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淑容：1971年出生于四川，译者、出版人、自由撰稿人。现居南京。

如果你期望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自己首先要成
为这样的人。如果想把音乐变成孩子的价值和生命，
你要有能力把音乐变成整个家庭的空气与盐。
——土豆妈妈

培养钢琴家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一
2012年元旦，儿子鞠小夫与奥地利节日交响乐团一起
合作了一场新年音乐会。演出结束后他告诉我们，他想好
了，今后想要当一名钢琴演奏家。
这是一个重大决定。因为这意味着许多巨大的改变，
从他的学业到家庭分工，甚至我的工作，都要围绕这个决
定做出调整和变化—事实上我不久就辞去了在出版社的工
作。
为了理性面对这个选择，那年春节，我们一家决定到
美国进行一次音乐旅行，一路从西海岸的洛杉矶、拉斯维
加斯，到东海岸的华盛顿和纽约，想让他对古典音乐的行
业现状有一个国际化的直观感受。在华盛顿的林肯艺术中
心，我们听到了德国当代作曲家德特勒夫·格拉纳特的新
作《无岸的河流》的世界首演，演出结束时，只见作曲家
飞步上台，与指挥家拥抱，向乐队和观众致意。意外发生
在第二天，当我们在美国航空航天博物馆参观的时候，小
夫径自朝一个陌生的外国人走过去，和他攀谈起来—原来
他就是上台谢幕的德国作曲家。小夫说对他的音乐印象太
深，当晚梦见了他，第二天竟然又遇到他。听说小夫来自
中国，学习钢琴，正在进行美国音乐之旅，格拉纳特鼓励
道：“我期待有一天，能在德国听到你的音乐会！”
接下来的一整天，小夫都在为这一次意外的相遇而兴
奋。在离开华盛顿去纽约的火车上，看着皑皑白雪从窗前
掠过，他突然问我：“妈妈，你觉不觉得，自从我学钢琴
以来，总是有奇迹一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啪”的一声，我脑子里就像拍电影一样，镜头切换
到2004年的冬天—在琴行，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哧溜爬
上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打开琴盖，弹响了他人生的第一
个音符。从此，钢琴随着他进入家门，成了他生命中最重
要的一部分。
往事像潮水一般涌来。一路上我们一家三口都在争先
恐后地说，絮絮叨叨地回忆。奇怪的是，那些曾经的辛酸
感、焦虑感、沧桑感，以及伤害和怨怼的情绪都消失了，
只剩下了神奇、快乐、感恩与欢欣。那欢乐是如此的强烈
，我第一次发现，因为钢琴，一个孩子的成长原来可以如
此特别，像是冥冥中有神眷顾。也是第一次，我产生了将
小夫的学琴故事写下来的念头。
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每天打开电脑，我总感觉自
己“呼”地一下漂浮到半空中，远远地回顾和旁观自己营
造的家庭生活与孩子的成长，点点滴滴，丝丝扣扣。我的
回忆始于儿子四岁时与钢琴结缘，止于他十二岁时小学毕
业决定成为钢琴演奏家，选取的都是他与钢琴、音乐、音
乐家相关的生活小故事，许多事情看起来都是琐碎的、不
经意的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但在一个琴童的成长过程
中，却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我要写成什么样，并没有明
确的目标，唯一的愿望是把这段童年回忆作为礼物，送给
少年的他，也送给青年、中年和老年的他，无论今后他是
否能如愿成为钢琴演奏家，也无论他的人生会遇到何种挫
折，或获得何种成功，他都能藉此回到童年，找回初心。
二
初稿完成后，我发给了三拨朋友：作家，图书编辑，
琴童家长。
作家的回复非常一致：最好改成儿童文学，这么好的
素材，不改成文学作品太可惜了。为了督促我，作家林一
苇专程到南京，给我上了一堂儿童文学写作课。“千万不
要浪费这么好的童话素材！”他一再叮嘱我说。
很抱歉，我让他失望了。不是不能改成童话，而是我
在试图改写的过程中，意识到一个问题。人们总是说学习
乐器的琴童没有童年，因为他们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练
琴上，几乎无暇顾及玩乐与休闲，对于他们来说，汗水和
泪水、痛苦与愤怒才是真实的童年。这是一个显然的事实
，也是一个普遍的认知。如果我把书稿改成童话，也就等
于认同了这个事实：看看吧！琴童的童年果然只存在于童
话中。但是在小夫那里，钢琴与童年、童话并不是对立的
存在，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自从他学钢琴以来，总是有奇
迹一样的事情发生。
小夫所谓的“奇迹”，一方面是可见的。一个琴童的
成长，总是与许多闪闪发光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追随大师
的脚步，聆听大师的教诲，面对面感受他们的艺术魅力和
人格魅力，得到私密的传承、启发、帮助、加持，这是音
乐艺术教育的最大魔法。小夫可以说是这个魔法的极大受
益者。我在书中记下了很多奇妙的相遇，我称为音乐的缘
分，比如他遇到刘诗昆、孙颖，两位音乐家直接参与了小
夫的成长，为他打开音乐之门，亲手送他走上专业之路。
但有的缘分却无法在书中呈现，因为它们会随着时间递增
，像树的根系一样扩张、壮大、盘根错节，深刻和奇妙到
不能解释。小夫十岁那年，跟随刘诗昆、孙颖组织的“盛
乐游”到奥地利，途中经过萨尔茨堡，只短暂停留了两个
小时。他发愿说：“过几年我一定要再来，而且要住下来
，要在这里弹奏莫扎特的音乐！”六年后，十六岁的他实
现了自己的愿望，他参加莫扎特音乐大学的音乐夏令营，
在离莫扎特故居不远的萨尔茨堡市国家会议中心举办了自
己的首场个人独奏音乐会，

