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为这是一块迷人的土地
大路向村子的西面延伸,穿过开阔的松林和满布光冬青的低沼。一棵高树上筑着一个由粗糙的树枝搭建而成的鹰巢,总有一只鹰常常飞于天际,在天空的映衬之下,显得又黑又亮。其余的则栖息在巢旁,耸起双肩,傲然如同兀鹫。假如没有这些鹰的话,此处便再平凡不过了。然而前往小溪的这四里路却搅得人心神不安,如同一则引人人胜的故事的开端:荒凉、给人某种不祥的预兆。路陡然变得曲折,路上的植被也越发茂盛,在拐弯处惊现一片浓密的丛林。在丛林黑暗的中心地带,则是一小片橘子林,把丛林一切为二,分立于路的两侧。小果园也好,大树林也好,让人见了,总觉得舒适。然而奇怪的是,这里的不寻常之处,单从路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要想有所体会,须得远离那冰冷的公路,走进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门,并把门随手关上。这是一种信仰,这么做的人便盲目地接受了美丽的圣餐杯。至此,我们进入了小果园中,远离了一个世界,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神秘中心地带。每个人都会被不同的东西迷住。对我来说,令我痴迷的便是:从强烈的日光中走人阴凉的橘子林;走在翡翠般橘叶交织而成的拱顶下;看着长满青苔的树干形成长长的廊道,以一种几何的韵律向前延展;感受一束束的光线透过橘叶交织的缝隙照射到这与世隔绝的隐秘之地上。这便是古老魔法的精髓之处。它或许能回溯到儿时的童话故事,比如说《韩塞尔和格蕾特》《林中宝贝》《爱丽丝梦游仙境》,以及所有能满足孩童想象力的忽明忽暗的地方。它甚或能追溯得更为久远,如德鲁伊族的记忆,让人在树林中觉得安心和愉悦,仿佛回到了远古时期。在精神上流浪了那么多年后,长年被思乡之情萦绕,在这里寻回了童年时期那种神秘的美好。这儿就是家。这根长久以来纠缠的古绳终于被解开了。
我以为,这条小溪自它形成以来就破败不堪。丰裕的完美,我也许会钦佩,但从未真正爱上。比如说,修复后的威廉斯堡精美而辉煌,但只限于观赏而已。老威廉斯堡虽略显贫穷,却不失风度,比新建的华丽总督府可优雅多了。因为旧堡的文雅来自经年累月所形成的风雅且合理的生活方式,并非一摞摞的钱财。修复呢,当然也是一件好事,岁月会让一切重归合理。小溪的破败却从来不曾优雅,也永远不会优雅。它只是让人觉得舒适,它饱经风吹雨打,在半路上遇见时光。我有时想在院子里搭建上新的篱笆。我一直认为白色的尖木桩篱笆对家主来说必定是莫大的安慰。在路的拐弯处看到我家篱笆的白漆闪烁着的话,我一定觉得自豪极了。守林人斯诺等我扎篱笆等了一段时间,慢慢地开始厌倦了,于是开着他的农用汽车穿过牛栏,进入了我的院子,车上装着从硬木林里刚刚砍下的多脂松材。
他问我:“你是还想用原来的大门,对吗?”
