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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地下2》是继《地下》之后,村上春树的第二部纪实作品,绝大部分篇幅是原邪教成员口述的邪教黑幕,与《地下》同样详细逼真,触目惊心。 寻求疗愈的他们为何制造了“地铁沙林”这一毫无救赎可言的无差别杀人事件?他们为何难以在现世中正常生活?他们追求的梦想国到底在哪里? 直面奥姆信徒进行的彻底访谈,和河合隼雄先生之间的不设防对话实录,揭示现代社会包裹下的内心阴暗的一面。 本书是《地下》的续集,同样根据录音整理的采访实录。继采访东京沙林毒气事件被害者之后,作者又于1997年对多名奥姆真理教原信徒进行采访,了解邪教组织的内部情况和信徒的精神世界,提出疗救的主张。 作者简介 村上春树,日本作家。生于1949年。29岁开始写作,处女作《且听风吟》获日本群像新人奖。1987年出版《挪威的森林》。2009年出版《1Q84》,被誉为“新千年日本文学的里程碑”,获每日出版文化奖、新风奖。写作之余,热衷翻译英语文学、跑步、爵士乐等。 目录 “黑匣子”:开启与解读(译序) 林少华 写在前面 采访 “说不定真是奥姆干的。” 狩野浩之 “按照诺斯特拉达穆斯的伟大预言安排人生日程。” 波村秋生 “对我来说,尊师本应是最终解答疑问的人。” 寺烟多闻 “这已接近人体实验了。” 增谷始 “说实话,我的前生是男性。” 神田美由纪 “那时心想:‘留在这里绝对死掉。’” 细井真一 “曾被麻原要求过性关系。” 岩仓晴美 “在法庭看到麻原的言行,感到作呕。” 高桥英利 同河合隼雄先生的对话 围绕《地下》 与“恶”共生 后记
序言 “黑匣子”:开启与解读 (译序) 林少华 “任何国家的历史或者任何人的历史,都有若干戏剧 性分水岭。”2000年前后村上春树在应美国一家杂志之约 写的题为《东京地下的黑魔》一文中这样写道:“不管怎 样,后世历史学家检索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日本历史的时 候,一九九五年这一年都有可能成为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那是使得日本这个国家急剧转换航线的年份。话虽这么说 ,却又并非特定某个人负有转换的责任,而是由奇里克 (Giorgio de chirico)画中出现的那样没有面孔、没有姓 名的某个谁也不是的神秘的谁在黑暗的操纵室里静静转动 船舵。”村上继续下文:“我在远隔太平洋的马萨诸塞州 坎布里奇(calnbridge)迎来了这个不吉之年。波士顿郊外 一所大学有个日本文学小班要我教,每年一到春天,我就 跑那场美妙的波士顿马拉松,那期间写了一部长篇小说。 离开日本来美国东海岸生活已经过去了四年。日历变为一 九九五年为时不久,两个黯淡的消息从日本传来。但我那 时听得的,并非菲茨杰拉德听到的那种‘遥远而空幻的回 声’。那是清晰可闻的不吉利的轰鸣。” “两个黯淡的消息”分别是什么呢? 一个是一月十七日凌晨五时四十六分突然发生的7.2级 强烈地震。当时神户及其周边城镇的居民正在温暖的被窝 里呼呼大睡。不料顷刻间天崩地裂,房倒楼塌,高架公路 “拧麻花”路面车辆“翻筋斗”,无数血肉之躯被钢筋混 凝土压在下面。继而火光冲天,又不知多少人葬身火海, 遇难人数超过六千四百人。 另一个是震后不久的三月二十日发生的东京地铁沙林 毒气事件——“奥姆真理教”这个偏执性新兴宗教团体派 人分五路钻进三条地铁线的五节车厢,在清晨上班高峰时 间段用打磨锋利的伞杆尖端扎破装有液化沙林毒气(纳粹在 二战期间开发的剧毒瓦斯,萨达姆·侯赛因曾用来镇压库 尔德人)的塑料袋,毒气随即挥发,在封闭的车厢和空气流 通不畅的地铁站台弥漫开来,十二人因此丧生,超过三千 人被送往医院,其中不少留下后遗症甚至终身致残。村上 春树认为二者是改变战后日本历史流程或表明其转向的事 件。“这两起事件显示我们生存的世界早已不是坚固和安 全的了。我们大多相信自己所踏大地是无可摇撼的,或者 无需一一相信而视之为‘自明之理’。不料倏然之间,我 们的脚下‘液状化’了。我们一直相信日本社会较其他国 家安全得多,枪支管制严厉,恶性犯罪发生率低。