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房东家的两个儿子带着我和哥哥来到花园街59号的基督教青年会,老师问了我们一些简单的算术题和生活常识后,准于入学。
我上的不叫学校,叫基督教青年会,英文缩写YMCA,俄文缩写XCM刀。“基督教青年会”原本是以发扬基督教品德为宗旨的群众组织,1851年,“基督教青年会”从英国传到北美洲,获得空前发展。美国基督教青年会除原有的活动外,又增加了办校事业,哈尔滨基督教青年会就是这样出现的。
哈尔滨的基督教青年会创办于1925年,第一任校长是美国人海格。学校有个校徽:一个健壮的男性,肌肉发达,作动作状,框在一个三角体当中。三角的每个边上分别有一个词:“精神”“体魄”“智慧”。学校的口号是“健康的精神寓于健康的体魄之中”,它表明这个学校不仅注意智力教育,还注意体育锻炼。学校有校服。30年代时,同学可以留发;到了40年代,日本军国主义加强控制,学生都得剃光头。学校虽然名为“基督教”,却也有不信基督新教的同学,像俄罗斯同学就多数信东正教。
哈尔滨地区外民族中以俄罗斯人最多,我们学校里也是以俄罗斯同学为主。哈尔滨离俄罗斯近,1898年,帝俄入侵我国,定哈尔滨为中东铁路的交汇点。随着中东铁路的建设,松花江中游这块满汉多民族的渔猎地带飞速地发展成为一座城市。1905年辟为商埠,俄、日、英、美、德、荷、比等15个国家的领事馆和36国的侨民共10万多人蜂拥而至,成为国际城市,有“东方小巴黎”之称。
俄国十月革命爆发后,又有大批俄国人逃亡到哈尔滨。其中有不少文化人士和文艺工作者,更多的是普通老百姓。
哈尔滨基督教青年会的创办可能主要考虑的是俄裔子弟及其他各国侨民子女,学生中有波兰人、乌克兰人、爱沙尼亚人、立陶宛人、犹太人、朝鲜人,以俄国人最多,而中国学生不多。
这里的老师都是外国人,用俄语与英语授课。语文使用的是帝俄时代的俄语课本,英语课本则寄自美国。学制为预备班三年。然后是七年制中学,另有夜大。
一堂课下来,我一句也听不懂。回到家,书包没放下就抱着妈妈委屈地大哭起来,并哽咽着说:“我不去那个学校念书了,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呀……”一直搂着我的妈妈,从慈爱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说:“四儿,你就这点出息啊?”“什么事儿都是从不会开始的。你上学不就是为了从不会到会吗?遇到点事儿就打退堂鼓,那以后大了你还能千啥?”妈妈又说:“你看你三哥咋不说不学呢?人家孟先生家两个哥哥,学得多带劲儿,天天乐乐呵呵去上学。记着。万事开头难!学进去就不难了。”妈妈的话让我一肚子的委屈烟消云散了。
从此,上学的路上和回家的路上,我都向孟家哥哥请教俄语,他们俩入学早,读过预备班,他们成了我们哥俩的俄语辅导老师。俄语听说要过读写这一关,小孩子可塑性强,经过努力,我由听懂一部分到渐渐听得懂,再到会读会写,我是硬拼着闯过了这一关。
小时候,我身体孱弱,经常闹病;因语言的差距,我的功课也不好,信心不足,胆子很小,这样的性格,在班里难免受欺负。当身体强健的外族同学欺负我时,我尽量躲避,有时候躲不开了,只能默默忍受。
基督教青年会是栋四层楼,另外有地下室,更衣室和图书馆都设在那里。同学们进校后先到更衣室,要脱掉制服,换上工作服。男同学是灰色的及膝罩衣,腰间有灰色布腰带;女同学是藏青色上下衣,前身是白色的围裙。
花园街很幽静,石砌的路面,树木葱郁,两边是俄罗斯式的板障子墙围起来的小院。这种房屋布局在我国其他地方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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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15日,中国社会科学院办公厅年鉴处的同志找到我说:为了庆祝建院40周年,他们打算编辑出版一套“学术大家口述史”(最后定为“学术名家自述”),希望我能参与。他们问我愿意为谁整理口述史。我说,我愿意为高莽整理。
我和高莽老师是忘年交。从我1996年刚刚调到《中国社会科学院通讯》(《中国社会科学院报》的前身)就开始写高莽,分别在《中华儿女》杂志上发表《且译且画的妙笔高郎》.在《中国社会科学院通讯》和深圳《特区工报》上发表《妙化笔端意传神——记生活的多面手高莽>>等。在此后的20多年里,我又多次发表有关高莽的通讯、特写、专访。我每次去高莽老师家,他都要赠送我他的图书新作,现在我也有十几本他的著作了。而且他3次给我画速写,让我深感荣幸。
大概是两年前,我去高老家,我问他:高老,有人写您的传记吗?他说,没有。我说,等我忙完了,我来写,行吗?高老哈哈一笑说:那当然好啦!高老是我采访接触的人中记忆力最好的人之一,几十年前许多细小的生活情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令我叹服。但这次我接受任务后,再去他家时,9l岁的高莽老师自己说,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记忆力也明显下降。许多事都记不起来了。这给我采访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也深感岁月不饶人!
