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本书精选孙犁散文近七十篇,.包括青年往事漫忆、中年病期琐记、冀中敌后纪事、文学生活琐谈、读书序跋、悼念友人等。既有《母亲的记忆》《亡人逸事》《报纸的故事》等脍炙人口的亲情佳作,也有《在阜平》《服装的故事》《吃粥有感》等敌后生活中的温情篇章,还有《自洋淀边一次小斗争》《相片》《采蒲台的苇》等自洋淀人民抗战记录,更有《文学和生活的路》《文字生涯》等关于文学与写作的精彩见地,以及《回忆沙可夫同志》《远的怀念》《伙伴的回忆》等追忆友人的作品。全书配有二十余幅图片,包括作家旧照、手迹、书影等,全面展示孙犁平易自然、散淡隽永的艺术气质和不同时期的人生经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孙犁散文有自己独特的艺术追求,朴素深沉,沁人心脾,“如橄榄,如醇酒,有一种经得住咀嚼的余味。” 作者简介 孙犁(1913-2002),原名孙树勋。河北安平人。曾任教于冀中抗战学院和华北联大,在晋察冀通讯社、《晋察冀日报》当编辑。1944年赴延安,在鲁迅艺术学院学习和工作。1949年起主编《天津日报》的《文艺周刊》。曾任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天津分会副主席等职。1930年开始发表作品。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风云初记》,中篇小说《铁木前传》,短篇小说集《芦花荡》《荷花淀》,散文集《晚华集》《秀露集》等。 目录 导读 童年漫忆 父亲的记忆 母亲的记忆 亡人逸事 报纸的故事 乡里旧闻 书的梦 青春余梦 同口旧事 黄鹂 石子 一九五六年的旅行 病期经历 平原的觉醒 在阜平 第一次当记者 服装的故事 吃粥有感 芸斋梦余 关于《山地回忆》的回忆 关于小说《蒿儿梁》的通信 识字班 第一个洞 游击区生活一星期 白洋淀边一次小斗争 相片 王凤岗坑杀抗属 某村旧事 采蒲台的苇 安新看卖席记 一别十年同口镇 张秋阁 光复唐官屯之战 文学和生活的路 文字生涯 删去的文字 画的梦 戏的梦 猫鼠的故事 夜晚的故事 菜花 新居琐记 老年文字 秋凉偶记(三则) 老家 故园的消失 告别 《孙犁文集》自序 《善阔室纪年》序 《方纪散文集》序 《刘绍棠小说选》序 谈柳宗元 欧阳修的散文 《红楼梦》杂说 关于《聊斋志异》 鲁迅的小说 耕堂读书随笔(节选) 芸斋琐谈 回忆沙可夫同志 远的怀念 伙伴的回忆 悼画家马达 谈赵树理 记.邹明 悼康濯 悼念李季同志 黄叶 夜思 序言 孙犁最初以短篇小说 《荷花淀》驰名文坛并由 此成为“荷花淀派”的开山 人物。相对于小说,孙犁 的散文不但毫不逊色,还 同样独树一帜,成就非凡 ,足以和他的小说并驾齐 驱甚或过之。 早在1982年,孙犁就 曾经说过:“我一向认为 ,作文和作人的道理,是 一样的;一、要质胜于文 。质就是内容和思想。譬 如木材,如本质佳,油漆 固可助其光泽;如质本不 佳,则油漆无助其坚,即 华丽,亦粉饰耳。二、要 有真情,要写真象。三、 文字、文章要自然。三者 之反面,则为虚伪矫饰。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 却具有丰富而深刻的内涵 。这既可以看作孙犁所奉 行的创作原则,亦可看作 孙犁的夫子自道,这也是 孙犁散文创作的格局。 和那些著作等身的作 家不同,孙犁散文的数量 并不是很多,甚至不足二 百篇;与那些在某个时期 洛阳纸贵、身价十倍的作 家也不同,孙犁的散文似 乎没有产生过“轰动效应” 。但是,历经半个世纪的 风雨,孙犁的散文依然受 到人们的喜爱,依然被人 们咀嚼品味,依然被人们 传颂赞叹。 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 的反差,孙犁散文所蕴含 的真善美给出了最好的回 答。 