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正同志曾任复旦大学文艺理论教研室主任、艺术教育中心常务副主任；曾任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昕长，兼党总支书记、学术委员会及学位委员会主任，曾任《上海文化》杂志社社长、副主编；曾任上海社会科学院学位委员会委员，东西方文化比较研究中心、文化发展研究中心、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副主任；兼任上海美学学会副会长、顾问和文艺美学委员会主任，中华全国文艺理论学会、上海市作家协会、上海电影评论学会理事等；曾任上海市学位委员会哲学社会科学评审委员会文学分评审委员会委员，上海优秀文学艺术奖文学分评审委员会副主任，上海中长篇小说奖终评委委员等。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主要著作有《审美心理学》、《美学讲座》、《中华文化通志·美育志》、《邓小平文艺思想论稿》、《文艺美学散论》等；主编《上海文学通史》、《新时期文学三十年》、《上海文学批评五十年·理论卷》、《形象思维问题参考资料》；任《辞海》、《大辞海》“美学”学科主编，《哲学大辞典》副主编和“美学”主编，《美学小辞典》主编，《美学大辞典》、《艺术美学辞典》副主编，《海上文学百家文库》副主编，出版学术著作18种。发表论文、评论百余篇。本书全面回顾了半个多世纪以来邱明正同志的治学心得和学术生涯，具有较高的学术史、文化史及社会史研究价值。

高俊，2006年毕业于复旦大学历史系，获历史学博士，2007—2008年在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从事博士后研究，2009年入选上海市浦江人才计划。现任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从事中国现当代史研究。已发表论文、书评等30余篇，出版《清末劝学所研究》、《中共一大的历史空间》等专著。

序言
前言
一、学生时代
私塾三辍学，小学三学期
青年团员
开始与文学结缘
“向科学进军”
“温情主义”？
欠了老师一笔“债”
参与同学自编教材
入党，毕业
二、初当教师
断断续续上讲坛
整顿“三类队”
“四清”工作团党委调研员
“三湾办学”
三、“文革”十年
惶惑
“逍遥派”与“明白人”
与工、军宣队打交道
在“五七文科”
从农业大学到鲁迅纪念馆
在“常锋”组里藏锋
与外国人谈学术
拒批周，痛悼周
四、奋发在新时期
狠批极左思潮
“试论‘共同美’”
从《美学讲座》到《审美心理学》
我与上海美学学会
我与上海市作家协会
我与电影评论学会
“导师”
淡泊名位
告别母校
五、在文学所的岁月
反思群众运动
完善制度，约束自我
开门办所
倡导科研方向“转型”
初涉文化研究
《中国文化通志·美育志》
6篇纪念《讲话》文章
为什么研究邓小平文艺思想
笑谈“上电视”
六、退而未休
应聘
畅游“辞海”40年
从《上海文学通史》到《海上文学百家文库》
乐练书法，怡情悦性
向往旅游览胜，安享天伦之乐
结语
附录
附录一 大事年表
附录二 著作目录
后记

据说许多年纪大的人都喜欢回忆往事，常触景生情、
浮想联翩，以往的乐事、憾事、趣事、恨事都会涌上心头
，回味、感慨一番。我年老以后也未能免俗，常常看到、
听到一些与已有关甚至毫无关联的事情，都会自觉或不自
觉、清晰或模糊地把这些事情和我往年的经历、境遇、所
思所想、所爱所憎勾联起来，童年时的失学、辛酸；读大
学时的刻苦、失误；“文革”中的苦闷、自律；新时期以