引子
第一章 痴琴
土豆在“三个坡幼儿园”
土豆很不情愿地叫了一声“人”
不是痛苦，是孤独
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
我要带钢琴回家
一只不小心跑到人间的乳齿象
土豆先生，弹琴了
有一种节奏，听不到却无处不在
心与手相连
爷爷的耳朵
煎蛋饼、潘肉圆、糖芋苗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怕”字典
一只鸡蛋的“蛋生”
小鸟房客
天籁、地籁、人籁、锅籁、屁屁籁
修好了一个心碎的人
周杰伦的肖邦
谢谢钢琴
阻止一场蚂蚁大战
死亡与音乐一样
命运来敲门
第二章 斗琴
快乐弹琴条约
爱的战争
四棵郁金香
“虎豆”组合
不是天才，怎么学钢琴
男女无别
妈妈的故事
庄重的乞讨
为什么每天要弹琴
钢琴是怎样龋齿的
因为音乐是心的语言
真正喜欢的事情
会弹钢琴的牙医
告别交响曲
艰难的选择
第三章 迷琴
“土豆，你吃过饭了吗？”
左撇子改变自己
俄耳浦斯与南美鳄龟
一加一的传说
土豆，你愿意跟我一起上台吗
第一次四手联弹
约定
飘飘然
音乐不可如此雕塑
啊，多么痛的领悟
黄药师与碧海潮生曲
“灭世神曲”一箩筐
叨叨：生活的指挥家
向日葵与D大调卡农
布菲教授的眼泪
天空之城
旦旦遇见莫扎特
学习一只蝉
钢琴诗人
第四章 悟琴
钢琴家需要九条命
谁都不能把钢琴从你身边夺走
哈利·波特的隐身衣
滚一只自信的雪球
人生就是总和力
从后台到前台
学琴的孩子不会变坏
“钢琴伙计”
一架钢琴“行走”在维也纳街头
谁是维也纳最爱的人
中央公墓的歌者
金色大厅的一束鲜花
李斯特的头发
“土豆音乐时间”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想做一个职业钢琴家，还来得及吗
后来
后记：培养钢琴家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致谢