一 一个作家的作品风格 的形成,与他成长的家庭 环境、社会氛围有着密切 的联系。1913年5月,孙 犁出生于冀中农村,冀中 人民所崇尚和奉行的,是 朴实,憨厚和善良,所厌 弃和鄙视的,是虚假,油 滑和刁钻,这些近乎原始 而淳朴的观念,对孙犁的 为人处世和散文创作产生 了决定性的影响。自从走 上文学之路,孙犁就在鲁 迅精神的鼓舞下,“有所 见于山头,遂构思于涧底 ;笔录于行军休息之时, 成稿于路旁大石之上;文 思伴泉水而淙淙,主题拟 高岩而挺立”。这些散文 ,篇幅虽短,却是真实的 生活的记录,这是孙犁散 文的基础,也是孙犁散文 的生命力所在。 根据孙犁的自身经历 和散文创作的风格,可以 将他的散文大致分为战争 年代、新中国成立初期和 改革开放之后三个时期。 在每一个重要的历史时期 ,孙犁都以手中的笔,忠 实地记录了自己的所闻所 见,所思所想。把这些散 文按照时间排列起来,就 可以看到一部真实的历史 ,真实的人生。在抗日战 争时期,孙犁亲身感受到 了冀中人民精诚团结,坚 强不屈和乐观向上的高贵 品质,正如他自己所说, “抗日战争,是中国共产 党领导的一种神圣的战争 。人民作出了重大的牺牲 。他们的思想、行动升到 无比崇高的境界。生活中 极其细致的部分,也充满 了可歌可泣的高尚情操” 。为此,孙犁以满腔的热 情,将这些“美的极致”形 诸笔墨。1949年1月,孙 犁随着解放大军来到天津 ,开始了他文学创作的新 征程。他热情讴歌劳动人 民的新生活,他单枪匹马 ,上工厂,下农村,忠实 反映了新中国成立初期人 们昂扬向上、奋发图强的 精神风貌。1956年之后 ,由于身体的原因,孙犁 经历了十年的疾病折磨, 随后,是“十年浩劫”,除 了两篇《病期琐事》和几 篇怀人之作,孙犁的创作 几乎中断了二十年,用他 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十 年废于疾病,十年毁于遭 逢”。改革开放之后,孙 犁和大多数老作家一样, 在艺术上焕发了青春,其 散文创作升华到一个更高 的境界。这些散文,大多 是对亲朋的怀念,对“文 革”的反思,对人生的感 悟,因此,这些作品一改 前期清新、明丽的风格, 而变得更加深沉、隽永, 更加意味深长,读之如饮 醇醪,味之无穷。 孙犁的散文,尽管时 间跨度很长,风格有着明 显的变化,但有着一个共 同的特点,那就是真实。 也正如孙犁所说:“我的 创作,从抗日战争开始, 是我个人对这一伟大时代 、神圣战争,所作的真实 记录。其中也反映了我的 思想,我的感情,我的前 进脚步,我的悲欢离合。 ”在这些作品中,找不到 虚假的编造,找不到人为 的拔高,更找不到言不由 衷的矫饰。也正因为如此 ,“不管经过多少风雨, 多少关山。这些作品,以 原有的姿容,以完整的队 列,顺利地通过了几十年 历史的严峻检阅”。这对 于一个作家来说,是并不 容易办到的。 二 自古以来,就有“文如 其人”之说,虽不绝对, 但在孙犁身上却得到了最 好的验证。孙犁不善交际 ,但他待人以诚,没有丝 毫的虚伪客套,为此也曾 引起老朋友的误会;他的 文字也一如他的为人,直 抒胸臆,绝不掩饰。无论 世事如何变迁,孙犁都坚 守着“不欺骗读者”的操守 。这也正如他在1981年8 月5日为《孙犁文集》所 作的序中所说:“我回避 我没有参加过的事情,例 如实地作战。我写到的都 是我见到的东西,但是经 过思考,经过选择。在生 活中,在一种运动和工作 中,我也看到错误的倾向 ,虽然不能揭露出来,求 得纠正,但从来没有违背 良心,制造虚假的作品, 对这种错误,推波助澜。 ”后期恢复创作之后,许 多读者都希望孙犁再写一 些《荷花淀》《芦花荡》 那样的作品,孙犁在《戏 的梦》中这样回答:“读 者同志们,我向你们抱歉 ,我实在写不出那样的小 说来了。这是为什么?我 自己也说不出。