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总是爱开玩笑的,在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漫长岁月里,有很多充满戏剧性的片断,让人津津乐道,可如果不是到了二十世纪,如果没有中国共产党人,恐怕没有多少人敢想象,这样一个拥有九百多万平方公里土地、四万万人口的泱泱大国,有一天,它的命运会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山村决定。
这个伟大而浪漫的故事要从一九四七年说起,要从距离这个小山村八百多公里外的革命圣地延安说起。自从一九四五年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的国民党政府不顾社会各界要求和平民主的呼声,一意孤行地开始为彻底消灭共产党、实现独裁统治积极准备,并终于在一九四六年六月调动三十万大军进攻中原解放区,全面内战就此爆发。为了结束内战,争取民主,中国共产党人与各民主党派人士一起努力,与国民党进行了多次谈判。但这一切都已阻止不了国民党人的独裁野心。在一九四七年三月举行的国民党六届三中全会上,蒋介石公开宣称,政治解决已经“绝望”,决心内战到底。由此,通过谈判解决争端、和平建国的大门已经被蒋介石彻底关闭了。
就在国民党六届三中全会召开的同时,一九四七年三月十八日,在经过了一连多日的飞机轰炸之后,国民党“西安绥靖公署主任”胡宗南,率十数万大军对延安发起了疯狂的地面进攻。只是这位“志大才疏”的“西北王”肯定想不到,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吹响的其实是一场更大规模战争的号角。
这天,从一早起,延安城外的三十里铺就遭到了国军飞机的反复轰炸,到了午后,敌人的进攻更加猛烈了。据守的西北野战军战士进行着沉稳顽强的反击,战斗渐渐进入白热化,黄土高原的大地上到处是炮火摧残的疮痍。敌人的轰炸机顺着三十里铺通往延安城的官道一直向西北方向飞掠而去,那里有他们最重要的轰炸目标——王家坪,中共中央所在地。几乎同时,快马从延安城里飞驰而出,穿过滚滚硝烟,同样向西北方向奔去。
马上的战士看上去二十多岁,一脸的灰尘都遮不住他焦急的神情。他叫陈开尧,是延安警备第三旅某连的连长。陈开尧本是河北平山县岗南村人,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能参加革命来到延安,还得从他十六岁那年说起。
那年,有一回陈开尧上山砍柴,无意中捡到一只铜香炉,便拿到县城去换了钱。这事被当地的大地主吴有贵知道了,硬说那只香炉是陈开尧从他家宗祠里偷的,要他赔一百块大洋。其实这些都是幌子,吴有贵真正的目的在后面,如果陈家赔不出,便要他家在滹沱河边的两块稻田作抵。陈家求告无门,陈开尧的父亲陈大宽只好含冤将两块稻田抵给了吴有贵。陈开尧气不过,当晚闯进吴有贵家,砍伤了吴有贵后逃进了山里。
本来这一年父亲已经给陈开尧说下了亲事,可结果他媳妇没娶下,父亲却因此被拖累入狱。母亲激愤焦虑,一病不起,不久后就告别了人世,好好的一家人,就此家破人亡。也就是在这一年,卢沟桥事变爆发,日本帝国主义开始全面侵华。八路军第一二0师第三五九旅的副旅长王震,派出刘道生等人来到平山洪子店村开展扩军工作,在“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粮出粮”的号召下,平山地区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参军热潮,短短一个月零三天的时间里,就有一千五百名优秀的平山子弟报名参加八路军。逃进山里的陈开尧得知了消息,重新看到了人生的希望,从此投身到了革命的队伍。
陈开尧在中央军委所在的大院前翻身下马,也顾不上和院外执勤的警卫连战士叙旧,径直便向院内快步走去。到了会议室的窑洞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警卫员金路恰好推门出来,看到他十分惊讶:“陈连长,你不是在三十里铺吗,这咋回来了?”
“主席他们咋还没走呀?“这不是正开会嘛,都是团以上的干部,主席正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呢。”
陈开尧掏出怀表看看,三十里铺前线的炮声又隐隐传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就去推门。金路赶忙阻拦:“陈连长,你不能进去!“我是在执行彭老总的命令!”陈开尧一把推开金路,闯进了窑洞。
窑洞里济济一堂,坐满了穿着灰色军装的西北野战军指挥员,毛泽东站在众人之间,气定神闲地正在给众指挥员讲着:“……吃了十年的小米饭,一下子要离开了,我这心里也舍不得啊!”
“主席,咱们不离开,跟胡宗南干!哪怕拼到最后一个人,也要保卫党中央,保卫延安!”
“对,跟胡宗南拼了!”
“胡宗南算个啥东西,又不是没打过交道,我们还怕他?延安是我们的,我们决不会放弃!”
一众指挥员斗志高昂,纷纷请缨出战。陈开尧看着这场面,就觉得自己的胸膛里也鼓鼓涨涨的,忍不住大声喊出来:“主席,不能丢下延安,我们能守住,一定守得住!”
大家都奇怪地看过来,毛泽东也转过身来,见是陈开尧,这个曾经跟过自己五六年的警卫连连长,不由笑了:“哦,是小陈啊,你这是从哪儿来呀?”
陈开尧立正敬礼,大声回答:“报告主席,我从三十里铺前线赶来,奉彭老总之命,特来通知主席赶陕撤离!”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