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一部强有力的回忆录和评论。单博士作为亚洲最着名的金融家之一,曾经是一位勤劳的体力劳作者。他富有思想,观察敏锐,滔滔雄辩,直白坦诚,使他能得天独厚地讲述一个现代中国生活的微观故事,同时不可思议地与美国交织在一起。走出戈壁,描绘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展现了原生人类的能量及克服一切困难成功地意愿。他见证了在中国历史上最动荡的时代之一,在15岁被流放到戈壁沙漠并且有10年时间被剥夺了学业,忍受了无数的艰辛,却没有放弃他的教育梦想。单博士不可思议的旅程,从戈壁到“伯克利人民共和国”以及之后的很多故事,是一个独特的成功故事,并通过幽默、深刻的洞察力和丰富引人入胜的细节缓缓道来。
第一章 深墙大院
第二章 无忧无虑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四章 随波逐流
第五章 屯垦戍边
第六章 物稀为贵
第七章 备战备荒
第八章 修理地球
第九章 乌梁素海
第十章 冰冻三尺
第十一章 长夜难明
第十二章 文化沙漠
第十三章 赤脚郎中
第十四章 救死扶伤
第十五章 土坯红砖
第十六章 插翅难飞
第十七章 梦寐以求
第十八章 峰回路转
第十九章 柳暗花明
第二十章 机不可失
第二十一章 负笈远渡
第二十二章 事在人为
第二十三章 学海无涯
第二十四章 天伦之乐
第二十五章 常春藤下
第二十六章 归去来兮
后记——故人依旧
——中美两国的机缘巧合
收到单伟建书稿的时候
,我正忙得不可开交,未来
数周的日程已经排得满满当
当。而当我总算得空翻开书
页,立刻被他的故事深深吸
引,以至爱不释手。
1982年9月,一个阳光明
媚的日子,单伟建第一次出
现在我的办公室,从那时至
今,我认识单伟建已经整整
36年。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
,满脸笑容,富有魅力,但
看起来瘦弱像是需要一顿饱
餐,也需要理个发。
单伟建来到加利福尼亚
大学伯克利分校
(University of Califomia,
Berkeley)攻读博士学位,
我是他的学术指导教授。我
吃惊地发现,他竟然没有接
受过正规的数学训练——小
学之后整整10年,单伟建再
也没有机会上学。所有数学
知识都是靠秉烛夜读、自学
而来。渐渐地,我了解到一
些他在中国独特和非同寻常
的成长经历。
我被这本书丰富的细节
吸引了。它记录了1966~
1976年中国“文化大革命”时
期单伟建与他那一代人共同
经历的艰苦磨难,记录了他
一边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
一边想方设法找书、孜孜不
倦读书的过程,也记录了他
如何克服几乎难以跨越的障
碍走出戈壁滩,以及最终来
到美国攻读研究生的传奇经
历。
单伟建从个人的视角,
重现了一段英文文献中很少
触及的中国现代史,而在同
一条平行时空的轨道上,美
国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同样
也是充满动荡。完全不同的
文化、政治和经济背景,使
得单伟建对美国社会的观察
更加独特且富有洞见、感人
心怀。他用生动清晰、简洁
有力的词句,以轻松甚至黑
色幽默的方式讲述自己的故
事,深深地吸引着读者,令
人们仿佛在看一部扣人心弦
的电影,急切地想知道剧情
如何展开,又如何结束。
单伟建在取得博士学位
后获得美国多所知名大学的
聘书,包括麻省理工学院和
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
。我记得他曾经打电话征询
我的意见,应该选择哪所大
学开始教职生涯,我告诉他
选哪一所都错不了。正如我
在1987年单伟建庆祝毕业
的聚会上对伯克利一位同事
