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亭“啪”的一声搁下筷子,推开碗,到阳台上去了。
跃进收拾碗盏:“姐哎,你真是个人物,哪壶不开专门提哪壶!”
苑家。
湘知吃完饭,到水龙头前洗碗。
苑长芬:“现在是百花齐放的时代,晚饭也该变变花样。”
湘忆:“这饭,我早做腻味了。”
苑长芬:“你哥这一两天该回来过暑假了。你不是最爱跟他玩儿吗?”
湘忆:“哼,这可不是过家家的那时候了!你瞧他这两年混上个工农兵大学生,那副神气!”
湘知洗好脸,在镜前抹了香脂,梳理了头发,准备出门。
湘忆:“姐,又去接你那位呀,都七八趟了!”
苑长芬:“大学放暑假的差不多都回来了,说不定今晚上就到。”转身向阳台走去。
湘知走了。湘忆抹好桌子,把凳子归了位,拿起小凳到阳台上坐在妈身边,用芭蕉扇拍打着蚊子:“妈,这楼里多少人家的孩子都顶替父母上班了,你就不能回家享享清福啊!”
苑长芬笑了。
“妈,人家跟您说真格的哪!”
“孩子,妈在医院退休的时候,还不兴顶替,现在区里把我从街道上借去,那是帮忙,没有正式编制,你懂吗?”
“你们区妇联尽是些老太太,能吃透这会儿年轻人的心理吗?”
“看你说的,谁还没打年轻时候过过?”
“可年轻人就该多干点,多挑点,闲着过日子多难受啊!”湘忆说着眼圈都红了。
“嗬,我的湘忆已经不是小丫头了!这样吧,有个尽义务的事,你愿意干吗?”
“什么事儿?”湘忆眼睁睁地看着妈。
苑长芬摇摇头,沉吟地:“……事情不算大,责任可不轻啊!”
“妈,您瞧不起我!”湘忆摇着妈,“快告诉我,上哪儿?干什么?”
“婚姻介绍所病了一个,你去顶几天,成吗?”
“真的?!”湘忆简直要跳起来了,“那你得教教我,当干部怎么走路,怎么说话,啊?”
“瞧,又犯傻了!”苑长芬呵呵地笑起来。
火车站钟楼。
时针指着七点四十分。
卫牛在候车室和出站口之间卖冰棍。湘知向他走来。
卫牛:“还是买五支桔子的吗?”将五支桔子冰棍放在箱盖上。
湘知放下二角五分钱,随手拿起冰棍。 卫牛:“天好闷,怕是要下雨。”
湘知看了看天,在出站口徘徊。转眼间,五支冰棍全都给她吃完了。她好像累了,倚在路灯杆上望着空空的月台出神。
她的心声:“为什么幸福来到之前要有这么漫长的等待?在沙漠里,我们放了七年羊,以后,你上了大学。啊,又是四个三百六十五天……无穷无尽的等待,使我的感情埋藏得越来越深,我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一列灯火辉煌的客车驶进月台。湘知从路灯旁奔过来,在出站口前,踮脚引颈地瞩望着涌出车站的人流。
一个英俊的小伙子,戴着校徽,背着绿帆布书包,拎一个不大的旅行包,兴奋地喊了一声:“大姐!”
湘知一房,茫然地向前迎了两步,看清了叫她的人:“湘许!”喜悦中含着失望。她又不住地盯着出站口。
旅客渐稀,零零落落,最后几个连背带扛蹒跚而行的旅客,也走出了站台。
湘知跷起的脚跟缓缓落地。
湘许:“……走吧。”
湘知垂下眼睑,同湘许转身离去。
苑家。
房门开了,前面是风尘仆仆的湘许,后面是心事重重的湘知。
苑长芬、湘忆、莫莉正围着桌子吃西瓜,噼里啪啦往各人眼前的盘子里吐籽。
湘许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妈!”
苑长芬把西瓜往桌子上一搁:“多巧,湘许回来了!”
莫莉拿着西瓜的手微微一颤。
湘忆把莫莉从椅子上拉起来:“哥,你瞧谁来了?”
湘许:“莫莉?你怎么来了?”
湘忆:“人没回来,可生物电波早就传回来了呀!”
苑长芬:“莫莉最近天天来望你。”
湘知无精打采地走到屋角单人床前,拉上布帘,打开台灯,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本未完成的文稿,面纸呆坐……
湘忆端来一盆水:“哥,洗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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