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新传》以34章、25万字左右的篇幅，用生动传神的笔触，记述中国思想史上仅次于孔子的儒学大师孟子84年跌宕起伏、多姿多彩的人生之旅；再现他作为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和教育家在战国风云激荡的岁月里与国君、权臣和各色人物的交往与互动；全面展示他在“百家争鸣”的思想学术论争中坚守儒家学派立场，在与其他学派的颉抗、辩诘中创造性地丰富、发展和深化儒学理论的功绩，深入阐发他在天人合一、人性善恶、仁政理想、以民为本、君子人格等理论方面的卓越贡献；凸现他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的大丈夫精神和独异的没有丝毫奴颜和媚骨的人格魅力，探索他思想理论中那些凝结于优秀传统思想文化中的资源对当代中国构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资鉴作用。

孟祥才（1940- ），山东临沂人。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北京师范大学、山东师范大学、青岛大学等校兼职教授，兼任中国农民战争史研究会理事长、山东大舜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曾任中国秦汉史研究会副会长、山东省历史学会副会长、山东孙子兵法研究会副会长。两次获得山东省专业技术拔尖人才称号，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长期从事中国古代史、中国思想史的教学和研究，已由人民出版社、中华书局、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等20多家出版社出版个人专著21部，主编、合著、参编著作28部，在《光明日报》《文史哲》《文物》《中国史研究》《历史教学》《孔子研究》《史学月刊》等50余种国内外报刊发表论文280余篇。有关著作曾获国家图书奖、全国社科规划项目一等奖、中国社会科学院优秀著作奖、山东社会科学著作一等奖。

前言
第一章 公族苗裔
第二章 孟母三迁
第三章 战国风云
第四章 私淑弟子
第五章 诲人不倦
第六章 首次入齐
第七章 稷下交游
第八章 回鲁葬母
第九章 宋国之行
第十章 返回故乡
第十一章 失意鲁国
第十二章 滕国论政
第十三章 驳斥许行
第十四章 辟杨距墨
第十五章 惠王问政
第十六章 雄辩大梁
第十七章 怒斥纵横
第十八章 再次入齐
第十九章 初见宣王
第二十章 侃侃而谈
第二十一章 浩然之气
第二十二章 伐燕之议
第二十三章 去齐归邹
第二十四章 弟子如林
第二十五章 文章千古
第二十六章 落叶归根
第二十七章 天道性命
第二十八章 人性本善
第二十九章 王权法据
第三十章 仁政理想
第三十一章 君子人格
第三十二章 道古存今
第三十三章 孟学之史
孟子年表（前372-前289年）
后记

今日，当你乘火车沿京
沪线南行，途经山东境内的
邹城站时，就会看到站台上
并立着两块突显的1924年
立的石碑，一块书刻“孔子
降生二千四百七十五年·孔
子诞生圣地·甲子九月立”，
一块书刻“孔子降生二千四
百七十五年·孟子诞生圣地·
甲子九月立”。在车站广场
，也立着两座以黄琉璃瓦覆
顶的碑亭，石碑书刻着同样
的文字。现在，稍有历史知
识的人都知道，与邹城毗邻
的曲阜是孔子和孟子的诞生
地，因为孔子的诞生地尼山
和孟子的诞生地凫村以及孟
子父母的葬地孟母林，都在
曲阜市境。但是，应该承认
，1924年立的这两块石碑
都没有错，因为当其时，孔
子和孟子的诞生地都在邹县
的管辖范围。
今日曲阜和邹城为核心
的邹鲁地区，是中国古老文
明的发祥地之一。这里不仅
有著名的邹城野店、滕州岗
上村、曲阜西夏侯、兖州王
因、泰安大汶口等新石器时
代的北辛和大汶口文化遗址
，而且与传说中的中华民族
的人文始祖太嗥、少吴、炎
帝、黄帝、颛顼、帝俊、帝
舜、帝喾、帝尧、蚩尤、女
娲等都有密切的关系。据彭
庆涛在《始祖文化济宁探源
》（中国社会出版社1911
年版）一书中所作的考辨，
这些人物，或者出生在这里
，或者曾经在这里长期活动
过，至今在这里还保留着许
