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莫勒·沃尔马，当代著名印地语作家、活动家和翻译家，是印度新小说运动的先锋代表人物。
《鸟：尼尔莫勒·沃尔马短篇小说选》收录了尼尔莫勒·沃尔马《鸟》和《乌鸦与黑水》两部短篇小说集，共十四篇小说。《鸟》是尼尔莫勒·沃尔马正式出版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在印地语文坛上广受好评；而《乌鸦与黑水》曾获得印度文学的最高荣誉——印度文学院奖。这两部短篇小说集以印度中产阶级为焦点，详细描述了他们在时代变迁和社会转型时期面临的种种困境，深刻剖析了他们的内心感受。作品集中反映了沃尔马的创作特色。

尼尔莫勒·沃尔马，当代著名印地语作家、活动家和翻译家，是印度新小说运动的先锋代表人物。沃尔马在五十余年的职业生涯中，先后出版了五部长篇小说、五部短篇小说集、一部戏剧、若干短篇小说选集以及大量散文、游记、评论和翻译作品。沃尔马凭借短篇小说登上印度文学舞台，始终秉承新小说运动所提倡的创作理念进行小说创作，对当代印地语小说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总序：印度经典的汉译
译者序
乌鸦与黑水
一缕阳光
另一个世界
今生与来世
清晨的旅行
男人和女孩
乌鸦与黑水
一日之客
鸟
日记游戏
摩耶的奥秘
第三位见证人
黑暗中
风景明信片
九月的一个黄昏
鸟
后记

虽然印地语文学的历史
可以追溯至公元十世纪前后
，但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
只有诗歌一枝独秀，出现在
读者面前的印地语小说“大
都是一些荒诞的侦探小说、
志怪小说和言情小说，没有
什么社会意义”。直到普列
姆昌德着眼现实社会，将小
说创作建立于批判现实主义
的基础之上，印地语小说的
发展才进入一个新阶段。
独立后，印度的社会经
济状况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与之相适应，文坛老将们
开始尝试改变自己的创作风
格，而新秀们则大胆进行各
种创作实验。20世纪50年
代，一批新生代的青年作家
渴望打破进步主义和现实主
义长期主导印地语小说界的
僵化状态，主张在技巧上另
辟蹊径，试图为印地语小说
添加新鲜血液，带动印地语
小说朝着新的方向前进。他
们的号召得到了各方的积极
响应，当代印地语小说史上
第一次文学运动即“新小说”
运动顺势兴起。这场持续十
年的文学运动深刻地改变了
印地语小说的面貌，其中涌
现出一大批优秀的作家，尼
尔莫勒·沃尔马正是极为突
出的一位。
一、尼尔莫勒·沃尔马的
生平
1929年4月3日，尼尔莫
勒出生于喜马偕尔邦首府西
姆拉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
他的父亲难陀·古马尔·沃尔
马是西姆拉印度英国殖民政
府国防部门的官员。在西姆
拉附近的喜马拉雅山区，尼
尔莫勒度过了童年的大部分
时光。年幼的尼尔莫勒性格
十分顽皮和急躁，时常惹父
母生气，但这丝毫没有影响
到父母对他的疼爱。尼尔莫
勒自己也常说，他的童年是
在家人的百般宠爱和呵护中
度过的。童年快乐而美好的
日子让尼尔莫勒始终难以忘
怀，在他的作品中我们经常
可以看到作家对那段时光的
回忆。
步出童年，尼尔莫勒开
始在西姆拉接受教育。尽管
他一直就读于英式学校，但
印地语仍是学校课程中十分
重要的组成部分，正如作家
自己所言，“我的小学就已
经向我教授了一些优秀的（
印地语）文学作品”。生长
于知识分子家庭，尼尔莫勒
从小就养成了读书的好习惯
。为了激发小尼尔莫勒的读
书热情，他的祖父甚至曾经
试图用零花钱来“收买”他阅
读各种杂志中的文章。然而
，通常的情况却是小尼尔莫
勒全身心投入到书本当中，
以至于完全忘记了与祖父的
“交易”。此外，尼尔莫勒还
经常从图书馆中借阅图书，
熟读了普列姆昌德、介南德
尔、阿格叶耶、泰戈尔等伟
大作家的作品。尼尔莫勒始
终认为，虽然从学校的课程
中获益良多，但自己从独立
阅读中所收获的印地语知识
远远多于从学校书本中得到
的。
完成基础教育之后，尼
尔莫勒1947年进入德里的
圣·史蒂芬学院学习。在那
段读书的日子里，有两件事
情对尼尔莫勒的影响很大。
其一，他结识了一些新生代
的诗人。与他们的交往过程
中，尼尔莫勒对诗歌萌生出
强烈的兴趣。其二，随着年
龄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尼
尔莫勒的政治觉悟日益苏醒
。虽然作家年少时也曾关注
独立运动的进展，但他认为
那时的政治意识仅仅是一种
“狂热状态”或“理想主义的
少年冲动”。直到接触了尼
赫鲁等印度政治家的作品以
及描述中苏革命斗争的书籍
之后，他的“爱国浪漫主义”
才逐步转向“较为深刻的激
进主义”。大学毕业后，他
加入了共产党，他的诗人朋
友们也同样热衷于马克思主
义。
毕业后，尼尔莫勒留校
任教一段时间。不过，他希
望能够从事一些与语言和文
学联系更为紧密的工作，因
此，他向学校递交了辞呈。
1952年至1953年间，他受
邀翻译了亚历山大·库普林
的一个故事选集。后来，他
又翻译了苏联作家亚历山大
·法捷耶夫的名著《毁灭》
。这两部译著于1958年出
版。此外，尼尔莫勒还在杂
志上发表了数篇短篇小说。
……
在这两部小说集里，尼
尔莫勒一方面在内容上突破
了进步主义文学范式的局限
，超越了一直困扰着印地语
小说家的城市、城镇、农村
的界限，将自己熟悉的中产
阶级作为作品关注的焦点，
详细描述了他们在时代变迁
和社会转型时期所面临的种
种生存困境，深刻剖析了他
们压抑、痛苦、困惑、孤独
和迷茫的内心感受，例如，
在《鸟》中，作家展现出现
代生活中中产阶级的孤独、
恐惧、焦虑、压抑、迷惑；
《另一个世界》通过两个世
界的对比，突显出现实世界
的孤寂、斗争和残酷；《一
缕阳光》刻画了城市的冷漠
、对死亡的哀悼，言语间充
满孤寂和疏离。
另一方面，尼尔莫勒善
于捕捉、把握意识的流动，
常常将大量的笔墨放在人物
内心活动和环境气氛的描写
上，着意把人物内心的感受
、细微的心理活动和详尽的
变化过程和盘托出。受西方
现代派小说的影响，尼尔莫
勒在创作技巧上也进行了大
胆尝试，例如：在创作时弱
化了情节的连续性和逻辑性
，完整地将人物内心展现在
读者面前；在视角选择时，
抛弃传统小说常用的全知视
角，采用内焦点型视角着重
刻画了人物的心理活动及周
围环境气氛，增强了故事的
真实性和感染力；打破时空
交替的连续性，采用多维逆
时序或者非时序的叙事手法
；代替直接介入的说服性修
辞因素，大量

