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自宋仁宗派狄青出征平叛写起，至宋神宗去世为止，叙述了北宋王朝面临危机，开启变法，并最终失败的全过程。书中对熙宁变法的前因后果、王安石与司马光等人内斗的真相、宋辽之间的斗争，以及苏轼、苏辙、王安石、沈括、司马光等历史名人的生平事迹与交集的故事，都进行了详尽而通俗的记叙。让读者真切地感受到北宋最令人惊心动魄的改革经历。

王佳，女，青年学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就职于长安大学。长期从事文学创作和学术研究工作，在全国各大期刊发表小说、散文、学术论文百余篇，出版长篇小说三部。

序
第一章 宦途更比昆仑险
第二章 “油紫”皇帝
第三章 纷争，又见纷争
第四章 找父亲
第五章 初见獾郎
第六章 当理想主义者遇上文坛新秀
第七章 彼时江湖
第八章 条例司来了年轻人
第九章 维摩虽病有神通
第十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
第十一章 祸起萧墙
第十二章 事情正在起变化
第十三章 哲人晚岁
第十四章 诗意，抑或失意地栖居
第十五章 福兮祸兮
后记

20世纪上半叶，中国近
代以来两位史学巨擘陈寅恪
和钱穆，给大宋王朝下了两
个著名的论断。一个说“华
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年之
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另一个说两宋王朝乃是“积
贫积弱”的“文官政府”。
这两个论断命运迥异。
前者的说法一度只有少数历
史学者还记得曾经有这么一
回事，而后者的说法亦被割
裂，只剩下“积贫积弱”四个
字。伴随着1840年以来缠
绕于中国人心里近200年的
悲情意识，借助《说岳全传
》《杨家将》等演义小说及
民间戏曲留下来的文化意识
片段，直到今日的中国，仍
然深入人心，几乎构成两宋
的“历史符号”。
两宋与晚清一样，一度
是绝大多数中国人都不太愿
意提起的王朝。人们向往的
是汉唐雄风，而两宋在人们
的心目中，不过是苟延残喘
地延续了300年，而对于我
们这个担负过太多屈辱历史
的民族来说，回忆那个时代
，实在容易勾起民族潜意识
里的悲情。即使完全不读历
史书的人，也知道岳飞的故
事……但凡还记得中学历史
知识的国人，对于宋朝的“
岁赐”也一定印象深刻，世
界上再也没有比我们对割地
赔款更加深恶痛绝的民族了
。
至于文学爱好者，也许
有人如醉如痴地喜爱宋词，
但这正可当成宋朝“文弱”的
一个证据，而诞生于宋朝的
理学，则更被人们普遍视为
造成中国近代衰落的重要原
因……
同样是在20世纪上半叶
，准确地说是1910年，在
隔壁那个经历过明治维新，
正磨刀霍霍准备实现其帝国
野心的日本，一个在后世享
有崇高学术地位的历史学家
内藤湖南，第一次正式提出
了他的著名学术观点——唐
宋变革论。那篇将唐朝视为
中世纪的结束，将宋朝视为
近世开端的学术论文，在接
下来的时间里，深刻影响着
某些中国学者的历史观。
从此，有了另一个宋朝
。
这个宋朝，经济发达、
文化繁荣、科技昌明，它处
在华夏文明演化的关键路口
。政治、军事、文化、思想
、商业、农业、科技……几
乎每个方面，都发生了前所
未有的革命性变化。当你用
“屈辱”与“失败”来描绘这个
宋朝与周边民族的关系时，
会让人觉得那是一种几乎不
可忍受的浅薄之见。它的结
局的确以失败告终，但在它
失败的废墟下，掩埋着无比
珍贵的财富，等待我们拨开
悲情的迷雾去发掘。
实际上，在中国研究两
宋的学者中，这样的工作已
经进行了近30年。只是，无
数发掘出来的珍宝，它们的
外表依然是看起来枯燥无味
、令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的
学术论文、学术著作。
在今日的中国，其实既
不缺乏踏踏实实、安于清苦
，致力学术研究的学者，也
不缺乏求知若渴，想要了解
更多知识的大众。但学者们
往往敏于思而讷于言，大多
数人并不善于与大众沟通；
而普通大众，也同样将枯燥
的论文与学术著作视为畏途
，因而真正缺失的，乃是将
学术与普通大众两者沟通起
来的桥梁。
幸运的是，这样的桥梁
逐渐多起来了——当读者翻
开这本书的时候，即意味着
你已经走上了一座桥梁。这
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因
为本书不仅将带你去拜访一
个个活灵活现、个性鲜明的
宋朝人物，追随他们的事迹
，与他们一起思考、呼吸…
…而且，这座桥梁也是安全
可靠的。
在沟通的桥梁尚少之时
，人们面对滔滔的大河，不
太会挑剔桥的安全质量。但
是，当桥梁逐渐多起来后，
人们对历史的了解亦随之加
深，过河的途径一多，对于
桥的安全质量自然会有所评
价，这亦是一种进步。在过
去的几十年里，承担架起桥
梁之任的人，的确有一些故
意曲解史籍，反果为因，夹
带私货；另有更多的人，粗
制滥造，干的其实只是诸史
纪事本末的白话文翻译工作
……
这是可以理解的。只是
，随着读者的进步，担当这
种桥梁的人，也应当随之进
步。这样才能进入一个真正
的良性循环。
我们手中的这本书，正
是这样的一个良性循环，在
目前同类有关宋朝的作品中
，这还是唯一一本让我打开
阅读后，能够清楚地知道作
者的确认认真真读过不少笔
记小说——她不是在翻译《
宋史纪事本末》或者《皇宋
通鉴长编纪事本末》。作者
虽然是用通俗、轻松的语言
讲述宋朝的故事，但她所讲
的故事是可靠的。我至今还
清楚地记得，当年读了某本
仿黄仁宇风格讲述宋朝历史
的作品之后，有多么失望。
作为一个学习历史的人
，面对历史，心里始终会有
一种难以言说的尊重——我
一直认为，对于历史的尊重
，并不是要我们正襟危坐，
板着脸，满口古文，讲着一
些普通人听不懂的学术名词
，甚至读书都只读竖排繁体
……那种腔调，其实是很可
笑的。真正尊重历史的人，
应当尊重历史本身的情感，
我们应当去体会身处不同时
代的人们的情感，体谅他们
的心情，其中最重要亦是最
基本的则是尊重事实。对历
史可以有不同的解释，我们
也可以用自己的观点去解释
历史，却永远不应该通过曲
解历史，故意颠倒前因后果
，来曲护自己的观点。
每本作品都是有灵魂的
，而读者将感受得到。
所以，能够向各位介绍
这本书，我将