多他们的遗迹和传说。显然
，这方热土，远在一万至五
千年前，就是东夷人繁衍生
息的家园，积累了丰厚的史
前和文明初始时期的文化成
果，成为“满天星斗式”的中
华文明初始阶段的摇篮之一
。
公元前11世纪中叶，周
朝代殷成为中原王朝。在“
封建亲戚，以屏藩周”的实
质上是原始部落殖民的大分
封中，周朝缔造者之一的周
公旦被封为鲁国国君，管辖
泰山之阳的广大地区。他的
儿子伯禽代父执掌国君的权
柄，将以“周礼”为核心的周
文化全面在鲁国和周围地区
推行，使周文化在与东夷文
化的不断融合中创造出独具
特色的邹鲁文化。而正是这
个具有强劲生命力的文化孕
育出后来影响深远的儒家文
化和她的两个里程碑式的代
表人物，这就是孔子和孟子
——中国儒学发展史上的双
子星座。
春秋时期（前770-前476
年），随着周王室的衰微、
公室沦落和贵族问斗争的日
趋激烈，中国开始了由奴隶
社会向封建社会的过渡，出
现了“礼崩乐坏”和文化下移
的历史趋势，这就促成了私
学的勃兴和文化成果在社会
中下层的广泛传播。这种形
势就为孔子这样的思想文化
领袖的脱颖而出创造了条件
。孔子以仁学与礼学的交融
互补，构筑了他政治和社会
思想的核心内容。他一面大
力提倡以重礼乐、倡教化、
明等级为主要内容的礼学，
同时又极力弘扬以血缘亲情
为基础的“爱人”“立人”“达
人”的人文精神，强调人的
道德自觉和主动求善的内动
自律，推出很高的道德境界
与人格理想。而他的天命观
和鬼神论则充满了昂扬向上
的主观能动精神。他整理的
五经不仅为保存中国古代文
化典籍立下不世之功，而且
为儒家学派选定了最基本的
思想资料，加上他创办私学
，吸引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
弟子，这一切就使他顺理成
章地成为儒家学派的创始人
。他广收门徒，周游列国，
广泛传播儒家思想，加上其
后学的努力，既使儒学日益
成为引人注目的显学，也为
战国百家争鸣思潮的勃兴起
了“金鸡一鸣天下晓”的作用
。特别是鲁文化与齐文化一
开始就进行频繁的交流，增
强了相互之间的渗透与融汇
，展示了两种具有紧密亲缘
关系的亚文化之间异质互补
的特征。由于孔子站在前所
未有的理论高度上将传统的
政治与道德思想提升到一个
新的境界，因而给齐鲁文化
注入了新的灵魂。有了儒家
学说，齐鲁文化才真正具有
了民族、地域的超越性，才
真正能够担负起领导中国文
化不断前进的历史使命。
历史发展到战国时期（
前475-前221年），一方面
，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过
渡基本完成，同时通过酷烈
的兼并战争使数以十计的大
大小小的诸侯国覆社灭宗，
形成了七雄并立的局面。一
方面，各大诸侯国以不同形
式的变法进行封建化的改革
，以巩固和发展封建的经济
基础和上层建筑，同时促成
了思想文化上空前活跃的“
百家争鸣”局面的出现。儒
、墨、名、法、道、阴阳、
兵、农、杂、纵横等各学派
相继或同时出现在当时的思
想论坛上，著书立说，互相
辩诘，争奇斗艳，各展风华
，形成了中国思想史上最具
魅力的一部多姿多彩、气势
恢宏的活剧。在墨学突显、
道家杨朱派耸动远近视听、
法家和纵横家驰骋政坛，极
尽风光，而儒学陷入低迷的
情势下，子思和孟子相继登
场，联手创造了影响深远的
思孟学派。子思是联系孔子
和孟子的桥梁，他创造了“
天道性命”“正心诚意”以及
从“正身”“导民”到“修身、
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全
套理论。孟子宣扬“性善”，
倡导“仁政”，主张“民贵君
轻”，要求“制民恒产”，“五
亩之宅，树之以桑”，“百亩
之田，勿夺其时”。他呼唤
君子人格，强调以天下为己
任的责任意识，大力弘扬“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价
值理想和“富贵不能淫，贫
贱不能

孟子是同孔子一起，随着“五经”“四书”等典籍的传播为域外所知晓的中国思想文化巨人。先是在东亚文化圈，继而是在欧美和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他的思想作为中国思想文化的重要因子不断得到传播和诠释，产生了越来越大的影响。作为世界级的思想文化巨人，他为中华民族赢得的是历久不衰的无上荣耀。

