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逮到冲出洞外的三两只山鼠之后，灰灰就必须动真格的了。胜利的希望依旧渺茫。有时它一连努力数小时，也只能换来山鼠窖藏的粮食——坚果、植物块茎或野麦穗。它的肠胃根本没法消化这些东西，而洞的主人早已逃走。
野兔它更难抓到。如果运气好，倒可以掘到借废弃兔穴藏身的僵蛇。
曾经称霸一时的蛇，被严寒整治成了任人宰割的弱者。它是野猪在寒冬季节最爱的营养美餐，而狗却只在饿得发抖时才吃它。
灰灰最乐意找到的还是肥壮多肉的獾子。獾子爪尖牙利，碰上个儿大的，不经过一番争斗灰灰还真制服不了它。灰灰很欣赏这种凶猛顽强的对手，它很少一下子咬住对方的要害以结束战斗，而总是要逼着獾子使出全部手段，再用稳健灵巧的战术一一破解对方的招式，以获得这顿大餐。
山道上的积雪在冬目的微微暖意中点点滴滴地融化，灰灰的脚印渐渐消失，外出活动的鼠兔也多了起来。现在，灰灰偶尔还能抓到一只出来晒太阳的山鸡。对它来说，这样的日子就像过节。
灰灰在半饥半饱中熬过冬天，当阳春给山道送来温暖，在一堵灰色的岩壁下找到了一座废弃的木屋。
经过反复侦查，确信木屋内外没有它得罪过的人类之后，灰灰就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安居点。它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放弃住得好好的岩洞来到这儿，只觉得一走近木屋，一种到家了的亲切感便油然而生。
野兽一般不会产生这种感觉。凡是有着人类生存痕迹的地方，大多数野兽都避之唯恐不及。
灰灰却一眼就相中了这间住所。冥冥之中似乎有个来自远祖的声音在诱导着它。也许，自从第一条狗被穴居人类的祖先收养，狗与人类的亲近感便千秋万代、永生永世地遗传下来，成为犬类的一种本能了。
灰灰也不能例外。
不管在牧人心目中堕落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恶魔，灰灰本质上还是一条牧犬，它不能不留恋人间烟火。
这座数十年前猎人们合建的“公屋”四壁全用粗木头搭建，房顶是就地取材得来的页岩片，至今依然牢固。灰灰一进去便直奔里面那个小问，选择了木架床底作为卧室，仿佛它早已是这儿的常客。它挥动爪子，刨开青苔和地衣覆盖的表层，扒出松土，为自己挖了一个睡觉的坑。挖好后，它躺进去试了试，觉得窄了点儿，就又挖大了些。
安顿好住处，灰灰绕着猎人小屋跑了几圈。熟悉了小屋周围的环境后，它心里安定了许多。站在门口，它破天荒地汪汪汪了好一阵子，以家犬的方式宣布了自己对小屋的占有。然后，它庄严地从这里出发，开始了一天的狩猎。
春暖花开，山野里四处都有猎物可捕。猸子和香狸的幼崽走出洞穴游玩；到潭边饮水的野猪赶散了一群啄鱼的红尾雀；“咕咕……”野鸡躲在草丛里拍打翅膀邀伴，它们大都胖得飞不动了，只要有耐心，追上三五个起落，灰灰准能逮住一两只美餐一顿！
灰灰今天却老也静不下心来捕猎。它仅仅在附近逮了只小野兔混了个半饱，就汪汪汪地咋呼开了。像一只为主人驱赶羊群的牧犬那样，它孩子气地驱赶着林地上的小鸟、深潭边晒太阳的幼獭，还长时间对枝头上的几只金花鼠傻叫着。
金花鼠嗖地钻进了树洞。
灰灰忽然发现自己今天格外兴奋。它这一天的叫嚷，比它以往全部的叫声加起来还要多。它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它尽量抑制着，因为这会惊走许多猎物。可是，当它叼着一只山鸡跑回猎人小屋时，又忍不住放下猎物叫了个痛快。
P4－6
作者不愧是—位讲故事的高手。这套“牧犬三部曲”，情节波澜起伏，主人公灰灰和黑头的命运云谲波诡，让人一读起来便无法罢手。透过一连串高潮迭起的故事，我们看到了牧犬兄弟虽历经苦难仍不屈不挠的灵魂，听到了一曲高亢嘹亮的男子汉之歌。
——动物小说大王沈石溪
牧铃的动物小说在作家和少年儿童之间搭建起关于生命、生存、自然等命题的对话平台，为少年儿童提供了更多关于力量、意志、精神，关于野性、磨炼、挫折等的思考。阅读并领悟牧铃动物小说所独具的这种深刻内涵，对成长中的少年儿童来说不失为一种“精神补钙”。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文学评论家王泉根
猎人小屋
占山为王——艰难的野狗生涯——猎人小屋，唤起了灰灰对人间烟火的留恋……
很长一段时间里，在牧场与大山接壤的坡地上，在幼松、杉树与楠竹混生的狭长林带间，人们常常可以看到一条疾速奔走的大狗。不管阴晴雨雪，只要牧场上没有活儿干，或者牛羊们都安安静静地埋头吃草，这条大狗就会跑上山坡，去搜索，去追寻，有时还会登上山顶驻足翘首，若有所思。
用不着分辨毛色，仅仅从那结实的肢体和生龙活虎的身影我们就能认出它是黑头。
它要干什么呢？
牧工们都说，黑头是在搜索狼踪，因为这条狗有着超乎寻常的警惕性和责任心。只有中学生林达认为，黑头是在寻找灰灰。