好在高莽老师是极为勤奋之人,他一生笔耕不辍,先后出版了100多本图书,包括著作、译著、散文随笔集、画册等。要把这些书全部读一遍.恐怕得一两年时间,好在我对高老的情况比较熟悉,再加上高老的女儿宋晓岚、侄女宋晓峑帮助我找资料,这样连续奋战了3个多月,整理出正文、书目、大事记等。高老又从头至尾仔细查看一遍,就急匆匆交稿了。
高莽老师的一生极其丰富多彩。在20世纪50年代中苏友好时期,中国的文化名人到苏联参观学习,高莽为他们做翻译;苏俄文化名流来访,高莽要陪同他们参观游览,还为他们画画后来长期做《世界文学》杂志的编辑、主编,继续和全国的文化界名流交往,并接触了世界各国的文学大师,尤其是他多次访问苏联和后来的俄罗斯,在俄苏文化界有着广泛的人脉。在整理此书时,笔者要搞清中外方方面面的名流学者及其与高莽的关系,也是要花许多气力的。由于任务紧急,时间紧迫,本书在紧赶慢赶中完成,对于高莽老师丰富的人生,可能会有遗漏的地方,或不完善的地方,敬请各位方家阅读后指!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繁荣发展我国哲学社会科学事业。2016年5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强调:“广大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要树立良好学术道德,自觉遵守学术规范,讲究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崇尚‘士以弘道’的价值追求,真正把做人、做事、做学问统一起来。要有‘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的执着坚守,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守得住底线,立志做大学问、做真学问。”总书记的讲话高屋建瓴,对广大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寄予了殷切期望。
2017年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建院40周年。40年来,中国社会科学院先后涌现了一大批政治合格、学术领先、学风优良的专家学者。他们中有一批年高德劭、造诣精深的知名专家学者,堪为学科史乃至学术史上的一面面旗帜。通过对他们的深度访谈,或请他们自述,记录下他们孜孜砲砲、上下求索的治学历程,记录下他们探赜索隐、钩深致远的深邃思索,也记录下他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崇高理想和人生境界,请他们为薪火相传的学术事业“传道、授业、解惑”,这样既可为学科史、学术史抢救一手可信的史料。也可为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掇菁撷华。因此,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5·17”重要讲话精神,编辑出版“学术名家自述”丛书,对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体系具有重要意义。
为此,中国社会科学院办公厅联合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组成编辑部,确定丛书的方案、编写大纲,并对丛书的框架、内容、体例等进行多次研讨。同时,邀请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荣誉学部委员、学部委员进行学术自述,并陆续推出。
考虑到部分老专家年事已高,经历各异,学科之间千差万别,无论是请他们自撰还是对他们进行访谈,都殊非易事。首批推出的几位名家自述,我们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只求真实记录,不求风格上的统一。内容上,或有他们对成长历程的回忆;或有他们对学科发展的回顾;或有他们对治学特色的讲述;或有他们的人生感悟……叙述方式上,采用第一人称叙事法,尊重自述者的个人语言风格。
本丛书得到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各位专家学者的大力支持。得到了各位撰稿人的热情帮助,在此我们表示衷心感谢。囿于时间、人力、物力,错误和不足之处在所难免,敬请读者批评指正。
由方军主编、高莽自述的《高莽(学术名家自述)》分为四个部分,内容包括:我少小时的家庭、我的三位俄罗斯美术老师、民族思想的蒙眬与铁蹄下的反抗、结识恩师戈宝权先生、我所上的“大学”、我对译诗的一点看法等。
时光匆匆过去,90年竟是如此之快。
自己全身是病,头脑昏昏沉沉,思维不能集中,走路晃晃悠悠,视力衰退,双耳失聪,且有盲妻瘫痪在床,需要照顾。
但,回顾往事,还是做了一些有利于人民的事情。译了一些外国文学著作,写了一些随笔散文,画了一些美术作品。
家庭和美,互相体贴,低调做人,谦虚谨慎——这是我的生活的基调。
《高莽(学术名家自述)》由方军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