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婴儿的女士发出一声冷笑:“现在你应该称我的丈夫为‘艾斯科男爵’,毕竟这才是今晚派对的主题。”她说着把婴儿交给身边的保姆,保姆行了个屈膝礼便匆匆离去。
“金斯利小姐,”海密仕说道,“这是我的妻子,亚历山德拉,新一任的艾斯科男爵夫人。”
你对这些客套话从来不感兴趣,于是你直奔主题:“我是来汇报的,艾斯科男爵。”
“好啊,”海密仕说道,“那就跟我来吧。”
他领你走进一间颇为正式的会客厅,里面充满了雪茄的气味。六位年过花甲的长者正围着高大的壁炉聊天儿。
其中一位长者瞥了你一眼,扬了扬眉毛,然后轻轻推了推旁边的先生,后者也是一脸的不满。其余几位也将目光投向了你,脸上露出被搅扰的愤懑和不加掩饰的鄙夷。你搞不清这些老顽固是对每一位女士都这么冷若冰霜,还是只对你特别不待见。
“先生们,”海密仕说道,“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爱丽丝·金斯利小姐。金斯利小姐,这是各位公司董事。”
原来这几位就是公司董事会成员。换句话说,他们执掌着财政大权,负责公司的一切开销,你必须尽一切力量争取他们的支持。
“先生们,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你热情洋溢地说道,“我这次航行的收益……”
“差点儿连成本都没捞回来。”海密仕打断了你的话。
你继续说:“但如果我们航行到更远的湛江或武昌……”
海密仕再次打断了你:“不会再有什么远航了。”
你吃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海密仕耸了耸肩:“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
“确实存在风险,但是远航的收获有无限的可能!”你和他据理力争。
“你在海上多待了一年,爱丽丝。”海密仕摇了摇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很艰难。”
这不可能。你计划已久的航行,难道就这样搁浅了?
“那……我该做什么呢?”你震惊地问道。
“办事处还有个职位,”海密仕说,“你可以做个文员……”
他脸上的假笑解开了你心中所有的疑问。“这和中国的贸易往来压根儿没关系,对吧?”你心生怒火,大声说道,“就是因为三年前我拒绝了你的求婚!”
你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但很快,他挺直身板,冷酷地说道:“很抱歉,金斯利小姐。但我们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没有别的公司会雇用女职员的,更不用提什么女船长了!”
六位董事会的绅士听了,有的肆意大笑,有的轻声讥讽,这让你更加愤怒。绝不能让这帮可笑的家伙干扰你的思路!
你高昂起头。“我有表决权,还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你声明道,为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而自豪,“那些股份是你父亲留给我的。”
海密仕的笑容渐开,看上去已经胜券在握:“更正一下。他把这些股份留给了你妈妈,不过就在去年,你还没回来时,她就卖给了我。连带房契一起。”
这无疑是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她的房子?”你重复道。
“没错,你爸爸当时用那所房子作为买船的担保。”
你的胸口一阵阵发紧。“奇迹号?”你喃喃自语,目光越过海密仕,落到了职员哈科特先生的身上。整个房间里只有他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同情。
“是的,就是那艘船。”海密仕肯定地回答,“签了字,你就能把房子赎回去,还能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和养老金。”
“你要我放弃奇迹号?”在海密仕的眼中,你妈妈的经济状况很糟糕,如果你不肯签字转让船只所有权,她就会无家可归。
“这是我们能帮助你和你妈妈的唯一办法。”海密仕说着走到一张宽大的写字台前,找出一份文件。他拿出一支钢笔,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个代价太大了。
你飞快地挤过舞厅,遭到一众宾客的抱怨。这时,你I听见妈妈在呼唤你的名字,你急切地快步前行,她好不容易才赶上你的脚步。
“你怎么能卖掉我们的股份?”你问道。
“我别无选择,爱丽丝。”她说,“你姐姐有她的事,你也漂泊在外,比预定时间晚回一年!我还能怎么办?”
你转过身,大步走开了。在这个宾客云集的可怕宅邸里,哪怕再多待上一会儿,你也要窒息了。你找到一扇打开的门,连忙跑了出去。
明亮的月光照亮了黑夜里的暖房,你走进去,深深地吸气,让身体充满热带植物令人陶醉的自然气息。因为经久的漂泊,这个充满异国风情的避难所,反而比那些富丽堂皇的房间更让你舒服自在。你在一条长凳上坐下来,掏出爸爸那块破损的怀表。尽管表针再也不走了,但你仍然将它带在身边。它能带给你那么多关于爸爸的鲜活回忆,就像此刻,你无比地思念他。在艰难的岁月里,他那“一切皆有可能”的信念一直给予你无穷的力量。
你伤心地抚摩着停走的怀表。“签字转让奇迹号,做一名文员吗?”你默默问自己,“就这样放弃所有的梦想?”
突然,你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动。那是一只漂亮的蓝色大蝴蝶,正栖息在你面前的一株兰花上。它拍了拍翅膀,安静下来。你们相互凝视着对方。
“活字典?”你有些拿不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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