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墟与虹》是长篇年代小说《穿云鸟》的姊妹篇。它以娓娓道来的故事和真切细腻的描写，客观展示了20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干部群众积极投身改革开放的时代大潮，勇敢地朝向现代文明和幸福生活迅跑的社会画面和市井场景，给读者如同身临其境的现场感。作者以饱满的情感、优美的文笔，通过小城青年匡望平的成长历程牵引出纷繁复杂的故事线索，写实写活不同年段、不同阶层、不同个性的寸草、蔡华、郭同力、彭大贵、卓开文、傅旦、姜小白等人物形象，成功再现了那一个变革时代百废待举、新旧冲撞、思想激荡、知难而上的历史进程，从而把城乡改革开放的不世功绩镌刻为一尊巍峨丰碑，奏响一曲荡气回肠的时代赞歌。

蒋涌，实力派作家、评论家，资深传媒工作者；饱经书香熏陶和社会淬炼，已发表各类文学、评论、新闻作品约三百万字。作品多次获得全国、省级奖项。长篇小说处女作《穿云鸟》是凤凰网知青频道会同资讯频道、读书频道、历史频道连载的第一部纯文学作品。有散文、杂文专集《清流》等问世。众多作品被收入各类当代选集。

序
第一章 父亲留下的谜团
第二章 陈年旧事
第三章 战马嘶鸣声
第四章 惜别在即
第五章 骤雨打芭蕉
第六章 一次被动选择
第七章 戏剧性的饭局
第八章 一枚过河卒
第九章 难忘的一课
第十章 让咸鱼翻身
第十一章 刻入记忆的名字
第十二章 庸常的日子
第十三章 一场拉郎配
第十四章 所去茫茫
第十五章 长江航船
第十六章 机会一闪
第十七章 劳心者与劳力者
第十八章 九级浪
第十九章 到嘉陵江听涛
第二十章 大开大阖
第二十一章 时代
第二十二章 再下基层
第二十三章 偶然
第二十四章 跨过一道坎
第二十五章 来日方长
尾声
后记

杨希之
大概在十年前（2011
年），我有幸读到了家乡
作家蒋涌的第一部长篇小
说文稿《穿云鸟》。我与
蒋涌从小相识，知道他读
过不少中外名著，具有比
较深厚的文学功底；后来
又读过他发表的十几篇文
化散文，得知他文笔不错
，是一位有发展后劲的散
文作家。但没想到他又开
始创作起小说来了，而且
一写就是几十万字的长篇
小说。
于是，我用一种试读
的方式随手翻阅了几页《
穿云鸟》的文稿，很快就
被小说中精彩的故事情节
、浓郁的川南地方色彩，
以及主人公张良在艰难的
环境中奋发进取的精神所
吸引，所感动。我读完以
后，立即向出版社的编辑
推荐，并认为《穿云鸟》
是一部催人奋进的力作，
是一部思想性和艺术性俱
佳的现实主义的文学精品
，具有获取文学奖项的潜
质。
《穿云鸟》出版以后
果然获得了很大的反响，
报刊或网上好评甚多，凤
凰网知青频道也予以长篇
连载，此书还于2017年
再版，2019年获“中国知
青作家杯”全球征文一等
奖。
十年过去了，蒋涌继
续秉承深入生活、反映时
代、打造精品的创作态度
，十年磨一剑，又创作出
了长篇小说《穿云乌》的
姊妹篇《荒墟与虹》。
我收到《荒墟与虹》
的文稿后，花了四五天的
时间，认真品读了一遍作
品，觉得这部长篇小说仍
然具有《穿云鸟》的艺术
水准，是一部思想性和艺
术性俱佳的现实主义的文
学佳作。
《荒墟与虹》的最大
成功就是塑造了几个个性
鲜明的人物形象。比如，
书生意气十足而又不断进
取的匡望平，保守霸道的
公社党委书记彭大贵，深
谋远虑的公社党委副书记
郭同力，思想敏锐、一身
正气的新四军老战士蔡华