我只 导语 作为一位有着自觉文体意识的写作者、“荷花淀派”的创始人,孙犁散文在文坛上可谓独树一帜,烙着作者个人鲜明的风格印记,无论写人记事,都是惜字如金,同时又感情饱满深挚;文字凝练节制,却不影响细节的丰沛淋漓,其意在言外、隽永绵长的创作特色引起众多文学爱好者追随模仿,在读者中有着广泛而深刻的影响。 精彩页 童年漫忆 听说书 我的故乡的原始住户,据说是山西的移民,我幼小的时候,曾在去过山西的人家,见过那个移民旧址的照片,上面有一株老槐树,这就是我们祖先最早的住处。 我的家乡离山西省是很远的,但在我们那一条街上,就有好几户人家,以长年去山西做小生意,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而且一直传下好几辈。他们多是挑货郎担,春节也不回家,因为那正是生意兴隆的季节。他们回到家来,我记得常常是在夏秋忙季。他们到家以后,就到地里干活,总是叫他们的女人,挨户送一些小玩艺或是蚕豆给孩子们,所以我的印象很深。 其中有一个人,我叫他德胜大伯,那时他有四十岁上下。每年回来,如果是夏秋之间农活稍闲的时候,我们一条街上的人,吃过晚饭,坐在碾盘旁边去乘凉。一家大梢门两旁,有两个柳木门墩,德胜大伯常常被人们推请坐在一个门墩上面,给人们讲说评书,另一个门墩上,照例是坐一位年纪大辈数高的人,和他对称。我记得他在这里讲过《七侠五义》等故事,他讲得真好,就像一个专业艺人一样。 他并不识字,这我是记得很清楚的。他常年在外,他家的大娘,因为身材高,我们都叫她“大个儿大妈”。她每天挎着一个大柳条篮子,敲着小铜锣卖烧饼锞子。德胜大伯回来,有时帮她记记账,他把高粱的茎秆,截成笔帽那么长,用绳穿结起来,横挂在炕头的墙壁上,这就叫“账码”,谁赊多少谁还多少,他就站在炕上,用手推拨那些茎秆儿,很有些结绳而治的味道。 他对评书记得很清楚,讲得也很熟练,我想他也不是花钱到娱乐场所听来的。他在山西做生意,长年住在小旅店里,同住的人,干什么的人也有,夜晚没事,也许就请会说评书的人,免费说两段,为长年旅行在外的人们消愁解闷,日子长了,他就记住了全部。 他可能也说过一些山西人的风俗习惯,因为我年岁小,对这些没兴趣,都忘记了。 德胜大伯在做小买卖途中,遇到瘟疫,死在外地的荒村小店里。他留下一个独生子叫铁锤。前几年,我回家乡,见到铁锤,一家人住在高爽的新房里,屋里陈设,在全村也是最讲究的。他心灵手巧,能做木工,并且能在玻璃片上画花鸟儿和山水,大受远近要结婚的青年农民的欢迎。他在公社担任会计,算法精通。 德胜大伯说的是评书,也叫平话,就是只凭演说,不加伴奏。在乡村,麦秋过后,还常有职业性的说书人,来到街头。其实,他们也多半是业余的,或是半职业性的。他们说唱完了以后,有的由经管人给他们敛些新打下的粮食;有的是自己兼做小买卖,比如卖针,在他说唱中间,由一个管事人,在妇女群中,给他卖完那一部分针就是了。这一种人,多是说快书,即不用弦子,只用鼓板。骑着一辆自行车,车后座做鼓架。他们不说整本,只说小段。卖完针,就又到别的村庄去了。 一年秋后,村里来了弟兄三个人,推着一车羊毛,说是会说书,兼有擀毡条的手艺。第一天晚上,就在街头说了起来,老大弹弦,老二说《呼家将》,真正的西河大鼓,韵调很好。村里一些老年的书迷,大为赞赏。第二天就去给他们张罗生意,挨家挨户去动员:擀毡条。 他们在村里住了三四个月,每天夜晚说《呼家将》。冬天天冷,就把书场移到一家茶馆的大房子里。有时老二回老家运羊毛,就由老三代说,但人们对他的评价不高,另外,他也不会说《呼家将》。 眼看就要过年了,呼延庆的擂还没打成。每天晚上预告,明天就可以打擂了,第二天晚上,书中又出了岔子,还是打不成。人们盼呀、盼呀,大人孩子都在盼。村里娶儿聘妇要擀毡条的主,也差不多都擀了,几个老书迷,还在四处动员: “擀一条吧,冬天铺在炕上多暖和呀!再说,你不擀毡条,呼延庆也打不了擂呀!” 直到腊月二十老几,弟兄三个看着这村里实在也没有生意可做了,才结束了《呼家将》。他们这部长篇,如果整理出版,我想一定也有两块大砖头那么厚吧。 P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