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作者在写作和日常生活中沉思的结果，也是他与友人精神碰撞的产物。书中借三位虚构的哲学家之口，采用对话形式，对社会、政治、人生、宗教和伦理进行了哲理思辩和探讨。行文通俗易懂，语言机智风趣，充满睿智，却又不乏温情。
不止一次，当我在这书页里重温曾与您畅
谈的一些想法，我都会想，这些想法到底属于
您，还是属于我。三十年来，我们志趣相投，
惺惺相惜，实难在彼此相通的思想中分出个你
我，就好比不可能在父母之间分割孩子的四肢
一样。有时，某个想法由您播种，却由我浇
灌；有时，一个主意先在我脑中发芽，却由您
施肥。我对宇宙万物的所有正确看法，我都希
望人们把它看作是您的。而在您哲学思想的形
成过程中，我也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与之相
比，我的其他成就简直不值一提。
相逢的那年，您十八岁，我二十二岁。我
们都没变。平淡的青春，夹杂着总是迅速落空
的希望，随后便是充满悲伤的成年岁月。我们
因从未犯过的错误而受到惩罚，亲眼目睹法兰
西陷入卑劣、愚蠢和无知当中。我们这一代切
切实实地被上一代背叛了，我们有权抱怨。每
一代都应该向后辈传承他们从长辈那里接手的
既有社会秩序。然而，欠我们一个自由国度的
父辈，不仅造成了二月的致命溃败，还不顾我
们的反对，炮制了那份灾难性的十二月计划。
当我们很终屈从，迫不得已地跟随法兰西踏入
歧途时，一切都再次崩塌。漫长的五年后，那
些自以为是、葬送了我们的前途的政客，才终
于承认他们的无能。

本书很重要的部分均于1871年5月在凡尔
赛完成。当时，我对眼前发生的各种荒唐事深
感痛心，并确信我在巴黎已无用武之地，于是
决定在四月份离开。远离书籍和研究的我，利
用这段迫不得已的休闲时光来反省自我，对自
己的哲学信仰做一个总结。在我看来，对话的
形式比较合适，因为对话没有任何教条，它可
以依次展示一个问题的多个面，而不一定非要
得出结论不可。从学术上讨论类似的问题，我
从未如此缺乏勇气。本书中三篇对话的目的，
是向读者呈现一系列按照逻辑顺序发展的思
想，而不是灌输某种观点，或鼓吹某种特定的
体系。书中所探讨的都是每个人一直在思考的
问题，即使明知自己永远找不到答案。引人思
考，甚至不惜用夸张手法来诱导出读者的哲学意识—这便是我给自己制定的专享目标。人
类的尊严，并不是要求我们找出这些问题的确
切答案，而是要求我们不能对它们无动于衷。
并非所有人都有能力探测深渊的深度，但如果
不偶尔向里面望上一眼的话，我们的思想就太
过肤浅了。
探讨哲学与宗教话题，并希望所有观点
都能被理解—我太了解这样做所带来的误解
了。我心甘情愿地接受人们把书中人物的所有
观点都归于我，即使这些观点有时会相互矛
盾。我只为聪明、有见识的读者写作。这些读
者一定会理解，我跟我笔下的人物之间没有任
何连带责任关系，而且我也不应该为他们发表
的观点负责任。每个人物都在确定性、可能
性、幻想性方面不同程度地代表了某种自由思
想的一方面。我并没有像很多擅长写对话的作
者那样，化名为书中的某个人物来表达自己的
观点。

欧内斯特·勒南（1823-1892），法国有名作家、历史学家和思想家，法兰西学术院院士。他跟托克维尔齐名，与泰纳一道被认为是十九世纪法国思想目前的两位理论巨人，对当时的法国知识分子有深远的影响，是罗曼·罗兰很崇拜的作者，他的著作是戴高乐将军的枕边书。

第一篇\t确定性
第二篇\t概率第三篇\t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