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英华之歌》创作于20世纪80年代，是杨沫作的第三部长篇小说，也是《青春之歌》的续集。小说讲述了1939年至1942年的那段时间里，林道静、卢嘉川、江华到冀中敌后根据地开展工作的故事。小说围绕着严酷的抗日斗争和清查托派的党内斗争而展开，细腻地展示了更为丰富的情感世界和幽深复杂的人性。林道静、卢嘉川、江华，以及柳明、曹鸿远等人物的爱情和命运，在这部小说中，较之《青春之歌》和《芳菲之歌》有着更充分的展现。

杨沫(1914年8月一1995年12月)，原名杨成业，笔名杨君默、杨默。原籍湖南湘阴，生于北京。193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其代表作《青春之歌》自1958年问世以来，多次再版，畅销不衰，并被改编成电影。在国内外上映，产生了巨大影响，奠定了她在中国文学界的地位。以后她相继出版了长篇小说《芳菲之歌》《英华之歌》等。由她本人整理出版的近300万字的7卷本《杨沫文集》收录了她大部分作品。曾先后担任全国人大代表、中国文联委员、中国作协理事、北京市文联主席、《北京文学》主编等职务。

小传
正文
后记
跋

我幼时曾用名杨成业
；后改为杨君默、杨默；
“七七事变”前，在上海《
大晚报》、《中流》等报
刊投稿时，曾用笔名小慧
；抗日战争时改名杨沫至
今。
我1914年阴历七月初
五生于北京，父亲是私立
新华大学校长，他在热河
省湙平县买了大批清朝王
爷“跑马占圈”的土地，从
佃农身上榨取了大量财富
，过起享乐生活，对办教
育渐失兴趣。母亲怨恨父
亲另有新欢，气愤中无心
管家，也不管儿女，成天
打麻将，过着懒散生活。
我在五六岁时便生活在孤
苦无依的环境中。我有一
兄二妹。哥哥因看不惯家
庭的离心离德，不等大学
毕业，便出走自谋生计了
。三妹白杨，三岁时寄养
在北京附近农村的奶母家
中，父母不闻不问，直到
九岁时才接她回京读书。
我八岁才人北京第二
十二小学，这之前因无人
照管，我白天跑到街上和
捡煤渣的孩子们一起玩，
夜间和家里佣人睡在一条
炕上。身上破衣长满了虱
子，鞋袜破得露出脚后跟
。我名为“大小姐”，实际
上远不如有母爱、有温暖
的穷人家孩子。悲惨的缺
乏抚爱和无人照管的生活
，却也养成了我的大胆、
倔强、有耐性，并对一切
邪恶自私愤懑憎恶的性格
。这也和我九、十岁后，
一头扎在书堆里，寻求安
慰与快乐，从而爱好起文
学和正义事业，颇有关系
。我在北京第十四小学读
了高小，未毕业，为了离
开家庭，我十四岁考入北
京西山温泉女子中学。这
时，从幼年嗜读武侠小说
，转而喜读中外新小说。
最早读的作品是郭沫若的
小说《落叶》和诗集《女
神》。以后读了不少郁达
夫的小说，又读了日本芥
川龙之介的小说，他们的
悲观、消极思想，曾一度
感染我，加上不幸的家庭
生活，有几年我曾憧憬死
，想以死来解脱人间痛苦
。
读至初中三年级的春
季，一天，母亲突然打电
话把我叫回家里对我说：
父亲因躲债逃得不知去向
了，她要我嫁给一个军官
，好使家中生活有依靠。
我当时已读了不少“五四”
后反对包办婚姻、争取个
性解放的小说，尤其是冯
沅君的小说《隔绝》对我
影响更深。我毅然回绝了
母亲的安排。她勃然大怒
，从此断绝了我的食宿供
给。在几个同学的帮助下
，我勉强读完初中三年级
。暑假，我不得不回到家
里，幻想母亲回心转意，
还能叫我继续读书（我当
时的思想是“万般皆下品
，唯有读书高”）。可是
母亲逼迫、威胁我更甚了
。我大胆地逃出了家庭牢
笼，一个人偷跑到北戴河
，去找在那里教书的哥嫂
，同时写了许多信托同学
帮我找工作。在等待职业
的日子里，我整日徘徊在
北戴河的海滨（准确地说
，是北戴河附近的南大寺
