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是毛姆的主要作品之一。主人公美国青年拉里曾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目睹了战争的无情和残酷,因此对人生心存迷惘。拉里的原型是著名哲学家维特根斯坦,小说通过对他人生经历的讲述生动而又深刻地探讨和展现了西方整整一代知识分子探索人生意义的心路历程,以生动的笔触描写了拉里探求人生意义的历程,揭示了精神追求与实利主义之间的矛盾。
威廉·萨默塞特·毛姆是英国20世纪伟大的文学家,
他的文学生涯跨越了半个多世纪,经历整整三代人。毛姆
一生至少创作了四部重要的长篇小说:《尘网》《月亮和
六便士》《刀锋》和《寻欢作乐》,以及一百五十多部短
篇小说,三十多个剧本,还有不少的游记和自传性质的书
。毛姆是20世纪英国小说界为数不多的几个雅俗共赏的作
家之一。他的作品虽然未受到学术评论界太多的关注,但
是却流行世界,影响深远,引起不同国家、不同阶层读者
的兴趣,而且这种兴趣经久不衰,大有与日俱增之势。
毛姆出生于法国巴黎。他的父亲是名律师,受雇于英
国驻法国大使馆。毛姆在法国度过了他的童年,从小就受
到法国文化的熏陶(1897年,他因染上肺病,又被送往法国
南方里维埃拉疗养,开始接触法国文学,特别是莫泊桑的
作品)。父母死后,1884年他由伯父接回英国送进寄宿学校
读书。对于年幼的毛姆来说,英格兰是个灰暗、沉闷的陌
生国家。毛姆的少年生活是凄苦的,他贫穷、寂寞,得不
到至亲的关爱,口吃的毛病使他神经紧张,瘦弱的身体使
他在同学中间低人一头。1891年,他赴德国海德堡大学学
医,次年回伦敦在一家医院工作,实习期间曾到兰贝斯贫
民区当了三个星期的助产士,这段经历使他动了写作的念
头,其早年的学医生涯及法国自然主义文学对他的影响都
反映在他1897年出版的第一部作品《兰贝斯的莉莎》中。
这部写贫民窟女子莉莎悲剧性结局的小说受到批评界的重
视,特别是得到当时颇有名气的艾德蒙·戈斯(1849—
1928,英国诗人,批评家和传记作者)的赞扬,使毛姆决心
放弃行医,从事文学创作。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去欧
洲战场救护伤员,还曾服务于英国情报部门,这些经历又
为他以后写作间谍故事提供了素材。毛姆一生喜好旅游,
足迹所至遍及印度、缅甸、马来西亚、中国以及南太平洋
中的英属和法属岛屿,他还到过俄国及南北美洲。1930年
以后,他定居法国南部的海滨胜地。在这段时间里,毛姆
创作了大量的小说和剧本。1948年,他开始撰写回忆录和
评论文章。鉴于他在文学创作上取得的成功,20世纪50年
代牛津大学曾授予他荣誉博士学位,女王也授予他“骑士
”称号。毛姆于1965年病逝,终年九十五岁。
毛姆一贯主张写自己的亲身感受,从不写他不熟悉的
人或事物。他说任何有理智、有头脑的作家都写自己的经
历,因为唯有写自己的经历时他才具有权威性。作为一个
多才多艺的短篇小说巧匠、优秀的长篇小说家、剧作家、
评论家、散文作家和自传作者,毛姆的文学成就就是他漫
长曲折、阅历深广的一生的忠实反映。在文学的创作方法
和社会功用方面,毛姆与他同时代的高尔斯华绥、威尔斯
等这些英国批判现实主义传统的继承者们有所不同,后者
将小说作为揭露时弊、阐述思想的工具,并以此来达到实
现社会改良的目的。毛姆更多的是接受了法国自然主义文
学的影响,常常是以自然主义的创作方法表现人生。毛姆
对于文学的社会批判功能并不十分感兴趣。他认为,作家
在戏剧和小说中不应该灌输自己的思想。他认为艺术的目
的在于娱乐,当然也可以有教谕的作用,但是如果文学不
能为人们提供愉悦和消遣,便不是真正的艺术。因此,毛
姆更关心的不是内容的深化,而是情节的冲突。尤其是在
他的短篇小说和剧本中,毛姆执意寻求人生的曲折离奇,
擅长布疑阵、设悬念,描述各种山穷水尽的困境和柳暗花
明的意外结局。他说他的基本题材就是“人与人关系中的
个人戏剧”,这种戏剧性毛姆认为是文学想要愉悦读者所
必须具备的。
在毛姆这四部重要的长篇小说中,《月亮和六便士》
与《刀锋》尤其受到中国读者的青睐和好评,前者对理想
与现实、肉体与灵魂、艺术与生活、文明或是世俗(从某种
意义上,我们也可以将其称之为传统)与人的本性之间的矛
盾和冲突做了深刻的探讨和剖析,笔墨集中地写一位艺术
家不顾一切的执着和追求。而后者《刀锋》则可以说是描
绘了一战以后西方世界的生活百态,从美国到欧洲到印度
,从巴黎、伦敦到芝加哥和纽约,从城市到海滨,从乡村
到煤矿,从上流社会到社会底层,作者在这广阔的地域和
社会的背景下,为我们提供了一组绳灶格鲜明、有血有肉
