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转回寓所,忽听人声喧嚷,抬头看时,见一人方巾朱履,红氅绿衫,满脸的奸邪,浑身的骄侈,手拿宝剑一口,笑容满面。后跟二人,似仆从模样。陈音见那人手中宝剑,很像适才所玩之物,据卫老说来是不卖的,如何又到此人手里?心中正在诧异,忽见卫老随后奔来,满面遑急,口中喊道:“青天白日,如何肆行抢夺!若不还时,老汉的这条老性命与你拼了!”一路喊,一路跑,已经赶出会场,看看赶上,不防东面来一醉汉,跄跄踉踉颠扑而来,正与卫老相撞,两人一起撞倒在地。卫老急急爬起,喘气吁吁,正待要跑,那醉汉早已爬起身来,劈胸把卫老扭住,竖起帚眉,圆睁环眼,大喝道:“你这老狗头,如何撞我?我活活将你这老狗打死,出口恶气!我毛狮子岂是被人欺负的吗?!”说罢,握起拳头,刚待打下,陈音正要上前解劝,只见卫老抬起头来,连声叫道:“毛大哥,不要动手,是老汉!”只见毛狮子停住手,定睛片刻,改了笑脸道:“原来是卫大爹!为何这样慌张?”卫老道:“我的宝剑被诸伦那厮抢去了!”毛狮子道:“诸伦在哪里?我替你夺回来!”卫老用手向南指道:“去此快半里了。”毛狮子也不言语,一洒步向南追去,卫老在后紧跟。其时旁观的人都说道:“今日姓诸的惹着毛神,倒有一场好热闹看。”一窝蜂儿都向南跑去。陈音也随后赶去,约一里之遥,见毛狮子已经将那人赶上,抢步上前,一个冷不防,劈手将剑夺过,道:“宝剑把我!”那人蓦吃一惊,见宝剑被人夺去,大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夺我宝剑!”毛狮子将双眼睁得圆彪彪的,喝道:“你夺得别人的,我就夺得你的!你把老爹怎么样?”那人见毛狮子凶恶,自己不敢向前,喝后面两人跟仆道:“你与我打这恶棍!”二人趋步上前,毛狮子左手握紧宝剑,伸出右手,握起毛拳,对准前面一人劈脸打去,打个正着,鼻血直流,两眼立时肿起,蹲在地,捧着脸嗳哟连声。后面一人正要回头跑去,被毛狮子赶上前,抬起右边的毛腿一脚踢去,正踢着那人的腰际,也就扑地倒了,毛狮子抢一步,一脚踩着那人的背心,毛脚毛手乱打了一顿。大骂道:“我把你这般倚势欺人的小毛虫,老爹今日活活将你打死,出口恶气!”倒是卫老已到面前,连忙劝说道:“毛大哥,剑已到手,饶他去罢。”毛狮子又将那人踢了两脚,始将那只脚松开。那人连爬带滚地去了。毛狮子还在眼光四掣,意欲寻觅夺剑那人。卫老连忙挽了毛狮子的手道:“去罢,且到酒店喝三杯。”毛狮子听了,笑容可掬道:“怎好又扰大爹?”说罢将剑递过道:“大爹收好。若是这般小毛虫再来吵大爹时。我来替大爹出力,打死了他我去偿命!”卫老连劝带拖,把毛狮子拖至西面一家酒店去了。陈音想:“这人虽说粗鲁,倒是个有肝胆有血性的人。哎!若是我越国的人都能这样,何至被别人欺负到这般地步!”
只听毛狮子在酒店里拍桌狂叫道:“这般吴豕,动辄欺负人!我们的主上又被他制住了,事事由他们摆布,我受这般吴豕的腌砼气不少。我如今打定一个主意,遇着他们一个不讲道理的,我就一顿毛拳,打他一个臭死,纵然抵命,替我国的人出出气也是好的。一半也是我国的人不好,见别人强盛,就去趋奉他,奴颜婢膝,反被别人看得不值一个狗屁!这样下去,我国还能够……”一句话未完,忽然人声鼎沸,由南来了一个黑大汉,带领二三十人抢进店去,势甚汹汹。陈音急速趋至店首一看,只见黑大汉同毛狮子扭作一团,桌凳碗碟纷纷落地,余者二三十人也有帮黑大汉打毛狮子的,也有将卫老扭住,夺了宝剑的。先前夺剑那人骑一匹白马也到了门首,此时夺得宝剑的,将剑递与那人。那人在马上接了,挂在腰间,厉声喝道:“打死这个恶棍不值个屁!”陈音见毛狮子被众人打得头破眼肿,遍体鳞伤,跌倒在地,不能动弹,又见卫老周身衣服撕得稀烂,额角流血,不由心中火冒。正待向前打个不平,忽见来了七八人,像是公门人役的模样,走进酒店,将那黑大汉与卫老一并带住。黑大汉面上也是皮破血流,二三十人一哄而散,马上那人先自去了。毛狮子不能走动,用板门将他抬起,一行人到关吏衙门去了。
P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