，隐名埋姓几十年的远征
军老兵寸草，以及匡望平
的性格各异的女友傅旦、
姜小白等等。这些人物形
象都给人留下了比较深刻
的印象。
《荒墟与虹》的第二
个成功之处是通过主人公
匡望平的坎坷经历真实地
反映了20世纪80年代的
改革开放进程。虽然作品
所反映的川南地区的改革
开放进程与沿海地区的巨
大改革浪潮相比不可同日
而语，但80年代那场深刻
的改革开放运动还是触及
了川南农村的每一个角落
，触及了每一个人的心灵
。就拿主人公匡望平个人
的心路历程来说，就经历
了从怨恨曾参加远征军的
父亲影响了他的前途，到
理解父亲为国抗日参军行
为的转变。同时，通过匡
望平到偏僻的青岩公社任
职的经历，叙述了为画家
李国英的冤假错案平反昭
雪的故事，展现了农村由
集体所有制到实行联产承
包责任制的改革；同样也
是通过匡望平到县委宣传
部任职的经历，展现了乡
镇企业的兴起和正确对待
私营企业发展的问题。这
些都是时代的产物，改革
开放的结果。
《荒墟与虹》的第三
个特点是善于思索。这种
思索主要是通过人物对话
和心理活动予以隐喻与呈
现。这部作品中，既有对
人生的思索，又有对改革
开放的思索。
对人生的思索，匡望
平说：“其实，这种并非
一览无余的未来前景，一
种充满不确定性因素的未
知和未达，才是真正值得
我们期待和尝试的人生运
程。”“我觉得一个人和一
个国家一样都存在机遇期
，没有到机遇期，苦等苦
盼和瞎折腾全都无济于事
。而到了机遇期，不懂得
珍惜，不懂得奋发有为，
则是最大的不智。”
对联产承包责任制，
郭同力是大力支持的，但
他又看到：“随着公社全
面推行联产承包责任制，
很快暴露出一些严重问题
，有社会转型期带来的连
锁反应，有人性的弱点显
现，有我们事先没预料到
的工作上存在的漏洞，集
体的架子散了，公共设施
无人管了，干部素质滑坡
了，贫困户、弱劳户没人
去帮助了，这是农村基层
政权建设面临的新挑战。
”
对改革开放，蔡华是
坚决拥护的，但她却想得
更深更远．她说：“不过
，放在更长的时间，更大
的范围来看，我免不了一
些担忧，或许该称之为杞
人忧天吧。比如，深圳特
区提出了个口号‘时间就
是金钱，速度就是效益’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讲，
不误时机，加快发展，挺
不错；从社会学的角度来
看，谁可以断言它没有负
面影响？深圳如今是‘杀
出一条血路’，多少有些‘
饥不择食，慌不择路’的
不得已。”“尤其是我们国
家刚刚经过一场十年浩劫
的折腾，人们思想、道德
的重建的使命还处于进行
式，远远还没有完成，而
改革开放已经时不我待，
以后会不会变得过于现实
、过于功利。当利益的洪
水咆哮而来，损人利己的
极端个人主义得不到抑制
，我们先辈所具有的理想
主义、集体主义精神得不
到守护和发扬，整个社会
都信奉‘金钱至上’的拜物
主义，那该是一笔多么昂
贵的代价呀！”
像这样的思索和反思
，在书中还有不少，这种
思索和反思成为了此书一
个明显的特点。这个特点
往往是以21世纪的视角来
论述二三十年前的事情，
可以给人启迪，但这种超
前的思索和当时的人的观
念还是有少许的距离的。
最后谈一谈书名的问
题。“荒墟”与“虹”是两个
很富诗意的词语，过去经
常出现在中外的诗歌中。
但“荒墟”

本书是一壁背景幽远、意境高旷的浮雕，它是一锤一凿地精雕细琢的劳作成果，是献给一个除旧布新、继往开来的伟大年代的至诚礼物。
