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菲利普·罗斯(1933-2018),1997年,菲利普·罗斯凭借《美国牧歌》摘得普利策文学奖。1998年,罗斯在白宫受颁美国国家艺术勋章。2002年,他又获得美国艺术文学院颁发的最高荣誉——虚构类作品金奖,该奖的往届获奖者有约翰·多斯·帕索斯、威廉·福克纳、索尔·贝娄等著名作家。罗斯于1960年、1996年分别凭借处女作《再见,哥伦布》和《萨巴斯的剧院》两度将美国国家图书奖揽入囊中。此外,他还获得美国书评人协会奖两次,笔会/福克纳奖三次。罗斯的《反美阴谋》被誉为“2003-2004年度以美国为主题的优秀历史小说”,这部小说于2005年荣获美国历史学家协会奖和W.H.史密斯文学奖年度最佳图书。罗斯也因此成为W.H.史密斯文学奖设立四十六年以来首位两度获奖的作家。 2005年,罗斯成为第三位由美国文库为其出版权威版作品全集的在世作家。此后,罗斯接连获得笔会/纳博科夫奖(2006)和笔会/贝娄奖(2007)。2011年,他在白宫被授予美国国家人文奖章;同年,他又成为第四位布克国际文学奖的获得者。2012年,罗斯赢得西班牙最高荣誉——阿斯图里亚斯王子奖;2013年,他又荣获法国政府颁发的最高荣誉——法国荣誉高等骑士勋章。 后记 在菲利普·罗斯长达半个 多世纪的写作生涯中,《遗 产》是其为数极少的非虚构 作品。这本篇幅不长的书并 非他最重要的作品,但无疑 是气质最为独特的作品之一 。作为小说家,罗斯喜欢将 自己隐藏在小说中,以“内 森·祖克曼”或是以“菲利普· 罗斯”之类的小说人物面貌 出现,主人公常常是隐姓埋 名的作者本人。唯独《遗产 》,他无可遁逃,因为这一 次,他写的是他自己的父亲 。 人到中年,大多数人必 须面对父母日渐老去、相继 凋零的无奈而痛苦的现实。 罗斯也是如此。一九八一年 他正当四十八岁壮年时,母 亲突然病逝;时隔七年,他 八十六岁的老父亲赫曼·罗 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半边 脸瘫,再也难以恢复以前的 模样,因为他脑子里长了一 个瘤。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 里,菲利普·罗斯从为他联 系治病,试图帮他物色犹太 老人居住社区,乃至手术后 照顾他生活,最后送终,完 成为人之子的责任,逐渐真 正体会到自己对父亲深沉的 爱。所谓“遗产”,正是父亲 一生所给与他的爱,他要在 父亲去世之前,用儿子对父 亲的爱来报答。 可以说,我们眼前的这 部《遗产》,就是菲利普· 罗斯在父亲身后献给他的礼 物。他自己在该书结尾时透 露,“在他生病、将死的时 候,我一直在写”这本书。 一九八九年,赫曼·罗斯去 世。一九九一年,《遗产》 由西蒙舒斯特出版社推出, 备受好评,旋即作为传记类 作品获得当年的美国书评人 奖。 在美国犹太裔作家的文 学作品中,父亲这个角色常 常是这样几种类型: 要么 是在喋喋不休的强势母亲“ 淫威”下显得无能无用的父 亲,或者是与子女对抗的家 庭暴君,再就是已经去世或 者离婚或者出走、在书中并 不出现的父亲。美国民间对 犹太父亲似乎还有一种成见 。一个古老的笑话这样说: 有一个犹太小男孩放学回到 家,告诉妈妈他在学校排练 的一出戏里被分配扮演一个 角色。“太好了!演什么?” 小男孩说:“我扮演犹太人 爸爸。”他母亲阴沉着脸说 :“回去告诉老师,你要演 说话的角色。” 但罗斯笔下的父亲完全 是另一种形象。相信每一位 读者读完《遗产》,都会对 赫曼·罗斯这个固执、有趣 甚至有点让人哭笑不得的犹 太老父亲留下深刻的印象。 赫曼·罗斯的父亲从波兰移 民而来,他本人在美国出生 ,自小家境贫寒,上了几年 学,十二岁就得外出找工作 贴补家用,在纽约大都会人 寿保险公司从底层做起,靠 着勤奋拼搏逐步升迁,做到 区域经理而退休。