所言:单伟建在短短十年时
间从一个没有接受过中学教
育、不懂英语的苦工,蜕变
成美国顶尖学府的教授,这
个路程实在是不可思议。
单伟建的故事,说明了
教育对个人和整个社会都至
关重要。更有意义的是,他
的人生经历,哪怕只是机缘
巧合,也显示出中美两国走
在一起将足以成就任何可能
。令本书趣味盎然的是,它
不仅讲述了单伟建个人的故
事,还讲述了中美两国文化
是如何在瞬间融合并成就了
一个如此特立独行、奋发向
上、足以代表两国真正精神
的优秀个体。特别是在当下
,中美两国人民都有很多东
西需要相互学习和借鉴,我
希望单伟建这本书能够成为
这场持续对话的基石。
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
美国财政部长
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前
主席(2014—2018年)
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
分校企业管理学兼经济学荣
休教授
2018年10月
《走出戈壁》是亚洲知名的金融家、投资人单伟建先生撰写的一部英文回忆录。书中作者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讲述了个人成长经历,回顾了自己在取得博士学位后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任教经历,篇尾定格在单先生在沃顿执教6年后,于1993年春天入职摩根大通,开启了他作为金融家和投资人的人生新历程。本书可读性强,资料丰富,细节生动,文辞畅达。
——故人依旧
2005年,阔别30年后,
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重返内
蒙古戈壁。
30年间,我辗转在美国
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
读了博士,在宾夕法尼亚大
学的沃顿商学院当过教授,
在摩根大通负责中国投资银
行业务;到2005年,我担
任的是美国新桥资本投资公
司的执行合伙人。在戈壁种
地时,时常三餐不继,在新
桥,动辄出入数亿或数十亿
美元,人生充满戏剧性。至
于我如何涉足这类巨额的金
钱游戏之中,也许是另一个
值得讲述的故事。
2005年,我兼任移动通
信公司中国联通的独立董事
。公司安排独立董事做草根
调研,“巡察”地方业务营运
状况,可以任选一个省份。
我毫不犹豫地选了内蒙古—
—这个自1975年离开后就再
未重返的地方。
2005年7月9日周六,我
从香港经北京转机飞抵包头
,想利用周末的时间回乌拉
特农场看看。从北京到包头
的航程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而36年前同样的旅程,在火
车上足足折腾了30多个小时
。今非昔比,天壤之别。
中国联通几个同事到机
场迎接,送给我一束鲜花,
看似平常,但30年前在内蒙
古,鲜花是不可想象的。离
开机场后,我们驱车开往乌
拉特前旗的方向。不久,车
驶进了公路北边的一条辅路
,穿过一个敞开的大门,门
牌上写着“维信高尔夫球俱
乐部”。这个穷乡僻壤居然
有了高尔夫球俱乐部,让我
惊讶不已。俱乐部是位于包
头与乌拉特前旗之间的一个
度假村。时近黄昏,公路北
侧是荒漠,延绵至远处的阴
山,夕阳照耀之下,绿茵茵
的球场环绕的别墅群蓦然出
现在眼前,令我感到难以置
信也感慨万分:真是时过境
迁呀。
主人介绍说,这个球场
的沙坑数称冠全球。我心想
他应该自豪的不是球场有多
少沙坑,而是能够在沙漠中
种出草来。在我们躬耕戈壁
的年代,如果有人说在这块
遍地黄沙的土地上将来有一
天可以看到大片平坦的草坪
,我一定会掌他的嘴,说他
胡言乱语。下车环顾四周,
有野兔在路边吃草奔跑。我
心想,这些兔崽子太幸福了
,生在我们那个时代,早被
