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旻著的《成长是多么不容易》写父母如何与孩子共同成长，从生活细节切身体验出发，探讨成长的甜蜜与忧伤、苦痛与快乐。小说讲述“问题儿童”李松的成长故事：幼年生病对打针吃药激烈反抗；因执拗的羞怯而坚决不愿在众人面前讲故事做操；自由散漫不肯拍集体照；为一些小事钻牛角尖和老师、家长对峙；在学习上和陪读父母抗争……小说除了白描化的对于儿童逻辑的表达，也很好地叙述了父母与极富个性的孩子的相处方式。

张旻，男，1959年生于上海，祖籍山东威海。当代最具活力的代表作家之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理事，嘉定区文联副主席。研究馆员。出版文学著作：长篇小说《情戒》《成长是多么不容易》《桃花园》《谁在西亭说了算》（又名《邓局长》）《忧郁城》，长篇自述体随笔《中国父子》，中短篇小说集《情幻》《犯戒》《自己的故事》《求爱者》《我想说爱》《良家女子》《爱情与堕落》《伤感而又狂欢的日子》等。

序言 一点说明
第一章 身体
第一场病
打针吃药
心脏
个子
第二章 性格
羞怯
孤独
梦游
第三章 学习
失而复得
妈妈的语言
书中自有黄金屋
后记 教育和文学的状态

我叫李松。我首先要给开始读这本书的读者解释一下
，这本书虽然是用第一人称讲述我李松的故事，但并不是
我李松在给你们讲，是写这本书的张叔叔在给你们讲。
有一个星期，爸爸妈妈都出差去了，奶奶生病住在医
院里，爸爸妈妈没办法，把我托付给了他们的好朋友张叔
叔和杨阿姨。张叔叔和杨阿姨有一个儿子叫张宏武，和我
同岁，不同校，我们上托儿所和幼儿园时都在一起，我们
的爸爸妈妈是好朋友，可以说我们两个小孩也是好朋友。
不过我爸爸听到我这么说肯定要讥笑我：“你们是好朋友
啊？说得好听！”
我爸爸是指我们俩见面经常吵架。他料到我会脱口而
出地回答：“是张宏武先……”
然后爸爸就会对我假笑着说：“知道，你是好孩子，
张宏武不是。”
但是我不这么回答了，我瞪着爸爸说：“我们就是好
朋友，你不懂。”
我爸爸是不懂，小孩子吵架和大人吵架不一样。比如
爸爸和妈妈吵架，他们总是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他们好像
在交谈，然后声音越来越响，爸爸的声音越来越粗大，妈
妈的声音越来越尖锐。爸爸和妈妈吵架从来动口不动手，
但有时候妈妈会突然像被爸爸打翻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地板
上，一面哭，一面两只手使劲地捶，但不是捶打爸爸，而
是捶打地板。这时候，我观察过爸爸的表情，他面孔发呆
，瞪着妈妈的眼睛里流露出慌张害怕和痛苦的神态，爸爸
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发抖：“你又这样了，有话好好说。”
然后，好几天，有时候是一个星期，有时候是两个星期，
他们两个人不说话，有事情的话通过我来传达。
又比如在我爸爸妈妈和他们的朋友之间，一方面，我
确实从来没有看见过爸爸妈妈当面和谁吵架，但是另一方
面，有时候，我会听见爸爸妈妈在家里讲到一个人，讲得
很坏很坏，我看他们恨不得把那个人抓过来狠狠教训一顿
。但是，爸爸妈妈并没有和那个人绝交，有时候他们还带
我上那个人家去玩，有时候那个人也到我们家来玩，爸爸
妈妈见到她就拉住我要我喊阿姨。
……
他爸爸问我：“你看过电视连续剧《成长的烦恼》没
有？”
我说：“看过，不过没有全看，因为除了双休日，爸
爸妈妈不准许我看电视。”
“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
张宏武爸爸对我说：“那是美国的，讲的是美国孩子
的故事。现在，叔叔计划写一本中国孩子的故事，李松小
朋友可以做这个故事的主人公。”
李松小朋友就是我，可是，我有什么好写的呢？
张叔叔看我有点犹豫，鼓励我说：“兴许，故事写出
来后，还要拍成电视连续剧哪。”
这话别提使我感到多么新奇和兴奋。
不过，如果这本书写出来了，我有一点要声明：虽然
从小大人都说我口头表达能力比较强，但我也不可能会讲
一个像一本书这样的故事；再说，张宏武爸爸只是和我谈
过几次话，他对张宏武了解得更多，他不是说，我和张宏
武有一些地方很相像吗？其实在大人看来我比别的孩子能
说会道，是因为从小爸爸和我做过的谈话，要比别的孩子
的爸爸和他们做过的谈话，多一千倍以上。
以上这段话，就是我看着张宏武爸爸在电脑里打出来
的，它可以代表我的意思。
张宏武爸爸说：“我们完全可以假设你已经长大成人
，在对我们回忆你小时候的故事。”