村），曾多少次想跳进大
海……暑假快结束时，同
学帮我在河北省香河县立
小学找到教书的职业，我
在1931年9月初去了香河
县。
教书不过两三个月，
母亲病了。她知我下落后
叫我回家，并答应以后还
供我读书。我急忙回到家
时，她已病重。父亲和哥
哥都没有回来，只剩下我
带着两个幼小的妹妹，守
着贫困垂危的母亲，哪里
还谈得到什么读书！不久
母亲因癌症死去，我的家
从此解体。小妹妹白杨只
有十一岁，因生活无着，
投考了联华电影公司演员
养成所，当了小演员。我
在去香河教书时，认识了
一个北大国文系的大学生
，我们相爱，我在失学失
业、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和他同居了。但我不甘心
做个洗衣做饭的家庭妇女
，我喜欢读书，喜欢海阔
天空的幻想。正当我生活
空虚滞闷时，1933年阴
历除夕，我去白杨住的公
寓里，和她共度除夕。在
她那里，我认识了六七个
进步青年——其中也有地
下党员。他们向我宣传抗
日，告诉我国民党的不抵
抗主义丧失了东北三省，
使三千万无辜父老沦为亡
国奴隶的悲惨景况。他们
介绍我读进步书籍。我又
狂热地读起革命理论和苏
联小说来。从这些书里我
受到启发教育；满目漆黑
、看不到光明的眼睛渐渐
明亮起来，心灵也充实起
来。从1934年起我就渴
望参加共产党，但当时白
区党组织几乎全部遭到破
坏，直到1936年12月，
北平党组织逐渐恢复后，
我才参加了党。
在寻找党的三年里，
为了生活，我在北平当过
家庭教师、书店店员，到
河北定县铁路员工子弟小
学当过几个月教师。
1936年初，我第二次到
香河县立小学当教师时，
认识了从北平逃到香河避
难的地下党员马建民。我
掩护他在香河落脚，为他
回北平探听消息。该年12
月，是他介绍我参加了党
。
我认识马建民后，决
然离开了那个思想落后、
阻我前进的北大学生，并
与马建民结婚。
1937年7月，“卢沟桥
事变”爆发。北京失守前
，我和哥嫂一同到了上海
，投奔妹妹白杨。但不久
，上海“八一三”战争爆发
，哥嫂去金华，白杨去重
庆，我抱着七个月的女儿
徐然，回到河北深泽县马
建民家中。这年12月，我
扔下了正在吃奶的孩子，
参加了党在冀中区开展的
抗日游击战争。
我先在河北安国县妇
救会任主任。1938年5月
调到冀中区妇救会任宣传
部长；1939年春到大清
河北的十分区（今雄县、
霸县、容城、新城一带）
任妇救会宣传部长；以后
改做

《英华之歌》是杨沫同志创作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它与《青春之歌》、《芳菲之歌》组成了“青春三部曲”，也是《青春之歌》的续集。这部长篇小说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1939年至1942年的历史画卷——林道静、卢嘉川、江华先后来到冀中敌后根据地十三分区开展工作。这里，硝烟弥漫，敌人频繁扫荡、围攻、蚕食；抗日军民针锋相对、殊死斗争。与此同时，党内又正清查托派。于是小说围绕着严酷的抗日斗争和，展示了人物丰富的情感世界，揭示了人性的复杂与变化。林道静、卢嘉川、江华，以及柳明、曹鸿远等人物的爱情和命运，在这部小说中，较之前两部有着更充分的展现。

经典作家杨沫同志最
主要的三部长篇小说，即
《青春之歌》、《芳菲之
歌》、《英华之歌》，合
称“青春之歌三部曲”，简
称“青春三部曲”。作者生
前是相隔多年陆续写成、
分别出版的。1995年8月
，作家端木蕻良等策划出
版了“青春之歌三部曲”的
缩写本，作为“中华爱国
主义文学名著文库”的作
品之一，全书三册共约三
十万字，而一百三十多万
字的原著作品“青春之歌
三部曲”还从未单独出版
过。