这是大宋王朝由盛转衰的全纪录，是帝制，时代经济改革必然失败的又一次历史证明。
“全”。几乎涉及到了两宋所有的各类典型人物。
“精”。以人为本，并非流水账式的编年体描写。
“雅”。有网络文学作品的轻松活泼，但绝不流于恶俗和恶搞，引证严格。
“深”。对一些特殊的人和事提出自己独特的看法，比如司马光和苏东坡，以及王安石手下的章惇等“小人”的看法。
“顺”。文笔流畅幽默，适合都市阅读者。

十年前，我挤上了开往
河南的火车。我要去的地方
是巩义，一个不大的中原城
市。在她的臂弯里，沉睡着
北宋的七个半皇帝——赵匡
胤的父亲没当上皇帝，但他
两个儿子都当皇帝了，所以
也享受了帝王陵寝的待遇。
我这样说其实是不准确
的，因为皇帝们早已经尸骨
无存，像是行吟四方的流浪
诗人、卖艺侠客，留下一座
座秋风里的宅院，盛满传说
。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一
个失约的迟到者。
在当时，宋皇陵是个很
生僻的地方，即便在无所不
能的网络上，也只有零星的
路线信息。在我大学同学和
一位出租车师傅的带领下，
我们沿着坑坑洼洼尘土飞扬
的乡村公路，拐得晕头转向
，终于将陵寝齐齐看了一遍
。
七个皇陵，两个在市区
受到了它应该享有的保护，
其余五个，则散落在乡村野
地之中，只余下一尊尊面色
肃穆的石雕。这些若有所思
的石像，比岁月更加倔强，
一言不发，却又禅味深长。
相对来说，太祖的墓还
是最为气派的，面前徐徐铺
开几十亩青翠欲滴的麦田，
像是一种延续千年的祭祀。
我自小生活在四川丘陵地带
，这种景象很少见到，但那
一刻，并没有多少惊诧，倒
是感觉甚为熨帖。
也只有这个格局，才配
得上太祖——在我动笔之前
，他是一个陌生的神，当我
写完他的朝代，他已是我的
朋友了。也只有这个格局，
才孕育出灿若星辰的名臣和
昌明和谐的政治。
那些守护着帝王陵墓的
龙马、武士、大象、波斯人
，都是宛若熟睡，身上散发
出强烈的生的气息，它们或
者斜着身子隐藏在麦田，或
者袖手躲在松柏之间，甚至
有一只石羊因为迷恋或者好
奇，完全钻到了黄土里，只
露出一双淳朴的角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
无法想象一个王朝的陵墓湮
没于此。村里的孩童衣着鲜
艳，在两名武士之间拴上皮
筋，咿咿呀呀哼着歌谣跳跃
；年迈的老人一袭浓黑，蹴
在石座上谈天说地，咂吧着
烟袋……
但这些，丝毫没有引起
我的诧异，我怀里端着一盏
青瓷，里面是平平的欢喜。
这个感觉在那一刻变得尤为
真实——我们的出租车拐过
巷子，几个汉子端着大碗蹲
在墙角吃饭，不远处就是小
山一般的封土。
他们是谁的子孙呢？我
有点恍惚。
对于村民们来说，皇陵
亲切熟稔得像是亲人，不需
要一丝敬畏。最高贵的和最
普通的，以一种亲密的、真
实的姿态在这里碰头，高高
在上的皇帝走下了神坛，生
前费尽心机树立的权威和繁
文缛节的礼仪，现在终于以
一个相反的姿态派上了用场
。
我相信，皇帝们若是在
天有灵，必定是欣慰的——
