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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明朝万历年间,徽州商户人家的女儿令秧,在十六岁那一年嫁作休宁唐家的填房夫人,唐氏一族是徽州数一数二的富户,丈夫唐简虽比令秧大上几轮但中过进士,入过翰林院。新婚一年后,唐简便因意外离世。二十九年没有出过烈妇的唐氏一族,表面上为着光耀门楣,暗里觊觎朝廷旌表贞节烈妇的好处,期盼令秧成为烈女,他们用尽各种手段诱导令秧殉夫,为了生存,还是天真少女的令秧踏上了艰难而又凶险的烈妇之路…… 小说语言缱绻而锐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描绘万历年间的深宅里的日常生活的同时,编织密布着政治、经济、文化、习俗等史料信息,全景式地展现明末历史社会风貌;揭露封建礼教的残酷与功利,刻画“贞节观”对人性的扭曲与异化,书写女性在逆境中的搏力与挣扎。 作者简介 笛安,本名李笛安,1983年生于山西太原,80后代表作家。 著有长篇小说《告别天堂》《芙蓉如面柳如眉》《南方有令秧》,“龙城三部曲”《西决》《东霓》《南音》;中短篇小说集《怀念小龙女》《妩媚航班》;曾主编《文艺风赏》杂志。 其作品呈现出现代人丰富的生命状态。观照了年轻一代的心灵境遇,每个人都能在其中辨出自己的影子。 目录 第一章 填房夫人 第二章 元宵花灯 第三章 节妇名册 第四章 旷野戏台 第五章 唐家端午 第六章 百孀宴 第七章 账房先生 第八章 新姑爷 第九章 残臂 第十章 《绣玉阁》 第十一章 不速之客 第十二章 盛典哀荣 后记 令秧和我 导语 《南方有令秧》为百万级畅销青年作家笛安长篇转型之作,她在令秧的身上倾注了自己的体温和当下的悲喜。 小说曾获得第三届“人民文学新人奖”长篇小说奖,描绘了万历年间深宅庭院的日常生活,编织密布着政治、经济、文化、习俗等史料信息,全景式地展现明末历史社会风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书写女性在社会逆境中的搏力与挣扎。 后记 我知道这个问题必然 会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写 一个明朝节妇的故事?我 总不能回答说:“我也忘 记了。”哪怕事实的确如 此。刚开始写作的时候, 无比热衷于写后记,甚至 自得其乐地认为,我的后 记写得怕是比长篇正文还 要好。因为那时候生怕别 人看不出我想要说什么, 生怕被曲解,所以喋喋不 休地在后记里跳出来阐释 一番,说到底,彼时的创 作模式仍然低级,还仅仅 局限于“表达”。当我意识 到其实写小说有远比“表 达”更重要得多的任务的 时候,脑子里通常一片空 白,干净程度堪比眼前那 个命名为“后记”的雪白文 档。 任何一个读者都有误 读或是曲解一部作品的权 力——甚至,即使是作者 本人最初的思想,也未必 能够准确解释它——因为 作品里的那个世界一旦确 立,便拥有了独立意志一 般,遵循着一个不完全契 合作者初衷的逻辑,自行 运转。所以,我只能说, 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遗 世独立的失意男人塑造了 一个节妇的故事,这是一 个天真锋利的女人在俗世 中通过玩弄制度成全了自 己的故事,这个男人和这 个女人像战友一般,在漫 长岁月荒谬人生中达成了 宿命般的友情。所以在写 至小说结尾的时候,我心 里很难过——但我又觉得 ,这种难过是我一个人的 事情,没有必要让任何人 知道,于是我就写:“他 一直怀念她。” 还是要承认,我很中 意这个结尾。 没有谁真的见过明朝 是什么样的,所以我只能 通过建筑在真实记载上的 想象,完成一个亦虚亦实 的世界。其实我终究也没 能做到写一个看起来很“ 明朝”的女主角,因为最 终还是在她的骨头里注入 了一种渴望实现自我的现 代精神。不过写到最后我 自己也相信了,也许在明 朝存在过这样的女人,只 不过她从来没有机会表达 自己,然后在时光里留下 痕迹。我尽了最大努力, 想要和这个四百年前的女 孩或者女人成为朋友,突 然有一天我恍然大悟,我 发现当我很投入地站在男 主角的立场的时候,就能 自如并且以一个非常恰当 的角度打量并且欣赏令秧 ——所以,就别再问我令 秧是不是我了吧,说不定 谢舜珲才更像我。