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极边》作者从拥有2000多年历史的地理空间入手，去探寻保山文化的矿脉。保山远离中原，是一个有着丰富的非汉文化的民族文化地区，虽然这些民族文化在强大的中原文明面前相对势弱，但只要在保山大地上行走，我们依然随处能见到它存在的影子，从边地人的日常生活中就能充分透露出它存在的信息。这里有一条古道，一条静静舒展了2000多年的充满神秘和传奇色彩的南方古丝绸之路。它是一根把汉文化血液不断输送到这块中原王朝最为边远的版土的脉管。这片边疆之地，免不了有文化的融合与碰撞，因此这里也随处可见西方文明尤其是南亚文明的元素。

序
古道悠思
至爱极边
松山何以巍巍
昌宁不是梦幻
施甸味道
跋

◎王干
保山其实不是熊清华的
故乡，但熊清华对这块土地
的感情之深，浓于一般的乡
情。乡情是与生俱来的，不
是培养出来的，生你养你的
地方其实是你自己无可选择
的，所以故乡是一种命定，
也是一种宿命。因此描写故
乡的美好篇章，是文学史上
经久不衰的永不消逝的风景
。
具有大爱的人则能跨越
区域和地理的制约，在异国
他乡也能唱出最优美的颂歌
来。眷恋故乡，痴迷故乡，
是人之常；爱他乡如故乡，
爱天地似家园，则是超越了
诸多偏见的人类之爱。这就
是所谓的大爱者。熊清华是
具有大爱之心的人，你看这
样的文字：“腾冲冬日的阳
光像祖先宽大温暖的手，正
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这块大地
，只有腾冲才拥有这样的冬
天；只有腾冲，才会给我这
样的感觉。”
很显然，对腾冲阳光“宽
大温暖”的感觉是源自于熊
清华的个人感受，或是源自
于他内心的独特发现。或许
用“宽大温暖”来作为这本书
的关键词也更为合适。宽大
是胸怀，也是一个人的心境
，正是大爱者的外在特征，
而温暖则是质地，是一个人
的灵魂的内核。熊清华在《
至爱极边》中表达这样的审
美感受，是他灵魂深处的需
求和表达。
山水从来不是无情物，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情，也培
育一方诗情。云南有很多美
好的地方，有些是心仪已久
，有些去了也不失望，甚至
去了还想重游。保山我是没
有去过，在这之前也没有太
多的文字让我想象，但读完
熊清华的这本书之后，我对
保山的印象居然清晰起来，
居然也有些向往，并希望踏
上这片神奇而古老的土地。
书中的那些图片固然优美，
但能唤醒我的还是那些宽大
而温暖的文字。或许有人奇
怪，宽大是因为行距大吗？
说实在的，我在阅读这本书
的时候，还是半成品，“宽
大”和“温暖”是字里行间之
外的感受，或许是我对文字
过于敏感，就像熊清华对腾
冲冬日阳光那样敏感一样。
敏感是一个人的天赋，
敏感是一个人对外界的独特
感受。要把这种对山水的敏
感转化为能够穿透给他人的
文字，则需要足够的文学准
备，需要足够的历史知识、
地理知识，需要对历史和现
实穿透的哲学睿思和审美力
量。熊清华好像并不是从事
文学的专业人士，但这丝毫
没有妨碍他文字的力量和审
美的高远。陆游说，“工夫
在诗外”，熊清华的诗外功
夫显然与他的人生修养和阅
世经历有关。他在山水之中
，他在他日常工作的地方，
发现了诗意，发现了哲理，
并用自己的方式充盈地表达
出来。
想把他的表达方式称之
为跨文体写作，又觉得不免
有些时髦。但和时下那些刻
意追求跨文体写作的创作者
相比，熊清华的跨文体是自
然的，用苏东坡的话说，是
行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
。像《至爱极边》这类书，
很容易被做得很土很俗，因
为叙说的还只是一个地方的
风物和文化，但熊清华的《
至爱极边》却首先是一本美
文的著作，是一本带有强烈
个人色彩的著作。这也是他
找我作序我也愿意为他作序
的原因，倘若纯然是地方风
物的著作，理当找该地的元
老级人物或上级领导来壮声
势，而在熊清华看来，这本
书是他的精神徜徉和思想漫
游，甚至是文字的飞翔和俯
冲，所以愿意让我这个从事
文学评论、研究文学多年的
陌生人来判断、阅览他的美
文天地。
因为职业的原因，我在
读完全书之后，忽然想到他
的文体特性，是志类还是游
记类？是散文长卷还是随笔
集？书中的文字是按地段分
的，每个地段抒写作者不同
的感受和经历，每个地段像
音乐的乐章一样，独立而互
有联系，而在我阅读的时候
它们又分布在不同的时段，
时空的交织仿佛是交响乐般
紧凑和谐。或许这正是作家
