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西方自然美学、环境美学研究如火如荼，其影响力涉及广泛的学科领域。本书借助于这两种理论资源，试图对古代的笔墨说获得一种新的理解。笔者认为，中国古代山水画论最精深、最有价值的地方不是它那丰富的技法学说，而是它的如下艺术美学原理：以笔墨描绘山水的方式去体认中国古代天地意识。这种天地意识，即是一种与笔墨相合的天地观念。本书正是以此天地观为中心，集中研究中国古代画论中的笔墨说与天地观相合的问题，重点讨论“笔墨之自然”与“天地之自然”“相合”的途径以及相合之后所能达到的艺术境界与审美效果。在一定意义上，为贯通环境美学（即自然环境美学）与艺术美学（即中国山水画美学）提供一种可能性。

赵卿，文学博士。执教于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主要从事艺术理论、中西比较美学研究。曾在《文艺理论研究》《美术研究》《求是学刊》等刊物上发表论文、译文近二十篇，出版译著一部。主持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青年项目一项，参与国家级社会科学项目三项。

导论
第一章 山水画地位的提升与墨法的凸显
第一节 绘画题材的历史变化
第二节 绘画功能与价值观的变化
第三节 墨法的凸显
第二章 山水画论的天地观与笔墨说
第一节 山水画论的天地观
第二节 “如其本然”地欣赏天地
第三节 山水画论的笔墨说
第四节 “如其本然”地描绘天地
第三章 以笔墨之自然合乎天地之自然
第一节 相合的内容——合于生生之德
第二节 相合的方式——体阴阳以用笔墨
第三节 相合的价值——我为山川代言
余论 笔墨说的挑战及其前景
结语
引用文献
后记

序 程相占
赵卿是我指导的第三届
博士生，2012年9月入学，
2016年6月毕业，此后人职
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
院，然后到华东师范大学中
文系，在朱国华教授的指导
下进行博士后合作研究。我
现在作序的这部书稿，就是
她博士学位论文的修改稿。
如何提高博士生的培养
质量，保证他们按期顺利毕
业，眼下成了让很多博士生
导师颇为犯难甚至焦虑的问
题，我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为了缓解压力，我自己的一
贯思路是，尽可能地让博士
生的选题方向与其硕士阶段
的学习贯通起来。这样做的
好处是，博士生有一定的基
础和积累，攻读博士学位或
许会容易一些。赵卿四岁开
始习画，本科和硕士阶段的
专业都是艺术。正是根据上
述情况，我建议她选择中国
画论作为博士学位论文的选
题方向。
在与赵卿讨论具体题目
的过程中，我不由得想到清
代唐岱《绘事发微·自然》
中的一个颇为玄奥的命题：
“以笔墨之自然合乎天地之
自然。”坦诚地说，这句话
的真正含义到底是什么，我
当时并没有绝对把握，但总
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哲理
内涵深厚，对于揭示中国画
的哲学基础和审美特征具有
较大意义，所以就把这个命
题推荐给她，督促她全面搜
集相关资料，责令她把这个
命题中的三个关键词“笔墨”
、“自然”与“天地”的内在关
联清理出来，以此为切人点
探讨中国绘画美学精神。经
过我们师生的反复讨论，经
过长达八年的思考，赵卿在
本书中得出的如下结论深得
我心，让我有一种豁然贯通
之感：“天地之自然”的含义
是天地的自然而然的状态及
其化生万物的自然而然的过
程，“笔墨之自然”的含义是
艺术家通过坚持不懈地修养
和磨炼而达到的笔墨纯熟境
界，此时艺术家能够描绘出
天地的自然状态，所运笔墨
已经超越了“形而下之器”而
达到了“形而上之道”的高度
，只有达到这样的境界的笔
墨才能彰显“天地之自然”。
这样的论断解决了长期萦绕
在我心头的理论困惑，让我
更加清醒地理解了科研的真
正含义，那就是解惑。
博士生的科研总是要受
到导师的影响。赵卿研究上
述问题有两个理论方面的“
前理解”，一个是我关注较
多的环境美学，另一个是我
倡导的生生美学。这本书的
最大特点和价值就是初步贯
通了中国古代绘画美学、环
境美学与生生美学，在借鉴
环境美学与生生美学的理论
资源和思路阐发中国古代绘
画美学的同时，也试图用中
国绘画美学丰富当代环境美
学、深化生生美学。比如，
在讨论天地与笔墨的关系的
时候，本书指出，天地的最
伟大的特性（或者说“本体”
）是“生生”，即创化生命；
而笔墨则是表现山水之“生
机”与“气韵”的媒介，因此
，笔墨各自具有了显现天地
意识的哲学意涵，二者分开
来讲就是：笔的哲学特性是
“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
；墨的哲学特性是“墨水二
分，阴阳二元”。本书以最
能体现笔墨哲学、天地哲学
的水墨山水画为论述主体，
试图说明笔墨“成造化之功”
的能力。这些论断都是对于
生生美学的回应，对于我目
前正在组织撰写的《中华生
生美学史》具有很大的启发
。
环境美学在展开论述的
过程中，经常对比环境审美
与艺术审美的区别，这就在
无意中将环境美学与艺术美
学分成两个不同的学术领域
，西方学者甚至讨论过二者
到底是一种美学还是两种美
学。如何贯通这两个领域而
建构一种共同的美学，就是
我们应该关心的问题。赵卿
这本书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
，并且做出了相应的探索，
其思路就是解决“天地之自
然”与“笔墨之自然”是如何“
相合”的。本书认为，中国
前贤往哲在面对山水的时候
所欣赏的是生生本体，画家
挥毫泼墨（或者说操笔运墨
）所描绘的也正是生生本体
。因此，在形而上的意义上
，画家不再是单纯用笔墨描
绘山水的人，而是体悟天地
造化之意（古人称之为“天
地之心”）并在纸幅上成就
造物者之意、为山川代言的
人。从这个角度上，可以说
，中国古代山水画论最精深
、最有价值的地方不是它那
丰富的技法学说，而是它的
如下艺术美学原理：以笔墨
描绘山水的方式体认中国古
代天地意识。清人唐岱在《
绘事发微》中提出的“以笔
墨之自然合乎天地之自然”
命题，正是对笔墨与天地二
者关系的集中概括。本书以
“相合”思想为纲领，集中研
究中国古代画论中的笔墨说
与天地观，重点讨论“笔墨
之自然”与“天地之自然”“相
合”的途径以及相合之后所
能达到的艺术境界与效果。
如果说“笔墨之自然”是艺术
美学的重要问题的话，那么
“天地之自然”就是环境美学
的核心问题，二者的“相合”
也就是艺术美学与环境美学
的贯通。这是本书的另外一
个学术贡献。
古代学者有为自己的书
房命名的喜好，我也附庸风
雅，不顾寓所之简陋，先后
命之日“望岳轩”“观海堂”。
学术研究既要“望岳”，向学
术经典看齐，又要“观海”，
明了学海之无涯。谨以此与
本书作者共勉。
程相占
2021年5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