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忠实记录了吴宗济先生极具传奇色彩的百年人生。
吴宗济出生于清末一个封建官僚家庭，他的几位长辈已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个传奇，他自己的百年岁月更是续写了精彩纷呈的人生传奇。他1928年考入清华大学，后又考入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从此踏上漫漫“寻音”路。他走的这条路可谓一路荆棘，人生命运也是一波三折。直到20世纪70年代末，改革开放以后，已是寿登古稀的老人，才得以全身心地从事自己的专业研究，并奇迹般地屡有重大创获，取得了不起的成就。他的研究成果为中国实现“人机对话”、为“科大讯飞”的诞生提供了语音学的理论基础和实践指导；他的行为操守、人生智慧，更值得品味，足资借鉴。

第一章 我的家世
一 我的父亲
1.结亲曾门
2.庚子接驾
3.广东任上
4.调任山东
5.晚年生活
二 我的母亲们
1.我的前母和庶母
2.我的生母和继母
第二章 我的童年和青少年
一 我的童年
1.生在济宁
2.道尹衙门
3.娃娃亲
4.鸬鹚咳
5.私塾和父亲的书房
6.签押房
7.挨打和受奖
8.木工房和洗印室
9.吃西餐
10.过年过节
二 我的青少年时代
1.舅舅家
2.南洋中学
3.北京的家
4.成达学校
5.上清华
6.婚姻大事
7.妻之闺密
8.读清华
9.初涉电影
第三章 我与史语所
1.从出版事务所到史语所
2.初识广西：壮语调查
3.跟着赵元任先生调查方言
4.家里的变化
5.避乱西南
6.追随赵师
7.行路难
8.叔公吴鼎昌
9.溶洞探奇
10.初到昆明
11.欢迎“临大”师生
12.在昆明的生活
13.亲历空袭
14.龙泉镇和龙头村
15.离开史语所
第四章 漂泊十六年
1.我和运输统制局
2.再赴广西：劝储
3.清理敌产
4.华商公司和中国自由广播电台
5.黄金大案
6.我与上官云相
7.抗命留沪
8.解放初期的活动
9.我与京华公司
10.“偷渡”香港
11.“间谍”案
12.“三反”“五反”和公私合营
13.有心归队
14.发妻离世
15.决心归队和我的第二次婚姻
16.归队
第五章 漫漫寻音路
一 问路和铺路
1.推广普通话
2.欧洲考察
3.在捷克
4.在东德
5.在瑞典
6.高本汉和东方博物馆
7.在丹麦
8.考察小结
9.我和“反右”运动
10.访欧后的工作
11.罗师辞世
二 “文革”十年
1.我的思想状况
2.我参加过的运动
3.我成了牛鬼蛇神
4.清队
5.交代重大问题
6.干校生活，息县
7.干校生活，明港
8.上海探亲
9.因祸得福
10.批林批孔和评法批儒
三 重新上路
1.培育新生力量
2.参加国际会议，与国内外同行们交流
3.我的研究工作
4.天时、地利、人和
第六章 老骥伏枥——我的晚年生活
一 收获与畅想
二 忆我的四位业师
1.罗常培
2.王力
3.李方桂
4.赵元任
三 我的兴趣和爱好
1.与书之缘
2.镜头的魅力
3.我与书画
4.相伴一生的音乐
5.行万里路
6.结缘猫头鹰
四 我的健康之道
五 口述百年人生
附录一 吴宗济的主要研究成果及其应用
附录二 吴宗济著作目录
附录三 本书相关人名索引
后记 崔枢华
跋一 鲁国尧
跋二 但留绿意在人间冯爱珍

吴宗济何许人也？
他是国际著名语言学家
，中国实验语音学奠基人，
曾被中国社会科学院授予荣
誉学部委员。
他的研究有什么意义？
其成果为中国实现“人机
对话”，为科大讯飞的诞生
提供了语音学乃至语言学的
理论基础。
这本书忠实记录了吴宗
济先生极具传奇色彩的百年
人生。
吴宗济先生出生于清末
一个封建官僚家庭，1928
年考入清华大学，后又考入
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
，从此开始了他的漫漫“寻
音”路。他走的这条路堪称
一路荆棘，他的人生命运也
是一波三折。直到20世纪
70年代末期，改革开放以后
，已是古稀老人的吴先生，
才得以全身心地从事自己的
专业研究，并奇迹般地屡有
重大创获，取得了很了不起
的成就。
吴先生于百年人生中多
次经历成败乃至生死大关。
在面临艰难的关口时，他的
抉择看似随心所欲，其实每
每包含人生大智慧。所以，
最终总能避凶趋吉，笑到最
后。
吴先生能泰然享寿一百
多岁，不是偶然的；吴先生
能活出如此精彩的一生，更
不是偶然的！
其中有哪些秘密？
答案尽在这本书中。