刻意追求而不留痕迹的高明
之处，也许是文化本身就应
该浑然天成，文体则是后来
者加上去的框框。囿于文体
，则难免有匠气，超越文体
，才能创新。
我知道，这肯定不是关
于保山的第一本书，前人和
今人，都会写过，但这么写
保山可能是第一本，融山水
人文和作家自己的艺术个性
于一体，化诸多文体于一体
，这是第一本。熊清华在书
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很有意思
，他说：“我一向认为，一
块真正让人神爽气清的福地
，必然是山水相依的。保山
因拥有雄峻的大山和澎湃的
大江，具备了这样的务件。
唯有山水相映，阴阳调和，
刚柔相济，才有生机的盎然
，才能达到自然之美的最高
境界。如果再加上人文的色
彩，那就成了天人之合的至
关尽关。”山水神韵，人文
魂魄，是美的最高境界，也
是熊清华的审美理想。
书中有很多照片，照片
是纪实，也是史料，收在书
中也是合适的，但我相信，
如果去除了这些图片，仅剩
下了文字，《至爱极边》仍
然是一本好书，仍然会有人
读得津津有味，而不像现在
流行的那些图文书，只是以
图取胜，图是满足人的视觉
的，而文字才能穿透人的心
灵。
心灵是没有图像的。
是为序。

本书是一本美文的著作，是一本带有强烈个人色彩的著作。
保山其实不是熊清华的故乡，但熊清华对这块土地的感情之深，浓于一般的乡情。本书是他的精神徜徉和思想漫游，甚至是文字的飞翔和俯冲。他在山水之中，他在他日常工作的地方，发现了诗意，发现了哲理，并用自己的方式充盈地表达出来。

人是有自觉意识的高级
动物，因而人一生的历程总
是比动物界中任何一种动物
都更精彩。但是，自觉又总
是受到一些不自觉的支配和
摆布，每一个人自出生的那
一刻起，灵与肉就一步不停
地往前走，走向对每一个人
来说都完全一样的归宿。在
这个无法逆转的也是精彩的
历程中，灵与肉在获得一定
感情的刺激之后，每移动一
步，都会有程度不同的体验
，想说的话不少，想做的事
很多，只不过这些想说话和
想做事的意愿，在无限空旷
的时空中，往往会显得很零
碎，虽然不乏光芒却又都昙
花一现，很多时候会在瞬间
消失得像流星一样。这到底
是为什么？在很长一段时间
内连自己也模模糊糊，说不
清、道不明。随着时间的推
移、阅历的增加和情感的增
多，我觉得有不少流星似的
话语在血液中积淀了下来，
且这些积淀的东西大有“外
溢”之势。应该说，人生在
这样的阶段“溢出”的话语，
会自然而然成为难以忘怀的
精神产品，尽管这样的产品
不是很多，但对一个人的一
生来讲，无疑是十分珍贵的
。它虽然就像一场旷日持久
的肉身对心灵的没有答案的
拷问，但它却以文字的形式
固化纸间，此时，它已不再
是意识的流星，而是文字幻
化的实体，它在“溢出”母体
之后以另一种生命的方式存
在于这个世界。
人所“溢出”的这种精神
产品的多寡，是与这个具体
的人的经历息息相关的，是
与外界注入到这个人的思维
体系中的信息量息息相关的
，但不一定与所学专业相关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以我
而论，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
代初期，我从云南唯一的一
所综合大学毕业。在大学校
园这段弥足珍贵的日子里，
我系统地学习了经济学和哲
学的基本理论，尤其是系统
地学习了马克思的《资本论
》三卷本，这对我一生的影
响和在工作中的指导实在是
太重要了。毕业之时，我比
现在的大学毕业生要幸运得
多，因为当时的大学生供不
应求，尤其是学经济学的，
大多数都分配到省级以上的
机关单位工作。我被分配到
省政府办公厅工作，而且不
久就被派做省政府主要领导
的秘书业务。我所服务的这
位老领导，是我一生尊重的
老一辈领导，在他的身上，
我学到了许多做人做事的真
谛，许多受教育的场景至今
仍历历在目。这又使我与我
的许多同班同学相比要幸运
得多。人一定要真正做到知
足，知足不辱。在以后的很
长一段时间里，我主要从事
政策调研和咨询研究工作，
并逐步走上了领导岗位。政
策研究工作是我发挥专业特
长的难得的栽体，大有如鱼
得水之感。其间，不仅成果
丰硕，还逐次被评聘为助理
研究员、副研究员、研究员
，且成为国务院首批终身享
受政府特殊津贴的有突出贡
献人员。更为重要的是，在
这一领域，我认识了国内外
一大批经济学的权威专家，
有的还成为至交，这对于丰
富我的知识、阅历无疑是十
分宝贵的。
2002年冬天，组织上将
我派到保山市工作，先任市
