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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索尔·贝娄(Saul Bellow,1915—2005),美国作家。生于加拿大魁北克省的拉辛,在蒙特利尔度过童年。一九二四年,举家迁至美国芝加哥。一九三三年,贝娄考入芝加哥大学。两年后,转入西北大学,一九三七年毕业,获得社会学和人类学学士学位。同年,赴威斯康星大学攻读硕士学位。之后长期在大学执教。 一九五三年出版的《奥吉·马奇历险记》使他一举成名,奠定了他的文学地位。其后,陆续出版了《雨王亨德森》(1959)、《赫索格》(1964)、《赛姆勒先生的行星》(1970)、《洪堡的礼物)(1975)等。这些作品袒露了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精神苦闷,从侧面反映了美国当代“丰裕社会”的精神危机。此外,贝娄还出版过中短篇小说集、剧本,以及游记。 贝娄的一生可以说是集学者与作家于一身,他在创作上继承了欧洲现实主义文学的某些传统,并采用了现代主义的一些观念和手法,强调表现充满矛盾和欲望的反英雄。他曾三次获美国国家图书奖,一次普利策奖;一九六八年,法国政府授予他“文学艺术骑士勋章”;一九七六年,由于其作品“融合了对人的理解和对当代文化的精妙分析”,贝娄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书评(媒体评论) 这一代英美文学中最杰出的小说。 ——v s.普里切特 目录 重读索尔·贝娄/菲利普·罗斯 受害者 索尔·贝娄年表 精彩页 有些夜晚,纽约就像曼谷一样热。整个大陆仿佛脱离了自己的位置滑近了赤道,阴森森、灰沉沉的大西洋好像变得绿茵茵的,具有了热带风光。人们在街道上熙熙攘攘,宛如一群粗野的阿拉伯农民挤在一座座神秘莫测、宏伟惊人的纪念碑中间。纪念碑上密集的灯光不停地闪烁叫人眼花缭乱,无止境地向酷热的天空攀爬。 就在那样的一个夜晚,阿萨·利文撒尔急匆匆地从三马路的一趟列车上跳下来。由于他坐在车上出神,所以险些坐过了站。等他认出车站来时,便跳起身来,冲着列车员喊道:“嗨,等一会儿!”老式车厢的黑门已经在滑动,眼看就要关上了;他奋力抵挡,用肩膀硬是把门推了回去,才把身子挤了出来。列车飞驰而去,利文撒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怒目瞪视远去的列车,一边咒骂着,然后转过身来,走下去,上了街。 他窝了一肚子的火。他已经跟他弟媳在斯塔腾岛耗了一个下午。或者不如说,由于她的缘故白白糟蹋了一个下午。刚刚吃过午饭,她就给他办公室挂电话——他是下曼哈顿一家小商业杂志的编辑,紧接着就哭了个一塌糊涂,求他出来,要他马上就来,一个孩子病了。 “爱琳娜,”他刚能想办法让对方听到自己的声音,就说,“我很忙。我希望你先克制克制,告诉我,病真的很严重吗?” “马上来!阿萨,求求你!马上!” 他压住耳梢,仿佛要避开她的尖声怪叫似的,接着就咕哝了一句意大利人就是好大惊小怪之类的话。这时候电话断线了。他只好先挂上,等她再打进来,可是,电话再就没有动静了。他不知道如何跟她联系,因为斯塔腾岛的电话簿上没有他弟弟的电话号码。她不是在商店里就是’从邻居家打的电话。长期以来,利文撒尔跟他弟弟一家人很少往来。只是几个星期前,他收到弟弟寄来的一张明信卡,上面盖着加尔维斯敦Ⅲ的邮戳。他在一家船厂工作。当时利文撒尔跟他妻子说:“先是诺福克㈤,现在又是得克萨斯。什么都比在家好。”这都是老话了;马克斯结婚很早,现在追求的是新奇、冒险。布鲁克林@和泽西w有的是船厂和工作啊。这样一来,爱琳娜就挑起了照顾孩子的重担。 利文撒尔给她讲的是实话。他的确很忙,面前摆着一大堆没有核对的校样呢。他等了几分钟就把电话拿开了,喉咙里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便拿起了一份校样。毫无疑问孩子病了,也许还病得不轻呢,要不她也不会这样又哭又闹。既然弟弟不在家,去一下也算尽一尽责任。晚上去吧。该不至这样急如星火吧?要爱琳娜心平气和地说什么事儿那可没门儿。他心里这样嘀咕了好几次,然而她的哭声就像长把电扇的嗡嗡声和打字机的嗒嗒声不断在耳边萦回。万一病情真的严重了呢?