在本书结 尾处,菲利普·罗斯用一个 梦境总结了父亲的一生:“ ……整个家族历史被压缩成 梦境中的一段段无声电影胶 片: 他人生的每一个主题 都被压缩其中,每一件对我 和他都有重要意义的事情, 从他父母坐着低等舱漂越大 西洋移民开始,到他为了生 存、为了抵抗重重阻力走向 成功而苦苦挣扎抗争——在 穷困的童年时代他被剥夺了 上正规学校念书的权利,作 为犹太人他又在那家歧视犹 太人的保险业大公司工作— —一直到他因为脑瘤而步步 蜕变,走向衰弱。” 辛苦的生活将老罗斯锤 炼成这样一种性格: 坚韧 到可以每天晚上挨家挨户到 纽瓦克贫民区敲开黑人家门 收几分钱的保险费,深夜带 着一身廉价食用油的酸味儿 回家;节俭到明明有钱也不 订《纽约时报》,而等着别 人看完传给他;固执而自以 为是得又让人生气,连招呼 都不打,就把儿子少年时代 辛苦积攒的邮票送人。“他 过分的固执,或者说固执得 过分,几乎让我母亲在她最 后几年崩溃: 自他六十三 岁退休以后,她那有滋有味 的家庭妇女的独立生活,就 全让他烦人的颐指气使给毁 了。”然而他又是知足的, 满足于这份靠自己辛勤劳动 换来的工作和公司给他的退 休金,丝毫不在意儿子菲利 普所感觉到的大都会公司歧 视犹太人的潜规则…… 《遗产》的副标题叫“一 个真实的故事”,其实这本 书并没有多少故事可言,震 撼读者心灵的,是菲利普· 罗斯在照顾父亲过程中的大 量心理独白和日常细节,以 及不断闪现的这个普通犹太 人家庭生活的记忆碎片,时 而幽默,时而忧郁,时而深 沉。经过一次手术后,菲利 普·罗斯把父亲接到自己家 中照顾。老父亲大便失禁, 浴室里到处都是屎,一片狼 藉。儿子平静而细致地打扫 父亲留下的烂摊子,“我踮 着脚尖回到他安睡的卧室, 他还有呼吸,还活着,还与 我在一起——这个永远是我 父亲的老人,又挺过了一次 挫折。想到他在我上来以前 勇敢而可怜地想自己清洗这 个烂摊子的努力,想到他为 此而羞愧,觉得自己丢脸, 我就感到难过。现在,既然 此事已经结束,他又睡得这 么香,我想在他死以前,我 就不能要求自己得到更多了 ——这,也是对的,理应如 此。你清洗父亲的屎,因为 你必须清洗,可清洗完之后 ,所有过去没有体会的感觉 ,现在都体会到了。这并不 是我第一次明白这点: 当 你抛开恶心,忘记作呕的感 觉,把那些视若禁忌的恐惧 感甩在脑后时,就会感到, 生命中还有很多东西值得珍 惜。”“我提着那臭烘烘的枕 套下楼,放 目录 1.“那么,你怎么想?” 2.妈咪,妈咪,你在哪儿啊,妈咪? 3.我会变成植物人吗? 4.我得重新开始生活 5.也许英格丽能永远照顾我 6.他们抗争,因为他们是斗士,他们抗争,因为他们是犹太人 译后记 精彩页 1.“那么,你怎么想?” 我父亲到八十六岁的时候,右眼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了。除了这一点,他的身体以他这把年纪来说是非常结实的,直到他突然得了被那个佛罗里达的医生误诊为贝尔氏瘫痪的病。这是一种病毒感染引起的单侧面瘫,一般短时间就会痊愈。 这毛病似乎是他从新泽西飞到西棕榈滩那天以后不知不觉染上的,他到那儿是为了和七十岁的退休书店老板娘丽莲·贝罗芙租一套公寓住几个月过冬。在伊丽莎白市,她就住在我父亲楼上,一九八一年我母亲去世一年后,他们之间有了恋情。我父亲在西棕榈滩机场的时候还好好的,甚至都没有劳驾搬运工(否则他还得付小费),自个儿从行李区拎着行李一直走到出租车站。可第二天早上,他在浴室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半边脸再也不是他的了。一天前还是他的模样,现在不知道是谁的——那只坏眼的下眼睑外翻着耷拉下来,那半边脸颊毫无生气地松弛着,好像里面的骨头都被切成了片;原本好好的嘴巴也歪了。 他用手把右边的脸颊推回到昨晚以前的模样,僵在那儿从一数到十。整个上午他就重复这些动作——接下来天天如此——可一松手,又塌了。他想告诉自己这是因为躺在床上的睡姿不对,或者只是一觉醒来皮肤皱了,可最终他断定是中风。