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峥以店写城、以人写事，把诗婢家置于中国历史和巴蜀文化的背景之下，散点透视式地描写成都的岁月变迁。从孟昶遍种芙蓉到“扬一益二”之说，从李劫人的《死水微澜》到被赵雷唱火的小酒馆，从“西蜀画派”到“花间词派”，从“川剧界莎士比亚”黄吉安到发动“广汉起义”的罗世文、曹荻秋、车耀先，从成都第一家公共游泳池女大学生高台跳水到“范哈儿”率足球队到少城公园比赛，从私立华西协合大学新兴专业到英国人丁克生兴办奶牛场，从抗战高校内迁到陈寅恪、吴宓等大家云集——吕峥勾勒出诗婢家在成都的百年进程中丰富而鲜活的生长背景，也证明了只有在这方具有浓郁人文气息的土地上，才可能孕育出与荣宝斋、朵云轩、杨柳青齐名的诗婢家。

吕峥，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网络文学作家班学员，中国传媒大学阳明书院特聘教授。
已出版作品：《明朝一哥王阳明》《非如此不可：顾准传》《你不必向这个世界证明什么》《命运反复无常，你要洞察人心》《寻找诗婢家》《天机破：王阳明》

艺术滋养城市的百年回望
《寻找诗婢家》序
自序
序章
一诗一画一菜一汤
诗家律手在成都
蜀艺春秋
四川美术协会
鸿文嘉谟
双雄会
千岩竞秀，万壑争流
连林人不觉，独树众乃奇
夹江纸
蜀风流香
逝者如斯
弘文究理，茹古涵今
大轰炸
民为邦本
人溺己溺，人饥己饥
通往奴役之路
心灯点燃心灯，微光照亮微光
大清御史赵香宋
家贫思贤妻，国乱思良臣
物不得其平则鸣
革命靠自觉
事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
为政之要，惟在得人
智珠在握
振翮高飞
荒蛮故事
白衣胜雪，才冠三梁
梁木不坏，哲人不萎
乡愁
开放于刹那，凋谢于无涯
敦，大也；煌，盛也
面壁者
悠悠绘事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
海上传奇
才子佳人
魂归道山
尾声
后记：甘为诗婢，再奏风雅
参考文献