突然之间,在一阵冲动之下,他一边自责,一边站起身来,从椅背上提起衣服,走到接线小姐跟前说:“我想进去见见比尔德。请你替我打电话通报一声好吗?” 利文撒尔双手插在后兜里,靠在上司的桌子上,向他微微欠着身子,心平气和地宣布他得出去一下。 比尔德先生的脸是一张因秃顶而扩大了的脸,上面长着一只凶恶、突出的鼻子和一个青筋暴起的前额,所以具有一副怀疑而严厉的神情。 “要做出刊的准备吗?”他问。 “家里有急事。”利文撒尔说。 “等几个钟头不行吗?” “我想能行的话,我就不去了。” 比尔德先生对此做出了一个简短难堪的回答。他把金属尺啪的一下打到打字稿上。“你自己看着办吧。”他说。再就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利文撒尔仍然逗留在桌子旁,希望听听下文。比尔德先生用一只哆哆嗦嗦的手按着那不太平整的额头,不声不响地琢磨着一篇文章。 “该死的东西!”利文撒尔心里说。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雷阵雨。他瞅了一会儿雨。空气突然像虹吸玻璃管一样蓝。拐角上的仓库没有门窗的那一面墙上全是黑色的道道,雨水冲洗过的铺路石和沥青裂缝在弯曲的街道上闪闪发光。利文撒尔回到办公室去穿雨衣。他正在门厅里走,听见比尔德先生用他那喋喋不休、死不饶人的声音说:“什么事正干到半中间就撂手了。正在紧要关头,把别人都栽到烂泥里去了。” 另外一个声音——他听得出那是营业主任费伊先生——回答道:“真有意思,他居然屁股一抬就走了,肯定出了什么事了。” “好占便宜嘛,”比尔德先生接着说,“就像他别的兄弟们一样。我没有见过一个例外。凡事只图自己高兴。至少总该说一声过会儿回来吧,不知怎么搞的!” 费伊先牛没有吭声。P3-5 导语 《受害者》是索尔·贝娄出版于1947年的一部长篇小说。故事发生在美国第一大城市纽约,一个闷热的仲夏,主人公——一位犹太青年承受着现代都市生活的巨大压力,无力地退入自我,想从无情的物质现实中提纯出一种精神道义。小说虽用的是第三人称叙事手法,但始终是主人公的主观视角,他的所见、所闻,他的回忆和思考,还有他的煎熬。《受害者》是索尔·贝娄早期的优秀作品。 序言 把一九五三年出版的《奥吉·马奇历险记》和一九四 四年出版的《晃来晃去的人》以及一九四七年出版的《受 害者》作对比,可以看出作者经历了革命性的转变。贝娄 推翻了一切:基于和谐、有序的叙述原则之上的构思,受 惠于卡夫卡的《审判》、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双重人格》 和《永远的丈夫》的小说气质,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道德 视角——源于闪光、色彩和大量的存在产生的快乐。在《 奥吉·马奇历险记》中,小说和小说所描绘的世界的宏大 、独断、随心所欲的观念打破了各种各样自我施加的限制 ,身为创始者的创作原则被颠覆,就像《奥吉·马奇历险 记》中那五种属性的人物一样,作家自己“极度地着迷” 。组织起《受害者》和《晃来晃去的人》中主人公的世界 观和小说情节的无处不在的威胁不见了踪影,《受害者》 中阿萨·利文撒尔被压制的攻击性和《晃来晃去的人》中 约瑟夫被阻碍的意图都变成了贪得无厌的胃口。对生活自 我陶醉的热情以混杂的形式出现,推动着奥吉·马奇向前 。而驱使着索尔·贝娄的是对眼花缭乱的丰富细节永不枯 竭的热情。 规模在戏剧性地扩大:世界在膨胀,栖居其中且不朽 、势不可挡、雄心勃勃、精力充沛的人们,用奥吉的话说 ,不会轻易地“在生活的斗争中毁掉”。自然存在的复杂 景观和那些大人物对权力的追求使得处于各种表现形式中 的“人物”——特别是它留下无法磨灭的存在印记的能力 ——与其说成为小说的一个方面,还不如说成为小说最关 注的对象。 想想妓院里的艾因霍恩、放鹰的西亚、丁巴特和他的 战士,西蒙在马格努斯家的粗俗辉煌与在木材场的凶暴。 从芝加哥到墨西哥、东海岸中大西洋地区,再回来,同样 是拿奥吉和大人国相比,只是观察者不再是刻薄愤怒的斯 威夫特,而是一个用词语绘画的希罗尼穆斯·博斯,一个 美国的博斯,一个从不说教、乐观的博斯,他在他的人物 身上,哪怕是最油滑的地方、最具欺骗性的和最具阴谋的 地方,都能发现人类身上所具有的狂喜。人类的诡计不再 引起贝娄偏执的恐惧,而是使他高兴。