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普京在大选中以76.69%的得票率获胜,第四次就任俄罗斯总统。这是他创造的诸多奇迹之一。在当代政坛,普京无疑是叱咤风云的神秘人物。
本书作者多年来同普京密切接触,得以近距离观察普京的执政风格与生活的方方面面。作者还深入采访了普京的政坛敌友,收纳各方声音。凭借权威宝贵的第一手资料,作者力争还原一个真实而丰满的普京形象,揭示其在国际、国内政治决策中的权力逻辑。
他如何在三年内从初入克里姆林宫的无名之辈,成为身负复兴俄罗斯众望的总统?他如何清理操纵国家命脉的七寡头,拯救因休克疗法奄奄一息的经济?他如何一反叶利钦时代的软弱,以淌血的代价,坚决打赢车臣战争,捍卫国家的统一?他如何突破西方世界的围追堵截,制衡不断东扩的北约,维护俄罗斯的超级大国地位?
胡贝特·塞佩尔,1950年出生于德国阿尔策瑙,曾任《明星周刊》《明镜周刊》编辑、驻外记者,于1990年代转入电视行业。2012年,为德国电视一台拍摄了纪录片《我,普京:肖像》;2014年初,对斯诺登进行了全球范围内的第1次电视采访;2014年11月,就乌克兰冲突问题采访了普京。曾获赫尔穆特?施密特记者奖,其拍摄的纪录片获阿道夫?格里默电视奖,并两次获得德国电视奖。
塞佩尔自2010年以来多次采访普京、陪同普京出访,同时还对普京的政治伙伴,如梅德韦杰夫等,以及竞争对手,如金融寡头别列佐夫斯基等进行了大量采访。《明镜周刊》评论说:“没有第二个西方记者能像胡贝特?塞佩尔一样接近普京。”
2015年3月初,全世界的媒体整天只关心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只有五个字:普京在哪里?弗拉基米尔·弗拉基
米罗维奇·普京已经从公众的视线中消失好几天了。他取
消了短期访问哈萨克斯坦的原定计划。还有更反常的:他
甚至未出席俄罗斯联邦安全局那周在莫斯科举行的年度庆
典。按照舆论推断的思路,这只能有一种解释。这位总统
在几十年前是以间谍身份开始职业生涯的,如果他缺席了
这样一场家族庆典,显然应当是发生了一些很不寻常的事
情。问题只是:发生了什么呢?
首先流行的是谣言的善意版本。据说,普京伤风了,
或感染了此时肆虐莫斯科的流感。但他的新闻发言人德米
特里·佩斯科夫一天到晚到处宣称,因为乌克兰危机,总
统忙于处理各种要务,因此没时间整天上电视。从此时开
始,谣言进入了最活跃的阶段。弗拉基米尔·普京不上电
视?克里姆林宫可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展现国家最高
领导人正面形象的机会。
佩斯科夫还说,普京握手的力气跟从前一样大,甚至
能握断对方的手指。那么到这个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都
是有可能的了。这种措辞是自叶利钦时代传下来的广为人
知的套话,当这位前总统因身体不适或体内酒精含量过高
而无法公开露面时,就给出这番言论。陈词滥调,代表的
不是什么好消息。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中风?政变?造反?普京是被关
进了克里姆林宫的哪间地下室吗?还是说整件事情都只是
一次聪明的炒作,以转移公众对政治和经济危机的关注?
