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烂漫,豆蔻年华
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
倘若可把人的一生对应这世间的四季,少年时光一定是新嫩柔软的春。陌上姹紫嫣红,人间春风满怀,一众少年少女的脸色也如沐浴风中的三月桃花,其色灼灼,姿态玲珑。
每一个错过少年时光的人,回首往日,脸上莫不是带着流连的神情,难忘彼时的率性纯真,想今日的你我莫不是整天为柴米油盐困顿,稍有闲暇,亦会望着窗外久违的暖阳,轻轻地在心底问询一声,“嗨,那个单纯明媚的自己去哪里了呢?”摸索这些年的成长,直到有天惊觉,竟不知自己是何时向岁月缴械投降——究竟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这世界改变了我们?却原来,少不更事的时光,才是一辈子最温暖的过往。
——然而,懂得的人都已成长。
许多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山东章丘明水镇的一户李姓人家,一条鲜活的小生命降生了。然而,全家人没有想象中的喜逐颜开,却是个个愁眉不展,远远的石阶下,几个侍女还在嘤嘤啜泣,小心地用手绢擦拭眼泪。原来,女婴的娘亲因为难产,在婴儿降生的过程中身体过度虚耗,此时已是奄奄一息。有传言,清照的母亲王氏原是当朝宰相王拱辰的孙女。
新生命的降生如此不易,李家更视襁褓里的小女娃为掌上明珠。父亲李格非是一介文章名流,为小女取名清照二字,寓意为“被阳光所照耀着的清泉”。半年之后,清照生母王氏果然无力回天,撒手人寰。可怜尚未浸透人世的小小女婴,不足周岁便没有了娘亲的关照。女儿出生时,父亲李格非仍在郓州做官。他是进士出身,很有学问。这天,李格非升官被调任京城。想到前途未卜,且从山东赶往京城一路又需要舟车劳顿,李格非不忍女儿吃苦,便决定将她留在章丘老家,拜托给清照的祖父母代为照料。
章丘的山明亮坚韧,水却是极致的柔软清澈,时光在这里洒落一地缤纷,四季如画,温暖如春。
童年的小清照是十分快活的,虽然自幼失去了母亲,但祖父母对她百般疼爱,任是一点小小的磕碰也不允许的。书香门第,自古就有“贤惠”之风,沐浴在这股非凡脱俗的门族风气下,小清照从小就流露出优于常人的聪慧才情。五岁那年,按照家族惯例,祖父母特意安排了七月七日“乞巧”的仪式,这与现代人为观小儿志向所举行的“抓周”如出一辙。那日,在院子里搭起五彩的棚,房檐上高高地挂起通红的灯笼,屋子正中摆上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满了时鲜瓜果和鲜花。对于当时的大门大户来说,“乞巧”的仪式不吝于每年的“除夕”,十分热闹红火。
到了暮色时分,大人们点了红烛,分发给几个女孩每人一枚七孔银针和彩线,让她们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心愿。红红的火苗有些亢奋地跳跃着,将女孩儿们的脸蛋衬得喜洋洋。就在这时,祖母看到小清照笑而不语,便上前询问,“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针线活呀?”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女娃竟屏息笑答,“我想读书写字,像哥哥那样”。一语既毕,倒是惊得祖母半晌没接话,仪式进行完毕后,她将清照的话原原本本说给丈夫听。“好,好啊,我这孙女真不愧是堂堂的相门之后!”从此,清照便在祖父母的安排下,与从兄们一起读书。
李家家中藏书较多,加之清照的伯父李辟非尚未“知凤翔,麟游县事”,此时仍旧在老家勤学苦读,于是便负担起清照的学习。“左手诗书礼仪,右手针线女红”,童年的清照是勤学技艺,两不相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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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千古第一才女,擅长书画,通晓金石;她是词坛婉约宗主,文词绝妙,当行本色;她生于名宦之家,幼时博览群书,出语惊人,名噪一时;她经历过太平盛世的繁华与骄傲,见证过南渡的狼狈与落魄;她在风云变幻的宋朝书写了一段非同寻常的历史,让千年后的人们忘情追忆,流泪叹息。
她,便是李清照。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吟咏间,那个清丽绝俗的女子,带着醉意泛舟晚归,款款而来。船上载着她青春年少的欢乐时光,载着她锋芒毕露的才情诗意,也载着她不同于一般女性终身锁于深闺的命运。
她带着让世人惊艳的微笑,邂逅了那个含蓄说着“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时满是热情与爱意的男子。
婚后,她与他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夫妇擅朋友之胜”。她买来一枝欲放的梅,纤纤素手握着暗香盈盈的花枝,轻嗅彤霞晓露痕。云鬓斜簪,翘首回眸,她偏要让他比比看,花颜何能比奴面?