谁又能否认呢？一条优秀的牧犬为了寻找主人或者走失的牲口，坚持一年半载并不稀奇。因此，我们也有理由跟林达一样，希望黑头那样奔走确实是想找到它的同胞兄弟……
那么，灰灰呢？
让我们回到黑头和灰灰分手的那个日子吧。你可能还记得，那是在积雪覆盖的山林里，这对同胞兄弟因为在那次并肩作战中对抗群狼，似乎已经冰释前嫌。可紧接着，灰灰又决然地离去，把自己抛给了荒野。
在林场与保护区之间，灰灰傍着老瘸狼的领地，占据了一片山林，也像狼似的散发着它的体臭，开始了占山为王的猛兽生涯。
老瘸狼一伙儿居然没有驱逐它。只要它不越界，那几头狼大概也能与它结成互不侵犯的邻里关系。
但这里食物并不丰富。啮齿类小兽冬天大多转入地下，靠它们积蓄的存粮在洞穴中过活；偶尔路过此地的野猪、黄麂，只要一发现灰灰的踪迹，便立即向保护区那边逃窜。它们宁可与豺狼虎豹为邻，也不想接近一条狗，因为经验告诉它们，狗这种东西一旦进入山林，身后一定跟着持枪的人，那才是世间最可怕的动物呢！
灰灰不明白这个，否则它肯定会深感冤屈的。
它早已养成了沉闷的性格。它不是猎狗，不必在追猎中汪汪汪地向猎人报告自己的方位，以引来主人，并使自己免遭枪弹误伤。它的捕猎与狐狼类似，总是无声无息地接近猎物，然后发起偷袭，继而结束战斗。
它习惯像狼似的夜猎，白天却“还原”成一条狗，四处巡游，这使它得到食物的机会多了一倍。
没多久，这位勤勉的猎手便将它梅花状的爪迹印遍了它那小小的领地。这样一来，那些聪明的小动物对它更加敬而远之了。灰灰明白这对自己十分不利，它盼着下一场大雪，好掩盖自己的爪迹。
雪却没有再下。南方的冬天总是如此吝啬，它要把水分积攒起来，留给春天。
在最寒冷的日子里，灰灰被迫挖洞去搜寻那些穴居的小兽：山鼠、野兔，甚至是冬眠的蛇……
它学会了用体臭封锁住几个洞口，再去挖其中的一个洞。冻硬的表土被刨去之后，下面一般是湿润的松土。它一边刨土，一边还虚张声势地咆哮着，灌人洞中的声响会逼迫山鼠从别的洞口突围，而那些洞口残留的狗的体臭又令山鼠张皇失措。此时出击，它就很容易在某一个洞口逮住猎物。
不过，那种比狗爪子大不了多少的黑山鼠要有很多才能填满灰灰那占整个腹腔三分之二容积的庞大的胃。事实上，这很难做到。小山鼠临终的尖叫声会警醒附近所有的同类，那些小动物宁可死守也不突围。
……
黑洞洞的小屋里依然没有人影儿晃动。
它叼回来的猎物依然只能自个儿享用。
它那汪汪的吠叫，依然只能引起空洞的回声。
奇怪，它干吗渴望有人为伴？
它不是从小就习惯孤独的吗？
它不是因为在牧场上猎食时遭人追打而曾经对人类害怕得要命吗？
灰灰简单的头脑没法回答这些问题。它一如既往地寻觅、追踪，通过战斗猎食，为获得每一顿美食而欢欣鼓舞。只有当它回到小屋，回到它的床位上静静入睡时，那个身裹兽皮的人才又悄悄出来陪伴它……
它习惯了这种梦境。于是，将睡未睡时的迷糊对于灰灰来说也成了一种特殊的享受。
这种时刻它是最有满足感的：它什么都不缺了！
有了一个“家”，灰灰的生活渐渐有了规律。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如它那些追随远古人类的祖先。当它完全把自己的生活纳入这个虚拟的家庭后，它对猎人小屋的留恋便成了一种依赖。无论它跑出去多远，夜间都要回到这儿。无论它多么辛苦，情绪多么恶劣，只要一望见这座小屋，它就能感到宁静和温馨。
“汪汪！”它忘记了疲劳，忘记了饥饿，兴奋地狂吠着，朝它的家狂奔，仿佛急于向主人诉说今天捕猎途中的不顺利，诉说它的委屈。
“汪！呜汪！”
“汪！汪！”小屋后的石崖发出回应。
灰灰想象那是主人在呼唤它。它从山坡上一跃而起，身子凌空画出一道长弧，跃过遍布白石的河床，急不可耐地朝小屋跑去。
小屋里没有人类生起的烟火，也没有被火烤熟的食物……多么遗憾啊！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灰灰对它曾经厌恶的熟食有了牵肠挂肚的思念。
烟火和熟食，还能属于它吗？
牧铃著的儿童长篇小说《鏖战苍穹》讲述了：
灰灰逃入山林，沦落为一条野狗。黑头因替同伴复仇，遭人追杀，也被迫出逃。在城市里，黑头被人诱捕，加入了一个马戏班。灰灰击败豺狗当上“豺王”之际，黑头也逃离马戏班，随新朋友白丑去了它家，成了一条宠物狗。后来，灰灰在山中遭遇偷猎者，陷入了偷猎者布下的天罗地网……
《鏖战苍穹》是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获得者、著名儿童文学作家牧铃的代表性动物小说《牧犬三部曲》中的一部，讲述了灰灰逃入山林，沦落为一条野狗，黑头因遭人追杀，也被迫出逃，最后灰灰成为牧羊犬首领的故事。作品情节跌宕起伏，文字简洁流畅，形象生动典型，主题积极健康，表现了对于动物与人、社会关系的深入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