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着眼于北京大学的使命与传承、北大人与北大精神、北大学统、北大历史等方面，从百年风雨中回望，探寻北京大学文化、精神的实质所在，以反思大学教育的本质和意义。
全文共7个章节分别为：北大的使命、北大的影响、北大人与北大精神、北大的学统、北大之路、北大的社团、校园内外。作者从北大人的衣食住行入手，以“名教授”“名学生”为切入点，探讨了老北大兼容并包的治学精神、敢为天下先的创新精神、视天下为己任的民族责任感。

方彪（1945-）祖籍安徽，生于北京。年近“耳顺”，大千世界万象万缘，惟有书缘。
读书、编书、教书、著书，情之所结。但书中自有之物，又均与之无缘。读书“不求甚解”，编书“无错不成书”，教书难免“误人子弟”，著书不成“一家之言”，但尚不属“无病呻吟”。
童年在风景甲天下的八桂之乡四经寒暑，后一人回归北京。京缘甚深之故，学海之中所涉及的即是北京学、北京史、北京文化。所编之书、所教之书、所著之书，亦围绕着北京。有感有悟，吟、讴、叹、咏，也总萦绕着北京。

第一章 北大的使命
—、传承——大四合院中的最高学府
二、创新——振兴中华
三、唯一的国立大学——海纳百川
第二章 北大的影响
一、北大与北京
二、北大与国民党
三、北大与共产党
四、国共两党的“完人”
五、北大与中国
第三章 北大人与北大精神
一、北大的基因
二、领教了北大人
三、“拧种”与“情种”
四、北大精神
第四章 北大的学统
一、太学与科举
二、北大校长
三、北大教授
四、北大的学生
五、国立大学育国人
六、北大的学术成果及其影响
七、西南联大
第五章 北大之路
一、敢为先天下——新文化运动
二、中国说不——五四爱国运动
三、敢为天下所难为——女生上北大
四、天下所不为——北大能为
第六章 北大的社团——百家之显
一、进德会
二、学生军
三、小议社团
第七章 校园内外
一、沙滩校区
二、燕园校区
三、叹衣食住行
四、衣——蓝大褂与蓝制服
五、食—―还是北大行
六、住——我化的小天地
七、行——始于足下
后记

杂说文化与北大文化
文化具有传承性，没有
传承的文化是无源无水、无
本之木。暴雨至，汹涌澎湃
，难成江河；因时而生，乘
势而长。枝叶参天，难立大
地。没有传承的文化，也就
是没有未来的文化。
文化具有独立性，没有
独立性的文化是附庸文化、
应声文化。可以雷鸣，不能
长鸣。也就是说，不能持久
，只能一时。时过境迁，“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
万木春”。
进入20世纪后，国民党
发动了三次“革命”。即辛亥
革命、“二次革命（反袁）”
“护法运动”。中国虽然走向
了共和、步入了共和，但有
些国人发出了“生而不幸为
中国人”之叹。有些国人认
识到文化变革比制度变革更
重要，新文化运动应时而兴
。
溯史求之，自强运动中
，国人“引物为用”，创造了
两个亚洲之最，即亚洲最近
代的钢铁联合企业、亚洲最
近代的铁甲舰队北洋水师。
却遭受了甲午之败；蒙受了
甲午之耻。于是，制度变革
提到了日程之上，产生了戊
戌变法和清末新政。但二者
均未能挽救“大清帝国”，走
向共和也就成为了中国历史
的必然。
中华民国建立后，孙中
山领导下的南京临时政府废
除了《大清律》《大清会典
》，颁布了《临时约法》，
成立了临时参议院，完成了
制度上的变革。可是袁世凯
可以“窃国”、大小军阀可以
“乱国”、高官显宦可以“败
国”、贪官污吏可以“祸国”
、奸商巨蛀可以“殃国”。吾
民如何“救国”？也就是说，
新文化运动应时而兴、因势
而发是历史的必然。
进入21世纪后，文化之
说大兴。国人对文化甚感兴
趣，大而言之，谈“中华文
化”；小而言之，谈“卫生间
文化”。对诸说辞进行讨究
，给文化下个定义，就一个
字——“难”。广义者认为：“
人所创造的一切均是文化，
即物质文化、制度文化、观
念文化三种基本形态。”狭
义者将物质、制度两种文化
排除在外，认为“人的精神
活动及其成果才是文化”。
即观念形态的文化。
粗略统计，文化的定义
有二百多种。
笔者甚拙，愚见只能例