长，后任市委书记。这是我
专业、工作、经历的一大转
变，也是我一生中的重大转
折和全新挑战，当然也是我
所学专业的回归和延伸。一
种理论研究在有了实践平台
之后的力量是无限的，因此
对保山，从开始呼吸到甜润
的空气的那一天起，我就对
它有了意想不到的热爱。事
实上，在云南工作或对云南
工作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
保山是一个不是太好也不是
太差，但历史十分悠久、文
化底蕴丰厚的地方，属云南
中等州市之一，经济是典型
的传统农业支撑型结构，相
对稳定性较高，但现代产业
构架动力缺乏，再加上一些
发展流量受阻，机遇捕捉不
够等因素，经济发展缺乏必
需的冲动，内生增长要素更
是显得稚弱，要着力且用相
对长的一段时间加以培育。
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的头三
年，保山经济增长一直在低
位运行，按当时省里领导的
说法，“全省经济回升后保
山仍无增长迹象”。我正是
在这么一个时候来到保山出
任市长的。因此，从内心讲
，我丝毫不敢怠慢，巴不得
在一天之内做两天的事。功
夫不负有心人，在市级各班
子的共同努力和全市人民的
辛勤劳作下，经济出现了转
机，一批工程开工了，一批
项目上马了，投资的“乘数
效应”开始显现，在不规则
的、单力点的作用下，投资
拉着整架“马车”开始启动。
接着，大家又一起想办法刺
激消费、扩大开放，逐步实
现增长动力协调，步入到经
济增长的快车道。这里还要
特别提到的是，这几年间，
差不多每年都有一道坎，有
天灾、有人灾，无灾不成年
，但保山人民都直挺挺地走
过来了，而且还走得正、走
得好。回过头去想想，这五
年的酸甜苦辣背后，都是一
些充实的幸福。
当然，有了经历，多了
刺激，也不一定会必然“溢
出”文学作品。现在回想起
来，我觉得实在是太偶然了
。第一篇小文《古道悠思》
是为隆阳区出一本宣传册要
作一序而写，它集中体现了
一个字：“思”，思中见境。
但严格讲，我觉得这并非是
一篇满意的散文。这纯属偶
然。第二篇就更偶然了，那
是一个冬天，我下乡来到一
个小镇，天黑前执意要在此
住一宿。在保山这个到处是
温

保山其实不是熊清华的
故乡，但熊清华对这块土地
的感情之深，浓于一般的乡
情。乡情是与生俱来的，不
是培养出来的，生你养你的
地方其实是你自己无可选择
的，所以故乡是一种命定，
也是一种宿命。因此描写故
乡的美好篇章，是文学史上
经久不衰的永不消逝的风景
。
具有大爱的人则能跨越
区域和地理的制约，在异国
他乡也能唱出最优美的颂歌
来。眷恋故乡，痴迷故乡，
是人之常；爱他乡如故乡，
爱天地似家园，则是超越了
诸多偏见的人类之爱。这就
是所谓的大爱者。熊清华是
具有大爱之心的人，你看这
样的文字：“腾冲冬日的阳
光像祖先宽大温暖的手，正
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这块大地
，只有腾冲才拥有这样的冬
天；只有腾冲，才会给我这
样的感觉。”
云南有很多美好的地方
，有些是心仪已久，有些去
了也不失望，甚至去了还想
重游。保山我是没有去过，
在这之前也没有太多的文字
让我想象，但读完熊清华的
这本书之后，我对保山的印
象居然清晰起来，居然也有
些向往，并希望踏上这片神
奇而古老的土地。
——著名文学评论家、《
中华文学选刊》主编 王干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一个年轻的美国人埃德加·斯诺，在受到十三世纪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的游记的诱惑，想只身一人从中国的滇西，经缅甸到印度，去亲身感受那被他自己后来的文章喻为“人类学奇境”的地方，却又因某种恐惧而犹豫不决的时候，这个年仅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见到了一个美国人，这个人就是著名的人文学家、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特约撰稿人洛克。洛克在昆明把滇西描述成了地球上人类真正的乐园，这才最终鼓起了斯诺经过滇西保山出缅甸入印度的最终决心。当斯诺在大理与洛克分手的时候，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将要前行的这段澜沧江、怒江附近地带荒凉而美丽的旅途，竟影响了他一生的命运，这段南方古丝绸之路上的最后驿道，成了这位美国著名作家对中国一生难以割舍的情结。