我确实是那么打算的,便回复他说没错。斯诺于是忙活起来,他换掉了原本烂掉并且松动的栅栏柱,紧了紧栅栏的铁丝,并说:“四英寸网,防猪防牛。”待他修整完毕,栅栏看起来整洁并且十分适宜。我心想,装上白色尖桩栅栏会破坏那种林中小屋的感觉;装新栅栏还意味着要扯下原本攀附在旧网上的贯叶忍冬的藤条。然而我不想装上这新栅栏的真正原因则是,如此优雅的新栅栏会为十字小溪增添一份整洁和条理之感,不甚相称。
初来十字小溪之时,我立刻将这片老林和这座农舍当成了自己的家。这就如同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爱,想来还有些吓人。因为人与地方的结合,以及人与人的结合,都是一种承诺,承诺悲伤与共,甚至喜悦也与共。农舍暗淡,当时是,现在也是,隐蔽地坐落于高大古老的橘子树下,线条简单优雅,建得稍低,是座占地不少但是形状不规则的老房子,仅有一层。墙体有裂隙,因为经久未漆显得灰蒙蒙的;屋顶是锡做的,这样的屋顶能使一座大厦立刻毫无美感。走廊简直就是摆设,窄得连张椅子都放不进去。院子里是光秃秃的沙子地,上面只长了些蒺藜草,还有三株贫瘠的玫瑰丛,像猫咪一般被放任生死。进了屋子,佛罗里达的阳光给人带来的愉悦顿时消失不见。墙壁涂成蓝灰色,地面则是污浊的赭色。砖壁炉外面贴了一层锡纸,壁炉里堆积着一整年燃烧留下的灰烬。距离最近一次将灰色的墙面刷上白漆已经过去四年了。没有闲钱用来刷漆,别的活儿又那么多,哪怕舞着刷子刷一个小时都感觉是忙里偷闲的欢乐。现在院子里长满茂盛的青草,屋子里外焕然一新,屋顶上铺着手工凿成的柏树板,走廊上还立了又长又宽的隔墙,真是让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然而即使如此,小屋还是显出一副饱经风霜的破败模样。这时常在提醒着人们,风雨烈日以及侵蚀性的丛林随时都能使这座房子塌掉。就我估计,一个百万富翁,哪怕就一个新英格兰人都会对上述的一些装饰避之不及,只保留一些整洁的部分和新插的尖桩栅栏了。但是小溪的居民们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并且会因此大不高兴的。
P7-9
金·罗琳斯(Marjorie Kinnan Rawlings,1896-1953),美国作家,生于华盛顿,毕业于威斯康星大学。她在纽约等地当过多年记者和编辑,曾写过小说,但没有成功。1926年,她在访问美国东南部的佛罗里达州时,迷上了那里的景色。佛罗里达是一个半岛,属带气候,植物生长期长,森林遍布,风光绮丽。1928年,她移居于此,并专心写小说,写出成名作《鹿苑长春》及其代表作《十字小溪》。1933年获得欧·亨利文学奖,1939年获得普利策奖。
很多时候,看一部烂电影,不如读一本好书。就我而言,文字能带来更多的想象空间。而作为一个创作者,你需要知道,源头在哪里。经典文字,经典故事,是永远的活水。愿君多饮取。
——《北京遇上西雅图》编剧导演,薛晓路
电影虽成于银幕,但始于文字。若有志于电影及创作,或寻觅奥斯卡电影之无穷魅力,此丛书不可不读。
——北京电影学院中文系系主任,黄丹
以张开双臂的姿态怀抱自然与人生
金·罗琳斯是一位美国乡土女作家,1896年出生在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20世纪三四十年代,罗琳斯被誉为“佛罗里达女卢梭”;1933年,其短篇小说《一位年轻的姑娘》获得欧·亨利奖;2008年2月,美国邮政发行了一枚以罗琳斯为主题的文学纪念邮票;1939年她又凭借《鹿苑长春》荣获普利策奖,该书后来还被好莱坞拍成彩色电影,其中迷人的景色、风趣而温情的情节吸引了众多观众。
目前,国内对罗琳斯的了解仅限于其获得普利策奖小说《鹿苑长春》(1938),而对她的其他作品知之甚少,研究更是鲜见。实际上,罗琳斯1942年2月出版的《十字小溪》畅销度仅次于《鹿苑长春》,甫一出版随即被“每月一书俱乐部”评选为四月的特别推荐书目,甚至还印刷了部队特别版,送给正奋战在二战前线为国家效力的士兵,出版当年便被译成十多种文字,当下更是被誉为美国自然文学经典的自传性作品。1983年,该书还被好莱坞改编成电影,并获得多项电影节大奖。
