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笔者聚焦浙江玉环一个背山面海的小村庄——上礁门,展现村民们形形色色的生活轨迹和奋发向上的精神风貌,讲述台州民营经济跃迁发展,描摹时代特色,记录时代进程,体现四十多年改革过程中的历史变迁和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讴歌人性之美和时代之美。 村庄从四十多年前的贫困到今日的小康,从单一产业到工农渔等产业综合发展,从发展过程中对工业产值的片面追求而忽视土地到现在力求各项产业均衡发展,重新重视土地的回归……上礁门村的前世今生,何尝不是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乡村发展、振兴的一个缩影,何尝不是不同时代在民间的鲜活书写呢?而那些在改革大潮中沉浮搏杀,练出一身胆色和本领的人,是向涛而立的弄潮儿,是砥砺前行的开拓者,是锐意进取的奋斗者,也是时代精神的书写者。 作者简介 马非白,原名张文志,女,浙江台州人,现供职于台州市文联《台州文学》编辑部,浙江省作协会员,入选浙江省第三批“新荷计划”人才库。著有读书随笔集《最美的相遇》,散文集《自己的远方》《重构的村庄》。 目录 第一辑 上山下海 山路十八弯 过海 台风过境 每一个日节 滞留的养鸡场 阿水的折腾 复兴的沙滩 果树的未来 第二辑 村男村女 劳动的人 小村青年 老谢 一条好汉 楼上绣花的姑姑们 寡妇 离婚 芬芳姐 尤物 盛开的花朵 最美的姑娘啊 命运 幸运 三个退休老师 “笨”博士 隔壁小王 第三辑 大事小情 最早的和最后的房子 门前屋后 再也不见的学校 消失的人家 回到土地 堂叔的船 小工厂,大工厂 一个家族的三十年 序言 弄潮:一个村庄里的时 代 历史上,整个玉环都堪 称蛮荒之地,而上礁门,这 个位于玉环海岸线上的边角 渔村,又简直是天涯海角般 的存在。 村子因海边的冲担屿和 小屿门两块大礁石相对形成 一道门的形状而得“礁门村” 之名。礁门村东起长大厂, 西至现在漩门三期的冲担屿 ,村民们分散居住,来往很 不方便。新中国成立后, 1950年,村里要开展土地 改革,每次开会,光送通知 就要大半天时间,为了便于 工作,经过村民代表同意, 由原干江乡人民政府批准, 以现上礁门的毛竹园与下礁 门的翁家里之间的中界线为 界,将礁门大队分为上礁门 与下礁门两个大队,毛竹园 及以上为上礁门大队,翁家 里及以下为下礁门大队,在 1992年撤乡并镇后将大队 改为村直至现在。 但在我眼里,整个上礁 门是由连着的三座山组成的 ,最靠海的俗称前山,中间 的叫中山,也叫二队、上厂 ,后面的就是长大厂,又叫 后山、青龙岗头。因为中山 对面是干江村的烟墩岗,于 是整个村子就像一个u字, 后山就是U字底部,视线相 对的就是海,冲担屿、小屿 门也尽在眼底。我家就在后 山。整个村子几乎都在山上 ,所以人们习惯叫村子为礁 门山头。 礁门山头原本是一片偏 僻的无人居住的荒山。村里 人的祖上大都是在元、明、 清期间,为了躲避战乱、灾 荒,从福建过来的(我家祖 籍就是福建莆田)。那时村 里人很少,整个礁门山头不 到四十人。后来不断有人从 温岭、临海的一些地方迁入 。人们隐蔽在山林里,依着 山势在茂密的树林中间搭茅 草屋。很多年后,当我出生 的时候,我们的房子背靠着 土坡,周围是密密匝匝的树 枝——房子仍在树木的包围 中,或者说所有的房子跟随 着树木在这一片山林里扎根 、生长,到最后人就难以分 辨到底是树生在了房子的周 围,还是房子长在了树丛中 。 从我懂事起,我就一直 觉得我的村庄是长在树上的 。当我从山脚往上走时,依 稀看到的是屋顶浮在树间, 灰黑的瓦片似乎也盖在树顶 上,而这一切都随着人走动 时目光的起伏而起伏。