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是宋代司马光主持编修的编年体通史，从前403年直到959年，以为有助于治理天下的通代鉴戒之书。本书选译了其中的20篇，从战国到五代都有涉及。兼顾了各个朝代。对原文中的人名、官名、地名和生僻的字、词，做了简要注释。译文采用直译的方法，以帮助读者理解原文。

前言
水灌晋阳——进入战国的前奏
王翦伐楚——老谋深算者的胜利
垓下悲歌——一位英雄的末路
诛灭诸吕——一次反对外戚的斗争
霍光秉政——权力之争的胜利者
昆阳之战——以少胜多的战例
出使西域——沟通中原与西域的壮举
党锢之祸——宦官对士人的迫害
火烧赤壁——三国鼎立局面的奠定
肥水之战——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故事
迁都洛阳——促进民族大融合的决策
隋军灭陈——三百年分裂状态的终结
瓦岗义军——农民队伍在战斗中壮大
杀兄戮弟——玄武门里的军事政变
魏徵直谏——不怕死的田舍翁
罗织罪名——封建官场中的卑劣伎俩
禄山叛乱——唐朝中衰的标志
奇袭蔡州——一次削平藩镇的战斗
黄巢进京——对大唐政权的致命一击
割让幽蓟——儿皇帝石敬瑭的嘴脸

在世界各民族中，中华民族是最重视历史记录的。就
保存下来的古代史书来看，最早的《春秋》，就是鲁国史
官所记录的从公元前722年到公元前479年二百四十四年间
发生的大事。这比西方最早的史书——公元前五世纪末才
出现的希罗多德编写的《历史》要早出二百多年。《春秋
》是按年月日顺次记录下来的，后人称之为编年体史书即
编年史。鲁国以外其他诸侯国以至周王室也都有这样的编
年史，如西晋时从古墓里发掘出来的一部战国时魏国的史
书——后人称之为《竹书纪年》的，也是和《春秋》同样
体裁的编年史。可以说这种编年史是我国最早编写史书所
用的体裁。但事物总是向前发展的，史书的体裁也要有所
发展。到西汉前期就出现了司马迁的《史记》，《史记》
的内容要比《春秋》复杂多了。它有“本纪”，这是以帝
王在位先后按年月日编写的编年史，和《春秋》还没有什
么不同；另外还有“表”，用表格形式来编排大事；还有
“书”，后人改称为“志”，分专题记载政治、经济、文
化现象；还有大量的“列传”，分别记载重要人物的生平
事迹。这些就远远突破了编年史的格局，所以后人给它另
起了一个名称叫纪传体史书即纪传史。因为这种体裁比编
年体更完善，所以后人又称之为正史，以《史记》居首的
称为正史的《二十四史》都是用这种纪传体来编写的。当
然，在编写纪传史的同时也还有人在写编年史，如《二十
四史》的第二部《汉书》在东汉初年由班固编成后，在东
汉末年还有位荀悦编写了编年体的《汉纪》，但内容远不
如《汉书》充实，很少有人阅读。直到北宋时司马光编写
的《资治通鉴》问世，编年史才算恢复了它的地位，有资
格和纪传体“正史”并驾齐驱，甚至有人把他和纪传史的
始祖司马迁并称为我国古代史学界的“两司马”。
司马光这位大史学家的名字，读过点中国历史的人都
不陌生。北宋时大政治家兼大文学家王安石在搞变法时，
司马光是个出头露面的反对派。他是陕州夏县人，字君实
，北宋真宗天禧五年（1019）出生，哲宗元祐元年（1086
）逝世，终年六十七岁。在他生活的时代，纪传体正史已
先后出现了《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
》、《晋书》、《宋书》、《南齐书》、《梁书》、《陈
书》、《魏书》、《北齐书》、《周书》、《隋书》、《
南史》、《北史》、《旧唐书》、《新唐书》、《旧五代
史》、《新五代史》，一共十九部，部数多、分量大，凭
一个人的精力很难看得完，需要再有一部既能包括这些纪
