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饭的?”
红叶漫过了山头,火烧一样的红。
这一大片热情漾溢的美,惹得我这山外人好一阵子地激动。可留意那些山里人,对此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无动于衷。问及那些红树的名字,说:“不知道书本儿上叫什么,此地儿叫它黄栌柴,这树既不结果儿,又不成材儿,只能烧火做饭。”再问:“这么好看的东西怎舍得当柴烧?”答:“这满山都是,有啥好看?!”
嗬!美,在这里竟是如此地奢侈!
山村的房舍依山傍水,随势而筑,穿插错落,扑朔迷离。院落里,收成的玉米、高粱、地瓜、山楂、柿子挂在树上、墙上,摊在地上、房上,它们明亮的色彩在灰土色的院落里闪耀。房舍内,没有任何不实用的装饰,没有任何虚荣的摆设,锅、碗、瓢、盆、坑、橱、箱、柜随遇而安,少了僵硬刻板,多了生动自然。这里,人与自然的关系是那样的协调!那样的平和!那样的自然而然!
顺着山村曲曲拐拐的石阶小巷,我不自觉挨门逐户地串了起来。登至山村高处,一位正在切山楂片的上年岁的大娘望着走进她家门的我,问:“干啥来?”我忙答:“大娘,我来你这儿拍几张照片。”“什么?收山楂片儿?”我一听,知道大娘的耳朵有点背,于是拍拍身上的背包,放高声说:“大娘,我是来这画画的!”“什么?要饭的?”大娘这一问,着实地让我吃了一大惊。可是再看看自己这副德行,与耍饭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是“要饭的”!我正是到这里来:要真!要善!要美!
大嫂
路崖下的房舍在秋色中时隐时现。每家那平平的房顶都是一个收获的场院。每个收获的场院都是一幅多彩的画面。
突然,我眼前一亮,脚步停了下来。
这儿,太美了!美得简直有点儿“胡闹”!几个房顶场院高低相宜、错落有致地挨在了一起。柿子被一串儿一串儿地挂了起来,连成了黄黄的好几大片,就像座座金色的城楼。玉米被编成辫儿整齐有序地叠压堆积着,就像一个个金色的宝塔。白白的是瓜干,红红的是山楂。一个带绿头巾的大嫂正在房顶上陀碌着,更使这山村美景增添了一番迷人的风隋和人意……
“大嫂,忙呢?你这里太好看了,什么都有!”我上前打着招呼。
“什么都有?可就是没有钱!”
我的心被突然触动了一下,竟一时无言以对……是啊!这里缺少的不是美景,而是富有!但是:那城里人虽然阔气,可阔气的氛围里却多了污染;这山里人虽然土气,可土气的环境里却充满了纯净。
当我要给大嫂画张画时,大嫂便不自然了起来:“画啥来!从早上到现在脸都没洗,这袜子都没穿,画到画上还不丑死?你们城里那么多的大美人儿,来这山沟里画我这丑婆子干啥?”我说:“那大美人儿让我画,我还不画哩!我就画你这朴朴实实的山里人。”大嫂没再拒绝,可仍然是一脸不情愿的别扭。
P10-11
于新生,1956年8月生于寿光,1988年毕业于山东艺术学院,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美术家协会第六届副、顾问,山东省中国画学会副会长,山东工艺美术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画画之余,也写写。天长日久,文章就积攒了一些。
从艺以事专技为专业,但除专技外,还需吸收多方营养才成丰厚之象。其实,艺类诸种均为所感、所思之表达,只别于表达方式不同,且艺道相通,大律相类。就画、文而言,也仅是别于其载体不同:画借助于笔墨形图,文借助于字词语句罢了。为艺之道,画理、文理相为启悟,互作补充,画可通文,文可通画。
如此一来,我也常写文,并觉写文于我受益良多。感受有三:一是助记,可随记所感所思,积知累识;二是助理,可将所感所思梳理升华,归律悟理;三是助道,可将文理助于画理,融会贯通。故而就觉得:画者为文,非是“不务正业”,而是“不误正业”了。
我写文多是随时、随机、随意为之,有与画相关者,也有无关者;有据现实有感而发者,也有臆想而来者。写文随意而为,成文后也就随意置之,除将其发于个人博客和网站外,很少拿出来正规出版发表。现济南出版社约稿成书,不得不郑重其事,将以往所攒之文悉数翻腾出来,理顺修改,整理分类,竞有近百篇。姑且将所见、所感、所思、所忆之文中短而可观者选些出来,取一小文《看不到自己》之名为书名,并配插图数帧,集为一书。尚余采风随记、为画随感等文类,留待日后再行结集。
虽觉为文“不误正业”,但总归为文有为文之术,故此次集文成书,仍是心中忐忑,总觉自己对文研究之时尚少,不上讲究之处甚多。因水平有限,仅供诸家闲余塞目,褒贬皆喜。不屑一顾者无妨,若有顾者,请见笑:嘻嘻!嘿嘿!咯咯!哈哈!