作者以饱满的情感、优美的文笔，成功再现了那一个变革时代新旧思想冲撞的风云激荡的社会状况，反映了一群基层干部勇于探索尝试，改变落后面貌的积极进取的精神风
全书通篇萦绕着真诚拥戴恩泽苍生的惠民政策的心弦鸣响，对迎难而上的社会脊梁则投以无须用言语表达的赞叹目光。

《荒墟与虹》是一壁
背景幽远、意境高旷的浮
雕，它是一锤一凿地精雕
细琢的劳作成果，是献给
一个除旧布新、继往开来
的伟大年代的至诚礼物。
我开笔之前，对几个
素心文友提及准备写一部
关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
长篇小说，他们颇有兴致
地抱以期待，鼓励我说它
虽是个冷门，也是个好选
题。就我而言，别人说什
么都无关紧要，关键是我
对这个年代结下了特殊感
情，留有难忘印象，不写
不快。
这部小说描写了怎样
的境象？荒墟，暗喻历经
十年动乱后城郭和村落百
废待兴的窘境；虹，象征
着未来的希望，象征着党
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人
们眼中可遥望亦可抵达的
光明前景。二者之间，或
许还显现出一条雪白刺目
的零度线，也就是崭新的
起跑线，昭示着极富前景
的追求征程，它正处于具
有必然性和激励性的进行
时。与此相关，八十年代
留下了什么珍贵记忆呢？
那时，人们驱散了心灵上
的阴影，整个社会欣欣向
荣，理想主义、集体主义
、浪漫主义俱是异彩绮丽
的流行色，艰苦奋斗、勤
俭建国的优良传统和作风
占据主流，民风古朴纯良
，人们的精神面貌蓬勃向
上，谁都相信祖国有美好
未来，个人有光明前程。
但是，在人们的眼里和心
上，一条作为代际标识的
时间线需要前移，它以顺
应民心的社会大变革的发
轫点为零度线，已经习惯
把八十年代的起点延伸至
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
、1977年恢复高考、
1978年末召开党的十一
届三中会，而后相继出现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
准的大讨论以及平反历史
上积压的大批冤假错案等
具有标志性的重大事件。
在那段难忘的岁月里
，中国共产党以极大的政
治勇气、战略胆魄、宏阔
胸襟和卓越远见，敢于正
视现实、坚持真理、纠正
错误，带领全国人民踏上
了一条改革开放的人间正
道。回眸那个伟大年代，
一幕幕场景依旧令人心弦
激荡：那时人们会天不亮
就起床赶到新华书店门前
去排队买新书，那时放映
过一场电影它的主题曲会
迅速流传开来，那时学雷
锋做好事是大家的自觉行
动，那时人们对损公肥私
、以权谋私嫉恶如仇，那
时人们对新生事物不仅宽
容而且憧憬，那时大家就
一些热点问题热烈讨论，
弄得面红耳赤却不怕抓辫
子、扣帽子、打棍子，那
时尊重知识、爱惜人才的
英明政策推动了全民努力
学习奔向现代化的求知热
潮。坦诚而言，那时组织
上选人用人坚持德才兼备
，重素质，讲原则，无数
没有任何背景的基层人才
，每每本人毫不知情却被
伯乐相中，不用耍手段、
搞运作、抬后台；那时罕
见领导干部敢犯众怒搞个
人特殊，这在如今看来，
简直不可思议！
那一个伟大年代，正
如一场风雨过后的晴朗天
空升起的美丽彩虹，她不
是悬在天边，而是永远闪
亮在每一个热血澎湃的人
们的心灵中和脑海里。
2017年秋，四川省散
文学会在泸州市举办专题
会议期间，我与已故的知
名作家伍松乔、其时任自
贡市作协主席的李华结伴