而言之：花、茶生长在天地
之间本系自然之物。花人种
之、花人赏之；茶人种之、
茶人品之。日积月累，形成
了时下颇有影响的花文化、
茶文化。世间万物万象，广
而推之，浅而论之，皆是如
此。不妨说：“文化是有物
质载体的观念世界。”
大学文化（特别是全国
性的大学）系认同文化，不
但群体认同而且代际认同，
既能影响当代又能传承发展
，形成学统。于“收”而言，
师生来自全国各地，将诸多
不同的文化带进了校园。在
校园里互动的结果是走向认
同、走上趋同。于“放”而言
，已互相认同、互相趋同的
文化，又从校园走向全国、
走向世界，在新的地区、新
的领域、新的环境中产生新
的影响。犹如三部曲：“辐
辏-认同-辐射。”
一个国家要存在和发展
，离不开国民的凝聚力。对
于一个多民族统一的大国来
说，跨地区、跨民族的认同
，才是最大的凝聚力。在诸
多的认同之中，最重要的认
同是文化认同。文化认同能
够形成强烈的感召力、向心
力、亲和力、凝聚力，把整
个国家团结起来，动员起来
。对于国人来说，就是自觉
地维护整体的利益——全民
的“实利”。也就是核心利益
、最高利益。
所以说大学文化不是简
单的教育文化，不在表象的
展示，而是内在的认同、趋
同；行动的协同、共同。一
所成功的大学、有贡献的大
学，不是培养出多少诺奖的
获得者，也不是培养出多少
国家的领导人。而是在认同
、趋同、协同、共同中所发
挥的作用，产生的影响。
于北大而言，上承“太学
”，下启“新时代”。曾是吾
国唯一的一所国立大学，而
且有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
的辉煌。
北大的使命系传承、创
新；科学、民主；兼容、并
包。传承是“承国”，要承五
千年的中华文明而且要传下
去；创新是救国、兴国。只
有创新才能求存、才能振兴
。创新就要进步，进步是唯
一的希望与选择。科学、民
主是进步之基、进步之始。
只有沿着科学、民主的征途
急流勇进，才能主宰自己的
命运与未来。以追求科学民
主为己任的学府，当然能兼
容并包。有共同底线的师生
，在兼容并包的氛围中，也
就养成了“独立之精神，自
由之思想”。北大能成为新
文化运动的中心、五四运动
的策源地，系历史的必然。
群体认同既可辐射传播
，更能传承发展。如同基因
，一代一代地传下去。没有
传承的创新，系无源之水难
成江河，亦如无本之木不可
能成材。于学生而言，“读
书是为了救国；救国就需要
读书”。于教授而言，“育人
是为了救国；救国就要育人
”。“欲栽大木柱长天”的情
怀，使师生们由认同走向趋
同，认同是执手，趋同是共
进。而且激发了协鸣、共鸣
，协鸣是同呼，共鸣是呐喊
——喊出时代最强音。
北大师生是个群体，政
治观点、学术观点、人生的
信仰、终极的追求不尽相同
。可以拥抱在一起取暖，也
可分道扬镳，走自己的路。
北大人有自己的底线，传承
、创新是为了国家，科学、
民

本书是一本关于老北大（1949年之前）文化、精神的评论性散文集。
作者根据儿时的记忆、身边的朋友、同事以及前人的著作，对老北大文化进行了梳理，对老北大文化的本质进行了探寻。
本书不是简单的历史罗列，每一章节都有作者自己的思考，在记录历史的同时加之一定的反思。本书的出版，不仅有助于当代人了解新文化运动、五四爱国运动这一历史拐点，而且对我国现阶段学校治学、老师教学、学生求学极具借鉴意义。

如今新文化运动已系百
年、五四爱国运动即将百年
。百年沧桑，九州巨变。于
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而言
，历史的一页已经翻了过去
，而且已经“论定”。蔡元培
在20世纪30年代，已告诫
北大同仁不要再吃“五四饭”
，也就是说不要吃老本，要
立新功。
历中的一页已经翻了过
去，对这一页的评价就更能
接近客观。站在北大人的角
度，从北大化的层面上，回
顾百年沧桑，展望百年未来
。当然是有所感、有所叹；
但更应该有所思、有所悟。
“应该干什么，能够干什么
；需要干什么，能够干什么
。”应该干什么，是自己认
为自己应该干什么。应该干
的事多矣，只能干能够干的
事。需要干什么，是社会需