我来到滇西保山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知道这条道路给保山这片神奇的土地所带来的影响。从某种角度看，没有这条道路，也就没有今天的保山。因此我对这条在今天看来已经完全失去它昔日风采的道路一直予以关注，甚至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发挥它在现代社会中的作用。
从南方古丝绸之路所经历的路线看，虽然从巴蜀地区多头并出，但到了保山境内，就成了独一无二的一段道路，这段道路被史书称之为永昌道。走完永昌道，南方古丝绸之路再次多头并进，因此，永昌道成了南方古丝绸之路上的纺锤柄，被人们喻为西出印度的咽喉，其地势之险要、史书记载之翔实和位置之重要已显而易见。正是由于这里成了南方古丝绸之路上最关键的一段，所以这里才充满了历史中的往事和往事中的细节，这里也才有了被洛克喻为“人类乐园”的故事。在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的笔下，这里也才成了一个拥有东方人、西方人、胡人、印度人等多种民族的城市，而且是既使用黄金、白银做交易，也使用贝币进行交易的中国滇西境内的最后一个“国际”型的都市。保山以其在历史上的这种高度繁荣和所发挥的作用，给了后人以反复咀嚼和经久回味的余地和空间。
南方古丝绸之路据说在汉代以前就已在民间存在，正式由官方开凿的历史起于秦朝。据《史记》所言：“秦时，常颓略通五尺道，诸此国颇置吏焉。”这是关于南方古丝绸之路最早的官方权威书籍记载。当秦王朝闪电般既强劲地存在又极短促地消亡之后，汉王朝在秦的基础上，沿着五尺道，不断向西南地区扩充她的版土。到汉武帝时期，当北击匈奴已不再成为王朝所急之际，王朝内饱绽的张力与汉家君臣“一点四方”的不可抑止的勃勃雄心，促使汉帝不断向外扩张开拓。特别又是当从远古辗转相继的民间商道传入中原帝都长安的朦胧信息，得到了九死一生的张骞的证实后，王朝在西南开边的愿望便成了离弦之箭。一个以直通身毒（今印度）为目标，用武力降服滇西地区的计划便快速实施，以至于在还没有完全控制今天的滇西边境地区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在今天的保山境内设置了侮唐、不韦二县，并把在秦时犯死罪流徙的吕不韦家族的后裔移居此地。从此，在这块哀牢部族繁衍的土地上，便有了汉家的血脉。两千多年来，沿着马帮铃声摇去的无数个落日，经历了多少个王朝将相的更替，但这里始终能嗅到浓浓的中原汉文化的味道。保山境内的永昌古道，在穿越怒江和高黎贡山之前，已在今天的隆阳区境内穿越了三百里的高山平地。从被誉为“西南第一桥”的兰津古渡起始，过平坡、经水寨，越天井铺，下官坡，进入保山坝区。“九曲十八盘”的起伏跌宕，悲怆而不失大气。而保山坝子，这块镶嵌在澜沧江和怒江之间的肥沃平坦、气候适宜的宝地，是滇西边地一片天然的中心，加上它处在南方古丝绸之路国内最后地段的咽喉位置上，它所拥有的中原汉文化的历史背景，更奠定了它在滇西边境地区的中心地位。在这里，沿古道可从海拔七百多米攀跋到三千五百多米；从这里，向北通川藏，向南下缅甸，向西入印度，向东是大理及滇池地区。因此，这里不但是亚洲文化的一个十字路口，同时也是古来东西商品的重要集散地。《华阳国志》因此说，保山是“金银宝货之地”。南方古丝绸之路在出了保山坝区之后，下蒲缥、过怒江，越高黎贡山、下江苴，经曲石，进入保山的另一座城市——被誉为“极边第一城”的腾冲城，再经梁河、盈江进入缅甸。作为驿道，它结束在这段最后的里程里；但作为商道，它却刚刚从异国他乡起始，它还要继续往西，向印度，向西亚，甚至直通欧洲的城邦。
正是由于保山历史上“金银宝货”聚集、亚洲文化十字路口的中国滇西最后一个“都会”的历史地位，以及它的汉文化次区域中心的重要地位，作为文化名邦，它的文化内涵深邃难穷。从这个角度说，保山就不仅仅是洛克所说的“人类的乐园”，也不仅仅是斯诺所说的“人类学奇境”。它是一个真正融汇人类历史文明的古老的地方，它是一个谜，一个古老而年轻的神话。要想解开这个谜，就要读懂那条穿境而过，历三千多年历史沧桑，有些衰朽但仍不失其尊贵的道路，读懂它颓废但不失凝重的每一个细节。要发现和探索这个古老而年轻的神话，就要去打开那有着浓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