到长江岸畔散步，伍松乔
恳切地点拨我：“你观察
能力那么敏锐，阅历又那
么丰富，不写小说可惜了
！”我告诉他，一批喜欢
我文字的朋友建议我写长
篇小说《穿云鸟》的续集
，我则想写姊妹篇，写八
十年代，七十年代已写过
了，算不是续集的续集。
至于这部小说写得好不好
，能不能出版，我都不在
乎。想写而已。他建议我
借鉴一下阎真《沧浪之水
》的书写特点，并鼓励我
：“你没有名利负担，带
着这种心态写，恰恰容易
写好。”经伍松乔添一把
火，返回自贡我便在一年
多时间内把主要精力放在
创作小说上。在此提及这
段插曲，旨在表达自己对
这位人品高洁、作品高端
的优秀作家的感激之情。
八十年代，是一个思
想激荡、观念冲撞、新生
事物不断涌现的变革年代
。《荒墟与虹》以川南地
区实施改革开放作为故事
的大背景，以年轻干部匡
望平的生活轨迹为主线，
着力刻画出新四军老战士
、地委机关离休干部蔡华
，县委书记黄河清，县委
组织部长姜德华，区委书
记刘向前，公社领导彭大
贵、郭同力，基层干部卓
家文，新华社记者傅旦，
远征军老兵寸草，画家李
国英，大学生姜小白等各
具个性的社会各阶层的人
物形象；以大时代的纵深
、大命运的浮沉、生动的
情节、鲜活的形象，异彩
纷呈地客观叙述和深度透
视城乡改革的必要性以及
历史发展的必然性。全书
通篇萦绕着真诚拥戴恩泽
苍生的惠民政策的心弦鸣
响，对迎难而上的社会脊
梁则投以无须用言语表达
的赞叹目光。这部小说，
不乏大开大阖的场景，草
蛇灰线的谋局，始料不及
的悬念，以娓娓道来的写
实笔调轮番展示所处地位
或高或低的各式各样的社
会角色，在读者面前回望
式地演绎了一段既应接不
暇又令人荡气回肠的时代
进程，章节中一簇簇呼啸
炫目的时代浪花挟带着追
逐未来的渴望和浓郁的生
活气息腾跃升空，触石拍
岸，激越绽放。
花去近两年时间写成
《荒墟与虹》，搁置一年
再修改，等到完稿之日，
我依然像写成处女作《穿
云鸟》一样，首先传给我
所信赖和敬重的富顺乡贤
、首

第一章 父亲留下的谜团
这天，起伏崎岖的滇西公路上，长途客车爬坡如鼻喷粗气的老牛，下坡如颤巍巍拄杖的跛子，车屁股腾起一尾翻卷乱扑的尘龙，车身排出一股吞噬柴油消化不良的漆黑浓烟，车厢早成闷热的蒸笼，一车旅客不胜烦躁。
烈日炎炎。
望平坐在客车内，裸木制成的双座椅与背脊骨不时硬碰硬，欠缺丰满的臀部早已经不起骤上骤下的颠簸，他觉得一身骨架快要抖散了。加之，同车旅客不时倒胃呕吐，甚至久憋失禁的尿裤，那些闻不得秽气的乘客抑制不住腹中怒火，破口大骂，泄愤扬拳，耍横踢脚，人与人的不和谐制造出一阵噪声发飙的闹哄哄，弄得他心绪如乱麻。兀然，车轮碾过一连串烂路深坑，头裹白帕的邻座汉子酒气、汗味夹杂狐臭的肉身趁势猛砸过来，防不胜防，躲不及躲，望平头额碰上前排的椅背，疼得倒抽一口寒气。他伸手一摸，额上已立刻见效，冒出一个大疙瘩。他窝着一肚子无名火，与归位正身的邻座汉子四目对视，一时语塞，十分尴尬。
前天，望平到昆明，先赴西山拜谒聂耳墓，紧接着便掉头去昆明师范学院寻找西南联大旧址，不知是迷失了路径，还是已经被拆除，他没有看到父亲当年就读时的土垒墙、铁皮顶的教室，不过，父亲讲述过那种暑天烈日烤得室内像蒸笼、雨点砸击房顶犹如密锣急鼓的就读场景，已是抹不去的深刻记忆。望平在昆明师范学院校园的东北侧找到西南联大纪念碑，它素有“三绝碑”的声誉，由冯友兰撰文，闻一多篆刻，罗庸手书。他细读了镌刻黑色大理石上的1178字的厚重碑文，仿佛有一道电光射人心灵，尤其是他在碑后附的834位从军同学的名单中发现了父亲的名字，凝神注视了好久，忍不住伸出指头去顺着笔画久久摩挲。