来的奋进、繁忙；退休后的“未休”……就像“过电影”
一样，在脑子里连篇重播。有时还兴之所至，拿起笔来，
在我自拟的《随想录》中写下来，或一事一记，夹叙夹议
，或对某一时期生活的追忆、反思，既锻炼我的记忆、思
维能力，防止老化，又为我记下往事的点点滴滴，让我回
味过往的社会人生。所以当高俊先生告诉我上海社科院为
庆祝建院60周年，准备在年逾古稀的学者中选择一些人作
个人口述历史，我也名列其中时，我既惭愧又高兴。惭愧
的是我在科研、工作中并没有作出多大的成绩，比我贡献
大的同辈学者比比皆是，我忝列其中，实在是有点滥竽充
数的意味；高兴的是我以前在《随想录》中曾写过若干片
断，现在将这些片断连缀起来并不十分困难。而且我私下
还觉得，在我这80多年的生涯中，既经历过新中国建立前
后社会的剧变，“文化大革命”前后思想的变化，两个世
纪之交和我退休前后多种不同的生活，尤其是经历过一系
列政治运动，又数十年从事学术研究，担任过多种职务，
感受过“双肩挑”的甘苦……我的这种生活经历，虽然没
有大起大落，却也有些波澜，和我们这个时代的发展似乎
有颇多相合之处，而我在学习、研究、工作以及多种政治
运动中的所遇所思、成败得失、经验教训，又和我们这一
代知识分子的命运似乎也息息相通，如果把它记录下来，
从一个个体的角度，反映这个时代的变迁，观照我们这一
代知识分子命运的变易，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点意思？所以
我就不揣冒昧陆陆续续谈一些、写一些，终于记成了这么
一本小册子。
我年事已高，记忆和表述可能有误，尚请读此书的朋
友多多指正。不过这里我需要说明一点：口述历史的生命
和最大的价值在于真实，我口述和叙写的往事都是彼时彼
地实际发生的事情，没有作任意的虚构和夸张，而我对那
些往事的评说，也都是我当时实际的感受、体验和认识，
没有把我今天的认识附丽到我以前的思想、境界上去。我
觉得口述历史应该是信史。
在这本小册子的编写、出版过程中，高俊先生和复旦
大学出版社编辑梁玲女士等都给予了我很多的帮助，尤其
是由于上海社科院领导发起、组织编写这套口述历史，才
使我这本小册子得以面世。在此我一并向他们表示诚挚的
谢意！同时，我还想借此机会，向我的老师、朋友、同学
、同事以及我的家人数十年来对我的关怀、帮助，表示衷
心的感谢！并向我的母校——我在那里学习、工作了整整
35年的复旦大学和在那里工作了整整10年的上海社科院文
学所，致以崇高的敬礼！
邱明正
2018年12月记于上海社科院

邱明正曾任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所长，兼任党总支书记、文学研究所学术委员会主任、《上海文化》杂志社社长、上海美学学会副会长等职，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1996年被评为上海社会科学院“优秀党务工作者”。2001年退休。2018年上海社会科学院将迎来建院60周年，邱明正先生作为上海社科界的资深学者入选“口述历史丛书系列”。本书全面回顾了半个多世纪以来邱明正先生的治学心得及对当前学术领域一些现实问题的看法。本书中有关邱先生的家世和学术生涯，具有极高的学术史、文化史及社会史研究价值。

能协助邱明正老师完成这部口述史著作真是一件荣幸
且愉快的事。
最早知道邱老师是在复旦大学读博士的时候，根据研
究生院的培养计划，历史系的博士生需要跨系选课。出于
自己从事现当代史研究的考虑，我选修了中国现当代文学
这门课程，这也让我有机会较为深入地学习了许多在现当