他的父亲就是在四十年代初因中风而瘫痪的,所以当他自己也步入老年后,就跟我说过好几次:“我不要像他那样,我可不要那么躺着,我最怕那样。”他告诉我当时他如何在早晚上下班路上去医院看望父亲:每天得点两次香烟,再插到父亲嘴里,到晚上,就坐在床头,读意第绪语。报纸给他听。无助的山德尔·罗斯就这么躺着不能动弹,唯有香烟聊以慰藉。这样撑了将近一年,一九四二年的某个深夜,第二次中风才结束了他的生命。而我那每天去医院两次的父亲,就坐在他床头,看着他死去。 那个诊断我父亲得贝尔氏瘫痪的医生还向他保证,就算不是完全复原,大部分面瘫的症状也很快就会消失。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从居住的生活小区遇到的三个人那里,证实了这个结论。他们三个都得过这毛病,又都好了。其中一个虽然耗了将近四个月,最终面瘫还是神秘地消失了,正如它神秘地来临。 可我父亲的没有消失。 不久,他的右耳听不见声音了。那个佛罗里达医生检查了这只耳朵,测了听力损耗,但他说这和贝尔氏瘫痪没关系,而是因为上了年纪——他的右耳听力可能跟他的右眼视力一样,是逐渐丧失的,只是现在刚发现而已。可是这回我父亲再问面瘫什么时候能好时,医生只能说,照他这样一直不见好转的情况来看,这种毛病有时候是会好不了的。就看老天开恩吧,他说,除了一只瞎眼睛、一只聋耳朵和瘫痪的半边脸,我父亲的身子骨一点不比年轻二十岁的人差。 每个星期天打电话,我都听到他因为嘴巴歪、说话含糊不清而让人费解——有时候听起来就像刚从牙科手术椅下来、麻醉剂药性还未消的人在说话。但等我到佛罗里达看望他时,看到他一副好像不会说话的样子,我还是大为吃惊。 “那么,你怎么想?”这是在我下榻的宾馆大堂,我俯身亲他时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约了他和丽莲在那儿吃饭。他坐在丽莲旁边,深陷在铺着花毯的双人沙发里,冲我扬起脸,让我可以看个清楚。从去年开始,他怕光和风沙刺激盲眼,断断续续戴着一只黑色眼罩。看着他的眼罩、脸颊、嘴巴和他大为消瘦的身形,我觉察到他的急剧衰老,和五星期前我在伊丽莎白看他时判若两人。很难相信,就在大约六年前、我母亲去世后的那个冬天,在他和老朋友比尔·韦伯合住的巴尔港公寓,大楼里富有的寡妇们立马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围着他这个穿着条纹外衣、大青长裤、爱交际的新鳏夫转。他毫不费力地让她们相信,他才刚过七十岁,尽管那年夏天我们一家人刚在我康涅狄格州的房子里庆祝了他的八十大寿。 P1-4 导语 一部坚忍、洞彻的回忆录,一幅关于父亲与儿子的画卷,引发最深处的共鸣,每一页都是真实人生的体悟。 《遗产》讲述了时下诸多美国人共有的经历。罗斯带给读者的并非安慰与哀悼,而是死亡和对它的恐惧;父子之爱的脆弱与沉重,是我们所有人无法摆脱的桎梏。 内容推荐 善于以长篇小说编织人性史诗的菲利普·罗斯在1991年意外地出版了一部纪实作品——《遗产一一个真实的故事》。视线凝聚的焦点,不再是广阔的社会、宏大的命题,而是罗斯刚刚去世的父亲,一个平凡、卑微的犹太老头。临终前的日子,他的一生像一条浸透了琐碎往事的河,在他和他的作家儿子眼前,半明半灭地流过。父与子之间的关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既亲密又陌生,既血肉相连又渐行渐远。当亲人的生命进入倒计时,所有的思索与拷问,所有的惶恐与悲伤,都逼得人透不过气来一哪怕这个人,是以冷竣著称的菲利普·罗斯。作家罗斯和儿子罗斯在《遗产》的字里行间不停地互换,激情与理性时而鏖战、时而讲和,努力还原生活的真相。生活的真相,足以让任何文字都相形见绌,也足以征服全美国最苛刻的书评人。1992年,《遗产》问鼎“全美书评人协会大奖”,成为非虚构类作品的当代经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