这位出生于都市并且人生前三十年都生活在都市的女作家,在偶然来到美国佛罗里达中北部的荒野地区之后,便被那里独特的景致和缓慢的生活节奏所吸引,毅然用母亲留下的钱买下一片橘林和一处老房子定居下来。也正是在这里,她创作了《十字小溪》这部自传性文学作品,为这片地区带来了国际性的声誉。也有观点认为,罗琳斯正是为了寻求创作灵感,而来到这片边远林区。无论如何,罗琳斯在这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灵感,深情地描摹了这里独特的自然景象和小溪居民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存状态。
罗琳斯对小溪的自然景象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绘,花、鸟、虫、草无所不含,并以春、夏、秋、冬时序的变化冠以章名。小溪的冬天温暖,是她认为舒适而惬意的季节,小溪的夏天闷热潮湿而且漫长,是她最难忍受的季节。对于小溪上的人类活动,罗琳斯采用自然随性的笔触加以刻画。小溪的居民不多,却个个鲜活,各具特点,让人过目不忘;小溪的生活因为人们的追求而简单,却也因为靠天吃饭而艰难;小溪居民间的关系淳朴而直接,他们互相帮助,也会因琐事而结下或短或长的仇怨,并且这仇怨会因为彼此的坦诚相告而冰释前嫌。这一切都是挣扎在现代社会里的人们所心心向往的,因此也赋予了这部作品以现实的时代意义。
靠天吃饭的佛罗里达人和罗琳斯本人在这片荒野中的生存经历,让她深刻体会到了人与自然的密切联系,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的时间观和世界观。她在《十字小溪》的开篇就写道“人和大地之间有一种亲密的关系……如果存在种族记忆这种东西的话,我们对于地与水的认知相对于对同胞们的了解,肯定要占据更加核心的位置。我们首先受恩于土地的养育,然后才有我们的母亲将我们生育。一旦出生,父母、亲人、朋友或者任何一种人类之爱都不是我们存活的必然条件,但离开了土地,存活却是不可能的。如果某个人离开了土地,一心只想着与人之间的事情,那么他内心的某佯东西就会枯萎。”
在作品的最后一章,作者提出了一个问题,即“谁拥有小溪”。她试图寻找答案,并且认为小溪的鸟儿都比她更值得拥有小溪,因为相对于人类而言,鸟儿对于物件的继承少了很多争论。在不断的追寻中,她终于回答了自己的提问,即“四季无终时,而我终将逝去”、人类个体的存在是短暂的,“存在的只有生命而已,我们不过是一颗一颗的小珠子,被系在生命这根坚实且没有尽头的绳子上”,只有蕴含丰富的自然才会永恒存在下去,所以“十字小溪属于风,属于阳光和四季,属于宇宙神秘的种子,并且超越这一切,属于时间”。
人类永远是自然的孩子,离开土地,离开自然,人类就没办法生存下去;贴近母亲,抚慰心灵,才能找到真正的平静。如此张开双臂,怀抱自然与人性,或许才会在永恒时间的洪流中感受到个体切实的归属感。
《十字小溪(导读剧照版)》讲述的是作者金·罗琳斯的真实故事。为更好地写作,女作家只身一人于1928年隐退到一个与世隔绝的非洲森林,远离纽约舒适的生活、婚姻、家庭,她来到这里独自体会幽静,让思想自由驰骋。纯净自然的乡野和淳朴可爱的邻里成了她作品的主要题材,在这块土地上,在这群人中间,她找到了灵感和爱。
《十字小溪(导读剧照版)》是金·罗琳斯的一部自传性文学作品,书中深情地描摹了美国佛罗里达中北部独特的自然景象和小溪居民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存状态。
罗琳斯对小溪的自然景象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绘,花、鸟、虫、草无所不含,并以春、夏、秋、冬时序的变化冠以章名。小溪的冬天温暖,是她认为舒适而惬意的季节,小溪的夏天闷热潮湿而且漫长,是她最难忍受的季节。对于小溪上的人类活动,罗琳斯采用自然随性的笔触加以刻画。小溪的居民不多,却个个鲜活,各具特点,让人过目不忘;小溪的生活因为人们的追求而简单,却也因为靠天吃饭而艰难;小溪居民间的关系淳朴而直接,他们互相帮助,也会因琐事而结下或短或长的仇怨,并且这仇怨会因为彼此的坦诚相告而冰释前嫌。这一切都是挣扎在现代社会里的人们所心心向往的,因此也赋予了这部作品以现实的时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