孟子是中国思想史，尤
其是中国儒学史上的巨擘。
如果说因为有了孔子而促成
儒学的诞生，那么，应该说
因为有了孟子而使儒学立下
了更牢固的根基。再进一步
说，因为有了荀子而使儒学
成为深固不摇的参天大树。
他们是使儒学在世界思想文
化史上永远巍然挺立的鼎足
而三的无可替代的伟大人物
。因为他们创造了中国传统
思想文化的元典，为中华民
族构筑了具有永恒魅力的精
神家园，从而使中华文明占
领了与世界任何文明都能进
行对话的制高点。孟子是中
国历代各种著作中提及频率
最高的人物之一，仅收录《
四库全书》的著作中，就有
15000卷左右出现他的名字
。《孟子》一书也译成拉丁
、英、日、德、法、俄、意
、朝、越、西班牙、阿拉伯
等数十种文字在世界各地传
播。孟子显然是屈指可数的
世界顶尖级的伟人，为我们
民族赢得了巨大的荣誉。
多年来，为孟子撰写一
部传记的愿望一直萦绕心怀
。这倒不是因为自己忝列孟
子后裔，而是因为他的思想
和人格魅力时时使自己激动
不已。尽管海内外已有数以
十计的孟子传记著作问世，
我仍然愿意将自己对孟子的
认识和理解贡献给读者：因
为我对孟子的认识和理解与
前贤还有同中之异。
写作本书主要依据的文
献是《孟子》。在中国，孟
子其人其书虽然家喻户晓，
但对一般读者而言，直接理
解《孟子》一书的原文还有
困难，所以我在尽量引据原
文的同时，也将原文译成现
代汉语。《孟子》的现代汉
语译本不下十数种，这些译
文除个别地方略有差异外，
绝大部分都相同或雷同。其
中最权威的译本当属杨伯峻
先生的《孟子译注》，我的
译文主要参考了他的这本著
作，在此特地说明并向先生
致以崇高敬意！
本书是在2013年出版的
《孟子传》的基础上增益修
改而成。此次再版增加了“
怒斥纵横”“王权法据”和“孟
学之史”三章，字数增加三
分之一以上。纵横策士是春
秋战国特别是战国时期政坛
上极其活跃的一个群体，在
司马谈《论六家要旨》中被
列为六家之一，司马迁在《
史记》中为之列数个专传翔
实记载其事功。他们中的最
著名代表人物苏秦、张仪尽
管与孟子没有交集，但孟子
却是他们最激烈的批判者。
单设一章记述其纵横捭阖的
权术和孟子对他们的批判，
可以展示儒家与纵横策士的
纠结和不同的价值理想。君
权合法性一直是中国古代思
想家关注的论题，而孟子是
对此一问题论述最为充分和
对后世影响最大的儒学大师
。单列一章突出孟子的观点
似有必要。孟子身后，思想
学术界对他及其著作的关注
和研究几乎与历史的前进成
正比，形成了内容颇为丰富
而深邃的孟学之史，对此加
以简介，对读者了解孟子及
其思想在后世的影响或有裨
益。
今年是孔子诞辰2573年
，逝世2500年；是孟子诞
辰2393年，逝世2309年。
作为中国儒学史上的双子星
座，他们的思想以孔孟之道
沾溉中国社会已经超过
2000年。记载他们思想和
事功的《论语》与《孟子》
作为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元
典，不仅传遍中国的每一个
角落，而且广被世界各国的
思想和文化界，继续为中华
民族赢得巨大的荣誉。他们
的名字和著作，在一定意义
上成为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
硕大符号，愈来愈展示光芒
四射的无穷魅力。
作为学习和研究传统中
国思想文化的史学工作者，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积
累，愈益增加对传统中国思
想文化的痴迷和钟爱之情。
此前，我为中国少年儿童出
版社撰写了《世界大人物传
·孔子》《中国人物故事全
书·古代部分·思想家卷》，
在人民出版社、中国社会科
学出版社、齐鲁书社、上海
古籍出版社出版了《先秦人
物和思想散论》《山东思想
文化史》《齐鲁思想文化史
》《秦汉政治思想史》《孔
子新传》《孟子传》等著作
。今后，我更想在有生之年
为那些贡献中国传统思想文
化元典的巨擘们撰写一批思
想学术传记，深入开掘和诠
释这些伟人在构建优秀传统
思想文化和民族精神方面的
卓越贡献。如果这些著作能
够对青年读者了解和认识中
国传统思想文化发挥一点助
益，那就是我最期待的回报
。
在本书撰写过程中，人
民出版社编审王萍女士、齐
鲁书社总编刘玉林先生提供
了不少切中肯綮的修改意见
，山东大学易学研究中心的