然而某 一天突然有人在东京的心脏部位、在地铁车厢内用毒气大 肆杀戮——眼睛看不见的致命凶器劈头盖脸朝上班人群袭 来。”(《村上春树全作品1990—200.3③·“解题”》, 讲谈社2003年3月版)换言之,这是彻头彻尾的两场噩梦。 地震天灾噩梦终结了日本抗震技术的神话,沙林人祸噩梦 终结了日本社会治安的神话,而且一并终结了日本社会管 理机制和民族精神架构的神话。使得一九九五年成了日本 战后最没神话的一年——“日本号”巨轮从此转航,由辉 煌灿烂一望无际的GDP神话海域转而驶入风急浪高噩梦频频 的暗礁航道。 无须说,对神话谁都津津乐道,对噩梦谁都想尽快忘 掉——实际上就连当事人也很快三缄其口——但村上不同 ,他很快终结了为期四年半的旅居美国生活,于一九九五 年六月返回日本,返回人们力图忘却的噩梦现场。他不再 潜入深层意识的“地下室”鼓捣那些神鬼莫测的超现实主 义小说,不再醉心于“匿名性”个人生活,不再歪在檐廊 里听着爵士乐逗猫玩,而是开动双腿勘察噩梦现场的每一 个角落每一道遗痕。翌年他用整整一年时间采访六十二名 沙林受害者,于一九九七年三月出版了《地下》 (underground)。继而采访作为施害者方面的奥姆真理教 的八名信徒(原信徒),以“后地下”(post underground) 为题在《文艺春秋》杂志上连载,同年十一月结集出版单 行本,这就是您手上作为《地下》续篇的《应许之地》。 …… 总之,即使在社会生活、日常生活层面,恶也是自然 而然形成的一部分,甚至是我们自身的一部分。没有恶的 空间是不存在的。如果刻意打造“纯粹”的空间,弄不好 ,就有可能误入鼓吹“纯粹”的偏执性宗教团体,甚至为 排除“恶”之现世而像奥姆那样不惜诉诸暴力。而若以强 大的政治组织以善的名义追求“纯粹”而来个除恶务尽, 甚至有可能导致纳粹奥斯威辛大屠杀或者“大清洗”运动 的发生,何况已经实际发生过。即使在这个意义上,也必 须一定程度上“与‘恶’共生”。自不待言,这同对刑事 犯罪之恶的姑息养奸不属同一次元,更不意味放弃对各种 恶之“黑匣子”的追究。在某种意义上,毋宁说恰恰相反 。 村上春树一次这样说过:“小说是‘大大的谎言’。 不要忘记这一点。写小说时,我必须高明地说谎。‘用虚 假的砖块砌就真实的墙壁’,这就是我的工作。”但上一 本《地下》和这本《应许之地》则是用真实的砖块“砌就 真实的墙壁”,非常值得一看。这不仅仅是窥看“黑匣子 ”,还会看到此外许许多多。 顺便报告一句,这是我翻译的第四十一部村上作品。 如果说村上是用虚假的砖块砌他的墙壁,砌他在二○○一 年致中国读者信中所说的“远游的房间”,那么我则是用 中文这个砖块依样重砌。毕竟砖块不同,再是能工巧匠, 完全不走样也怕是不大可能的。非我自吹,即使多少走样 也是漂亮的房间。这既要感谢村上原著又必须感谢中文这 个世界最古老的语种,同时也得感谢无数读者朋友——他 和她才是房客,只有他们才真正有资格审视房间是否漂亮 ,述说住起来是否舒适。 不再饶舌了。依然期望诸位朋友的批评指正,来函请 寄以下新址:266100青岛市崂山区松岭路238号中国海洋 大学外国语学院。我会在这里长久守候。 二○一二年二月二十七日深夜于窥海斋 时青岛春雨淅沥灯火阑珊
导语 村上纪实重磅推出。 村上春树转型力作,一举打破“小资作家”称号桎梏。 本欲寻求救赎的信徒何以行至此处,迫近地铁沙林事件制造者的内心阴翳。 书的内容由两部分构成。第一部分是八名奥姆信徒访谈录。这部分立体地、全景地、个性化地展示了“黑匣子”里面的种种人物和场景。第二部分是“同河合隼雄先生的对话”,对话部分又分为“围绕《地下》”和“与‘恶’共生”两部分。 后记 为这本书采访期间,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争取去东京 地方法院旁听关于地铁沙林事件案犯的公审。因为我想亲 眼看一看地铁沙林事件案犯们是怎样的人、看他们长得什 么样,亲耳听一听他讲述的话语。并想知道他们现在想的 什么。然而我在那里实际目睹的是不无凄凉阴郁的、无助 无救的场景。法庭总是让我想起没有出口的房间,想起本 应是从哪里进来的、如今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的噩梦中的 房间。 