《另一个世界》《今生与来世》《清晨的旅行》《男人和女孩》《乌鸦与黑水》《一日之客》《日记游戏》《摩耶的奥秘》《第三位见证人》《黑暗中》……在这些小说中，尼尔莫勒·沃尔马将自己熟悉的中产阶级作为作品关注的焦点，深刻剖析了他们压抑、痛苦、困惑、孤独和迷茫的内心感受。

中印两国交往的历史源
远流长。漫长的岁月中，语
言和文学作为文化交流的重
要载体和组成部分，在两大
文明相互靠近、彼此了解的
过程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
用。近些年，两国政府一直
在有意识地推动双方在文学
、文化方面的交流。随着《
“中印经典和当代作品互译
出版项目”合作备忘录》的
签订，“中印经典和当代作
品互译出版项目”正式启动
。机缘巧合，当时尚在攻读
博士学位的我有幸加入其中
。
尼尔莫勒·沃尔马的短篇
小说是我硕士论文的主要研
究对象。对于这个课题，虽
然不敢妄称专家，但是也算
有所了解。因此，接受任务
时，我曾信心百倍，不料提
笔开工后，却常常陷入词不
达意的苦恼，唯恐无法将原
著的优美转现出来。那一刻
，我才渐渐领悟到，翻译的
艺术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
。原文放在面前，诱惑译者
听其摆布，稍不注意，便会
落入陷阱，方寸大乱，真正
是没有一处可以掉以轻心，
没有一处不需要学问。尽管
振奋精神、小心翼翼地走到
结尾，如今搁笔反观自己的
文字，仍然深感汗颜，只能
期盼各位看官多多包涵。
这部译作的问世实非我
一人之功，在此必须对那些
在幕后默默奉献的人表达自
己衷心的感激。首先，想要
感谢的是我的恩师姜景奎教
授。十多年以来，师父无微
不至的关怀、醍醐灌顶的点
拨、春风化雨的启发、语重
心长的批评，循循善诱的教
导让愚笨的我在治学和做人
上都受益匪浅。此次之所以
能够参加这个互译项目，也
是多亏师父的保荐和鼓励，
更不用说在选题、翻译和修
改的过程中，师父付出的无
数心血和精力。其次，想要
感谢的是薛克翘、刘建和黎
跃进老师。自从项目开始以
来，三位师长在各次会议以
及审阅稿件时对译文提出的
宝贵意见，对于本书最终顺
利完成多有助益。再次，想
要感谢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
社的大力支持，尤其是各位
工作人员在组织会议、购买
图书、校稿审定、排版印刷
等方面的辛苦付出。最后，
还要感谢我的父母和先生。
正是有了家人的陪伴，我才
能如此安心、踏实地完成自
己喜爱的工作。
收笔之际，希望大家能
够通过书中的小说，爱上这
个不一样的印度小说家。
任婧
2019年10月
广州金碧