的人物群像。虽然这些人物都与拉里有关,都是围绕着他
来展开的,可他们个个都能在读者脑海中留下鲜活的令人
难忘的印象。显然,这是与毛姆所具有的丰富的生活阅历
分不开的。
《刀锋》(The Razor's Edge,1944年)写于旅居美
国的年代,当时毛姆已是七十岁的高龄。像《月亮和六便
士》和《寻欢作乐》一样,《刀锋》所采用的也是第一人
称的叙述法(作者本人担当作品中的“我”),这一写法为
作者的观察、描述提供了有利的角度,同时又为毛姆应用
他驾轻就熟的口语提供了便利。小说记述一个青年对人生
意义的漫长探索。这位年轻人在当空军作战时险些丧生,
多亏战友以牺牲自己生命为代价,才让他幸免于难,这一
经历彻底改变了他的思想和态度。战争结束之后,他一直
深感不安,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探求生命的价值和人生的意
义,以使他以后的生活能过得充实。在探索的第一阶段,
他到巴黎攻读哲学,其间有一段时间还当过煤矿工人。在
第二阶段,他来到波恩的一所寺院,然而基督教义却不能
为他提供满意的回答。第三阶段的探索是在西班牙,拉里
试图通过艺术寻求到人生的真谛。只是到了第四阶段,拉
里去了印度(在那里待了五年),才从印度的宗教里找到了
真正的信仰。在一个精神感悟的时刻,他看到了香格里拉
一般的山中仙境。返回纽约之后,他散掉了财产,当起了
出租车司机,决心按照新的信仰去生活。小说发表后之所
以能畅销美国流行世界,是因为它反映了战后社会的普遍
心理,特别是青年的迷惘情绪。出于对西方社会幻想的破
灭,不少入转而求助于东方宗教的神秘主义。《刀锋》中
拉里的探求,恰与战后年轻人的心理状态不谋而合,因而
小说能不胫而走,风行西方世界。再则就是作者老道圆熟
、技高一筹的讲述故事的技巧和才能,《刀锋》凭借着引
人入胜的故事和情节以及为大众喜闻乐见的形式,至今仍
然吸引着广大的读者。
小说取名为《刀锋》,也是有其深刻寓意的。在《迦
托——奥义书》中有这样一段话:“一把刀的锋刃很不容
易越过,因此智者说得救之道是困难的。”作品主人公拉
里对人生真谛的探求充满了艰辛和困惑,为一心去追求一
种精神上的崇高美好的生活,他不惜舍弃了物欲、色欲和
诸多本能的需求。
在译过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之后,再翻译他的《
刀锋》,觉得这两本书都不太好翻译,《刀锋》感到更难
译一些,因为作者在这部小说里加进去了对人生佛学和哲
学的思考,书中不免会出现一些抽象的、难以表达的东西
。译者只能是勉为其难地尽力去捕捉原作的神韵和风采。
王晋华
太原中北大学外语系
在一次战斗中,战友为营救美国青年飞行员拉里而牺牲。拉里开始思考人生意义,既然世间有真善美,为何还有战争与不幸?对此他感到无比的迷茫与怅惘。战争结束后,拉里回到故乡,美国上下掀起要开创一个“宏伟而繁荣的时代”的热潮,他却难以置身其间。为了让心中那份难以割舍的疑虑得到答案,他放弃求学与就业的机会,并丢下未婚妻来到巴黎,踏上了全心全意探索人生意义的漫长历程。最终在印度的精神哲学中追寻到了精神出路:“心怀慈悲,淡定无私、感恩忘我、禁欲克己的平静生活”。回国成为了一名出租车司机,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刀锋》的主人公拉里以著名哲学家维特根斯坦为原型,也有作者自己心路历程的影子,小说表达了西方整整一代知识分子对人生意义和自我存在价值地追寻。
他(毛姆)对艺术的热爱以及诚心的奉献使他成
为很受欢迎也很多产的作家。可以这么说,他将再次
抓住未来几代人的心,他的位置稳如磐石:萨默塞特
·毛姆,一个伟大的讲故事的人。
——英国著名传记作家 赛琳娜·黑斯廷斯
如果一切都消失,仍然会有一个讲故事的人的世
界……这毫无疑问就是永恒的毛姆世界,一旦我们走
进这个世界,就像走进柯南·道尔的贝克街一样,怀
着快乐的、永远回到家的感觉。
——英国作家、评论家 西里尔·康诺利
这段时间我又重读了一遍《毛姆全集》。
——日本著名作家 村上春树
我承认自己是毛姆作品的爱好者。
——当代著名作家 张爱玲
第一章
