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命挽起互爱的栅栏
文 查一路
“献血怎么走?”长春市的大街上,市民们急切地互相询问。长春市中心血站门前突然喧闹起来,20多辆出租车汇集门前。这些非亲非故、互不相识的人们,匆匆赶来,是为躺在吉林大学第二医院的产妇徐凤红献血。
就在此前,一位神情焦虑的男子,走进了交通之声广播电台的大门。这名男子叫王凤宇,他的弟妹临产住进长春市妇产医院,大夫告诉他们,产妇的血小板太低,如果在生产时出现大出血的情况将会有生命危险,该院没有B型血小板。转到长春市中心医院,也没有,后来转到吉大二院,还是没有,连长春市的血库也没有B型血小板。
一家人心如火燎。情急之下,徐凤红的丈夫王庆超想起自己在长春开出租车时经常听到电台对人实施救助。王庆超立刻让哥哥王凤宇到交通之声广播电台寻求帮助。
电台的工作人员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暂停了其他节目的播出,播出了这则救助信息:“现在有一名孕妇急需B型血小板,如果您是B型血请到自由大路中心血站献血…很快,电台的呼吁收到了效果,第一位打进电台热线要求献血的是一名的哥。
没料到的是,要求献血的不仅仅是这位的哥。三三两两的人,打听着血站的方位,朝这边走来。
一个又一个人来了,心情是那么急切,他们急切地要求抽出自己的血来救人。当热心的人们越聚越多,在电台里请求帮助的王凤宇哭了,电台的主持人也哽咽起来。
此刻,长春的大街上涌动着姗姗而来的春意,越来越多的人从广播里听到了这个救助信息。越来越多的人,一边询问,一边走向中心血站。
仅两个小时,这里汇集了五百多人,其中有的哥的姐、军人、教师和各行各业的人们。血站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许多双手伸向验血的窗口。
互爱的赞歌,总会在某个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刻唱响,这是众多人的合唱,雄浑而壮美,给平凡的人生增添了温暖和力量。我想起了昔日识字课本上的《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想起了国外一群大学生为同伴化疗剃光头而全部剃光了头,想起了泰坦尼克号和美国世贸大厦中那些把生还的希望让给妇孺的人们。人类,因为互爱而高贵;心灵,因为悲悯而圣洁。
我看到了记者拍下的照片。那些挽起的手,簇拥在一起,仿佛要撑起一片森林,为一个垂危的生命遮风挡雨;又像是扎得严严实实的护栏,把危险和死神挡住。那些露出的手臂,在它们的血管里沸腾着仁爱的血。
当血液在自己的血管里流动时,我们看不出它的颜色。而为了挽救他人生命被抽进针筒时,我们看清了它的颜色,那种颜色叫互爱、高贵、悲悯和圣洁。 我没有到过这个城市。但此刻我喜欢上了这个城市。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们是幸运的,因为无论身处何种险境,他们永远不会感到孤单。
原载于《辽宁青年》
3号床的那个男人
文 朱砂
从第一次踏进这间病房时起,我便有些讨厌3号床的那个男人。
男人姓苏,四十出头的样子,穿一件皱皱巴巴的短衫,淡青胡子茬儿,浓眉,凹目。男人是地地道道的本市人,菜农,城市扩建后被征了地,用补偿款开了一家砂石料厂,阔绰的出手与邋遢的外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词:暴发户。
男人是个爽快人,大大咧咧的,说话时声带上像是安了喇叭,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给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每天坐在桌边大快朵颐,真想不通他怎么就那么爱吃肉。羊排、猪杂儿、红烧牛肉是他食谱上的主角,尤其是到了中午,男人总是喜欢买回五六块猪蹄儿,啃得啧啧作响,弄得那张原本就油腻腻的脸像是刚从油锅里浸过一般。
每天中午只要一吃完饭,男人便当仁不让地把挨着窗台的那张空床据为己有,人往上面一躺,两分钟不到便鼾声四起,给人的感觉这儿不是病房倒像是他的家。
与3号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1号床的那对母子,他们极少说话,总是安安静静的。
女人患乳腺癌,刚刚做完手术。两个孩子,女儿读高三,儿子上小学,男人靠种地和养些鸡鸭过活。正值夏播季节,男人极少来探望,更多的时候只有那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守候着母亲。男孩很懂事,主动包揽了整个病房里的热水供应,每次我帮他扶着母亲去做检查,男孩总忘不了说声“谢谢”。
1号床的桌上基本没什么水果,偶尔有个苹果或一两块西瓜,母子俩也是推来让去的。有时男人会带些街上卖的卤肉来,女人总是先埋怨男人乱花钱,然后把大部分肉夹到孩子的碗里。
一日,男人来探视时竟带了一小袋炸蝉蛹来,黄灿灿、香脆脆的,男人给我和3号床各抓了一把,一屋子人嚼出了满嘴的香,尤其是3号床的男人,像发现了新大陆般,一再恳求1号床的男人帮自己弄点,说自己在饭店里吃过这东西,25块钱一盘,却没这个新鲜,只要能帮着弄些来,自己愿意按1块钱一个买他的。
1号床的男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几天后。1号床的男人果然又弄了些来,3号床见状,如获至宝,见过数,非要给对方27块钱,1号床的男人不肯收,3号床的男人硬是把钱塞给了男孩,并且说自己就喜欢吃这口儿,只要是新鲜的,有多少要多少。
1号床的男人并没在意,男孩却把这话放在了心上,一到傍晚便跑到医院后面的树林里去挖。男孩很勤奋,最多时一晚上竞能挖到二三十个,3号床的男人总是照单全收。
有了这项收入,1号床的餐桌渐渐丰盛起来,中午时男孩会为母亲买上一个肉菜,几个应季的水果,晚上再加上一袋鲜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一天,男孩悄悄地告诉我,3号床的男人吃蝉蛹上了瘾,现在有两个小朋友在帮着挖,他按每个2毛钱一个从小朋友手里收来,卖给男人。
我惊讶于男孩的聪明,也为他能找到这样一个赚钱的途径而高兴。(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