一缕阳光
我能坐在这张长凳上吗？不，您不用起来。对我来说，这个角落就已足够。您可能会感到奇怪，我为什么不去找别的凳子？偌大的公园，四周都是空凳子，我为什么非要挤在您身边？您别想岔啦，这么说吧——您现在坐的这张长凳，它是我的。没错，我每天都坐在这里。噢，不，您别理解错啦。这张凳子上没有写我的名字。公家的长凳上怎么会有名字呢？人们不过走来，坐一会儿，旋即离开。谁也不会记得，哪一天哪个人在这里坐过。人走之后，长凳又一如既往地空出来。过一段时间，新的访客会来坐在上面，但是他也无法得知，之前坐在那儿的究竟是学校的姑娘、孤独的老妇还是醉酒的吉普赛人。不，不，名字会被刻在人们长期停留的地方，所以房屋有名字，坟墓也有——尽管我总是在想，如果坟墓上不刻名字的话，它们之间就不存在任何特殊的差别。活着的人肯定不愿故意闯入别人的墓地！
您在看那边——马车的方向？不，这没什么好诧异的。如今，举行婚礼的时候，人们仍会使用马车……我每天都能见到，所以，我才为自己选了这张长凳。坐在这里，眼睛可以直接看到教堂——您无需转头。教堂很古老，在里面举行婚礼往往被视作一种莫大的荣耀。人们通常需要提前好几个月去预约登记。然而，订婚和婚礼之间相隔那么长时间是不稳妥的。有时候，在此期间，新郎和新娘产生了矛盾，待到婚礼正式举行，其中一方就不再出现。那样的日子里，这个地方变得冷冷清清的，没有人群，没有马车。乞丐也只能空手而归。正是这样的一天，我在面前的这张长凳上看见了一个女孩。她独自坐着，面无表情地望向教堂。
公园里确实存在这种困境。如此开阔的空间里，所有人都自我封闭地坐着。您甚至无法去跟别人说几句安慰的话。您看着别人，别人也看着您。或许这样也能获得些许安慰吧。因此，当忧愁在孤独的房间中变得令人难以忍受时，人们总会选择外出，街道上，公园里，某个酒吧中。尽管在那里，没有人给您安慰，您的痛苦也不能从一处转向另一处，忧愁的负担并没有减轻，不过，您却可以像苦力搬行李一样，把它从一个肩膀抬起，放在另一个肩膀上。这算得上少许安慰吗？反正我是这么做的——大清早就离开自己的房间。不，不，您别想歪了，我没有遇到麻烦。我是为了阳光才到这儿来的，您或许也发现了，整个公园里只有这一张凳子不在树下。这张长凳上连一片落叶也没有。它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从这儿，我可以直接望向教堂，大概之前我已经跟您说过了吧。
您真是幸运！第一天来到这里，面前就有一辆马车！您再瞧瞧吧。过会儿就会有一小群人聚集在教堂前面。他们之中大部分的人既不认识新郎，也不认识新娘。他们在外面站立数个小时，仅仅为了瞥上一眼。我不清楚您的感受，但是想要窥视某些东西的好奇心大概一生都不会消弭。比如说，您坐在这个婴儿车前，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低头看看里面，仿佛您的孩子与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其实没什么不同。所有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嘴里吮吸着奶嘴平躺。然而，每当我从婴儿车前经过，心中都会产生朝里张望的强烈愿望。我想想都觉得奇怪，对于那些一成不变的事物，人们非但不会感到厌倦，反而最想瞧看它们，就像婴儿车里躺着的孩子、新婚夫妻的马车或亡者的棺架。或许您也看见了，人群总是聚集在这些事物周围。无论有意或者无意，双脚总是不由自主地朝向附近迈去。有时候想想，我觉得很讶异，那些有助于我们把握人生的东西常常在自己的掌控之外。对于它们，我们既无法理解，也不能向别人诉说。我问您，您是否能够记得出生的时刻？或者说说自己的死亡？或者在心中精准无差地复刻结婚的感受？您在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谁不记得自己结婚的感受呢！我听说，在一些国家，人们只有烂醉如泥的时候才会决定结婚……所以事后他们对此记忆全无。不，我不是指这种感受。我的意思是，您是否能够记得那个瞬间，当您突然决定结束单身，与某人共同生活……一辈子！我的意思是，您是否能够准确指出那个时间节点，当您将内心的孤独稍稍移开，允许别人进入其中？……是的……就像刚才您稍微往旁边挪了挪，让我坐在板凳上。我现在跟您这样聊天，仿佛我们相识已久。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