作为被告(案犯)的他们的几乎所有人现在都好像对作 为教祖的麻原彰晃感到失望。曾奉为尊师的麻原最终堕落 成了招摇撞骗的宗教头目。他们认识到自己曾为狂热(只能 认为狂热)的欲望被他巧妙利用了。关于那点——即按其指 示犯下现世性重罪这一事实——深表反省和后悔。他们中 的多数人毫无保留地对现在的麻原直呼其名,在某种场合 甚至掺有轻蔑意味。我推测,那样的反省之念或一种愤怒 恐怕是出自真心的。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设想无谓地剥 夺无关之入生命这一残忍行径原本是这些人所希求的。尽 管如此,关于自己在人生某一节点抛弃现世而向奥姆真理 教寻觅精神理想国这一行为本身,看上去却似乎没有实质 性反省和后悔。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 作为一个表现,当法庭要求他们就奥姆真理教的细部 加以解释时,他们屡屡采用“这是一般人士所难以理解的 ”这一表达方式。每次听那样的陈述,我都不能不从其中 独特的声调中得到这样的印象——说千道万,这些人至今 仍持续怀有自己处于比“一般人士”高的精神层面这一精 英意识。“我们确实犯了罪,对此由衷感到歉疚。我们错 了。但归根结底,那是欺骗我们、下达一系列错误命令的 那个麻原彰晃不好。如果那个人不丧心病狂,我们理应现 在仍然平和安稳地进行正确的宗教性追求,不至于给任何 人添麻烦”——我感觉他们(虽然没有明确出声,而是作为 言外之意)想要这样讲述。换言之,“出来的结果的确不好 ,对此表示反省。但奥姆真理教这一存在的方向性本身并 没有错,不认为对那一部分也应一概否定”。 这种对于“作为方向性的正确性”毫不动摇的信念, 不仅仅这次采访的一般奥姆真理教信徒,而且现今已不再 是信徒并对教团采取批判性立场的原信徒当中甚至也可时 常找见。我问他们每个人:“你为曾经加入奥姆真理教后 悔吗?”问他们作为出家信徒脱离现实世界的那几年“没 有白费吗”?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回答:“不,不 后悔。不认为那段岁月白费。”那是为什么呢?答案很简 单:因为那里确实存在现世中基本不可能得到的纯粹的价 值。因为纵使作为结果转换成了噩梦性质的东西,其光照 辉煌而温暖的初期记忆至今仍鲜明留在他们身上,而那是 不可能用什么其他东西简单取代的。 这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对于他们而言,不妨说奥 姆真理教那一存在状态至今仍“处于通电状态”。关于如 今它在结构上已是危险体制这一事实,即使他们也能够认 识,也知道自己在其中穿行的岁月包含许多矛盾和缺陷。 在我看来,他们重返那一容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尽管如 此,奥姆真理教这一理念仍多多少少作为流淌血液的原理 在他们胸中发挥作用。同时作为带有具体情景的理想国、 作为光照的记忆或作为烙印而仍在呼吸——我得到了这样 的印象。假如有与此相似的发光的什么再次倏然出现在眼 前(那可能是宗教,也可能是宗教以外的东西),那么,他 们当中说不定有人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过去。在这个意义 上,不妨说,对于我们的社会,当今最危险的,较之奥姆 真理教本身,可能更是“奥姆性质的东西”。 地铁沙林事件发生后世间视听集中转向奥姆真理教的 时候,时常听得这样的疑问之声:“为什么受过高等教育 的如此精英会参加莫名其妙的危险的新兴宗教?”的确, 奥姆真理教团的干部中,具有响当当学历的精英分子齐刷 刷成排成列(尽管多少有虚张声势的意味),世人得知为之 目瞪口呆也不无道理。而我觉得有一件事好像没有得到认 真对待,那就是:那些精英分子之所以轻易抛弃唾手可得 的社会地位而投奔新兴宗教,会不会是因为现代日本教育 体制存存某种致命性缺陷? …… 林郁夫手记的许多部分使得我们停下来陷入沉思。“ 此人何苦去这样的地方呢”这一朴素的疑问和“可我们怕 是无计可施的吧”这种无奈感在我们心中同时涌起。那让 我们的心情变得分外悲凉。