抓来充饥了。
我入住的是一幢小洋楼
,样式与国外旅游胜地的那
些豪华度假别墅类似,虽然
里面的装饰稍微“土”了一些
。别墅前停车坪足以停下数
辆汽车。当年我们忍饥挨饿
的时候,打死我也无法相信
将来戈壁沙漠中会出现眼下
这番景象。
我和联通的同事们在俱
乐部会所共进晚餐——烤全
羊。我和主人开玩笑说,如
果当年生活能有这么好,我
就不走了。
次日,我们前往乌拉特
前旗,又从前旗驶往坝头。
当年十九团的团部在坝头,
30年前我参加赤脚医生训练
班就在此地。一眼望去,旧
貌换新颜,似曾相识又不识
。团部的那座小楼还在,空
无一人,破败不堪,显然已
经弃之不用。与之形成鲜明
反差的是,周围有许多簇新
的楼房,镶嵌着有色反光玻
璃窗,骄阳之下反射出耀眼
的光辉。
坝头位于乌梁素海边上
,已经变成了旅游景点,走
到湖边还要收费。我们转了
一圈,挑了家餐馆准备用餐
。30年前这里没有一家餐馆
,现在各类餐馆比比皆是。
我无心吃饭,急着想去
找寻当年生活劳动的旧地。
不想惊动他人,就拉着一位
司机悄悄溜了出来,钻进他
白色的四驱越野车,我来驾
驶,脚踩油门绝尘而去。
途中几次停车问路,打
听当年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
第十九团五连的位置。好不
容易碰见一位曾经在四连工
作过的知青,他给我指明了
方向。车行几分钟后,坝头
的柏油路变成了碎石和土路
,很快,前面连路也没有了
。此时此刻,我终于找到了
重返戈壁大漠的感觉,四周
全是沙子、沙砾、沙丘和荆
棘,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蔚蓝的天空几朵白云,一股
股小旋风在沙丘荒漠上来回
盘旋,随后消散。熟悉的景
象尽现眼前。
驱车大约1个小时后,在
一个小村子路口停下。村口
有棵树,几个人坐在树荫下
闲聊。一名中年妇女说,这
里就是当初十九团的分团部
所在地,向东再开几分钟,
是五连的旧营房。意想不到
的是,当年卖信封邮票、针
头线脑、猪肉罐头的那家小
卖部居然还在,泥涂的砖墙
、旧木头框的小窗,与30年
前无异。
我问那位中年妇女,是
否还有当年建设兵团的战士
留在此地呢?她说有,是一
对夫妇,然后热心地把我领
到一扇铁栅栏门前。我推门
走进脏兮兮的院子,迎面看
到一位二十来岁穿着时尚的
女孩,像是个城里姑娘。我
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个女人
从对面的房子走了出来,一
看见我,就大声直呼:“单
伟建!”时隔30年,她居然
能马上认出我,让我吃了一
惊。我看她面熟,却一时记
不起她的名字。
她叫李永芝,也是五连
的战士。当时男女排互不往
来,所以不熟悉。门口看到
的那位姑娘,是她24岁的女
儿王慧。永芝将我领进家中
的后院,屋内面积不大,加
起来不会超过50平方米,一
进门是厨房,墙角下卧着一
只猪崽,呼哧呼哧抽着鼻子
。右边跨过门槛是他们夫妇
的卧室,左边隔道门槛是女
儿的卧室。屋里的地面是土
地,屋内还算齐整,跟我当
年熟悉的
第一章 深墙大院
我出生在新中国,恰值抗美援朝战争之后。在经历了百年剧变和战祸之后,中国终于迎来了可以休养生息的建设时期。正因如此,我的父母给我取名为“伟建”。这个名字反映了我的父母辈对国家长治久安、儿子生活美好的殷切期盼。
若干年后,当我第一次见到我未来的丈母娘时,她是一家军队医院的牙医,她看我一无是处,但以她牙科医生敏锐的眼光,注意到我的牙齿很好,整齐洁白。我未来的妻子很不高兴地对她妈妈说,您以为找对象和挑牲口一样要看牙口吗?我劝慰她说不必太沮丧,我好歹还有这么一点儿可取之处。
不知道我为什么如此幸运,虽然从小到大长期营养不良,也没有很好的口腔卫生保护,但我的牙齿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能够想到的唯一原因是,在婴儿时期,我家的那间小屋窗户朝阳,室内通常阳光充沛,大概日光浴让我获得了足够的钙质,使我的牙齿很坚固。我脑海中留下的人生第一幅画面就是,母亲抱着我刚出生的弟弟从医院回到家里,那天窗明几净,阳光灿烂。当时我三岁半。