这个故 事里,不能说没有爱情, 但是谢先生和令秧之间, 那种惺惺相惜,那种荣辱 与共,那种互相理解—— 在我眼里,其实这才是男 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最理 想的模式:不必缠绵,相 互尊重,一起战斗。 当我开始书写他们之 间这样珍贵的情感,我渐 渐地忘记了我是在写历史 。在那个由我一手虚构出 来的四百年的世界里,我 的体温,我的悲喜终于找 到了存放的地方。我曾经 跟一个总问我在写什么的 朋友说,这是一个发生在 明朝的,经纪人如何运作 女明星的故事。只不过这 个女明星不是艺人,是个 节妇。我的朋友显然很开 心,微信上传过来一串“ 哈哈哈哈”,其实我没在 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还 好如今我周围已经没有了 问我“这篇小说想要表达 什么”的朋友了——曾经 有不少,现在,会问这类 问题的已渐渐减少了联络 ——因为我已经到了一个 不需要太多朋友的年纪了 ,这么说可能有点悲哀。 不过若是你们一定要 问我想表达什么,我还是 要回答的。因为你们是渴 望通过我写的故事在另一 个时空里寻求朋友的人, 我一向都是珍惜自己“灵 媒”的身份的。这故事里 有一个女人,她热情,她 有生命力,她有原始的坚 韧——其实我常常塑造这 样的女主角,不过这一次 ,我加重了一些与“残酷” 难解难分的天真。这其实 也是一种天分,而这故事 里的那个男人,便是唯一 一个发现这天分的人。恰 好这男人冰雪聪明,恰好 他落寞失意,恰好他善于 嘲讽,于是,他便用这遗 世独立的聪明,成全了这 女人的天分。他们需要看 透制度,利用制度,然后 玩弄制度——只是,笼罩 他们的,自然还有命运。 这便是我在这个故事 里最初想要说的话。只不 过写到最后,想说的话渐 渐模糊,原先为了架构故 事的那些清晰且有条理的 想法,也逐渐混沌于一片 苍凉之中。也许这就是我 一直痴迷写作的原因,总 在某个时刻,明明屋子里 只有我,我的电脑,我却 是感觉到像是站在一个很 高的山顶,刚刚目送一群 远去的神话人物,我知道 他们把整个世界留给了我 ,还留给我一个有生之年 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万籁俱寂,我像个狂喜的 孩子那样,静静听着自己 的呼吸。 这是我第一次写一部 历史题材的小说,感觉最 困难的部分并不在于搜集 资料,那一部分的工作虽 然繁杂琐碎,过程里也总 会有些充实的感觉。真正 艰难的在于运用所有这些 搜集来的“知识”进行想象 ,要在跟我的生活没有半 点关系的逻辑里虚构出人 物们的困境……可是当这 样的想象一旦开始并且能 够逐步顺畅地滑行,个中 美妙,让我恍惚间回到了 十年前第一次写长篇小说 的岁月,似乎写完处女作 之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再 体会过这种由写作带来的 畅快的喜悦。这种喜悦来 得远远不如当年那么简单 直接,因为下笔之前有如 此多的功课要做;可是一 旦感受到了那种喜悦,随 之而来的满心灿烂的感觉 跟十年前别无二 书评(媒体评论) 笛安的《南方有令秧 》,讲述斑驳历史中一座 贞节牌坊的艰难建成及其 背后的悲欢跌宕,更着力 于残酷境遇下人物命运和 性格的勾勒。这样的历史 题材写作,是笛安的一次 重要突破,也彰显了80后 作家拓展创作视野、关爱 芸芸众生、追求艺术精进 的趋向。 ——第三届“人民文学 新人奖”颁奖词 《南方有令秧》的核 心故事是令秧如何从一个 懵懂的少女成长为一个孤 绝的节妇。令秧对男性世 界的恐惧、适应到臣服, 再到参与到男性世界的游 戏规则,是一个多么女性 主义的话题。可笛安写令 秧的决绝,却是宽宥慈悲 的——没有预设的“政治 正确”,只是令秧在焉, 只是诚实地写她,写她的 世界,写她的挣扎、局限 、哀痛和倏忽的欣喜。 ——著名评论家 何平 精彩页 明,万历十七年。多年以后的人们会说那是公元1589年。只不过令秧自己,却是绝对没机会知道,她是1589年的夏天出嫁的。不知道记忆有没有出错,似乎那年,芒种过了没几天,端午就到了。 她站在绣楼上,关上窗,窗外全是绿意,绿色本身散着好闻的气味。