要干什么，社会需要之事多
矣，只能干能够干的事。此
说可视为明哲保身。究其实
，是该明天办的事，不可提
前到今天办；昨天该办的事
没有办，或没有办完、没有
办好，今天给补上。“补上”
是今天的当务之急。也就是
说补上昨天的事，才能办好
今天的事，想好明天该办的
事。
历史可以“重复”，但不
会“重演”。场地、演员、观
众全变了何能重排、何用重
排？也就是说不可能再重演
“向北大集，从北大出发”的
史剧。北大是学府，不是帅
府、政府，曾是历史上唯一
的一所国立大学。五四前夜
，十三所高等学校的一干多
名代表，在北大三院“聚义”
，北大系当然的“盟主”。五
四上午，北大的游行队伍出
发前受阻，最后一个到达天
安门。当北大的队伍到达时
，全场“欢呼声雷动”，仿佛
顿时有了“主心骨”。北大的
队伍和主力会师后，游行的
队伍浩浩荡荡地奔向了东交
民巷使馆区。
时下，北大是众多高等
学校中的一所，虽系名校绝
不是唯一。北大传承着太学
的学统，有着新文化运动、
五四爱国运动的辉煌，但这
一切已经成为了历史。今天
的北大人应该立足于“能够
干什么”，具体来说就是“补
上昨天未竟的事，办好今天
能够办的事，想好明天该办
的事”。
新文化运动是“破堤放水
”，五四爱国运动是匆忙上
阵。黄侃所说的“粗”，实系
难免。老北大的使命系“救
亡”。1898年的戊戌变法是
抛物线的起点，1919年的
五四运动是抛物线的至高点
。1919年以后的学生运动
，北大仍是“带头羊”，可视
为五四的余韵。1945年抗
日战争胜利，是老北大抛物
线的终点。（西南联合大学
由北大、清华、南开所组成
，但三校均不可能代表联大
。在三校的校史上，联大是
一个特殊的阶段，三校可共
享辉煌，故有论者认为，老
北大终止于1937年南迁。
）
老抛物线的终点，则是
新抛物线的起点。如何让北
大新抛物线达到至高点，是
北大人的新课题。从1946
年6月北大复员北平至1948
年底胡适飞往南京，这两年
半的时间可视为“老北大”向
“新北大”的过渡，1949年是
新北大抛物线的正式起点。
所以在“能够办”的事中，首
先是把昨天应该办没有办，
或没有办完、没有办好的事
给“补上”。当务之急是正确
地认识世界、正确地认识自
己的过去这两大课题。这两
大课题“结题”，才能步入正
确地认识现实中的自己、正
确地让新北大的抛物线走向
至高点。两相比较，前两大
课题不易，后两大课题更难
。
只有正确地认识了自己
，才能正确地认识别人。只
有弄清了自己从哪里来要到
哪里去，才能和别人打交道
。目的相同，路线未必相同
；目的相同，利益未必相同
。跟在人家后面走，将永远
是“老赶”。原因很简单，人
家比你先起步，而且使用的
交通工具（生产力）仍处于
领先地位。
正确地认识现实中的自
己，正确地让新北大的抛物
线到达至高点，要比“补上”
要难得多。“补上”，对北大
人来说当然是责无旁贷。“
盖棺论定”，是指“刑责”而
言。因为无法追究死者的刑
事责任。对于到底是正确与
错误或者应该与不应该，休
说百年，千年亦可重新评价
，定案亦可翻案。况且，不
同时期有不同的角度，前人
后人有不同的高度。今人比
前人总得更上一层楼，视野
也要更广、更远。拙文不是
学术著作，只是从文化角度
进行初探，意在探真，能否
得真，实未敢言。
北大是学府，使命当然
是学术文化。拙文系初探，
虽意在求真、存真，但难免
以“吾信为真”。言反思，实
缺底气。正思尚难，何言反
思。不言又恐违“说话时口
对着心，有什么说什么”。
也就只有放言、侈言、肆言
，也就是井底之蛙所言，盲
人摸象所言，以管窥豹所言
。

一、传承——大四合院中的最高学府
20世纪30年代，“受过教育”的小姐当然有自己的“择婿标准”。教授和学生也有自己的“择校标准”。两者相近，只是最后一句有所别。“英雄”所见略同，“文化人”也有“共识”。即：
北大老，师大穷，清华、燕京可通融。
北大老，师大穷，清华、燕京乐融融。
小姐择婿，只要是清华、燕京的，即“好说，好说”！原因是清华、燕京有“西方背景”，便于“出国深造”。无论是“乐不思蜀”，还是“衣锦荣归”，均是“前程不可量也”。