吴宗济先生在自己的百年人生中，多次经历成败乃至生死的大关头。在面对艰难的关口时，他的抉择看似随心所欲，其实每每包涵人生大智慧。所以，最终总能避凶趋吉，笑到最后。吴先生能泰然享寿一百多岁，不是偶然的；吴先生能活出如此精彩的一生，更不是偶然的！其中有哪些秘密？答案尽在这本书中。

今天，写完了吴宗济先
生口述历史的第六章，也是
这部口述史的最后一章。从
接触这项工作到今天，已经
过去了十多个年头。此时此
刻，作为撰著者，我还有些
话想要跟读者们说。
首先想要说的是，这项
工作不但是在鲁国尧师的一
力促成下开始的，而且在访
谈的整个过程中，一直到文
稿的发表，都得到鲁师的关
注、鼓励和帮助。可以说，
没有鲁师的努力和心血，就
没有这一部口述史。
为什么这样说？
朋友们都知道，我所从
事的专业是音韵训诂，而音
韵训诂的工作也是我平生的
兴趣和爱好所在。因此，十
几年前退休之后，我只想在
自己专业研究的基础上做些
力所能及的事情，根本没有
想到要另辟蹊径，去做一些
自己所不熟悉的事情。但是
，我毕竟接受了这一项任务
，跟吴宗济先生合作，撰写
了这部口述史。要说清为什
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不能
不从我和鲁国尧师的关系说
起。
鲁国尧师是我的一位恩
师。我在追随俞叔迟（敏）
师攻读博士期间，俞师不幸
仙逝。遵照俞师母的意见，
又征得王宁先生同意，由北
师大中文系出面，聘请了南
京大学的鲁国尧师接续俞师
，帮助我完成了学业。在我
人生遭遇困难的时候，鲁师
慨然施以援手，这一份恩情
，令我终生难忘。因此，论
文答辩完成以后，我和鲁师
之间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
鲁师为什么要急着帮助
吴先生做口述史？现在回想
起来，可能有两个原因：一
是鲁师认为像吴先生这样有
着如此丰富的人生阅历的世
纪老人，他们的经历本身就
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二是
鲁师当时已经获悉吴先生已
确诊为直肠癌，感到有必要
采取一些办法从吴先生身上
抢救这些宝贵的历史资料。
至于为什么把这一项工作交
给我来做，主要原因是京、
宁两地距离遥远，鲁师虽然
想要亲自做，但鞭长莫及，
分身无术，只能找别人来做
；而最终决定让我来做，可
能只是一种巧合：正在鲁师
急于物色做这项工作的人选
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我呈给
他，请他指正的一篇文章。
那是一篇讨论《说文》正篆
字数的文章。为什么这样说
？
2009年1月6日，我在给
鲁师的一封信后，随信附寄
了拙文《今本说文正篆字数
考》，当天就收到鲁师的复
信，问这篇文章发表在何处
。第二天，1月7日，鲁师又
来信表示，愿意把它推荐给
一个影响较大的刊物。紧接
着，1月8日，鲁师在这一天
之内连来三封信：第一封信
询问我读没读过李方桂先生
口述史，以及何兆武口述、
文靖撰写的《上学记》，末
尾特别写了“盼复”二字，这
两个字在鲁师平时的来信中
是很少用到的；第二封信提
出让我设法读这两种书，并
说“我建议你做一件伟大的
工作，真是伟大的工作，抢
救国宝的工作”，末尾特别
写了“盼即复”三个字，比上
一封信更急切；第三封信明
确提出做吴宗济先生口述史
的事情，请吴先生口述，要
求我录音、记录，撰写成文
，鲁师说，吴先生本身就是
一部百年史，不把这部历史
记录下来，就对不住世人，
鲁师认为只有我最适合做这
件事，最后对我说的是：“
请您同意。”1月9日晚，收
到鲁师的第六封信，信中说
：“我们要抓紧，抢救国宝
……请为国家、民族，同意
。”随信转来一封一位朋友1
月7日写给鲁师的信，这位
朋友前不久看望过吴先生，
信中通告了吴先生患直肠癌
的情况。六封信，语气一封
比一封急切。给我的感觉是
这件事不是可做可不做，而
是一定要做；不是商量，而
是命令。
说实话，我当时的认识
水平虽然达不到鲁师所要求
的高度，但也知道这是一件
有意义的事，一件值得做的
事情。如果是别人做了，我
乐观其成；有需要我帮忙的
地方，我也愿意尽力相助。
但真要让我去做，心里的顾
虑还是很多的。
首先是我不懂实验语音
学，在这方面，我几乎完全
是一个门外汉。我们搞的专
业，接触较多的是上古汉语
的文献资料，主要是从故纸
堆里讨生活；而实验语音学
是非常前卫的学科，是要借
助现代的各种仪器设备、各
种新的研究手段来做的自然
科学与工程技术交融的一种
学科。而且我已经年过花甲
，要从头学习一种完全陌生
的学问，能学到什么程度？
想想心里就觉得空空的。
……
我本来的专业是音韵训
诂，在本专业范围之内搞搞
研究，写写论文，感觉驾轻
就熟，比较从容自信，写历
史类的文字从来没有尝试过
。我一向认为，历史不是什
么人都可以写的。这项工作
对人的才、学、胆、识、德
，都有很高的要求。古代有
董狐、司马迁这样高山似的
榜样，晚近也有多位文章巨
擘的传世之作。在这些先哲
前辈面前，我们只有景仰崇
敬，虚心学习。吴先生在谈
到做口述史的动机时曾明确
说过：“但使文章能寿世，
不求闻达以骄人。”我相信
吴先生在叙述自己的百年人
生时，实践了这一想法，是
在真实地述说往事，而不是
自我标榜；同时我也相信，
在撰写时我也坚持了实事求
是，先史后文，而不是自我
表现。
在这部口述史即将完稿
的时候，我要特别感谢我的
老师鲁国尧先生。没有鲁师
的