艺术滋养城市的百年
回望
李明泉／中国文艺评
论家协会副主席
城市是人类文明的创
造和展现，一座城市的特
有气质与历史积淀和文化
传承息息相关。
环顾世界历史文化名
城，那些具有独特而鲜明
之文化主题的城市，如建
筑之都罗马、时装之都巴
黎、电影之都洛杉矶、钟
表之都伯尔尼、啤酒之都
慕尼黑、音乐之都维也纳
、雕塑与艺术之都佛罗伦
萨等，都以各自的文化特
色构成城市的肌理和空间
，彰显城市的风格和魅力
。
用文化连接世界，已
成为众多世界文化名城的
价值追求和战略选择。
作为中国十大古都之
一和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
城，成都明确提出建设世
界文化名城的奋斗目标，
着力推进世界文创名城、
旅游名城、赛事名城和国
际美食之都、音乐之都、
会展之都的“三城三都”建
设。
成都历史文化的内容
和形态是由众多的历史文
化名人及其具体的创造性
成果作为坚实支撑和生动
体现的，甚至透过包容性
极强、辐射力极大的某一
时期、某些人物、某家文
化机构，就可以具体而微
地感知这座城市的文化来
龙去脉和美学风格特征，
而具有百年历史的诗婢家
就是我们回望成都城市发
展的一扇特别而多彩的窗
口。
诗婢家于1920年由郑
次清先生所创，因主人姓
郑，故取郑玄史事命名。
从古蜀国开明王朝九
世都城迁址（由双流至成
都）到张仪、司马错筑太
城，从李冰修都江堰到文
翁兴学，从后蜀末帝孟昶
特创“翰林图画院”到黄筌
开创中国工笔花鸟画派，
从东汉大儒郑玄的“郑家
诗婢”到如今琴台路上的
诗婢家，成都的文脉一直
延绵不断。尤其近一百年
来，成都与中国的革命、
改革和发展同呼吸、共命
运，在城市文化建设上卓
有成效，显现出特有的风
姿和韵律。而含纳和助推
成都文化艺术凌波曼舞、
摇曳多姿的，当属百年老
店诗婢家。
为从一张切片观察成
都近现代文化的演变，青
年作家吕峥钩沉梳爬史实
，以灵动跌宕的笔触，宏
阔而细腻地描述诗婢家的
百年历史，创作出这本《
寻找诗婢家——前尘忆梦
画成都》非虚构历史随笔
。
吕峥以店写城、以人
写事，把诗婢家置于中国
历史和巴蜀文化的背景之
下，散点透视式地描写成
都的岁月变迁。从孟昶遍
种芙蓉到“扬一益二”之说
，从李劫人的《死水微澜
》到被赵雷唱火的小酒馆
，从“西蜀画派”到“花间词
派”，从“川剧界莎士比亚”
黄吉安到发动“广汉起义”
的罗世文、曹荻秋、车耀
先，从成都第一家公共游
泳池女大学生高台跳水到
“范哈儿”率足球队到少城
公园比赛，从私立华西协
合大学新兴专业到英国人
丁克生兴办奶牛场，从抗
战高校内迁到陈寅恪、吴
宓等大家云集——吕峥勾
勒出诗婢家在成都的百年
进程中丰富而鲜活的生长
背景，也证明了只有在这
方具有浓郁人文气息的土
地上，才可能孕育出与荣
宝斋、朵云轩、杨柳青齐
名的诗婢家。
诗婢家与徐悲鸿、张
大千、齐白石等众多文化
艺术大家有着广泛而深入
的交往，几乎涉及整个中
国近现代文化艺术史。吕
峥从眼花缭乱的线索中选
取郑伯英、罗文谟、张大
千和赵熙四个主要人物作
为《寻找诗婢家》的叙述
重点，使诗婢家的历史脉
络更加清晰和精彩。
在主线之外，也不乏
很多闲笔，比如讲述张大
千弃当和尚、学艺敦煌、
发明书画纸和结谊张学良
。尽管其中有些史实与诗
婢家并无直接关联，但作
为同诗婢家有特殊渊源的
张大千，将其故事写进《
寻找诗婢家》，在艺术逻
辑和传播效果上可以使读
者更全面、更深入地理解
诗婢家在中国近现代艺术
史上的地位和所发挥的作
用。
行文方面，《寻找诗
婢家》有两大特点，一是
注重人物事件的细节捕捉
与立体呈现，使全书具有
亲切可感的文本张力和美
学空间；二是作者思维活
跃，文笔老到，在作品中
恰如其分地使用了一些网
络新词，读来新颖有趣，
为本书增添了青春气息，
使诗婢家的百年历史散发
出浓浓的时代韵味。
“拂窗新柳色，最忆锦
江头。”陆游的《春晓》
描绘和揭示了一座城市生
生不息，回望常新的景致
与内涵。寻找历史，意在
汲取智慧；解读城市，重
在唤起自信；走进艺术，
更在为城市注入高雅、高
尚、高品质的审美和品牌
价值，滋养并拓展更为深
广的想象力、创造力与竞
争力。从这个意义上看，
《寻找诗婢家》是一部帮
助读者了解成都、感悟成
都、热爱成都的有益之作
。
是为序。
二〇二一年五月二十
九日
于成都百花潭

本书是一部帮助读者了解成都、感悟成都、热爱成都的有益之作。
本书以巴蜀历史文化为背景，展示近现代诗书画家的传承与创新，更在近现代中国社会大转型的背景下，关注巴蜀诗书画家们命运的升降沉浮，如其中郑伯英、罗文谟、程觉远等人不同的人生结局。