刘保贞教授帮助核对了部分
资料。在本书即将付梓之际
，谨对他们的辛劳表示衷心
感谢！
孟祥才
2021年6月30日于山东大
学兴隆山寓所

第一章 公族苗裔
公元前372年（周烈王四年·秦献公十三年）①夏历四月二日②的黎明，在邹国凫村（今山东曲阜凫村）一户孟姓平民家庭的茅屋里，传来一个刚刚诞生的男婴清亮的啼哭声，这个男婴就是孟轲。后来他被公认为中国思想发展史上仅次于孔子的儒学大师，尊为孟子，被元朝皇帝封为“亚圣”，在孔庙的大成殿中，他作为“四配”之一，与曾子、颜渊和子思一起享受陪伴孔子的殊荣，接受历代帝王供奉的绵绵不绝的香火。他诞生的日子后来被定为他的祭日。明清以来，春天祭孟，秋天祭孔，成为定制。
让我们检视有关这位思想巨人的主要历史资料，寻觅他生活和思考的轨迹。
第一个比较翔实记载孟子事迹的文献是《史记·孟子荀卿列传》，其中说：
孟轲，邹人也。受业子思之门人。道既通，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远而阔于事情。当是之时，秦用商君，富国强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王、宣王用孙子、田忌之徒，而诸侯东面朝齐。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①
这里，司马迁虽然将孟子所处的时代作了准确的记述，但并没有追述孟子的家世。而在孟子与其弟子合作的《孟子》7篇中，也没有关于他家世的记载。之所以如此，原因可能是，孟子诞生的时候，他的家庭就是极普通的平民百姓。到孟子蜚声列国时，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够与国君般的大人物“分庭抗礼”，实在也没有必要以曾经显赫的家世为自己增光添彩，所以压根就不提自己的家世。到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可能已经找不到关于孟子家世的确切资料了。再说，这个列传主要是为思想家作传，司马迁关注的是他们的思想，而不是他们的出身。在这个列传中出现的人物，除孟子外，还有驺忌、驺衍、驺奭、淳于髡、慎到、环渊、接子、田骈、荀卿、公孙龙、剧子、李悝、尸子、长卢、吁子、墨翟等十余人，他们当中，肯定有能够确切认定的贵族后裔，但司马迁却没有记述任何人的家世。
那么，孟子是否有一个可信的家世呢？
最早提及孟子家世的是孟子殁后400多年的东汉人赵岐。他在《孟子题辞》中说：“或曰：孟子鲁公族孟孙之后，故孟子仕于齐，丧母而归葬于鲁也。三桓子孙既已衰微，分适他国。”此后，金代孙弼所撰《邹公坟庙之碑》、明代所撰《孔颜孟三氏志》《三迁志》《孟志》、清代阎若琚所撰《孟子生卒年月考》、焦循所撰《孟子正义》，还有《重修三迁志》等书，均承袭赵岐的观点，认定孟子是鲁国贵族孟孙氏的后代。清同治四年（1865年）所修的《孟子世家谱》，就将孟子的谱系追溯至黄帝：
孟子，邹人也，系出于鲁。鲁之先始自周公，周公之先溯自后稷。后稷出自黄帝。帝前之史已详，无庸叙列。自周公封于鲁，鲁公传至隐公。隐公弟为桓公，桓公子为庄公。庄公有异母弟三人，即共仲、叔牙、季有，谓之“三桓”其长曰共仲，字庆父，初称仲孙，后更称孟孙。《春秋》经书仲孙，《左传》则称孟孙。故仲孙、孟孙并称。叔牙之后称叔孙，季友之后称季孙。
撇开黄帝与周公的血缘联系不论，以上记载的自周公至孟孙氏的传承关系史有明载，是没有疑义的。该书对孟孙氏至孟子的世系又作了详细的编排：
共仲生穆伯敖，敖生文伯毂，毂生献子蔑，蔑生庄子速，速生孝伯羯，羯生僖子貜，貜生懿子何忌，何忌生武伯彘，彘生敬子捷，为鲁大夫。捷生庐墓，墓生敏，敏生激。孟母梦神人乘云攀龙凤自泰山而来，将止于峄。母凝视久之，忽见祥云坠而寤，时闾巷皆见五色云覆孟氏居，而孟子生焉。孟子名轲，缘孟子之先系出于鲁孟孙氏也。而孟孙为世卿之后，惟世职方称孟孙，其他庶支则称孟。《左传》孟庄子疾丰点谓孝伯曰：从余言必孟孙是也。若他孟公绰、孟之侧、孟椒之属俱以孟为姓。至宗清殁，若国人以族称，仪只称孟矣。传记所载孟献子、孟庆子、孟僖子、孟懿子之称，是以姓为氏之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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