父母在我大约一岁的时候从山东来到北京,直到我四岁左右,我们一直都住在北京东城台基厂二条紧邻东单花园的那间阳光普照的房间里。我家只有一个小房间,父母和我们兄弟俩挤在一起。大概在1958年,我们搬到了台基厂头条6号(后来不知为何改成了14号)外贸部和海关总署的一个宿舍大院里。这个大院里有平房也有一栋灰色的楼房,都是不同年代建造的。我家住在一所平房里,因为坐落在院子的西面,称为西平房。这所平房很大,呈长方形,四边都是房间,大约20多户人家住在这所房子里,有的一家住一间,子女多的家庭住两间,共用一个厕所和水池。
这所平房曾经是旧中国海关总署办公的地方,所有房间都曾是办公室,后来新中国的海关总署把它改成了职工宿舍。我估计这所平房大概有百年的历史了,瓦顶,木板地,高天花板,很陈旧。
我家有两个房间,一大一小。我想我们之所以搬到这里,是因为我的爷爷从山东老家来北京和我的父母同住,加上我们兄弟俩,以前的那个小房间住不下了。新家的窗户也朝南,白天阳光充沛。但门前是带房檐的走廊,环绕着整所西平房,所以夏天日光照不进来,冬天阳光斜射进屋,冬暖夏凉。
宿舍大院的中间有一栋较新的灰色公寓楼,四五层高,是局级干部的宿舍。大院的另一侧有几间看似军营的建筑。最东边是一个礼堂,叫海关礼堂。院子的中间是形状不规则的开阔地,有两三个网球场那么大,四周长着一些榆树和柳树,还有一棵在北京很少见的银杏树。银杏树大概是木本植物当中最独特的一种,雌雄分株,我不知道院子中的银杏树是雌还是雄,但单株无法结果。我看着这棵银杏树长大,见到银杏树可以辨别出来,但一直到成年很久以后,才见到银杏果是什么样子。
19S8年在新中国发生了很多事情。尽管我几乎记不起家中的任何事情,但却清晰地记得发生在我周围的那些事。它们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如此不同寻常和激动人心,以至于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始于那一年的“大跃进”运动,旨在动员全国力量和资源,加速实现经济增长,增加农业和工业产值,并推动中国迅速进入发达经济体行列。
“大跃进”的一个口号就是“大炼钢铁”。全国各地,城市农村、机关厂房、居民大院,到处建起小高炉“土法炼钢”。这些小土炉是砖头和泥土搭建起来的,非常简易,下面填煤烧火,风箱助燃,上面一个烟囱,向炉内扔进去废钢烂铁,烈火烧化之后,铁水流出,冷却后变成铁锭,就算是炼成了。
我亲眼看见的炼钢小土炉,建在我们大院的空地上,只有不到两米高,大小和形状很像今天体育用品商店里小号的野营帐篷。很快,全国各地都疯狂搭建起这样的土造炼钢炉。大人小孩挨家挨户地搜罗废钢烂铁,没有废钢烂铁就砸好的钢铁制品。记得我家唯一的铁制品是做饭的炉子,炉子四周有一圈装饰的铁圈,我们把它砸下来,当做废铁贡献给了炼钢炉。
那时我四五岁,蹦蹦跳跳地跟在大人后面看热闹,有时也会帮忙,搬一些小块儿东西,一群孩子帮助大人将废钢烂铁运到高炉熔化。火、烟、成堆的废铁和煤、忙着搬运或做这做那的人群——尤其是那些喧闹声——都令人异常兴奋。孩子们围着小土炉跑来跑去,比过春节还热闹。
我不记得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但一定是不短的时间,以至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为了促进农业生产和改善人们健康状况,1958年与“大跃进”同时还开展了另一场运动——除“四害”。“四害”指的是蚊子、苍蝇、老鼠和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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