代文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作品。其中，刊载于《复旦学
报》（社会科学版）1978年第一期的《试论“共同美”》
一文中提出，在一定条件下不同阶级也存在共同的审美志
趣这一核心观点，作者认为对于共同美问题，不必再绕开
或是刻意回避。由于该文发表之际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尚
未召开，意识形态领域还依然盛行审美观点和审美标准的
阶级性差异，因此该文也在学术界引发了热烈讨论。这篇
文章的作者就是复旦大学中文系的邱明正老师。此后我得
知邱老师在1990年从复旦大学中文系调到上海社科院文学
研究所担任领导职务。遗憾的是，2003年我来上海社科院
历史研究所工作的时候，邱老师已经在两年前退休，因此
一直未有谋面的机会。
2014年下半年，上海社科院科研处、老干部办公室联
合启动了“老专家口述采访”项目，历史所一批中青年科
研骨干参与其中，作为课题组的一员，我有幸承担了采访
邱明正老师的工作，于是也就有了向他就近请教的机会。
记得是在10月中旬的一个下午，我和课题组负责摄像的杨
勉文来到邱老师家小区的时候，邱老师已经早早在楼下迎
候，这让我俩甚是感动。在接下来4个多小时的访谈中，邱
老师跟我们讲述了他逾半个世纪的治学历程和心得，特别
耐心地回答了关于《试论“共同美”》一文的写作缘由和
经过。通过这次访谈，我深深感到邱老师是一位充满正义
感和使命感的知识分子，从他身上可见老一辈学者追求真
理、勇于探索的可贵品质。
采访项目完成后不久，上海社科院就将迎来建院60周
年华诞，在王战院长和于信汇书记的直接推动下，在王玉
梅副书记和谢京辉副院长的鼎力支持下，课题组在此前口
述采访的基础上推出首批老专家口述史单本，《邱明正先
生口述历史》即为其中之一。由于我此前已经有过采访邱
老师的基础，这本书的编撰任务就交给我来完成。根据院
领导的指示，丛书既要完整展示学者的人生阅历，也要突
出其学术思想，这对于从事史学研究的我来说无疑具有一
定的难度。经过和邱老师商量，我们决定在先前访谈的框
架下，由邱老师自己撰写有关学术思想的部分，然后我来
汇总并安插相关图片。
方案定下来之后大约半年时间，有一天邱老师来电告
诉我，他已经将文稿写就随后给我寄来。我现在还清晰地
记得打开邱老师文稿时的震撼，因为这是我头一次看到如
此干净清爽的手稿，数百页的文稿全部都是手写完成，而
且没有一处涂抹改动！可见邱老师做事的用心和严谨。整
部文稿框架明晰，布局规整，各个章节井然有序，特别是
其细致整齐、清秀隽丽的笔迹让誊录工作几乎没有任何难
度。需要说明的是，由于这套口述史丛书的体例已有定制
，邱老师的口述史采取由我编著的署名方式，实际上我只
是协助邱老师誊录文稿和安插图片而已，其实这部著作称
为邱老师的自传要更为合适。
在此还要特别感谢本书的责任编辑——复旦大学出版
社的梁玲编审。梁老师和课题组合作多年，她也给这部书
稿提出一些建议和意见，深得邱老师认可。其间她还经常
就书稿中的相关细节，诸如时间、人物、机构名称等时时
与我核实确认，堪称巨细无遗，力求完满。由于她的认真
和负责，本书才得以顺利付梓！
高俊
2019年9月

一、学生时代
私塾三辍学，小学三学期