“成长1+1”儿童文学系列，非吼叫妈妈俱乐部策划出品，精选儿童文学名家星河、简艾、谈凤霞、谢倩霓、张旻、萧萍的六本原创亲子共读小说，大大的宇宙小小家，老爸老妈陪我长大，愿这个世界每个孩子和大人都能被温柔以待。
这些作家们笔下故事的主人公原型就是自己家的小孩，你尽可以在书里读出他们作为作家的趣味与情怀，你也可以体味他们作为父母的无趣和黔驴技穷的家常——那些在作品里挥洒的才情和机智，放大到生活中，有时候却成了转弯抹角处的窘迫与无奈……
愿你们喜爱这套斑斓的、个性纷呈的成长与生命之书。
这本《成长是多么不容易》为该系列之一，小说描绘了一个天真而任性的儿童世界，对于为人父母者来讲，也是一部优秀的启发读物。

过去的十年间我写了许多成人题材的小说，偶尔也为
《少年文艺》写过短篇小说，这次是第一次涉足少儿题材
长篇小说的创作。在有了实践经验后，我想利用这本书出
版的机会，不揣浅陋，谈谈我在儿童文学创作中的一些体
会。
首先是关于儿童文学创作的指导思想问题。过去提倡
“儿童文学是教育儿童的文学”，现在则更强调儿童文学
的“娱乐功能”。前者必不可免地导致了“说教文学”，
它虽然强调文学作品的“现实性”，但其实是对政治观念
图解化的现实，根本上取消了真实生活的丰富性和趣味性
。“娱乐功能”的提法正是反其道而行之，具有一定的积
极意义。但在创作实践中如果把这一功能奉为绝对原则，
必然又会出现新的问题：1．它依然没有给予文学艺术的特
殊性以足够的重视；2．和“说教文学”歪曲生活的做法不
同的是，“娱乐文学”干脆回避了现实人生和少年儿童的
精神世界；3．就“娱乐功能”而言，在儿童文学放弃了作
为文学存在的无可替代的意义和价值后，它充其量只能是
在当下盛行的卡通片、卡通玩具、电子游戏等现代消遣方
式之外求得一席之地；4．不必说，如果这一“图谋”得逞
，它对少年儿童心智的损害将是深远的，孩子们的阅读趣
味很可能在“文学”的名义下被误导。
这种情况事实上早已存在。因此我认为儿童文学创作
并不需要在理论上讨论应是“教育”还是“娱乐”，相反
应该尽早摆脱这一怪圈，切切实实回归于文学本身。这一
回归应该包含两方面的意义：一是创作者在艺术上的独创
性，二是创作者表现少年儿童生活内容和内心景况的力度
和勇气。事实上有一些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的创作实践已
经向我们展示了这一回归，只是远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由此产生了另外两个问题。
一个是真实性问题。在儿童文学(尤其是小说体裁)创
作中一直存在两种真实性，一种是“主旋律生活”，另一
种则是与此相对应的“边缘生活”。“主旋律生活”历来
得到全力以赴的表现，“边缘生活”则相形见绌，显得“
不典型”，“没意思”。而我认为，“边缘生活”中蕴藏
着无限的生机，它是最为普遍的、真实的存在；这种存在
总是有一个基本特点，它非常感性，可触可感，且容易让
人感觉有点“怪诞”——这是相对于我们习以为常的观念
生活而言。如果我们警惕地对待生活中一些形而上的观念
设置，放弃对它们的虔诚态度和虚构行为，我们很容易就
会发现，即使在最为规范的课堂上，也存在种种不可思议
的貌似怪诞的真实。
另一个是关于儿童文学题材开掘的复杂性问题。儿童
文学和成人文学的区别可以体现在人物的年龄阅历、作品
的语言风格、故事的叙述方式等方面，但我们绝无理由把
儿童文学写成在人物形象、思想内容、审美趣味等方面浅
显单一的东西。孩子生活的世界和成人世界交错重合，远
不是世外桃源，同样充满矛盾和问题，并无简单的办法可
以解决，儿童文学理应触及少儿生活的丰富性和复杂性，
展现少儿内心世界的透明度，表达特有的文学幽默和人生
智慧。下一代现在生活的环境是过去从未有过的，父母、
社会对他们的溺爱和期待，其情形和程度都是他们上一代
人从前不可想象的。他们从一生下来就承受着这样的压力
，还没上学人生的道路似乎就已显得相当严峻，他们面临
的问题，从一开始就不单单是纯粹的文化学习的问题，而
是一种和未来利益密切相关的功利问题。甚至每一次单元
测验都似乎与此有关，而令人困惑的是，这不仅仅是父母
对他们的吓唬。在这个成长过程中，他们的个性、爱好、
天赋，他们的头脑都面临着挑战，这些无不给他们的人格
培养形成影响。势在必行的行为往往掩盖着荒唐的理由，
可笑的事物披挂着庄重的外衣，合理的条件下产生着谬误
。我认为，少儿的世界蕴藏着需要以特别的智慧和幽默去
关怀的无穷的文学因素，色彩斑斓，天地广阔。
在此，我只是以这部尚不成熟的作品向内心遥远的文
学梦想致敬。
我还想借这个机会向周基亭先生、朱效文先生、彭懿
先生、张蜀君女士，以及我的朋友魏滨海先生，致以诚挚
的谢意，没有他们的关怀和鼓励，是不会有我这次难忘的
写作的。
1999年3月31日