一声笑,一生情。缱绻旖旎的情事,幽柔动人的锦瑟韶光,在温柔明媚的辞章里缓缓流淌。
好景不长。朝中新旧党争愈演愈烈,她与他被迫分离,饱尝相思之苦。她双眉微蹙,面露愁容,用心写下对他的思恋,“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一枝初秋的黄花,一份痴痴的爱恋,在西风中摇曳不止。那才下眉头的相思苦,又聚在心头缠绕。长夜如磐,风雨如晦,把酒问天,相知有谁?无奈,她只好“黄花伴西风”,只好“独抱浓愁无好梦”,只好“谁怜憔悴更凋零”。
情到深处最动人,亦最伤人。瞬间,一切都被兵荒马乱的车轮碾压得支离破碎。金人的铁蹄踏碎了汴京城,也踏碎了她美丽的梦。在那场历史变故中,面对国家的残破,遥想当年项羽兵败自刎,她心潮起伏,写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向世人展现了一个柔弱女子的铮铮铁骨。
离散多久已经忘却,年年岁岁春色依旧,却只能听枕上三更雨声。那点滴霖霪,愁损了她飘零的心。听着悠悠箫声,弹着铮铮琴曲,仍是无法熄灭心中那一份真情。
金人铁蹄南下,金石被毁,流离南渡。没有人能从时局的掌心中遁逃,她和他亦不例外。她所有活生生的喜怒哀乐都随着他的病故被一起带走,她眼睁睁看着这段近三十年的爱情化作尘烟,消逝在梦里。
国愁,家愁,情愁,怎一个愁字了得。她手把一盏残酒,和着一声雁鸣,独自看那满溪岸的落花。历经颠沛流离,惆怅满怀,不知何时能休。焉何晚来独登西楼?那薄雾浓云已经凉透衣袖,空气中只有金兽香炉中的紫烟在飘荡。
花自飘零水自流。香已残,水无语。人世间,多少事成往,多少情作古。时间不停变更,岁月不断流转,她婉约清丽的辞章,飞越千年红尘,透过泪水叠成的悲凉,透过生命无尽的感伤,透过历史尘封的苦难,化成波澜,荡成涟漪,流入时光轮回的隧道,在一千年后的今天,依然无数次让人感动,让人迷恋。
溪亭目暮里,藕花深处,蓦然回首,她恍然还是那个倚门回首的东邻少女,娉娉袅袅,豆蔻正梢头,仿佛从不曾看过那场绿肥红瘦的凋零。
又是西风卷帘夜,再无黄花怜瘦人。
一千年前,以才貌双全闻名当世的奇女子,婉约词风的“一代词宗”。
她那婉约清丽的辞章,透过泪水叠成的悲凉,透过生命无尽的感伤,透过历史尘封的苦难,荡成涟漪,化成波澜,在千年后的今天,依然让人感动,令人迷恋。
本书为谭慧著的《人生不过一场绚烂花事(李清照词传典藏版)》。
李清照可谓千古独一无二的女词人,她经历了北宋的凋零和南宋初兴时的沧桑,经历了人生无数的乱离,因此她的词不仅仅是小儿女的感伤,也有时代的大胸襟、大气象。谭慧著的《人生不过一场绚烂花事(李清照词传典藏版)》为诗词鉴赏类图书,以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深刻的情感解读为重点,其间穿插李清照的词,以散文化的笔法点评、赏析,并结合李清照的经历进行个性化、情感化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