一阵 风来,摇晃着树,也摇晃着 房子;雨丝飘过,滋养着树 木,也滋养着房屋。这时候 已经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了 ,离村庄建立(按村里老人 的说法是“礁门开山”)已有 两百多年历史。整个礁门村 的人口不断增加,到目前为 止,光我们上礁门就已有 1165人。所以,两百多年 前的先人们,在简陋的茅草 屋里进出,在繁茂的枝叶间 进出,是不是就像猿人踩着 树干上上下下?然后,随着 时间的推移,人从山上搬到 了山下,又如同猿人从树上 转移到了平原。 山林里的日子虽然相对 安全,但是赖以生存的只有 几块狭小的山地和几条破旧 的小船,生计自然困顿。中 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实施了 土地改革,村民们在干江塘 分到了水田和耕地,其温饱 问题才基本得以解决。 原本的村庄,以村民的 居住点分作九个自然村,分 别是长大厂、上厂、陈家、 郭家、蒋家、谢家、冯家、 东向和毛竹园。“长大厂”是 因以前这里有一间较长较大 的茅草厂(我们把茅草屋叫 作茅草厂)而得名;“上厂” 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在陈家 的上方,而且村民又都居住 在茅草厂,所以称作上厂; “东向”是因它的地理位置朝 东而得名;“毛竹园”是因为 原先这里生长着大片的毛竹 ;而其他几个自然村都是以 居住于此的村民家族的姓氏 命名。 村庄拆分后,上礁门村 就将九个自然村划分成七个 生产小队。其中长大厂为第 一生产队,上厂与陈家为第 二生产队,郭家为第三生产 队,蒋家为第四生产队,谢 家为第五生产队,冯家为第 六生产队,东向和毛竹园为 第七生产队。1970年,为 了便为管理、振兴生产、提 高生产效益,将原七个生产 队改分成十三个生产队,也 就是村子后来的十三个生产 队。 在生产队的年代里,村 里人最迫切的任务就是活下 去,水田和为数不多的耕地 的产出远远不能满足每家每 户迅速增长的吃饭嘴巴的需 要,庆幸的是我们有海。在 最困难的几年里,慷慨的大 海给了村里人丰富的馈赠, 村子里才没有人饿死。一些 温岭、临海的人,尤其是女 人逃到村里,就留了下来。 我的前山外婆就是带着女儿 从温岭逃荒过来的,她在温 岭还有男人和孩子,但是来 了村里用自己换了口粮送回 去后,就和女儿都留在村里 再也没有回去过。 …… 白天的广场总归还是清 冷的,不是没有人——依然 有小摊和做买卖的人,清冷 的是没有电影放映,人们就 三三两两地散在广场的角角 落落里。老头们有的在亭子 里下棋聊天,有的在活动中 心搓麻将,更多的是一人一 只智能手机,坐在椅子上看 抖音上的短视频,时髦一点 的还打开了专门看越剧的 APP,偶尔还相互交流。到 了夜晚,广场就火热起来, 成了广场舞大妈的天下,一 群白天在家带孙子孙女、在 工厂上班甚至下地干活的老 太太,在夜色的掩映下、在 音乐的律动中,挥舞着手脚 扭动了起来——这一点好像 城乡都一样。 随着新村的建设,日新 月异的变化都是历历在目的 , 导语 历史上,整个玉环都堪称蛮荒之地,而上礁门,这个位于玉环海岸线上的边角渔村,又简直是天涯海角般的存在。 村子因海边的冲担屿和小屿门两块大礁石相对形成一道门的形状而得“礁门村”之名。 本书展现了时代对个人的影响,抒写改革大潮中村民命运的起伏。 精彩页 山路十八弯 小时候,去外婆家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早上四五点钟,母亲就起来烧饭蒸糕,准备路上吃。 记得四岁那年正月初四,父亲母亲要带我们去拜岁(即拜年)。母亲起得比往常更早,烧好饭,蒸好年糕,还做了麦糕,放到饭盒里,再用衣服包严实塞进袋子。父亲把一些细软垫到簟箩里。