传史的主要内容，又比较简明的史书，司马光就是针对这
种需要来编写《资治通鉴》的。他没有继续沿用纪传史的
体裁，因为这样无非是把以上十九部纪传史压缩一下。司
马光小时候就读过唐朝人高峻把《史记》到《隋书》缩编
成的《高氏小史》。小时候读读固然可以，作为成熟的史
学家就决不愿意重复这种~间-x--单劳动②。他重新采用了
当时多少已被冷落的编年体，来编写一部比这些纪传史简
明的史书。前面说过，编年史的老祖宗是鲁国史官编写的
《春秋》，我们看到的《春秋》是所谓《六经》或《五经
》里的《春秋》，是经过先秦时儒家删节过的内容比较简
单的本子，一件大事只记上一两句。如果这样，司马光倒
仍旧不必花气力，把纪传史里的本纪照抄一通就是，本纪
就是和《春秋》差不多的简略的编年体。司马光不做这样
取巧偷懒的事情，他要模仿的是《左传》。《左传》这部
书，后人把它编在所谓《十三经》里面，其实并不是经，
只是解释《春秋》的书，不过不是解释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那个字怎么念，而是战国前期人收集了各个诸侯国的史
官的记载，针对《春秋》只记载某年某月某日这个诸侯国
和那个诸侯国打了一仗，某国打赢了的简单记载，据史实
加以全面扩充而成。《左传》中详详细细记述了双方将帅
的情况，打仗的经过，以及胜败的原因，读起来比《春秋
》有趣味得多。司马光从小就喜欢这部有趣味的《左传》
，据说七岁时听别人讲解后就能对家里人复述其中的情节
，成年后写《资治通鉴》就采用了《左传》的记述方式。
《左传》最后讲到韩、赵、魏三家灭掉智伯，所以《资治
通鉴》也从“三家分晋”讲起，或者就是从我国历史上的
“战国时代”讲起，一直讲到五代结束，宋太祖当上皇帝
为止，也就是从公元前403年讲到公元959年，一其一千三
百六十二年的历史。一共写了二百九十四卷，前面所说的
那十九部纪传史加起来有两千卷左右，《资治通鉴》在卷
数上还不到这两千卷的七分之一。
……
其次，《资治通鉴》的文章写的实在好。编写史书要
讲究文采，要写的对人们有吸引力，让人们愿意读，这本
来是我国史学界的优良传统。纪传史中的《史记》、《汉
书》等之所以享有盛名，不仅因为其在史学上的贡献，同
时也因为其有很高的文学水平。不过这些纪传史的文学水
平尽管高，却各有自己的风格。据记载，司马光编写《资
治通鉴》的办法是先请刘放、范祖禹、刘恕分头编“长编
”，“长编”编好，再由司马光亲自加工写成。所以《资
治通鉴》今天读起来就感到文字前后通贯，二百九十四卷
像是一气呵成。同时，司马光的文笔也有独特的风格，既
生动，又条理清楚，平顺易懂，绝不使用生字难句来故作
高深。因而不仅旧时代的文人爱读，今天稍微懂一点文言
文的人，即使不是专家学者仍同样爱读，有些地方读起来
真像读小说一样，叫人非读完一个段落，知道事情的结局
不可。
问题是现在大多数人不习惯读文言文。为了让更多的
人能欣赏这部著名的史书，我们采取了今译的方式。当然
不便全部译，《资治通鉴》的原文已有好几百万字，加上
译文得近千万字，这绝非一般人所能问津。不如挑选其中
写得特别精彩、读起来最容易发生兴趣的来今译。这部今
译本里就只给读者选译了二十篇。每篇的标题是今译时拟
加的。分段、标点以及原文都根据1956年古籍出版社整理
、1982年中华书局重印的本子，间或有错误以及不确切之
处则作了更正。这个本子有胡三省的音注，但音注也都是
文言文，这次今译时另外用了适合读者水平的注释。所选
译的这二十篇大体照顾了各个时代，从战国到五代各个朝
代都选一点。性质则多偏于政治和军事，这是因为司马光
编写时出于“资治”的目的本来着重这方面，经济本来就