在这个绣楼上住了两年多,她关窗子的时候养成一个习惯,窗子上的镂空木雕是喜鹊报春,角落里有朵花因为遇着了窗棂,只刻了一半,她手指总会轻轻地在那半朵花上扫一扫,木工活儿做得不算精细,原本该有花蕊的,可是因为反正是半朵,做这窗户的工匠就连花蕊也省去了,就只有那三两瓣花瓣,她也不知为什么,就是看着它,觉得它可怜。她其实也没多少机会,能站在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好好看看她的绣楼,看看这粉壁,黛瓦,马头墙——不过她倒不觉得这有什么要紧,事实上她还庆幸,这两三年能住到绣楼上去,一年没几次出门的机会——因为她不大喜欢走路,小时候缠足那几年,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点岔子,她的右脚直到今天,站久了就会痛,而且那痛不是隐隐地酸疼,就像是有根骨头总是固执地刺着肉。按说不该的,眼看着都十六岁,别人家的女儿们早就习惯了,那些大家都还没许人家,成天一起玩的日子里,她们都可以轻盈灵巧地追逐嬉戏,还放风筝——令秧觉得,既然跟人家不一样,总归是自己的错处。 她对着镜子散开了头发。两个属于姑娘的丫髻,一左一右,乖巧地耸在耳朵上方,可是日子久了,再乖巧也觉得呆板,即使她非常用心地在每个发髻边缘盘了细细的一圈麻花辫,也觉得自己怎么看怎么像只蛾子。她知道自己的头发很美,浓密,漆黑,像房檐上的冰凌突然就融化了,拢在手上厚实的一捧,从小,嫂子在帮她梳头的时候都会看似淡淡地说:“发丝硬,命也硬,嫁不到好人家。”她也听得出那是嫉恨。 她耐心地将头发篦至蓬松,一股一股地,盘在头顶,小心地试图弄成花瓣的形状。想给自己梳个牡丹头——女人出嫁以后才可以梳这样的发髻,她就是想偷偷看看,这样的自己,究竟好不好看——看看就好,她悄悄在心里跟自己说。去年冬天,她的海棠表姐嫁人了,嫁给了她们共同的表哥,正月里,表哥带着海棠姐回来娘家,海棠姐的模样居然镇住了她,她第一次看见海棠姐的头发全部盘在了头顶,洁白的脖颈露出来,整个人都修长了,头发梳成了一朵简单的花,就因为这花是头发缠出来的,有种说不出的妖娆。初为人妇的海棠姐穿着一件胭脂色的棉褙子,着石青色六个褶的马面裙,端坐在那儿,不像以前那么多话,一只手安然地搭在炕几上,笑起来的样子也变了,眼睛里有股水波一不留神就蔓延到了头上那朵牡丹花层层叠叠的花瓣里去。令秧想告诉她,她梳牡丹髻的样子真是好看,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海棠姐姐怎么胖了些?” 还好海棠姐一向心宽,不在乎她语气里的讽刺,只是慢慢待嘴里的糖莲子吞下去了,才笑道:“一入冬便会胖,我素来不都是这样么。”一句“素来这样”,又将令秧堵得接不上话。是的,海棠姐现在这样,曾经,少女的时候还是这样,一句简简单单,像是叹着气一样说出口的“素来”,告诉令秧,海棠已经是个有过去有历史的妇人,而令秧什么都不是。 所以令秧觉得,一定都是因为那个牡丹髻。 只不过,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即使换了发式,看起来,也并没有如海棠姐那般,换了一个人。不过她来不及沮丧了,门外那道狭窄的木楼梯吱嘎作响,除了嫂子不可能是别人。她急慌慌地把不如意的发髻拆开,罩上搭在床沿上的那件水田衣——那是嫂子拿零碎的布料拼着缝起来的,杂色斑斓,她不知道,其实这种每家女儿都有的水田衣穿在她身上,不知为何就更跳脱。门开了,她闻得出嫂子身上的味道。“还没梳洗?”嫂子问。“好了,就差梳头。”她一直都有点怕嫂子,也不是怕,说不清,总觉得嫂子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们俩都成了摆错地方的家具——不能说不在自己家里,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看着硌眼睛。嫂子淡淡地说:“记着帮我把剩下的那几个帐子补好,还有爹屋里那张罗汉床上用的单子也该……”她答:“记着呢。”嫂子皱了皱眉头——她不用看嫂子的脸,只消听着她的语气便知道她在皱眉头。“我还没说完呢。你记着什么了?”她不吭声,重新把满头长发分成两半,开始盘左边,她知道,耐心些等这阵沉寂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果然,嫂子叹了口气:“等你嫁过去了,讲话难道也这么莽撞…… P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