“先后毕业生二千余人，从军旅者八百余人”，冯友兰笔撰这句话，好比一枚钢针深扎心窝，使他苏醒，惊愕。在校学生中，从军比例是三取一，或三占一，这所大学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战时学校，生源就是候补兵源，跨进校门如同服预备役，读书与上战场只是一念之差，不过是时序与事序的先后而已。其时，国势危若累卵，据此可知。
这时，出现一个颇有学者风度的满头飞雪的老人，他拄着一根老藤手杖，胸前挂着一台照相机，旁若无人地仰视面前的纪念碑阙，带着浓厚的江浙口音朗声吟诵：
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
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成三户，壮怀难折。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
望平猛然意识到，这就是罗庸所撰写的《西南联合大学校歌》的歌词，使用仄韵《满江红》的词牌。他的父亲生前每逢中秋之夜，总是怅惘莫名地久久徘徊在门外屋檐下，不时眺望月色朦胧的迷漫远方，嗓音低细压抑地唱起这支青春飞扬的热血歌曲。
历史，会不会拿一个人的命运和福祉来开玩笑？他觉得自己注定是一个大时代的小人物，扮演着喜剧中的悲剧角色。设若赶上父亲所生活过的那个久远的年代，面临一场民族存亡续绝的大危机，也许自己会经过一番痛苦思索，做出一个同样选择，踏上一条同样道路，哪怕隔代人会认定它是不可理喻与饶恕的大错特错，真是一种谁也逃不掉躲不开的青春宿命。
这一次，望平孑身出门，揣上了参加工作近一年积蓄的工资和从牙缝里省下的粮票，往帆布挎包扔了几件皱巴巴的换洗夏装，塞进几个馒头和一堆饼子之类的干粮，搪瓷盅不便装水就填入洗脸帕、牙膏、牙刷，脚上套一双烟色的塑料凉鞋，心里则填满郁闷与阔怅。他的父亲匡时剑，虽然名字豪气万丈，观其一生却十足的窝窝囊囊，连与世无争的大耳朵老百姓也比不上，充其量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受气筒。半个月前，匡时剑仰躺在床上，颧骨凸出，面颊下凹，一度圆鼓的眼睛来不及间或根本没打算闭上，眼角挂着几滴浑浊的泪珠，半吞半吐地对儿子抛了几旬：
“真理标准大讨论的文章，我读了不少，社会有一场巨变是肯定了……等平反，老天爷不给我留时间了……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我误了你一生的前程……等我一去，你到云南走走……我的青春，志向，奋斗，都耗光了……热血，热泪，热汗，都流尽了……我的同学，我的战友，好多，好多，好年轻，好出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比我更亏……”
父亲的话，断断续续，越说越低，没说完，在床边垂悬一条枯瘦手臂已僵直，那阎王派来的刻不容缓的黑白无常，把他匆匆地带走了。六十六岁，是他生命史的终点，天上人间有不可跨越的界线，一个青云直上的灵魂从此高不可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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