这才是真正的与民同乐，这
才是一个王者雍容的风骨。
人世富贵的顶点，莫若
君王；人世最大的耻辱，莫
过于死后被人发冢，这七座
陵墓，大多被洗劫过。但我
生不起恨来，不管是毁于谁
手，发丘中郎将、河南和洛
阳的淘沙官或者小股的土夫
子，这都是真实的曾经，也
是历史的规律。
世界就是这样，道是无
情却有情，历史亦然。
这就是这些夕阳下的皇
家陵墓给我的启示，不管如
何落魄艰难，它们曾经在这
里，也将继续在这里。这是
存在的力量，相对于它，功
名利禄，荣辱兴衰，不过是
张牙舞爪的纸老虎，轻易被
时间碾成灰烬。
所以，我对书里的任何
人都没有恶感，我尽力所做
的，就是恢复他们鲜活的存
在，尽管这很难，尽管这几
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试过
了，我还会继续尝试。希望
细心的你可以体会他们的体
温，毕竟在我们的血液里，
有他们的影子。
历史上的许多人物，也
许本来很平凡，也许就是因
为特定时刻做出了非同寻常
的事情，一个选择，一封信
，乃至几句话，让他们青史
留名，家喻户晓。
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
信晶莹剔透的英雄，每个凡
人都有伟大的刹那，每个英
雄也都存在瑕疵。历史上肯
定出现过无数个值得我们纪
念和赞叹的瞬间，而史书只
能挂一漏万，我的目标就是
尽力去探求，甚至去猜测，
这就是为什么本书引用了大
量野史材料的原因。
眼下，这个孩子即将踏
上江湖，在茫茫书海中走上
自己的征途。我的内心半是
欢欣半是惶恐，希望它能得
到更多读者的认可。
感谢《新宋》作者阿越
老师为本书作序，以历史学
博士的视角解读了本书。感
谢贾平凹、阿来、陈彦、徐
则臣四位文坛前辈对本书的
鼎力推荐。
感谢我的工作单位和我
的母校，我享受着她们所提
供的清净安宁的宝贵时光，
也发生了重大蜕变。这里良
好的学术氛围，让我始终保
持着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日日学习，夜夜思考。
感谢我的编辑老师们，
感谢你们的慧眼，愿意出版
一个不知名作者的作品，这
份认可和鼓励，是我前进的
动力，你们的专业精神令我
佩服。
感谢所有关心和帮助我
的人。
感谢阅读和购买此书的
读者朋友，有你们的支持，
我才能走得更远。
王佳
2021年l2月于西安

本书既有恢宏的历史背
景，叉不乏个性十足、命运
各异的人物群像。王佳有女
性作家的细腻，又有青年学
者的锐利，她让一千年前的
宋代人物，活生生地浮现在
了我们眼前。
——陈彦
这是一部严肃的史学作
品，兼具文学作品的可读性
。书中的史料典故、名人逸
事，皆可从正史与古人的笔
记小说中找到出处，王佳将
这些资料融会贯通，形成了
一部令人欣喜的宋史精品。
——阿来
历史是一面镜子，鉴于
当下，照见未来。从这本书
中，我不单看到了有滋有味
的历史细节，更看到了封建
政权和复杂人性交织下个人
命运的沉浮，读来轻松有趣
，掩卷令人沉思。
——贾平凹