甘为诗婢，再奏风雅
1978年，叶剑英为西
泠印社题字，因“文革”冲
击而陷入低谷的传统文化
迎来复兴。
次年底，在原成都市
委书记米建书的主持下，
淡出公众视野25年的诗婢
家于春熙路重新挂牌，主
营文房四宝。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之初，郑伯英赴云南省军
区任职，后转业到省公安
厅，官至副厅长。诗婢家
就此停业，书画藏品全部
捐赠给了四川省博物院。
后来经郑伯英的小舅子卓
光福牵头，成都裱画行业
的手艺人在原诗婢家基础
上组建了一家水印厂，划
归“二轻局”。因揭裱字画
、碑刻拓片和木版水印等
传统业务渐渐式微，还搞
起了包装与印刷。
被冯其庸称作“潦倒穷
途老画师，胸中丘壑几人
知。可怜一管生花笔，待
到花开已太迟”的陈子庄
晚年曾在水印厂做顾问，
许多精美的诗笺画稿都出
自其手。慷慨的他经常送
画给装裱师傅，师傅们都
不爱要大尺寸的画，原因
是家里太小放不下。
水印厂归“二轻局”管，
二轻局即成都市第二轻工
业局，同主管国有企业（
如公私合营后的荣宝斋、
朵云轩和杨柳青）的“一
轻局”相比，主要管理集
体所有制企业。
集体所有制仍属公有
制，但与“全民所有”的国
企不同，其生产资料归劳
动群众集体所有，按劳分
配。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
，大部分集体所有制企业
都已改制，恢复之后的诗
婢家也不例外。
2000年，因春熙路商
圈改造拆迁，无枝可依的
诗婢家再度歇业。2004年
，成都市政府为合理配置
文化资源，将诗婢家引入
充满历史元素的琴台故径
，栖身于一座2500平方米
的四层小楼（原为成都市
社保局所在地）。
琴台路因司马相如“凤
求凰”的爱情故事而得名
，诗婢家因郑次清的祖先
郑玄而得名。一个西汉文
宗，一个东汉大儒，两千
年后在南河之滨交相辉映
。
接手诗婢家的柏优是
20世纪80年代随改革开放
成长起来的企业家，颇具
社会责任感，曾被评为成
都市优秀共产党员，屡次
荣获成都市和四川省劳动
模范称号。此外，他还多
次当选区、市两级人大代
表，现为成都市人大经济
委员会委员。
在柏优的坚守和努力
下，诗婢家发展成集文房
、文创、国学教育、艺术
展览和艺术品拍卖为一体
的综合性文化企业，受到
傅申、沈鹏、崔子范、程
十发、杨仁恺、程佩秋、
韩天衡、魏明伦、流沙河
、马识途、饶宗颐与欧阳
中石等文化名人的赞赏与
支持，不仅是琴台路的文
化地标，更是成都百年文
事的一个缩影。
2010年，诗婢家画廊
挂牌，重振郑伯英当年为
艺术家和收藏家穿针引线
的传统业务。揭幕展上，
张大干的《虾》、李可染
的《牛》和弘一法师的《
观音》等近百幅佳作令书
画爱好者流连忘返，而张
大千的孤品墨宝“中国画
廊”也成为诗婢家画廊的
店招。
2020年，为纪念诗婢
家成立一百周年，“古意
新韵·百年风雅”大展拉开
帷幕，展出马识途、邵仲
节、谭昌镕、邱笑秋、彭
先诚、郭汝愚、戴卫、刘
云泉、刘朴、李金远、何
应辉、陈滞冬、秦天柱、
曹辉、郭强、叶瑞琨、刘
德扬、姚叶红、梁时民、
管苠桐、李兵、洪厚甜、
薛磊和赵夜白等当代艺术
家的代表作，并在钩沉稽
古中回顾了诗婢家携手赵
熙、谢无量、张大千、周
抡园、张采芹、吴一峰、
李琼玖、冯建吴、陈子庄
、苏葆桢、赵蕴玉、岑学
恭、朱佩君、李道熙、吕
林、吴凡、谢临风、黄纯
尧、王易和流沙河等文化
大家栉风沐雨、砥砺前行
的往事，勾勒出一部薪火
相传、波澜壮阔的近现代
艺术史。与此同时，成都
深厚的文化底蕴和雅致的
人文特色也通过《人民日
报》对活动盛况连续三天
的报道呈现在全国读者面
前。
事实上，由于近年来
艺术品市场的变化和己亥
年底猝不及防的疫情，诗
婢家遭遇了转型以来的至
暗时刻。公司上下集思广
益，负重前行，一面拓展
新的业务板块，一面在
2020年3月5日发起“萤火
成炬——艺术抗疫慈善行
”，受到上百位艺术家的
热烈响应，最后将征集到
的作品献给战斗在抗疫一
线的社区工作人员。
作为成都唯一的百年
文化品牌，诗婢家一路走
来得到党和政府以及社会
各界无微不至的关怀。
2020年底，当她陷入因租
约到期而不知迁往何处的
窘境时，新版《成都市属
国有企业资产招商管理办
法》颁布，从政策上对文
化产业的发展和对传统老
店、非遗文化的传承都给
予了有力保护，诗婢家也
得以在琴台路上续写新的
篇章。
本书搁笔，已是2021
年春。一年前，我因突如
其来的新冠疫情滞留成都
，与诗婢家结缘，为其百
年华诞创作此书。
柏优曾不无忧虑地发
问：“诗婢家的下个百年
在哪儿？”
他在微信中写道：“一
直以来，我的心愿都是诗
婢家百年之后还能存在，
像荣宝斋、朵云轩、杨柳
青和西泠印社等其他老字
号一样活着。诗婢家不是
一个物理空间，而是成都
人民的一座精神家园。”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
树前头万木春。虽然世间
最大的恒常就是无常，但
诗婢家毕竟经历过沧海横
流，见证过风雨苍黄，在
新