第一章 我的家世
我的祖上，能考的最早可以上溯到明代。我们祖籍浙江湖州，旧时也称吴兴。我们这一支按辈分说，名字里分别有“芳、名、延、祖、德，厚、学、继、昌、期”等字。曾遇到过一位同宗的人，能数到二十代，我只记得这十个字。父亲是“厚”字辈，我是“学”字辈。不知什么缘故，父亲已不按这些字起名，给我们兄弟起名时，自然也就不再用旧的排行了。
说我的家世，先说说在我出生前，我父亲的一些经历，然后再谈谈我的母亲们。
一 我的父亲
1.结亲曾门
我父亲名吴永（1865—1936年），字渔川。关于他生平经历的大事，民国十六年（1927年）刘治襄先生著《庚子西狩丛谈》，可以见其梗概。父亲出生于清同治四年（乙丑，1865年），生在四川宁远府西昌县县署。七八岁已能诗能文，因为人才出众，被当地人目为“逸才”。15岁①，父亲随祖母迁到成都，因为家境贫寒，没有条件请老师，靠从亲友处借书来读，博涉经、史之外，工绘画，通音律，擅长摹刻汉印，可以说是苦学成才。18岁以后，先后追随刘复初、郭绍先先生学习。
光绪十年（1884年），父亲20岁，正值法国打越南，父亲投笔从戎，在鲍超营中服役，是军队中的文官。那时候，父亲在军旅中负责起草文诰，冒着酷暑毒瘴，经历了许多艰难险阻。父亲所在的部队战绩很好，令法国侵略者屡屡受挫。但走向没落的清政府，没有决心跟法军战斗到底，并于战争的第二年，与法国人议和。父亲从此离开军伍，在湖南长沙靠写字、画画以及为人镌刻印章为生。湘阴观察使郭庆藩②听说了父亲的名声，聘用他为文书。自此父亲有机会跟着郭嵩焘研习古文，水平又有了很大提高。
23岁，父亲被郭嵩焘推荐给曾纪泽，到了北京。曾纪泽是曾国藩的长子③，他们几兄弟是“纪”字辈，名字的第二个字又都带“水”旁。曾纪泽当时担任户部侍郎，封毅勇侯，所以他的衙门称作侯爷府。后来府里遭遇火灾，整个侯爷府几乎烧为平地。人们在原址上建了一家医院，叫作德国医院，就是现在台基厂附近的北京医院的前身。
父亲在曾纪泽手下也是做文书之类的工作。他干得不错，文笔好，字也写得漂亮，又弹得一手好琴，据说他能够反弹琵琶，称得上是多才多艺。因此，他不但得到曾纪泽的赏识，而且被曾家二小姐看上了。曾二小姐名广珣，号次瑜，跟着她父亲出使过英国，思想比较新派。有一次，她听到我父亲的琴声，循着声音找到父亲办公的地方，看见父亲长得一表人才，穿戴得干干净净，房间里挂着父亲的亲笔字画，对父亲心生爱慕，并终于嫁给了他。这一年，父亲24岁。这是他进入曾府之后的第二年。
有曾纪泽这样的高官显爵的大人物赏识，又和他家结了亲，父亲在官场上本来很有可能一帆风顺，平步青云。孰料好景不长，我的这位先母，婚后一年因难产而不幸去世。有道是祸不单行，紧接着父亲的岳父曾纪泽也离开了人世。父亲非常伤感，亲自护丧，从北京直到长沙。失去了爱妻，又失去了岳丈靠山，此后的几年里，父亲不仅心情沉郁，而且在仕途上也没有什么发展。直到八年后，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父亲33岁上，才得以补授直隶怀来县知县，当了一名“七品芝麻官”。
怀来县在今天官厅水库的西边，挨近京郊延庆，虽说是离京城不远，但那时只能算是个荒凉闭塞的小县。当时的人们普遍认为，做了州县的官，几乎就等于终身沦为下僚，很难再有什么升迁的机会了，更何况是在这荒山僻壤的怀来县做县官呢？虽然如此，父亲在怀来县任上还是兢兢业业，认真治理，有循吏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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