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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本书是浦歌的小说集,浦歌的中短篇小说注重对自我的探索,在乡村与家族的边界游走。他在都市边缘的不安生活中,留下了内在自我隐秘的印记。荒诞与神秘,记忆与疼痛,呈现在作者多元的叙述探索中,场景描写和人物刻画都有独到之处。 作者简介 浦歌,本名杨东杰,山西省作协会员。2011年起发表中短篇小说《某种回忆》《圣骡》《看人家如何捕捉蟑螂》《盲人摸象》等。 目录 圣骡 狗皮 麻雀王国 孤独是条狂叫的狗 看人家如何捕捉蟑螂 盲人摸象 合影留念 某种回忆 大鱼的模样 叔叔的河岸 导语 “70后的浦歌虽然出道较晚,与文学的渊源却日久年深,直到2015年长篇小说《一嘴泥土》横空出世才惊艳了读者。作者著有长篇小说《一嘴泥土》和小说集《孤独是条狂叫的狗》,中短篇作品有《某种回忆》《圣骡》《合影留念》《叔叔的河岸》《盲人摸象》《离这儿不远有个敬老院》等十余篇,题材大致集中于乡村与城市两大领域。其中《一嘴泥土》入选“三晋百部长篇小说文库”。本书收入了《圣骡》《狗皮》《麻雀王国》《孤独是条狂叫的狗》《看人家如何捕捉蟑螂》《盲人摸象》《合影留念》等十篇小说作品。 精彩页 圣骡 毫无疑问,那一年是我们家重大的转折之一,也许在父亲的高压下,也许在某种不可知的神秘力量下,我家的骡子突然变成圣骡,像狗一样神奇而抑郁地趴伏在我们放着被褥的土炕上,之后,我们开始了一种战栗的生活,那段日子,父母和我以及两个弟弟,就像被蜘蛛网捕获的虫子,我们惊恐地试图摆脱、不断挣扎,日子像战栗的肋骨一样向未来延伸。 我记得,就在我们还茫然不知所措的那一刻,父亲肩膀上的翅膀开始了颤抖,就像发情的公鸡那样簌簌地抖动起来,小小的翅膀第一次有了一种要伸展开的动作,并在做了许多努力之后,翅膀在空中淫猥地颤动着坚挺在后背两侧,像响尾蛇的尾巴那般放肆地抖着,似乎随时都会在舒服地颤动过后舒展地拍动起来。父亲可能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快感,眯着双眼,握紧拳头,双腿微微发抖地站在刚刚上炕的骡子前。也许就是在那一刻,父亲改变了主意,奉骡子为圣骡,而不是用棍子把骡子赶下炕来。父亲悸动过的小小的翅膀,在我们四双眼睛的惊奇的注目下重新疲软地耷拉下来。那是一段大约只有一尺的白色翅膀,长在父亲肩胛骨后面,由于长年风吹日晒和免不了的搓揉,三分之一的毛都已经脱落,露出暴晒过的自行车轮胎一样的硬皮,又因为很少清洗,翅膀显得灰黑肮脏,有时像被折成直角的铁片那般背在身上,那是父亲睡觉时不小心压的,但父亲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疼痛。村民看到父亲小小的翅膀和那双健全的胳膊,未免感觉滑稽。但当初,父亲刚长出翅膀那年,翅膀娇嫩洁白,村民掩饰不住嫉妒和羡慕的眼神,认为这是天意的垂青。随着日子的不断流逝,二虎三虎接连出生,父亲的十二指肠胃溃疡越来越严重,许多村民都富裕起来,父亲依然在穷苦日子里奔波。长着翅膀的父亲变成了笑柄。有一年,父亲害怕被人瞧见,穿任何衣服都把翅膀藏在里面,结果后背和胳膊都可怕地发痒,像有许多跑得飞快的小东西在不多的羽毛里窜动,并不断跳落到肌肤上。父亲只好在衣服后背的两侧开个小小的口子,他长年穿着褴褛的、“文化大革命”时期结婚购买的蓝色中山装,每次都是母亲帮忙把翅膀掏出来,翅膀耷拉在两个肩胛骨边,像两小片不小心粘了黑鸡毛的不成形状的破毛毡。 那天,父亲决定把我们的土炕腾出来给骡子,而我们只能住骡圈,我们未免都有些惊讶,但很快,神奇的感觉立刻填充了周围的空气,我和两个弟弟都被这种异样的气氛振奋起来,只要不在枯燥的田地里千活、流汗和挨骂,尤其是在恶毒的太阳下,我们像油锅里的肉一样被煎着,一动不动的空气似乎很快就会像油锅上面的空气般刺啦一声烧灼起来,我们就觉得又逃脱了一天。我们走进散发着恶臭的骡圈,开始清理起来,挂在墙上的皮套和马鞍,此刻具有了另一种味道,好像它们也终于摆脱了千活,又因为圣骡而增添了神圣的光。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拿下来,踩着厚厚的骡粪走出令人窒息的骡圈,看见父亲竟然坐在阴凉地里的小凳子上抽烟,父亲脸上是我很少遇见的沮丧表情,就像清空粮食的麻袋一样颓然蜷缩在那里。 这时候,母亲轰隆一声撬倒了砖头垒的马槽,声音吓了我一跳,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突然崩溃了似的。三虎已经把小平车推到门口,我们正要往车里装散落一地的破砖,母亲突然站住,扶住门框,盯着父亲说: “王龙。神骡一定要住到咱们的炕上吗?”母亲似乎终于从神奇的幻觉里醒悟过来,她反抗父亲时总是用这种委婉的方式。 我和两个弟弟不约而同地打量父亲后背的翅膀,那翅膀好像羞愧了似的变得更猥琐了,刚才震动时变得粗壮而深红的肉柄,此刻又恢复了纤细和青紫。但父亲很快抬起有威力的、专横的目光,这目光好像正午被遮住的太阳突然闪了出来一样,我们都有些胆战心惊地承受着这目光。 “干球你的吧!净哕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