，周夷王何尝不想有天子的威严，只是由于诸侯影响增强，才不得不纡尊降贵，到堂下去接见诸侯。可以说，从夷王开始，周天子那光彩熠熠的王冠上已经有了些阴影。
尽管诸侯的影响增强，但是终西周之世，在社会权力结构中，王权仍然居于主导地位。周夷王时期，周王室军事力量颇强盛。夷王曾命令王朝卿士虢(音国)公率六师军队讨伐戎人，获马千匹。这个时期的彝铭《虢季子白盘》记载，夷王在位的第十二年正月曾命虢季子白讨伐猃狁(音险允)，在洛河岸边折敌首五百，俘敌五十，大获全胜。另据这个时期的一件簋(音鬼)铭记载，在讨伐猃狁的战争中，随虢季子白出征的一位武将，由于作战勇敢，“折首执讯”——杀敌和俘敌——很多，而受到赏赐。还有一件簋铭记载，为了打败南淮夷的入侵，夷王曾派人进行追赶和抗击，凯旋的周军在长杆上挂着敌人的头颅，约在一百之数，又抓获40名俘虏，还夺回了原先被南淮夷俘去的400名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