最为变幻无常的,或许是本应 对“功利性社会”持批判态度的人却不妨说是以“逻辑的 功利性”为武器毁掉了许多人。世间流行的“新纪元”言 说之所以屡屡让我们不寒而栗,不是因为它“超现实”, 而归终不过是因为现实的浅薄的戏谑化罢了。 可是,又有谁在考虑“自己是个无所谓的人,所以即 使在社会体制的齿轮中被切削死掉也没什么关系”呢?或 多或少,我们所有人都想亲手确认——如果可能——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如此活着的意义和不久死亡消失的意义。自 不待言,真诚寻求那种答案这一行为本身并没有遭受指责 的原由。尽管如此,致命的“纽扣系错” 书评(媒体评论) 强大的观察力……生动地记录下了暴力与恐怖。 ——《星期日论坛报》 通过村上春树敏感却毫不留情的质问,我们意识 到原来奥姆真理教的信徒就像他小说中的人物一样, 在这个世上是随波逐流的。 ——《柯科斯评论》
精彩页 “说不定真是奥姆干的。” 狩野浩之(一九六三年生) 生于东京,但很快搬到郊县,在那里送走了少年时代。弟妹各有一个。上大学时弄坏了身体,开始去奥姆真理教主办的瑜伽道场。仅仅二十天后麻原彰晃便劝他出家,五个月后出家。他是老资格萨马纳(出家者),地铁沙林毒气事件发生时属科学技术省,在那里主要从事电脑操作。对他来说,六年时间的教团生活是一片晴朗的、美好的,一直持续到地铁沙林事件毁坏那种平稳为止。在教团中也遇到了许多朋友。 如今虽然还没有退出奥姆真理教团,但已从集体生活中脱离出来,同其他成员之间总的说来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在东京都内一个人生活,同时继续单独修行。对佛教怀有兴趣,理想是将佛教理论化。他说“经济上不想给教团添麻烦”。同伴中也有很多人离开教团。才三十二岁,往后走怎样的道路,心情想必摇摆不定。 采访时间很长,但一次也没从他口中说出“麻原彰晃”四个字。不仅名字,甚至教祖、GURU这样的外围性称呼也未出口。始终回避称呼。大概很难将麻原彰晃式的存在作为语言顺利说出口来。只有一次使用了“那个人”这一表达方式。这点我记得尤其清楚。 看上去像是在道理上循规蹈矩思考问题那样性格的人。无论什么都要自行予以理论化才能接受和理解。要想从长年累月渗入骨髓的铁杆逻辑=教养中挣脱出来而转入“自己本身的活的逻辑”,可能要多少花些时间。 总的说来,小时候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小学时代身高就超过了一米六,比周围同学高出了二十厘米。体育也喜欢,很多运动都做得入迷。但上初中以后个子一点儿不再长了,如今比一般人还矮一些。怎么说好呢?肉体成长有时候也跟精神性的东西相呼应,开始一点点走下坡路。健康状态好像也是。 学习成绩不差,但起伏相当大。尤其上初中以后,自己想做的和不想做的,变得非常明显。学习本身倒不头痛,但对用功总好像有非常强烈的抵触感。就是说,自己想学的和学校教的,相差太大了…… 对自己来说,学习意味着变聪明。可是在学校做的是死背硬记,如“澳大利亚有多少只羊”什么的。我想,那玩艺儿做多少也不可能变聪明。聪明那东西,以小孩时的印象来说,好比《姆米一家》中出现的司那夫金的那个东西。对我来说,长大就是那么回事,就是具有那样的沉着啦知性啦智慧啦什么的。 ——您父亲是怎样一位人士呢? 工薪族,开印刷机的。手巧,但讲不出道理。倒是没有动手打过我,但说是工匠气质也好什么也好,反正脾气暴躁,好生气。我一问什么就大发雷霆。学校的老师也半斤八两,我有什么疑问刚一深问,就马上火蹿头顶,不肯讲解。莫名其妙啊!那么大一个人,却因这么一点点事就脸红脖粗气急败坏。我心目中的大人印象和现实中的大人之间,差距实在太大了。 使得这个差距变得无可救药的,是我没考上大学复习期间在电视上看的《致星期五的妻子们》。看得我大失所望,心想就算成了大人也好像什么也没长大。 ——就是说,看电视剧时发现剧中人全都一塌糊涂,所以大失所望? 是的。我心目中的大人图像彻底土崩瓦解。心想即使知识啦经验啦增加了,实质上也根本没出息什么。换掉那种外表,去掉表面性知识,剩下的岂不和小孩差不多? P10-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