展现丰富矛盾和歧 义的表面不再是惊愕的源泉,相反,一切事情的“混合性 质”使人感到振奋。多面性就是乐趣。 冗长的句子以前在美国小说中出现过——主要出现在 麦尔维尔和福克纳的作品中——但与《奥吉·马奇历险记 》中那些句子有所不同,因为后者的句子给我的印象是过 于随意。当随意性驾驭作家的时候,就会导致《奥吉·马 奇历险记》的一些模仿者那样的空洞艳丽。我阅读贝娄充 满随意性的散文时,感觉他的句法表现了奥吉广博、直爽 的自我,那个聚精会神的自我漫游、发展,片刻不停,不 时地被别的力量控制,又逃脱其控制。书中有些句子生气 勃勃,其潜在的欢快之情让人感觉许多事情在同时进行, 这种戏剧性、裸露表现、激情飞扬纠缠在一起的散文给人 带来了生存的推动力,保持了正常的心智。这种不再遭遇 抵制的声音弥漫于心灵,同时与一种神秘的感受连在了一 起。这种声音无拘无束、聪明睿智、全力向前,而且总能 敏锐地作出判断。 《奥吉·马奇历险记》第十六章讲述 的故事是奥吉刚愎自用的爱人西亚·芬彻尔试图训练她的 鹰卡利古拉①,去攻击和捕获生活在墨西哥城南面山区的 大蜥蜴,让那个“黑影迅猛地从天而降”去响应她的计划 。这个章节令人印象深刻,描述了一次人类的特殊行动, 其神话氛围(还有喜剧性)可与福克纳所书写的伟大场景— —在《熊》《花斑马》《我弥留之际》中以及《野棕榈》 通篇——相媲美。在这里,人类的决心与自然的野性相对 立。卡利古拉和西亚之间的争斗(为了鹰的身体和灵魂的争 斗),描写鹰翱翔空中以满足它美丽又残忍的训练者,但结 果令她非常失望的那些精彩、缜密的段落,使得对于几乎 每次奥吉的历险都至关重要的权力与支配意志的观念得以 具体化。“说实话,”奥吉在书的结尾处说,“我对所有 这班大人物、命运的支配者、智囊人物、马基雅弗利式政 治家、精明狡猾的作恶者、大亨、骗子、专利主义者等, 全都厌恶透了。” 我不知道贝娄开始羞于把芝加哥据为己有,是否因为 他不希望别人认为他是芝加哥的作家,就如他不愿意被认 为是犹太作家一样。不错,你是芝加哥人,你当然是犹太 人——但这些东西怎样在你的作品中得到表现,或者说如 果他们必须得到表现的话,不是马上就能想到的。另外, 你还有其他抱负,其他被你的欧洲大师们,被陀思妥耶夫 斯基、果戈理、普鲁斯特和卡夫卡等所激发出来的抱负, 这些抱负不包括去写在后廊上唠叨闲聊的邻居们……这一 思考方式与贝娄最后决定最近的地点之前的思考方式有某 种相似吗? 当然,贝娄在完成《奥吉·马奇历险记》十年之后写 《赫索格》时才再次大规模展现芝加哥的风貌。自此之后 ,独特的“芝加哥的景色”才持续对他产生吸引,特别当 那个城市提供戏剧性的启发时,就像在《洪堡的礼物》中 那样:一方面是“内心的斗争与外界生活的对峙,而后者 是基本的,对每个人都是不言而喻的,而且具有伊利诺伊 州芝加哥这个地方的特点”,另一方面是全神贯注的主人 公的反思倾向。这一博弈得到了有力的探索,是《洪堡的 礼物》以及贝娄随后一部小说《院长的十二月》的核心内 容。然而,这一探索不是喜剧性的,而是充满仇恨的。情 绪变得阴郁,越来越堕落,在强烈的种族敌对压力之下, 伊利诺伊州的芝加哥变得疯魔:“在自己的地盘……他发 现了一片比圭亚那丛林还要荒凉的地方……荒芜……数英 里见方的荒地……累累伤口、损伤、癌变、狂怒、死亡… …这个巨大地方所有的可怕的荒凉与恐怖。” 这部书的中心是,这个巨大的地方不再是贝娄的。也 不是奥吉的,赫索格的,或者西特林的。到他开始写《院 长的十二月》时——《奥吉·马奇历险记》之后大约三十 年,他的主人公,柯德‘院长,已经成了这个城市的赛姆 勒。 他在芝加哥干什么?这个痛苦的芝加哥人不再明白。贝 娄遭到了流放。 (蒋道超译) 内容推荐 故事发生在美国第一大城市纽约,一个闷热的仲夏,主人公——一位犹太青年承受着现代都市生活的巨大压力,无力地退入自我,想从无情的物质现实中提纯出一种精神道义。小说笔调阴郁,虽用的是第三人称叙事手法,但始终是主人公的主观视角,他的所见、所闻,他的回忆和思考,还有他的煎熬,展示了一个荒谬的、不可理喻的现代世界。 《受害者》是索尔·贝娄早期的优秀作品,出版于一九四七年,被称为“美国犹太小说的一座里程碑”,它既是一部针对反犹主义的讽喻小说,同时又深刻揭露了现代人的身份危机和精神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