总统的一名前任顾问在博客中称,总统是被强硬派推
翻并软禁起来了。幕后主使是俄罗斯的东正教会。电视上
不久就会发表声明——最好的“克里姆林宫之声”——称
为了从上一年缠身的政务中恢复过来,普京要去休养一段
时间,这本就是他应得的。有些人认为,这是一个明显的
迹象,说明关于接班人的斗争尚未决出胜负。
甚至有记者向白宫发言人提问,华盛顿是否知道普京
藏身何处,或者贝拉克·奥巴马是否获悉了普京的失踪事
件,以免做出不可预知的反应。而恼火的发言人只给出了
一个不能让人满意的答复:紧跟美国总统的最新行踪已经
够他忙的了,俄罗斯总统的事应该去问俄罗斯当局。
无论是在脸书、推特或其他什么社交媒体上,阴谋论
都在迅速滋长。也有一些本质上很单纯的猜测。《新苏黎
世报》报道说,他的新任女友或妻子在瑞士生了个孩子,
因此普京休了几天假。我们在2015年春天所感受到的兴奋
是很典型的,一旦涉及普京就会如此。我们没有一天不在
报纸上读到关于他的什么消息,通常都不是好消息。如果
很例外地不是什么坏消息,那么这位总统肯定又一次对自
己评价过高或举止不当了。他显然不是这个时代的救世主
,但无论如何他又是如此重要的人物,因此我们不得不写
他,而我们的政治家与他谈话时无不气得咬牙切齿。没有
任何其他外国政要会像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
京这样频繁地得到报道。然而,就像在苏联曾经发生过的
:太多的捕风捉影。研究克里姆林宫的学究们每天推出崭
新的理论,自己却根本接触不到权力圈。不得不说,这也
挺不容易的。
对于自己在2015年3月的这次突然失踪,弗拉基米尔
·普京只给出了一份乏味的声明。“我得了重感冒,还发
烧。因此才回避了几天。”几周后,他在接受采访时,针
对他令人吃惊的失踪问题如此回答道。“我明显低估了人
们对我个人的兴趣。”他甚至显然愉快地嘲讽道,“在所
有关于我的猜测中,我最喜欢在瑞士生孩子的那个——对
于一个像我这么大年纪的人来说,这绝不是最糟糕的。”
他清楚自己的影响力。他也很乐于利用它。对在有生之年
再次改变自己在国外的形象,他早就不抱希望了。
普京是那种外国政治家,他们会比本国的政治领导层
更多地出现在记者的镜头里,而且绝不仅仅在德国是这样
。他在西方受到普遍的怀疑,被认为只策划一些邪恶的事
情。德国媒体界的领军者们多年来致力于研究普京,以便
随时揭示出,他或他的继任者可能会变得更加恶劣。总而
言之,从世界的这个角落里传不出什么好消息。他们通常
都忘了,普京可是被大多数俄罗斯人多次选上总统之位的
。就算他们没有忘记这一点,也经常会附加一句:俄罗斯
的选举结果普遍都是伪造的。俄罗斯的民意调查展现了另
外一番景象:普京目前的国内支持率创下了超80%的纪录。
换句话说:我们不仅仅是在传弗拉基米尔·普京的八
卦,这十几年来,我们也在认真地探讨他。有一定的规模
,有争议,并且像投影屏幕一样不可替代。他就像一个老
熟人,你完全无法想象他不在了的那一天,尽管始终有人
要求他退位。发生在乌克兰的争端使普京进一步成为邪恶
的化身。乌克兰冲突从一开始就是善与恶对抗的程式化故
事,是民主的国际社会对抗俄罗斯霸权的险恶阴谋的故事
。它是一种思想的延续,罗纳德·里根可能会宣称自己拥
有其版权,这位美国前总统1983年在一次宗教激进主义福
音派信众集会上,第一次给苏联盖上了“邪恶帝国”的戳
。
马来西亚航空公司的MH17航班在乌克兰东部上空被击
落之后,弗拉基米尔·普京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化身为许多
媒体口中有待推翻的黑暗时代的唯一继承人。心狠手辣,
很不幸又聪明狡猾。他就是不愿意停止作恶,虽然德国总
理安格拉·默克尔竭尽全力与他对话。她经常与他对话。