在开始写一部小说时,我从未像现在这么疑惑过。如果我仍然将其称为小说,那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还能叫它什么。我几乎没有什么故事可讲,也没有以主人公的死亡或是结婚收尾。死是一切的了结,因此是一个故事的总收场,以美满姻缘作为结束也挺恰当的,那些老于世故的人大可不必对传统上称作大团圆的结局嗤之以鼻。普通人都有一种合理的本能,他们宁愿认为故事这样结尾,书中该交代的就都交代了。当一对男女历尽沧桑、最终走到了一起,他们便完成了他们生理上的功能,将把香火延续下去。可我写到终章也没能给出读者一个完美的结局。我这本书写对一个人的回忆,这个人我只有过十来次较为亲密的接触,而且每次都隔着很长的时间,对我们不在一起时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我几乎毫无所知。我想,凭借杜撰,我满可以填补起这之间的空白,使我的讲述更为紧凑、连贯;不过,我并不想这么做。我只是打算记下自己知道的事情。
许多年前,我写过一部叫《月亮和六便士》的小说。在那部描写著名画家高更的作品中,我运用小说家的权利,编造了一些事件,以揭示主人公的性格。对这位法国艺术家的事迹我了解得不多,用这不多的事实在我脑中形成的联想和启迪,我创作了这个人物。然而,在这部书里,我丝毫也没有想过要那么去做。我没有杜撰任何东西。为了不叫现在依然活着的人感到尴尬,我给这部书中我用作原型的人们起了新的名字,在故事编排等方面我也做了努力,不会让任何读者认出这些人来。我所写的这个人并不出名。或许他这一辈子也成不了名人。也许在他生命最终结束的时候,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印迹,就犹如一块石子扔进河里在水面浮现的涟漪。到那个时候,如果我的这本书还有人读的话,那也将只是为了读出它本身可能具有的含义。不过,也许他为自己所选定的生活道路以及他性格上所具有的美善和那种特别的力量,会对他周边的朋友产生日益增长的影响,以至于在他死了很长时间以后,人们会逐渐地意识到,一个非常杰出的人曾经生活在他们中间。那时人们就会清楚我所写的这个人是谁了,那些想要多少了解他早期生活的人们也许会在这部书里找到一些对他们有用的东西。我想,我的这部作品在其有限的范围内,对我的那些想要写他的传记的朋友,也将是一个可资征引的信息来源。
这里我要说明一下,书中人物的对话并非是如实地逐字逐句的记载。我对在这一场合或是那一场合的谈话从来没有做过记录,不过,我对自己关心的事物还是有个好记性的,尽管我是用自己的词语写出了这些对话,可我相信还是忠实地传达出这些谈话的内容的。我在前面一点儿的地方说过,我没有杜撰任何东西;现在,我想矫正一下我的这一说法。就像自希罗多德①以来的历史学家们一样,我给书中人物的口中擅自添加进一些我不曾听到过或者说就没有可能听到的话语。和历史学家们一样,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使作品中的场景显得生动、真切,如若只是简单地记述出来,将起不到它应有的效果。我想让我的书被人们阅读,我认为我有理由去尽可能地增加作品的可读性。聪明的读者很容易看出我在哪些地方运用了这一技巧,他有完全的自由跳过这些地方不读。
写这部作品,还有一个让我放心不下的地方是,我描述的人物大多是美国人。了解人是非常难的,我以为要想真正了解一个外国人,几乎更是不可能的。因为人无论男女,都不仅仅是他们自己;他们也是其出生的那一地域,是他们在其间学步的农场或是城市的公寓,是儿时玩耍的游戏,他们听来的老奶奶的故事,他们所吃的食物,所上的学校,所参加的运动,平日里所读的诗歌,还有他们信仰的上帝。是所有这一切把他们造就成了他们现在的样子,而这些都不是你凭借道听途说就能知晓的事物,唯有你自己经历过了,你才能了解。唯有是他们中间的一员,你才能懂了他们。
由于你对外国人的了解只是凭借观察,所以很难在书中把他们刻画得真切。甚至于像亨利·詹姆斯那样敏锐那样细心的观察家,尽管他在英国已生活了四十年,也未能成功地塑造出一个地地道道的英国人。就我自己来说,除了几个短篇小说外,我写的都是本国人,如果说我敢于在一些短篇中写了外国人,那也是因为在这里我能较为笼统地处置人物。你给予读者的只是一个大略的轮廓,留待读者去填补起细节。你也许会问,在《月亮和六便士》中我把主人公的原型法国画家高更描述成了一个英国人,为什么这部作品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了呢?我的回答很简单:我不能。因为那样的话,他们就不能成其为他们自己了,我要说我书中的这些人物并非是从他们本国人眼中见出的美国人;而是从一个英国人眼中见出的美国人。我并没有去尝试着再现他们讲话的特点。英国作家在这样做时闯的乱子,恰如美国作家在再现本土英国人的口语时所出现的情况。俚语是个很大的陷阱。亨利·詹姆斯在他描述英国人的作品中常常使用俚语,但是他从未能做到像英国人那样来使用,因此他非但没能达到他所追求的口语效果,还常常给英国读者一种不舒服的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