1
狄青来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侬智高打了个寒战，此公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他不得不加紧布防。仁宗皇帝也对左右说：“狄青威名在外，敌人肯定害怕他前来，会想尽办法加害于他，所以他的左右侍从乃至饮食起居，非亲信不可。”
在大战之前，狄青去拜访了一个人——何仙姑。
北宋时候还没有出现“八仙”的说法，所以这个何仙姑是不是八仙之一，不得而知。关于她的传说非常神异，但听起来又合乎常理，所以找她的人很多，“往来士大夫率致敬焉”。
何仙姑本来是个很普通的放牛妇女，有一天遇到一位异人，让她吃了几粒枣子，从此身怀绝技，成为远近闻名的预言家。
狄青出永州，听说了此人大名，就“以兵事问”。
何仙姑告诉他：“此战后，你将再也见不到贼兵，因为他们被打败后会跑得无影无踪。”
这等于给狄青吃了颗定心丸，他便放心带兵出发。而就在他身后，右正言韩绛上奏仁宗：“狄青只是武人出身，不知能否完成这次朝廷的重托？”言外之意是问：要不要派个监军跟随？
仁宗拿不定主意，去问庞籍。庞籍镇守过边陲，算是半个武人，回答道：“狄青出身行伍，带兵经验丰富，无需过于担心。如果给他派个文人副手，恐怕反被制约，最好不要派。”
对狄青这种身经百战的猛人来说，打仗不过是小意思，但是稍微有点管理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带兵打仗靠的不是匹夫之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人单枪匹马，越勇猛就死得越快。所以，明智的主帅都知道，关键是需要调动士气，士气上来后，人人都可以以一当十，这场战的胜率就高多了。
那些著名的帅才不一定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也有许多饱读诗书的儒将，他们每到关键时刻，都会通过一些慷慨激昂、深情款款的演讲来振奋士气，比如“兄弟们，为了胜利，让我们一起进攻……”士兵们听后顿时一片沸腾。
于是，在兵出桂林之南时，狄青带领大家到了一座小庙前，这是一座著名的庙，据说十分灵验，有求必应。
狄青站在庙里神像前，手里捧着一百个铜钱。他告诉大家，现在我要把这把钱扔出去，如果这些钱落到地上全部都是字面朝上，我们此行必然大捷！
左右随僚有点慌了，这不是开玩笑，万一有一个铜钱没有字面朝上，对士气可是个巨大的打击。
狄青不惧，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铜钱随意撒出，于是奇妙的一幕出现了——“百钱尽红”，所有的铜钱都服服帖帖地字面朝上！
虽然士兵们没学过概率论，也没有计算出这件事出现的概率是多少，但他们凭借自己的直觉判断出，如果没有神仙插手，这件事是不可能出现的。
既然神仙都这么定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于是全军欢呼，声震林野。
狄青是想用这件事告诉大家：你可以不信我，也可以不信何仙姑，但你没有理由再怀疑这一百个铜钱的暗示，你要再怀疑就是故意挑衅，就必须军法从事了。 接下来，狄青命人拿来一百个钉子，将铜钱钉在原地，上面再罩上青纱，然后亲手贴上封条。
“等打了胜仗回来，再来谢神取钱！”开拔前，狄青如是说。
当狄青在路上行进时，前方战事又有了变化，依智高再人邕州，而宋军有两员战将因为轻敌丧生，一时士气受挫，几乎不敢迎战。
狄青叫人传令：不要轻易和敌人作战，等我来了再议。
但还是有人不听将令，广西钤辖陈曙带了八千步兵出击，不幸在昆仑关被打得落花流水。陈曙之所以着急出击，是害怕被狄青抢了头功，他想赶在狄青到来之前把敌人干掉。可惜事与愿违。
狄青到达之后，便招集部将开会。他对陈曙说：“你先站起来！”然后开始分析此次失败的主要原因，就是“令之不齐，兵所以败”。
接着宣布第一条命令：把陈曙和侥幸生还的三十多名官员，推出去斩了！
这一举动把大家都吓坏了，特别是先头部队的孙沔和余靖，这两人不由相顾愕然。昨日还活蹦乱跳地叫嚣着要抢头功的同事，现在“咔嚓”就变成了边地野鬼，这个转变简直太残酷了。
余靖，就是因不修边幅、差点把仁宗熏死的那位莽汉。此时，他的心脏“砰砰”狂跳，当初正是他授意陈曙出击的。不过，他还是敢做敢当的，便硬着头皮离席而起，告诉狄青，是自己让陈曙去的。狄青却说：“舍人你是文臣，军旅之事恐非所任。”没有处罚他。
这件事干得实在干净利落，似乎不像我们所熟悉的狄青。他不是情商很高，善于忍耐，乐于团结兵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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