仿佛冲突在谈话治疗的层面就可以得到解决,而不是要通
过政治利益的有力平衡。在西方媒体的报道中,普京唯一
的追求就是重建当年的苏联——以牺牲波罗的海诸国和波
兰为代价。它们看不到的是,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因为
这些国家早已是北约成员国,而根据《北大西洋公约》,
这种尝试将立即引发下一次世界大战。
与此同时,歇斯底里的情绪逐渐平息。乌克兰竭尽全
力,哪怕只是近似地建立起民主环境,为实现这一点,许
多媒体走到街垒旁,许多人牺牲了生命。而学者们越来越
多地争论,西方的崇高论调是否正确,这些论调将欧盟作
为殖民国家俄罗斯在压制自由方面的伟大对手来颂扬,宣
称这个没落的帝国是不会放开乌克兰的。 接近是获得信息的先决条件,这些信息应该能够透过
现象直达本质。其余的交由写作者处理。除了普京之外,
我还在莫斯科与他的许多同路人谈过话,还有柏林、布鲁
塞尔和华盛顿的政治家。有些人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话被引
用,也有些人不愿意被提到名字。这也是职业的一部分。
如同他的西方同僚一样,作为政治家的弗拉基米尔·
普京几乎接受任何对他有用的角色扮演。不过他仍坚守职
责与私人生活之间的区别。出于自我保护,也出于保护家
人的目的。没有家庭故事,没有花哨浮夸的逸事,也没有
关于私人关系的花边新闻。“媒体对我感兴趣,因为我是
政治家,是俄罗斯总统。”他解释道,“我的女儿们没有
政治职务,我的私人关系也与政治问题无关,那是我的私
事。”我坚守住了这一点,因为我赞同这样的观点。
只谈政治。政治是由历史决定的,是由一个国家的具
体利益与集体经验决定的——当然也是由时事驱动的。
2014年马来西亚航空公司MHl7航班在乌克兰东部被击落尤
其表明,东西方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以下。无论是在弗
拉基米尔·普京,还是在贝拉克·奥巴马或安格拉·默克
尔看来,情况都是如此。每个国家都根据自己的历史编写
出自己的故事。如果俄罗斯总统根据个人喜好进行决策,
不顾俄罗斯历史、国内冲突和全球权力斗争,他不会在最
高职位上坚持15年。
他人生中的重要阶段平行于他国家的断层线。他的童
年是在圣彼得堡度过的,恰逢一个稳定的、苏维埃式的正
常时代。苏联解体时,这名驻外特工刚刚结束了在德累斯
顿的五年服务期,作为法学家在家乡的政府部门回归平民
生活。作为克里姆林宫管理部门的公务员,他在几年后目
睹了国家秩序的衰变,并很快了解了权力机器在混乱的叶
利钦时代是如何运转的。
从那时起,他一直试图以总统身份为他的国家重建已
经支离破碎的自信心,并且是依据他们自己的历史与经验
,从沙俄帝国到曾经的苏联再到东正教会的经验——无论
西方喜欢不喜欢。对普京而言,北约自1999年以来向俄罗
斯边境方向的扩张是有意扩大冷战时期的战区——再加上
华盛顿与柏林不断发出劝告,它们也想要俄罗斯接受它们
的政治理念。
这本书将展现相互竞争的各方之间的利益关系,展现
真正的弗拉基米尔·普京视角,按照我们会面时他表现出
的样子。这是一段公开对抗的历史,它在2014年暂时达到
了高潮。俄罗斯将2014年2月的索契冬奥会作为一件国家大
事来庆祝,而与此同时在基辅,经过俄罗斯与西方的多年
拉锯战之后,示威者们从独立广场出发推翻了政府。弗拉
基米尔·普京对此的回应是吞并克里米亚。曾经的强权政
治家亨利·基辛格断言道:“对普京的妖魔化不是一种战
略,而是为缺乏战略找的一个借口。”而这个借口同时也
是一件武器,这正是本书所要讨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