第一场病
我小时候许多事情都是爸爸妈妈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可能对他们很重要，所以他们对我说的次数很多，可能从我还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时就开始说了，每次都像是对我说第一遍，现在还在说。从那些事情里我了解到自己从小给爸爸妈妈带来的辛苦和烦恼首先是从身体开始的。他们说我出生时体重3500克，身长50厘米，是符合标准的，十二个月里我没有生过病，不像别的孩子出生六个月后开始生病。我是从出生十二个月时开始生病的，我生的第一场病就把爸爸妈妈吓得“魂飞魄散”。
我平常说话里会用到比别的孩子多一些的成语，这些都是爸爸的功劳，爸爸在我“咿呀学语”时就从来不用儿童语言和我交谈，并且反对妈妈那么做，爸爸经常批评妈妈，是大人教小孩说话，还是大人学小孩说话？爸爸说，父母从小就应该用规范的语言和小孩交谈，这是对小孩负责的做法。我幼儿园时有一个同学，她的爷爷是山东人，奶奶是广东人，爸爸是本地人，妈妈是南京人，他们家的保姆是乡下人，那个同学到上幼儿园中班时还不太会说话，而说出来的话经常让我们吓一跳，听不懂。爸爸说这叫“南腔北调”。我的爸爸妈妈都是本地人，但爸爸从不和我说本地话，只和我说普通话，还要求不太会说普通话的妈妈在家里也要学说普通话。爸爸和我说话从来不像妈妈那样嗲声嗲气，爸爸就像和一个成年人那样交谈，喜欢使用一些他喜欢的成语，而且好像越是和我说话，爸爸越是注意多用一些好词语和好句子。所以无论我进托儿所，进幼儿园，还是上小学，老师对我第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就是说我“老嘎”，说话“老三老四”。
三年级上学期老师让我们学写日记，我写的第一篇日记是关于爸爸出差回来送给我的一个弥勒佛石像，老师在课堂上把我的日记读出来，课后把日记本还给我时，用一个手指重重戳戳我的额头，对别的老师说我写作文也“老三老四”。
那篇日记这么写道：晚上，爸爸从外地回来了。他给我带了一些小玩意儿，我最喜欢其中那个“云游四方、四海为家”的弥勒佛！爸爸说，弥勒佛“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常笑世上可笑之人”。我想，弥勒佛既然是“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那么，他的气量一定非常大！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看了看他的全身，觉得他的脸最有趣，因为他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线，嘴会张得老老大。他总是左手拿着一个水壶，右手扛着一袋米。他要米干什么呢？原来他云游四方，是要把做人的道理告诉天下人，所以需要足够的粮食。可是，他的粮食又是哪里来的呢？是他化缘得来的。但这些粮食不是他一个人吃的，只有一小部分是他吃的，大部分分给天下的穷人了。我不由得想，弥勒佛真是一个善良伟大的好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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