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的称呼是从他家大排行排过来的,我们从小就是邻居,混得像哥儿俩。1990年时,老五二十二岁,二梅二十岁,自从把二梅追到手后,他已经很少打架了。本来两年前,凭借在天乐园的一战成名,他已经确立了自己在方圆数里小玩闹里的领军地位。那时的玩闹讲究个规矩和辈分,小玩闹对老玩闹们大多还是比较尊重的,很少有强行上位的,不像后来,小玩闹们都争着出头,想方设法地借着砸沉老玩闹来抬自己的点儿。老五瘦高瘦高的,长发披肩,眉间刺痣,一身刺青,面相凶恶。直到今天,文身在大沽市依然很普遍,文鹰龙虎豹是流氓,文蒙娜丽莎的是艺术,文图腾的是行为艺术,文蜡笔小新和樱桃小丸子的是缺心眼,文个乳罩的是为遮挡烫伤的疤痕.刺青不一定是流氓,有可能是武松或假流氓!当然,在1990年时,文身的基本都是真流氓!老五初二就退学了,他退学那天一脸的意气风发,看着像打赢了一场战役。那天我问他退学的原因,他叹丫口气说,学校不好混了,你没听新闻吗?有关部门说准备从娃娃抓起!我上初中时,退学虽然不很普遍,但也绝对不是个例。初一上半学期,我们学校两个学生因为多次聚众斗殴被强令退学。后来,为了加强对学生的思想教育,能真正触动学生灵魂深处,学校集体组织我们看了个电影叫《少年犯》。等到下半学期,满耳都是禁不住泪如雨下,高墙内春秋几度,随着这个电影的主题歌在校园传播得越来越火,开除的学生猛增到四个。还有两个进了工读学校继续深造!二梅是初三退学的,后来和老五在服装街开了个服装店,店前还摆了个很大的服装摊,生意一直不错。二梅和老五是如何搞上对象的,我已经淡忘了,好像很自然地就混在一起了。现在想想,从他们当年退学的踊跃姿态看,或许就是所谓的人以群分。所谓的人以群分,就是你如果从不偷东西,你一个小偷都不会认识,如果你经常偷东西,你会发现身边认识的人都是小偷!不可否认,二梅很漂亮,特别是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细细的,梨花带雨般的娇艳。而且二梅面部表情稍作运动时,在颊部便很容易出现小的塌方,也有人把这种凹陷叫作酒窝!在我们这个延绵数公里的贫民区,能出个二梅这样的美女,也算是挺难得的事。当年的美女都是原生态的,不加雕琢的,货真价实的,众望所归的,不像现在,你在街上喊句美女,从十五岁到五十岁的女性一准齐刷刷回头,“美女”一词已经打招呼般地沦落为见面语和口头禅。当年,或许在大沽市全城星罗棋布的胡同里,散落着很多像二梅这样的美女,那时,她们很多还没被后来泛滥的世俗染得花花绿绿,她们还不懂得为自己的相貌待价而沽,她们和那时的社会一样很单纯很天然。很快,她们的青春伴着她们的美貌,无声无息地便在民间自生自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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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强的女朋友是三班的,叫童童,本来是个挺俏皮可爱的名字,可她总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感觉像个天天吃奶长不大的小闺女。后来我苦思冥想后送了她两个名字,一个叫童洋溪,另一个叫童杏莲。那天在学校的食堂吃午饭前她说喜欢第二个名字,但第一个也可以接受,吃午饭后她说恨死我了,说我不得好死!俗话说,金花配银花,葫芦头配老南瓜,而莫强和童童金童玉女的组合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童童是属于有点小虚荣小自恋的姑娘,长得很少女,美得很含蓄,婴儿肥把干净白皙的脸部衬托得恰如其分。童童和二梅不一样,比如说,童童是特标准的普通话,而且总是轻柔细语的,有时轻柔得像马上要断气。而二梅是标准的大沽市本地方言,听起来咋咋呼呼的。再比如说坐姿,童童双腿总是并得很拢,像春节晚会歌手对口型般的严丝合缝,典型的邻家小妹式。而二梅坐姿就丰富得多,时而剪刀腿摆出烦躁的莎朗.斯通式,时而双腿叉开摆出寂寞难耐马寡妇式,当然,这些都是人前的表象,或许童童人后的腿姿比二梅还二梅!追溯起来,最早还是莫强先追的童童,那时是职高一年级,那天中午我和莫强正在学校操场上打乒乓,球台是光洁度和平整度都很不咋地的水泥台,在这种台面上打乒乓球,球拍不用粘胶,用光板就成,因为台面能将所有旋转都化解于无形,而且球的耗损率惊人。莫强边打边说,我是江嘉良,你是谢赛克!我当时只听说过江嘉良和谢赛克,还十分不好意思地谦让了一番。不过没多久,我在《新体育》杂志上第一次看到江嘉良和谢赛克的照片对比后,恨不能立刻拿莫强的脑袋当球扣。后来,我不再讨厌谢赛克,因为没有他,我们中国乒乓球队不会捧得那么多次斯韦思林杯。再后来,我开始讨厌马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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