于新生/丁酉秋于济南
看不到自己
你了解自己吗?
你自以为清楚地了解自己,可是你却从来没有真正地看到过自己。不是吗?你所看到的自己,那只不过是通过镜面、水面或影像、照片之类获得的虚像。若不是有镜面、水面、影像、照片你恐怕连自己的虚像也看不到。你的美丑,只能通过虚像或别人的评头论足来间接地辨明。
你知道你在想什么,知道你的一切预谋和计划,知道你所讲的话,哪句是真话,哪旬是假话,可是你并不能看到你在亦真亦假中所做出的动作和流露出的表情,你只能从别人对你的行为所做出的反应中,来判断你那真话或假话所带来的效果。
人们需要在对自身美丑的确定中,来判定社会环境中别人对自己的感应,人总是对自己的外表充满好奇,总离不开镜子,总离不开同自己虚像的观照和与别人的交流。可这种观照和交流却往往因缺少直观的参照而出现偏差。正因为如此,才会有《邹忌讽齐王纳谏》中,邹忌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问其妾曰:“吾孰与徐公美?”问客曰:“吾与徐公孰美?”那种不自信的疑问;才会有“东施效颦”,让人耻笑,自己却不解其故的笑料。如果那时他们能了解自己,看到自己,并与对方作直接的参照,会出现那样不自信的疑问和自觉其美的笑料吗?
这是上帝的安排,你的眼睛是为了看别人的,你不能真正地看到自己。
你了解别人吗?
你的眼睛看清了他的外表,可以通过他的外表,来感受丑恶和美丽。可你并不了解他的内心,你不知道他内心的预谋和计划,也不知道他所讲的话,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对他的内心,你只能在他亦真亦假的行为中做出自己的判断。因为,你不能真正地完全地了解别人。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有瞒天过海,欺世盗名,尔虞我诈,居心叵测……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越王勾践的吴国为仆和卧薪尝胆;才会有鸿门宴上项羽的失误以至于垓下的霸王别姬……
诚然,也有人的眼睛能看清真伪:吴子胥的眼睛是犀利的,他看透了勾践险恶的用心,可是直到他被挖下双眼悬于城门,也不曾让执迷不悟的吴王清醒过来;亚夫范增的眼睛也是犀利的,他能看透刘邦争夺天下的野心,可是楚霸王项羽却被自己的骄狂自大和刘邦的卑躬屈膝蒙上了眼睛。这都是因为,人往往会被别人美丽的言词和虚伪的外表所蒙蔽。人,不可能完全的了解别人。
可人们总是梦想着能看清楚自己,也看清楚世间的一切,总相信会有一种超越现实的法力去达到这一目的。你看到过三星堆出土的那个凸眼的大耳神像吗?你看到过千手千眼观音吗?你看到过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吗?那即是人所创造的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并能预示未来的神,人们想借助这些神灵去了解自己未知的一切。有时候人也会把自己当作一个“接天通地”的巫师,自欺欺人地说:我能聆听神的旨意,我看清了自己,也看透了别人。可事实是:神只不过是人为的一种虚像,而你却是世间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你看不到自己!也看不透别人!
别犯琢磨了,不是早就有人阐述过主观、客观、内因、外因之类的事了吗?主、客是现实存在中不同的两个方面,白天过去,黑夜来了,两者不可兼得,这就是上帝造物的秘密。看不清自己就看不清吧!这样反而少了一些对自己丑事的难为情。不了解别人就不了解别人吧!这样反而对别人多了一些美好的想象。
假如,人真的能够看清自己,也看透别人,那世界还会神秘吗?生活还有趣味吗?人们还有想象吗?历史还会有那么多的千古绝唱吗?
尽管如此,还是需要提醒你我的是:虽看不到自己,却应该有自知之明;虽看不透别人,却应该有明辨是非的眼睛。
于新生/丁酉夏于济南
由于新生著,李兆虬主编的《看不到自己/尤墨书坊》整体兼具权威性与可读性,闲窗偶记,妙手偶得,名家哲语,大师幽默,文图并茂,适合轻松休闲阅读。本书是一本集知识性、资料性、启迪性、鉴赏性和应用性为一体的书。全书涉及的书法艺术门类齐全、内容精细、史料翔实。为书画家的艺术创作提供了丰富的资料,也为画家们启迪心灵、陶冶情操、提高艺术素质提供了一道丰盛的文化大餐。
《看不到自己/尤墨书坊》由于新生著,李兆虬主编。作者画画之余,也写写。天长日久,文章就积攒了一些。于新生写文多是随时、随机、随意为之,有与画相关者,也有无关者;有据现实有感而发者,也有臆想而来者。写文随意而为,成文后也就随意置之,除将其发于个人博客和网站外,很少拿出来正规出版发表。现济南出版社约稿成书,不得不郑重其事,将以往所攒之文悉数翻腾出来,理顺修改,整理分类,竞有近百篇。姑且将所见、所感、所思、所忆之文中短而可观者选些出来,取一小文《看不到自己》之名为书名,并配插图数帧,集为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