“85后”的作家里，吕峥
有良知，有勇气，有担当
，有见地。
——十年砍柴
吕峥的文字轻松幽默
，及时及物。读其书时常
令人移情现实，反观自省
。
——余世存
吕峥的文字，有体悟
，有哲思，有真意，有情
怀，读其书如对智友、知
友、韵友、逸友，可谓一
大幸事。
——解玺璋

一诗一画一菜一汤
锦城谍影
张允和看见诗婢家的那条街叫羊市街，清初是皇城（今天府广场以北，老成都的政治和地理中心）北门外的回民聚集区，因羊市而得名。
民国初年，羊市街的膻味被墨香取代，书店林立，有“川剧界莎士比亚”之称的戏曲家黄吉安即居住于此。
诗婢家1936年迁到羊市街北侧，附近有条并不起眼的羊市巷，是华裔传奇女作家韩素音的祖宅所在地。
迁址是郑次清之子郑伯英的决定，也正是在他手上，惨淡经营的诗婢家被发扬光大。
然而，早年的郑伯英对裱画一无所知。
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分字画七分裱。装裱不仅能延长作品的寿命，还锦上添花地提升其格调与价值，更推动了书画艺术在明、清两朝从庙堂走向民间。
20世纪30年代，成都的装裱行业兴旺发达，但90％的铺面都在做“红货”。
所谓红货，主要指红白喜事里的对联。由于民间需求量大，故销路不愁。
与之相对，经营“白货”的则只有十几家，因为无论揭裱旧画还是装裱新画，技术含量都不低（清初朝廷需用裱工，曾命苏州特送四人，至内务府报到后发下细腰葫芦一枚，考他们在葫芦中裱一层里子），市场相对小众。
“五老七贤”（泛指民国川中最有名望的十几位耆儒硕德）里的刘咸荥（1857—1949）就在自己家附近开过一间白货铺。刘咸荥德高望重，自带流量，但他开裱褙铺的目的不是盈利，而是为了自己和亲友裱画方便，因此主要接待熟客。
除他之外，剩下的店铺就良莠不齐了。有的公然售假，从石涛到八大山人，应有尽有；有的在装裱名画时揭去一层，据为己有。
行业混乱，其实也跟四川战火纷飞、书画市场萧条有关。
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郑伯英对父亲从事的这门夕阳产业不感兴趣，即使他从小便以心灵手巧而著称。
郑伯英的母亲是久居少城（清廷为八旗兵及其家属专门修建的城中城）的旗人，家境殷实。要不是遇到改朝换代，郑伯英母亲忧郁而终，郑次清估计不会创业，提个鸟笼巡游茶馆就能消磨掉后半生。
虽家道中落，但郑伯英继承了父亲能书善画的天赋，摹仿字画惟妙惟肖。有一回，他仿蜀中大家端秀的作品，纤毫毕现，火眼金睛的行家都看不出差异。
另一方面，郑伯英又继承了母亲精通女红的禀赋，自制荷包，手绘绢扇，赢得了许多少女的芳心。
然而，志不在此的郑伯英却暗中加入共产党，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1930年，中共中央受李立三“左”倾冒险主义的影响，不考虑实际情况，命全国中心城市的党组织举行武装暴动。
四川在罗世文、曹荻秋和车耀先（1894—1946）的领导下发动“广汉起义”，一度大获全胜。
广汉所处之防区归属28军的一支混成旅，旅长陈离受卢梭影响，思想进步，与中共地下组织颇有交往，麾下的团长和营长里甚至有共产党员。
1929年，国民政府考试院院长戴季陶回广汉省亲，见陈离把家乡建设得欣欣向荣，故在回南京后劝蒋介石到雒城（广汉）转一转。
蒋介石被他说动，去了一趟广汉，全程游兴不浅，直至来到广汉公园。
该园占地200余亩，乃陈离亲手规划。园中的大礼堂前仿照纽约自由女神像塑了尊“自由之神”，其高举的火炬内安设电动装置，闪闪发光。
蒋介石见神像下方刻有陈离撰写的鼓吹自由主义的《自由之神序言》，勃然色变道：“这是共产党搞的东西，应立即把它销毁！”
氛围如此，起义军一夜之间拿下广汉也就不奇怪了。
可问题是打下来你也守不住，等28军军长邓锡侯与29军军长田颂尧回过神来，调拨部队，敌众我寡的现实便注定了一败涂地的结局。
广汉起义失败后，陈离被撤职，当局成立了“清共委员会”，疯狂报复。
参与起义的郑伯英星夜兼程逃回成都，剪了头发躲在家里不敢露面。
风声渐渐过去，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怎样低调安全地干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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