我和妹妹在睡梦中被拉起、套上衣服、拽到桌子旁,又被胡乱塞了几口饭,父亲就说算了,等路上醒了再吃,就把我们放进两个簟箩里,四周围上一床小包被,再一人怀里揣一个饭盒。我的饭盒里应该是盛了米饭,裹了厚厚的布,热气仍隐隐地往外渗,香气更是抑不住地透出来。 出门,天是一团灰糨糊,连个星子也没有。坎上坎下的人家都还在梦中,父亲挑着我们起身。母亲单肩背了一个包裹,打着手电筒走在后面,妹妹似乎就没有清醒过,从坐簟箩到出门都是歪着脑袋闭着眼的。母亲又在箩沿盖了一条枕巾,这样妹妹就只露出了头顶——仿佛她也是一个饭盒。 我想撑着到外婆家,但父亲的扁担一晃起来,簟箩跟着一上一下起伏,我们就成了父亲割完稻子挑回家的谷子。长大厂岭子都还没走完,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才发现担子已经停下了,自己的簟箩边沿也蒙了一条枕巾,只露出我仰着的脸。天阴沉沉的,四面的山也是阴沉的,树木在阴沉的环境里变得阴森狰狞,风恻恻地呼啸着,没有人影,没有鸟鸣,连野狗豺狼也不知躲在什么看不见的地方。只有一条像父亲穿脏的解放鞋解下的鞋带一样狭窄的小道在望不到边际的群山间蜿蜒盘绕。 妹妹已经醒了,在吃麦糕,母亲说快点吃,慢了就冷了。我怀里的饭盒已经被拿走放在路边的石头上,空了。父亲脱下了轻易不会脱的外套,露出了里面浅棕色的旧毛衣,领子那里被母亲用卡其色的线补过,平时不喜欢的痕迹,现在是眼里唯一的颜色,我一下子觉得有了一点安全的气息。母亲一边抱我出来,一边问父亲几点了,父亲看了一下手表说快八点了。我问到哪里了,父亲说快到灵山头了。母亲让我走动几步,抓紧时间拉尿,然后飞快地把我塞回簟箩里,又往我手里塞了麦糕,对父亲说,还是走吧,否则赶不上午饭了。 父亲把外套塞到我身后,挑起担子继续走。我觉得穿着粉红色小碎花罩衫的自己像一片粉红色的小花瓣一样飘落在山道上,刚想给周遭的灰蒙蒙带来一点颜色呢,一下子又被吹得无影无踪了。 父亲说八点半了。太阳还杳无踪影,只留下一个灰蒙蒙的罩子,又冷又硬。簟箩像汪洋里的一只木盆在风浪里颠簸,我一只手扒着箩沿,一只手用力抓着箩绳,尼龙绳子上上下下地在手心滑动,绳上的毛刺磨得皮肤生疼。背后父亲的脚步急促,呼吸粗重,我没有回头,只是想象他一只手搭着扁担,一只手快速地前后摆动,带动着两只脚不断交替前行。远一些,是母亲细碎密集近乎小跑的脚步,和她张着嘴大口吸气呼气的声音,我突然想走在后面的母亲也是害怕的吧,她也想早一点走出这一片阴冷的山影。 可是拐了一个又一个的弯,我们就像在大大小小的波浪上起落沉浮,挣扎着似乎离岸近了一点,又被一个更大的浪冲得更远。走得越久,越觉得自己如蚂蚁般微小,山群巨大无边,任我们怎么努力行走,都走不出这一片灰冷和孤寂。 在簟箩里久了,身体的血液凝成一团,感到寒冷从看不见的幽暗之处涌到我坐着的簟箩里侵袭我,我心里充满恐惧却不敢出声,只希望父亲的脚步能迈得再大些、再快些。 许多年过去了,即使后来又走了许多次,也见过路上柴爿花的红、桃花的粉、梨花的白,可是记忆却定格在这一日的灰暗和阴冷,还有绵绵不绝的山弯。第一次听到那首《山路十八弯》时,我都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比从栈台到楚门更弯曲的山路。幸而,父亲的小簟箩像安全的小舟,我在摇晃中觉得,家里四个人在一起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可抵御一切风险。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母亲说:“到外山头了,下到塘厂,你们自己下来走走,让阿爸歇一歇。” P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