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受家族遗传影响的男孩,终日沉溺于梦境中无法自拔; 女人无意中拉扯自己身上的线头,最后竟如抽丝拔茧般将自我拉扯殆尽; 生活在大陆深处那片荒原地带中的居民,他们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死去三次; 透过一片凹透镜和一片凸透镜组成的孔洞向外张望,是门镜观察家想去观察世界的唯一方式…… 多元写作者陈思安,突破诗/小说/童话/戏剧的体裁之墙,用微尘的眼睛和碎片的叙事重新观看世界,从梦境与日常的交汇处,培育出58个迷你故事盆景。这些故事或荒诞,或诙谐,或平静中蕴含可怖,短则二三百字,最长也不过千余字,它们所能提供的阅读快感如同在日常生活中轻盈地一跃,在这种轻盈之中,获得一次略高于现实的出窍体验。在世界碎片化的当下,写作者尝试以这种对生活细部的跳跃与定格,去捕捉漂流个体的身体化知识——爱或者恐惧,欲望或者其熄灭的过程。 作者简介 陈思安,小说家、诗人、戏剧编导,现居北京。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天马行空那些年》《接下来,我问,你答》;导演舞台剧作品《随黄公望游富春山》《吃火》《沉默的间隔》等。借鉴诗歌、戏剧等艺术,在创作手法上多有突破之举,形成了具有实验探索性质的文本。 目录 Part One:体内火焰 线头 生命被死亡用力托起的时刻 无关紧要的美好 挥发掉的记忆 饥荒 我们 我的全家 《宇宙收纳手册》撰稿人 嘴皮 同一条河流 对称 异能 沉溺 倒着走路的丢丢 蜗牛建筑之梦 宿命 痕迹 KK 怪奇幼儿园 碎片 一滴水的味道 倒驰列车 Part Two:鹦的腹语术 就想做坏事儿的人 一百万个细节 管道间里的爱人 工科的浪漫 万物联系学 门镜观察家 收房 创作 残酷的爱(一) 残酷的爱(二) 残酷的爱(三) ×× 品鉴大师 原罪 感情为什么不能图表化? “永恒” 庭审 实验 榴莲 一朝得解 独自吃饭的女人 无意义电台 基因的光辉 有儿有女 性本善 不完整先生 梦行者 Rooted,Flow Part Three:口技表演者 首演 扮演 纸上导演 发疯的火星 演后谈艺术家 “标准化” 无关的世界 境界的难题 捍卫 导语 多元写作者、实验戏剧编导陈思安,把想象力作为一种景观,以故事爆破世界的58种方式。 徐冰、西川、喻荣军、周嘉宁、朱岳、陈楸帆——推荐阅读 “我的心先于我到达沸点”——唤醒身体里沉睡的细小火山,将自我内部的暴乱,凝结成微型风景。 所谓“体内火焰”就是一个人的内里秘而不宣的一场灼烧,它关乎人与自我的搏斗、排斥、接纳、共生:自己反抗自己,自己打倒自己,自己再搀扶起自己。 脑内烟花,微型闪电,58个迷你故事剧场——精巧、诗性而难以归类,比短篇小说更短,比梦境碎片略长。 “想象终止,我便终止。” 日常生活中的轻盈一跃,想象力的一次贴地滑翔:生活便因此获得少有的稠密度,充满了内在的复杂性、激烈的矛盾和冲突,以及耐人寻味的转折和动荡不安的戏剧性。 精彩页 线头 三个月前,她发现自己右侧腋下那颗已经长在那里二十几年的痦子上,冒出来一根线头。这颗痦子打她记事起就一直长在那里,小时候她还给这颗痦子起过名字,经常跟它一起做游戏。比起其他小朋友那些只存在于他们自己脑子里的“看不见的朋友”,她觉得自己跟腋下的痦子做朋友已经算是非常健康了。她对这颗痦子的熟悉程度远远大过于身边不定期置换的男友和其他所有人类朋友。这颗痦子上从来没有长过线头。 那根线头又白又细,不仔细看绝对看不清晰。线头自圆形痦子的正中央冒出来,大概有半厘米那么长。尽管细,但摸起来硬度还挺高,甚至有点刺手。怎么会无缘无故就长出根线头来呢?痦子朋友到底是有什么心情想向自己表达呢?线头那边儿,是拴着什么东西呢? 她忍了一个礼拜,终于忍不住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像小时候把自己关起来跟痦子朋友一起单独做游戏时一样),拉住了那根线头。她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那根线头,向外扯了一下。线头异常坚韧,完全没有要断开的意思。被扯出来的线有十几厘米长了,看起来还远远没有完事儿。线的颜色也随着扯出来的长度发生着变化,从白色,到红色,到乳白色,再到白色,周而复始。 她拉着线头,一边向外扯着更多的线,一边感觉自己的右胳膊里翻滚着抽筋剥骨般的痛感。那种随着自己的拉扯动作一点一点震荡着的痛感,让她产生了某种怪异的激情。她简直停不下来。扯啊,扯啊,扯啊,扯啊。一晚上的时间,她就把自己从腋下到右肩的肉和脂肪都扯成线抽光了。脚下的地板上摊着一大团渐变色的坚韧乱线。这些线可以用来干吗呢?她发起愁来。用来织衣服的话,未免有点太费工了,这线实在好细。那可以用来干吗呢?她决定不着急,慢慢想。 伪装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像她这样的女人,伪装几乎是一种天性,不需要别人特意来教。宽松款式的衣服、发泡棉、手套、稍重一些的妆容,信手拈来。每日照常上班,坐在工位上跟同事们谈笑风生,下班跟朋友们走进饭店酒吧里痛快吃喝。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任何异样。毕竟,她可是跟自己的痦子做过多年好朋友的人。如今这点小事又算得上什么。 唯一算得上不方便的,也就是她不得不走到哪儿都得背着一个跟自己身材比例不搭配的硕大的手提包。包包总是很不雅致地鼓鼓囊囊的。闺密已经说了她好几次了,没有人会把包包塞得那么鼓,你又不是个扛包赶火车的农民工。她总是笑着打马虎眼糊弄过去。包包里面塞满了她扯下来的线头,不随身带着,难道要它们拖在地上吗,多不讲究呢。 偶尔冷静下来时她会想,怎么就是克制不住想要去扯那根线头的欲望呢?那欲望竟然大过自己能产生的,甚至大过自己能想象的,任何欲望。非得把自己搞成个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的状况才肯罢手吗?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没有人来阻止一下自己?想这些问题,想到头都痛了。然后又条件反射般地把左手伸向右侧腋下,扯了起来。扯啊扯啊扯啊扯啊,一切问题都消失了。随着身体一点一点地被抽空,那些困惑和疑虑也都一并抽空了。真的好舒服。 她身上的血肉日渐减少,每日提着的,从硕大的手提袋,逐渐变成更不体面的宽阔双肩包,然后是登山包。吃再多的饭食,长肉的速度也赶不上她扯出线来的速度。夜晚她骨头硌着皮肤躺在再软绵也嫌硬的床上,会不时被一种恐惧攥住:难道自己就是想要看看被完全抽空了以后会发生什么吗? 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下脸上的肉了。她每日全副武装,大风衣,宽腿裤,高筒靴,白手套,大围巾一直围到下巴上。伪装正在接近失效。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人们的格外注意。公司里的长舌妇和毒舌男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替她编织各种背景故事。她索性去经理那里请了长假。经理一口答应下来,如释重负地,只说这样一来年终奖要打些折扣了。她笑了笑,没能成功伪装出自己很在意的样子。 P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