1935年农历九月初九那天早晨，我出生在江苏省扬州市邗江县邱港村一个农民家庭。我家原是一个大家族，祖上兼经商，在村里曾经显赫一时，但到我出生时，这个家族已经败落了。在六进前后相连开始破败的房子里，住着堂房叔伯兄弟姐妹二三十人。唯独我家这一房是单传，我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叔伯姑嫂。我母亲种地、信佛，又有点文化，父亲在南京一家公司当职员，靠他每月寄回的养家费，我家还算得上是村里的“小康之家”。可是到我3岁那一年，万恶的日本鬼子打进来，我父亲随所供职的公司内撤到重庆，由于战火隔绝，不久便与家里断了音讯，我家的生活顿时一落千丈。我母亲体弱多病，爷爷奶奶年迈，单靠几亩薄田已很难维持生活，有时穷得连吃一碗糙米干饭都成了奢望。生活的变迁，乡下人的白眼，在我稚嫩的心灵里开始尝到了人间的冷暖，同时又养成了影响我一辈子的自尊心。
据我母亲说，我出生的那天是重阳节，上午还是阴雨绵绵，午后突然晴空万里、阳光灿烂。她觉得有点蹊跷，是不是有什么征兆？便让一个游走乡间的瞎子给我算命。瞎子信口开河，说九月初九是“双阳”，上午阴雨，这孩子前半生恐有灾星缠身，要经受磨难；下午阳光灿烂，这孩子的后半生吉星高照，官运亨通，说不定要当宰相！我爷爷听了哈哈大笑，说这个瞎子只会说瞎话，现在哪里还有宰相？我6岁的时候，爷爷把我送到前后诸村唯一的私塾去读书，并给我起了个学名“邱明正”，意思是不求当大官发大财，只要我“光明正大”地做人、做事。后来在“文化大革命”中，我把它延伸为“要做明白人，只做正当事”。再后来我当了学者，又把它延伸为“治学求明理，处事谋正道”，作为我的座右铭，没想到这个名字竟影响了我的一生。
这所私塾很小，只有八九个学生。在由破柴草房改制的教室里，既没有黑板、粉笔，也没有笔墨纸砚，连课桌椅也是学生从家里搬来的破板桌、长条凳。教师是我的跷脚堂兄，他先教我们识方块字，然后教《百家姓》，一空下来就拿一支秃毛笔蘸了清水在一块大方砖上练字，水很快汲干以后，他就再写。我读《百家姓》引不起什么兴趣，看他练字倒成了我最大的乐趣，常边看边用手指比划、摹仿。每到逢年过节或村里有人家办婚丧喜事，常请我的塾师写对联、寿幛之类，我便帮老师磨墨，他写好一张，我便小心翼翼地拿开晾干，有时也拿起笔来在方砖上、废纸上涂涂划划，十分快乐。正当这位堂兄老师准备正式教我写字时，他却突然离开家乡，到别处谋生去了。我非但失去学习书法的机会，而且在这所私塾里只待了几个月，就第一次失学了！
那时日、伪肆虐，兵荒马乱，又加连年灾荒，村里人连吃饱穿暖都困难重重，哪里还有钱办学校、聘塾师？直到两年以后，才由几家人家各出一斗米的钱，请一位年老多病、无业无子无女的孤独老人邱月胡先生，仍到那间破柴草房给我们上课。那时我已8岁，读的是《三字经》。所谓“读”实际上就是“念”，什么“人之初，性本善”，老师从来不讲解，只是叫我们念、背，念错几个字，背错一句话，就操起戒尺打手心。但是我却喜欢这位老师，因为他开始正式教我们写毛笔字了。那时在我们家乡若要学写字，只有写毛笔字，很少看到铅笔，而钢笔是什么样子根本没有见过，当然更没有什么圆珠笔了。老师教写毛笔字的方法很简单，即笔要竖得直，笔杆要捏得紧。当我们正聚精会神写字时，他常悄悄走到我们身后，猛拔我们笔杆，如果被他一把拔掉，他顺手就在学生的后脑勺上来一巴掌！有个同学被打哭了，用那沾了墨汁的手去擦眼泪，弄得满脸墨黑，成了个可笑的大花脸！能够念书写字，我们还是很高兴的，可是念了不到一年，月胡先生病倒了，我又第二次失学了！
无处读书，我便开始参加一些轻微的农活。一到农闲，我便觉得十分无聊。有一次捡到一块破缺的方砖，便洗刷干净用来练毛笔字。还有一次实在闷得慌，便乱翻橱柜，竟翻出一本好多年前的缺了封面的《皇历》，我见上面布满文字，高兴极了，便津津有味地读起来。爷爷见到我读这种旧《皇历》，既欣慰，又有些伤感，便咬咬牙从亲友那里借了3斗米的钱，把我送到两里路以外的杭集镇一家私塾去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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