作者1995年12月逝世
二十多年以来，中国作家
协会、中共北京市委宣传
部和北京市文联以及红色
历程研究会、中国解放区
文学研究会、毛泽东文艺
研究院等多个团体分别举
办了若干纪念活动，包括
《青春之歌》出版五十周
年（2008年）、出版六
十周年（2018年），杨
沫诞辰九十周年（2004
年）、诞辰一百周年
（2014年）等多种集会
纪念活动和纪念文艺演出
及《青春之歌》电影放映
活动；杨沫的故乡湖南汨
罗和母校北京四十七中也
举办了纪念活动，与她有
关的哈尔滨、邯郸、天津
、大寨等地也以不同的方
式对她表示了纪念和怀念
之情。大家深情缅怀这位
影响了中国几代青年成长
的经典作家与老革命干部
、在世界上也有广泛影响
的著名经典作家。
但是，大家总感到有
一些遗憾，那就是她的代
表作“青春三部曲”从没有
单独出版发行过，也没有
拍出一部成功的电视连续
剧，也没有出过全集。对
于曾写出“我国当代最有
影响的作品之一”和拍成“
我国最优秀的影片之一”
（官方印发的“杨沫同志
生平”语）的作家来说，
这似乎是不应有的缺憾。
缩写本虽然可以让读者节
省些阅读时间，但更多的
精华毕竞还是在原著之中
。
斟酌再三，我们决定
组建一个编委会，首先编
辑出版“青春之歌三部曲”
，然后再考虑其他。
这是一个很费力的工
程，但是，为了响应党的
号召，为了弘扬红色基因
，传承红色文化，促进青
少年们的健康成长，亦为
了这部天才作家精关绝伦
的精神食粮，我们决定知
难而进、勉力为之，也希
望得到各界朋友的理解和
支持。
在编辑出版中，我们
遵循忠实于原著的原则，
除非发现有个别印刷排版
上的错误，否则，不作任
何修改；照片等设计也尽
量保持杨沫生前审定过的
原貌。为了使读者更全面
地了解作者，我们把在杨
沫遗体告别仪式上官方印
发的《杨沫小传》作为本
书的附录。
众所周知，以“革命加
文学”为特点的老干部、
老作家杨沫，曾经是红军
时期的地下工作者、秘密
共产党员；在残酷的八年
抗日战争战场上，她作为
八路军干部曾经出生入死
；在三年解放战争中，她
是一手拿枪、一手拿笔的
新闻战士；建国后她主要
从事文艺工作，并以全国
人大代表与人大常委和北
京市文联主席等身份积极
参政议政，为国家的社会
主义建设和文艺事业的发
展出策献力；她还为平反
冤假错案、抵制不正之风
奔走呼吁；少年时曾痴迷
武术的杨沫，晚年还曾跨
界兼任北京四民武术研究
社社长，为中华民族传统
武术的发展呐喊出力；等
等。
像杨沫这样平凡而伟
大的人民作家，才华横溢
、品德高尚的共产主义文
艺战士，的确值得人们永
远怀念与深入了解和学习
。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
领风骚数百年”。
杨沫同志以青春的名
义不朽！
我们相信“青春之歌三
部曲”的永恒魅力。我们
愿和大家携手再唱青春之
歌！永唱青春之歌！唱响
新时代的青春之歌！
编委会
2020年1月

第一章
春天，干旱的北方平原依然一片肃杀。风，怒卷尘沙，砭人肌肤。临近黄昏，空旷原野上的落日，那么大，那么圆，晚霞满天，一片殷红。在黄沙滚滚中，九匹骏马踏着苍茫暮色，得得奔驰。
一匹棕黄色的骏马上，一位身着灰色八路军服装的女战士，围着一条白纱巾，握紧缰绳，顶着风沙策马驰骋。她的前后左右有几位也穿着八路军服装的男同志，簇拥着她。忽然，一座灰色的城墙，远远地矗立在战士们的眼前。女战士把前倾的身子陡地直了起来，惊喜地扭头对靠近她的骑者说：
“鸿远同志，这就是安定县城吧？”
“是，我们马上就到目的地了。平原许多县城，先后叫敌人占领了，现在只剩下这一座还没有失守。看样子，敌人回师冀中，这一座恐怕也难保住了……”曹鸿远满脸灰尘，骑在马上，转了话题，“路芳同志，你到过这个地方么？听说你过去在这一带当过小学教师。”
