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爱玛侬
1967年,是双子座计划告一段落的翌年,阿波罗号尚未成功登月。世博会逐渐蹿升成为热点话题。报纸上越南战争进一步升级的新闻引人议论纷纷,街头巷尾都回响着《归来的醉汉》的旋律。而日美安保条约行将到期,学生们一时为之骚然。
至于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抱持观望态度,每天沉浸在科幻小说的世界当中。
要说生活中都是科幻小说,也不尽如此。学生嘛,只有时间多到不知如何打发,自然而然便会喜欢上各种女孩子。然而“喜欢上”和受女性欢迎完全是两码事。如果是海因莱因的话,两者就只是像哈勃·马克斯和格劳乔·马克斯这样的些微分别;而主人公换作是我的话,差异就会大到像是哈勃·马克斯和卡尔·马克思两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大部分的恋情,要么是我喜欢的女孩已经名花有主,要么只是自己的单相思,我的自尊心早已受到了成吨的伤害。尽管如此,青春期就是这样一个思考和行动方式都青涩、稚嫩的时期,素来直情径行的我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失恋的过程。
那时,我心灵遭受了严重的创伤。失恋不知道多少次,用一双手已经数不过来(要动用脚趾了)。就这样,我就像只被拔了毛的鸡,迫不及待地外出旅行了。
这次失恋也和之前一样,虽然消沉个两天也就恢复到正常的精神状态了,但那时恰巧领到了兼职工资,所以我便轻率地决定来场普普通通的感伤之旅。
在陌生的土地上漫无目的地四处旅行,就当钱包快要见底之时,我坐上了返程的客船。果不其然,这时的我已经把内心的痛苦忘得一干二净了。驶往九州北部的渡轮相当大型,大概是万吨以上的船舶吧。
不过,或许是由于二月份游客相对比较稀少,二等船舱也是空荡荡的,显得很冷清。虽说是船舱,只不过是一间摇摇晃晃的大厅。乘客们各自从房间的角落拿着毛毯和枕头聚集到一块儿,自顾自休息着。这种时候,我不禁叹服人类的习性真是不可思议,从四角逐步向中央扩建自己的领地。我也在能看见甲板的窗户下面找了个地方,把用马口铁做成的烟灰缸拉到手边,一边吸着烟,一边开始看起“早川科幻”系列科特·肖特梅克的《霍瑟的记忆》(Hauser's Memory)。
我抬头望向窗外,那本来可以看到甲板的窗户却是雾蒙蒙一片,可见外面很寒冷。我想起,上船时室外已经细雪纷飞,而如今冻僵的手已恢复了知觉。
十七个小时的海上旅行啊。还有多久才出发呢……就在我为这段时间对今后的人生来说是长是短而感到困惑之时,一个简易背包被随手扔到我的跟前。
“这里有人吗?”
只见一名少女站在我的面前,年龄大概在十六到二十五岁之间——说其中任何一个数字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她看上去非常高大——或许是由于我蜷缩在毛毯中像只大青虫一般仰视的缘故。看看周围不就知道了嘛……我心想,嘴上只是“嗯”了一声。
少女抱着塞得鼓鼓囊囊的简易背包一屁股就盘腿坐下了。她身着粗纹上衣和牛仔裤,秀发长及胸口。虽然有些雀斑,但有着一双大眼睛,五官端正,脸庞貌似外国人,出乎意料地竟是个美女。
美少女哎。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
她从简易背包中取出雪茄烟盒,开始抽起不知牌子的无滤嘴香烟来。
我向前递出马口铁烟灰缸,忍不住开口说道:
“女生吸烟可不好哦。”
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我反省道。
美少女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继续若无其事地抽了会烟,接着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一般,用“那是偏见哦”的目光盯着我。
“为什么?”
“为什么……说到为什么,吸烟会造成记忆力减退……首先就是,给人的印象不是很好。”(P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