土豆在“三个坡幼儿园”
土豆五岁的时候，在“三个坡幼儿园”上大班。
土豆上的其实是市第二幼儿园。土豆妈妈是个看起来有点文化的妈妈，就是那种什么东西都要求有意义、有情调，有点小资，你说她“装”她坚决不承认的妈妈。去幼儿园的路上，妈妈说：“城市里的幼儿园真没意思，要么叫第一幼儿园，要么叫第二或者第三幼儿园，好像幼儿园是人行道上的梧桐树……”
可是在土豆眼里，就连人行道上的梧桐树也是不一样的呢，比如楼下巷子口的那一排，第一棵树是“三只眼先生树”，因为他的树身有三只鸟窝，像三只眼睛；第二棵树叫“迎风飞舞小姐树”，因为风刮起来的时候，她总是扭腰摆手，像同班同学唐小宝在跳舞；第三棵树则伤痕累累，疙疙瘩瘩，土豆就叫他“痛苦老爷爷树”。如果土豆把“牛角尖”钻到底，他还会说，每一棵树上的每一片叶子看上去都一模一样，其实它们完全不一样，就像幼儿园的双胞胎小花和小朵，人们总说她俩像是爸爸妈妈复印出来的，可是全班的小朋友不用看，就能把她们区分出来，小花皮肤黑一点，嗓子粗，说话嘟嘟囔囔的；小朵白一点，嗓子细，说话轻声细语。
妈妈总是喜欢小题大做，她说：“世界上每一个人、每一种生命、每一种事物都干差万别，人们为了方便，故意抹杀它们的特点，给它们加上千篇一律的名字。不过，尽管名字千篇一律，我们喜欢的依然是它们的特点，而且每个人眼中的特点很不一样。比如，妈妈看到的是第二幼儿园的历史，它是一座民国老建筑，六十年前曾经是美国大使馆，司徒雷登在这里住过，土豆你看到的是什么？”
土豆看到的是“三个坡”，幼儿园坐落在一座小山上，先要上一个大大的缓坡，然后上一个小小的陡坡，走进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遮盖的幼儿园大门，还要上一个短短的宽宽的坡，才能找到土豆的教室。
土豆给这三个坡都取了名字，第一个叫“笨笨坡”，因为那里有一家水果店，店里养了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小狗，叫“笨笨”，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路过时，都会叫它一声“笨笨”，然后吭吭哧哧爬上坡。第二个坡叫“墙上有树坡”，因为路边砌了一堵围墙，墙上长了一棵树，树很高，都快够到墙里边人家的阳台上去了，土豆一直很纳闷，这么大的树到底是怎么爬上墙头的？第三个坡就在幼儿园门口，土豆叫它“大二班坡”，只有七八个台阶，凌老师在两侧摆了一溜花盆，春天大丽花和杜鹃花，夏天栀子花与月季，秋天五颜六色的菊花，每天小朋友都数着花花草草进教室。
所以土豆上幼儿园第一件事，就自作主张地将第二幼儿园改成了“三个坡幼儿园”。他之所以下定决心改，是因为“二’’字感觉不好。有一次土豆爸爸说谁谁谁很傻，用了个“二”字，土豆听见了，很不喜欢。
土豆喜欢上“三个坡幼儿园”，最喜欢凌老师。凌老师的笑容很甜，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她喜欢蹲着跟小朋友说话，做游戏，因为这样才可以看懂每一个孩子的心思。所以，大二班一眼看过去，就像一只母鸡带着二十只小鸡在晃荡。
有一天，妈妈听到土豆一边拼图一边自言自语：“一个坡，两个坡，三个坡，三个坡幼儿园三个坡：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大二班上二十个人……啊啊啊，不对，不对，加上凌老师，一共二十一个！”
每当有人问到幼儿园的事，他都要从第一个坡讲起，一直讲到第三个坡，讲到凌老师，不厌其烦，认认真真，生怕他们去幼儿园找他玩，找到别的班去了。
土豆在“三个坡幼儿园”有两个出了名的爱好，一个爱喝牛奶，另一个喜欢弹钢琴。
爱喝牛奶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土豆的爱有点特别。别的孩子喝一次早餐奶就够了，而他每天要喝三四次，早餐喝，午餐喝，晚餐也喝，入睡前还喝，俨然一个还没有断奶的奶娃。
土豆不喜欢睡午觉，别的孩子都呼呼大睡了，他却睁着大眼睛翻来覆去，不得安宁，凌老师只好守着他，她看他，他呢，看天花板。凌老师无奈，向土豆妈妈诉苦。妈妈说，让他睡前喝杯牛奶，保证第一个睡着最后一个醒来。
果然如此。
土豆长得白净，像白瓷那么白，同班的女生都很羡慕，有一天皮肤黑黑的小花过来向他请教：“土豆，你为什么那么白？，，
土豆想了想，煞有介事地说：“因为我喜欢喝牛奶，每天用牛奶洗澡……”
小花信以为真，便告诉了小朵，小朵告诉了元元，元元告诉了珠珠，珠珠又告诉了杰克和唐小宝，结果第二天和第三天，幼儿园的牛奶突然连连告急。
因为爱喝牛奶，土豆还挣了人生的第一笔广告费。那是刚进幼儿园时候的事情，电视台拍牛奶广告，要找一个刚会说话口齿又不太清楚的幼儿配音，只需要张口说三个字：“太阳光……”
凌老师二话不说便把土豆抱过去了。
三个字，五十大洋。P2-5

小夫不是音乐神童，从四岁到十二岁凡是琴童遇到过的问题，他都遇到过。但他没有失去快乐的童年，他的父母引导他从生活中学习音乐。
钢琴如同一把金钥匙，打开了一道道教育之门：成长、挫折、审美、品格、亲情……练琴不止的动力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四岁，学琴
七岁，登台
十岁，珠江钢琴首位签约演奏家
十四岁，担任第二届世界青奥会开幕式钢琴演奏特邀嘉宾
十五岁，免试进入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学习
十六岁，担任中奥音乐文化大使
十七岁，担任萨尔茨堡旅游大使
十八岁，就读于茱莉亚音乐学院
土豆小时候听妈妈讲贝多芬的故事，被贝多芬爸爸的粗暴吓坏了，于是跟妈妈约定，以后叫他练琴的时候，要客气地喊：“土豆先生，弹琴了！”
在这个琴童的生活里，“快乐弹琴”不是一个想象出来的童话。他的父母陪伴着他，一起学习，互相成长。一家人借助音乐，成就更美好的人生，也收获更多的爱。
土豆的成功不仅仅在于弹琴，而在于他始终相信：在那架乐器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只属于他的神奇世界。或许在他的故事的启发下。每个孩子都有可能找到那个正藏在某处，只属于他／她的神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