“我在定县当过小学教师。可是，没有到过安定县。”
“你听说了吧，你的老朋友岩烽——也就是当年的卢嘉川，已经在这一带做军事工作了。”曹鸿远望着灰色的天空，又望望前面矗立着的巍峨的城墙，扭头对路芳说，“我们不久就会见到他。说不定今天就能见到他呢。”
道静听到卢嘉川的名字，心似乎被什么重物狠狠敲击了一下，她沉默了。飞沙仍然不断向脸上冲击，扬起的灰尘呛嗓子．她全然不再感觉。
几年杳无音信，原以为他死了。前几个月，她从北平和曹鸿远一同奔赴边区时，在夜行军中，他们意外地邂逅了！他带领部队及一批地方干部到铁路东去开辟游击战争。由于情势紧急戎马倥偬，他们只匆匆一面，说不上几句话，就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分手了。从此，她平静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她不知是喜，是忧；是幸福，还是不幸的开端……
将要走进开着的城门洞，他们的马被拦住了，道静从迷惘中清醒过来，一种新奇的喜悦抓住了她。
守卫城门的八路军战士拦住人和马，查询他们一行的身份。曹鸿远自我介绍说：
“我是到这个县工作的县委书记；这位女同志是县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长。我们九个都是派来这县工作的干部。”
守卫城门的卫士检查了证件，放他们进城。
一进平原县城的街道，道静睁大眼睛左顾右盼，多么动人心魄的景象啊！临街房屋的后墙上，被雪白的大字涂写满了，一个字一个字都闪现着异常迷人的魅力：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全民族动员起来，中华民族解放万岁！，，
“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中国共产党万岁！”
“抗战胜利万岁！”
道静望着这些大字标语，不知怎的，眼里突然充盈了泪水……
几匹马在暮霭沉沉的街道上驰过，引起熙来攘往的行人的注
“看她骑在马上，披着大氅，围着白色围巾，多么像是《昭君出塞》里的王昭君呀！”
进城前道静已用毛巾把脸上的尘土擦净，把军帽、军衣上的灰尘掸掉。因为热了，她把军衣披在身上，一条白纱巾，像飘带般在白暂的脖颈上随风飘动。她美丽、英爽的容貌立即引起行人的注意。但她却不曾注意行人的品头论足，只是被县城里生机勃勃的抗日气氛感动着。她的情绪、她的一颦一笑都被傍她而行的曹鸿远看在眼里。他心思缭乱地想：她多么像柳明，太像了！人们会说她们是一对孪生姐妹……对，昭君出塞——她如果不是穿着军装，如果抱着琵琶，如果出现在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漠里，那么，她的美貌会更加突出……柳明和她一个样儿。不知她现在会不会也在这个县城里？在那个夜晚的行军中，林道静遇见了卢嘉川；曹鸿远遇见了柳明。可是匆匆一面，战争迫使他们顷刻便伯劳东去燕西飞。
这一行人还没到达县政府（过去国民党时期的县衙门），只见斜刺里闪出几个人来，一色灰军装，灰棉军帽。为首的那个稍矮、微胖、圆头的人，首先笑向林道静，然后向曹鸿远点头，伸手：
“小曹，恭喜你！听说你来这个县担任县委书记，太好了，对这片新开辟不久的地区，我正愁孤掌难鸣呢。”他转向林道静，“路芳同志，认识我么？我叫常里平，比你们早来两个月，现在担任县长。你担任县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长，是吧？你们这批干部一来，安定县的工作，肯定会大踏步向前，可喜，可贺！”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