师生择校，于教授而言，清华、燕京有“筹款渠道”，从不欠薪，还提供“西式小别墅”为宿舍。于学生而言，清华、燕京的“硬件”远胜北大、师大，一切“西化”，走进清华园、燕园，就等于提前出国了。出国后也会很快适应环境，不会叫洋人视为“老土”。
师大的学生都是公费生，学费、杂费、宿费全免还管饭。所以穷学生齐聚师大，学生毕业后也就是个教书先生，可以说是“穷来穷往”，难以“脱贫”。
“北大老”，有些费解。以京师大学堂计，“区区三十年耳”。于人而言，方逾而立。于大学而言，“幼耳”“稚耳”，何言老？溯北大之学统，可至西汉的太学。究京师大学堂前前身，承清代国子监。1905年国子监废，京师大学堂兴。一废一兴，系承旧启新之道。故时人总把京师大学堂和国子监联系到一起。其因是太学、国子监、京师大学堂，均是唯一的“国立大学”。后人言北大校长时，又好谓之“国子监祭酒”。
以西汉太学计，北大有两千多年的沧桑，能不谓之老吗？在“生而不幸为中国人”的“时者”“势者”心目中，北大不但“老气横秋”，而且“老树难荣”。
上述观点，系时人、势人之见。引而用之，旨在说明北大的“殊”。北大老，是因其有太学的传承，有两千多年的底蕴与积淀。
国学与国教
大学的最高宗旨系育人。育立国之人、卫国之人、兴国之人、传国之人。吾国有五千多年的文明史，吾国立于斯、兴于斯。吾民生于斯、长于斯、聚于斯，于时间上没有中断过，于空间上没有移动过，皆因立国有本、立国有道。
立国之本，也就是立国的硬件。于古代而言，系有民、有土、有铁、有盐，“四者具，国可立”。但四者皆具“国不传，民不知所终”的“强国”“盛世”不乏史载。深究之，立国需有硬件，更需有软件，软件就是“立国有道”——国与民皆认同。民称国为“吾国”；国称民为“吾民”。“吾国吾民”是总体认同，“吾民”中的各地区之人、各民族之人互相认同，不视对方为“异类”。“吾国”中的各阶层认同，形成了“礼序”，能够共存共生。不论是“合二而一”说，还是“合三为一”说，总之，分合之际，合大于分。
有些国家的认同系由国教来规范，吾国没有“国教”，有“国学”。“学”与“教”之异甚多，最大之异是学“化人”，教“度人”；学“入世”，教“出世”；学在“今世”，教在“来世”。吾国有儒、释、道之说，有人认为是“三教”，有人认为是“三家”。儒、释、道还产生过序位之争，辩论的结果是皇上“一言九鼎”，根据自己的需要，给予定夺。也就是说，皇权高居儒、释、道之上，儒、释、道均要“为朕所用”。
其实，儒是学说，道也是学说，释系舶来的宗教，在东传的过程中形成了“中国特色”，被称为“汉传佛教”。佛教在国学中的影响最显著的系其大乘哲理。特别是禅宗，对程朱理学、陆王心学的形成均有启迪。从这种角度来讲，亦可称之为“家”。士大夫阶层对佛门的教仪、教规、教序并不感兴趣，所重者在其“理”。道家学说在玄学之后没有什么发展，道教也就乘机拉道家的老子、庄子诸先贤为“天尊”“真人”。道家的哲学体系、思想体系，与道教无涉。儒、释、道三大体系中的“道”，应是“道家”不是“道教”。康有为首倡“以儒教为国教”说，今人也有儒家系儒教的观点。儒家如果是儒教，无疑是吾国吾民的“国教”。
一个成熟的宗教，必有来生彼岸的修持，有世界末日的恐怖。孔子认为“未知生焉知死”，对彼岸不感兴趣。主张“祭如在”，对鬼神也不感兴趣。但儒家的祖先崇拜和伦常之说，起到了规范人生的作用。但儒家没有跨越“学说”与“宗教”之间的鸿沟。
究国学之实，亦非儒学家。先秦的诸子百家亦属国学。讲传统，也不是只讲孔子的统绪。有人担心“国学”会窄化为“汉学”，传统会窄化为“儒统”。其实，百家争鸣的战国时期，儒家也只是一家，嗓门也不是特别大。后来借助于皇家的“麦克风”，成了“主旋律”。 究中国思想之实，是“外儒内道”“儒显道隐”；最高统治者的治术都是“外儒内法”“外儒内道”。“外儒内道”“儒显道隐”的“道”，实质上是“用世”与“避世”的中庸之道。“外儒内法”“外儒内道”的道，是驾驭臣民之术。道家在国学中的地位绝不可低估，只不过其影响是内在的。若进一步揭示，儒学是“宣言书”，道、法两家是行动细则。
对国学的认同是跨越地区、民族、宗教的大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