不是它的重点，文化更少讲到，原书如此，选译者当然无
由改变。
记载一千三百六十二年历史的《资治通鉴》在内容上
极其丰富，这个选译本对读者真可说是尝鼎一脔。假若读
者对这本选译发生了兴趣，同时通过今译和原文的对照对
阅读文言文的水平有所提高，则更希望读者闲暇时能阅读
《资治通鉴》原著全书。
李庆

《资治通鉴》的原文已有好几百万字，加上译文得近千万字，这绝非一般人所能问津。不如挑选其中写得特别精彩、读起来最容易发生兴趣的来今译。李庆译注的《资治通鉴选译》里就只给读者选译了二十篇。每篇的标题是今译时拟加的。分段、标点以及原文都根据1956年古籍出版社整理、1982年中华书局重印的本子，间或有错误以及不确切之处则作了更正。

水灌晋阳——进入战国的前奏
晋国曾是一个在春秋时代称霸的大国，到了春秋末年，它的实际权力已被赵氏、魏氏、韩氏、智氏、范氏和中行氏这“六卿”所分割。“六卿”又相互倾轧，范氏、中行氏先被灭掉。公元前453年，赵、魏、韩又灭掉智氏，以后逐渐形成“三家分晋”的局面。到公元前403年，周天子被迫承认三家为诸侯。以往人们多把这件事作为春秋、战国的分界线。《资治通鉴》的记事也从此开始，同时又追记了三家灭智氏的经过。
本篇选自《资治通鉴》卷一周纪威王二十三年（前403）。文中对智伯、韩康子、魏桓子、赵襄子以及张孟谈等人的刻画，对各家利害关系的分析，以及水灌晋阳、三家转而灭掉智伯的描述，都颇见水平。
智宣子卒①，智襄子为政②，与韩康子、魏桓子宴于蓝台③。智伯戏康子而侮段规④。智国闻之⑤，谏日：“主不备难⑥，难必至矣！”智伯日：“难将由我。我不为难，谁敢兴之！”对曰：“不然。《夏书》有之：‘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夫君子能勤小物，故无犬患。今主一宴而耻人之君相，又弗备，日不敢兴难，无乃不可乎！螨、蚁、蜂、虿⑦，皆能害人，况君相乎！”弗听。
智伯请地于韩康子，康子欲弗与。段规日：“智伯好利而愎⑧，不与，将伐我；不如与之。彼狃于得地⑨，必请于他人：他人不与，必向之以兵，然后我得免于患而待事之变矣。”康子日：“善。”使使者致万家之邑于智伯。智伯悦，又求地于魏桓子。桓子欲弗与，任章日：“何故弗与？”⑩桓子日：“无故索地，故弗与。”任章日：“无故索地，诸大夫必惧；吾与之地，智伯必骄。彼骄而轻敌，此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人，智氏之命必不长矣。《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主不如与之，以骄智伯，然后可以择交而图智氏矣，奈何独以吾为智氏质乎！”?桓子曰：“善。”复与之万家之邑一。【注释】
①智宣子：名申，当时晋国的卿。②智襄子：名瑶，宣子之子智伯。③韩康子：名虔。魏桓子：名驹。两人都是晋国的卿。④段规：韩康子的相。⑤智国：智襄子的家臣。⑥主：当时家臣对大夫的称谓。⑦蜹：蚊子的一种。虿：蝎子一类的毒虫。⑧愎：任性、执拗。⑨狃：习以为常。⑩任章：魏桓子的相。⑩质：箭靶，攻击对象。
智伯又求蔡、皋狼之地于赵襄子，①襄子弗与。智伯怒，帅韩、魏之甲以攻赵氏。襄子将出，日：“吾何走乎？”从者日：“长子近②，且城厚完。”③襄子日：“民罢力以完之④，又毙死以守之⑤，其谁与我！”⑥从者日：“邯郸之仓库实。”④襄子日：“浚民之膏泽以实之⑧，又因而杀之，其谁与我？其晋阳乎⑨，先主之所属也，尹铎之所宽也⑩，民必和矣。”乃走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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