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段爱民老师（笔名未无）散文随笔系列“经典散步丛书”之一。副标题为政治哲学散论，字里行间能看出作者的读书感悟，可以说是一部诗化了的人生哲学。作者的阅读范围广泛，从中国到外国，从古代到当代，凡是能照亮心灵的书籍，他几乎都感兴趣。他在书中散步遛心，一路风景，一路甜蜜，一路的文采风流。

未无，原名段爱民，长期流连于文哲史山山水水，并将此“山水”之游化为对人生的沉思。

他读出了人生新境界
自序
第一章 宽容是本
祝愿
倾诉
宽容是本
有色的网袋
悲剧与慰藉
朝圣所得
托尔斯泰的遗产
天才与气候
心中要有“自留地”
人类的主流精神
谁是“另类”？
原谅愚蠢
名声上天与随地吐痰
拒绝血味
以宽容为朋友
没有假如的人世
实用微妙
树荫望天
“宽裕”出神品
第二章 心怀敬佩好
关爱身边的天才
物名神化
洞天
读史导师
毛泽东的七彩宝殿
面对大人物
敬佩“苦力”
“三钱”
神往“醇厚”
日月之赞
伟人也有自卑
书的大伴
灯熄带不走的光芒
“议见者”
为此气味
为经济学家成相
倒读《顾准传》
第三章 逃向深入
静中求味
寻觅大气
“圈”外的张望
魂在尘埃中
“佛门禅窗”墙外谈
铁打的地狱
这折磨有味
逃向深入
“拨云见星”
异果满枝头
“老子”的样子
哲学的起跑线
蜢虫臆思
“一”(墓志号)
冷寂——艺术的温床
雅的残酷
这山这水
云层高手
直接差距
第四章 穿越时空的触摸
美学的散步
穿越时空的触摸
诗界宙斯
约翰逊网经
历史的朦胧及体温
影的味道
我们的缺陷
蜕变
自己就是尺度
“自有我在”
哲学的形状
上帝的田园
思维有限。
水中捞诗
婴孩心田
偏爱黑格尔
癖与胡适和鲁迅
圣灵小伙计
圈
高处着眼
书的归宿
推销员
“有病才是人世”
第五章 望云求雨
与民以便
“阳春白雪”的温暖
“无心是非”
石悟
感觉钱锺书(小记)
感觉钱锺书(续记)
感觉钱锺书(又记)
泪滴纸上
凤毛麟角
天地人生
诗国的天空与地面
《诗经》外的触摸
雾里望“月”
上层的智慧
陌生的诱惑
比“类”有得
“长乘”戏考
两种“生物”
合时宜的秘诀
书之王
隔雾观火
从“六元本”说到经典
大师何以
老子的终极选择
回归家园
第六章 认距量心
文事大纲
天心桥
认距量心
通人南怀瑾
仰望“幸福”
面对鼓励的惶恐
差距即空间
楼上楼下
守“点”成圣
淡而有味
冷雪红颜
遥望陈省身
一个令人羡慕的“比评”
应该“这样”
超常发展
景物
到开水中游泳
“鹅卵石”有感
床腿效应
“没人捡的东西”
论“拍脑袋”
逛到“卓越”
死后才出生
终归是个零
第七章 半坡望霞
村——最温暖的单位
半坡望霞
哲人的批语
托盘和镜框
鲁迅的佛缘
《史记》平民版
大雅休闲
长河与高峰
忘情《水经注》
开辟天空
美酒无声
补钙
欢呼戏剧事业升温
诗境哲学
未必要懂
书之恋
云端上的“悖论”
“崎岖”的诱惑
背影相似
器识为先
讨论才出好文章
第八章 敬仰简洁
敬仰简洁
语言范本
散的艺术
一句一个月亮
简素苦涩
简白
补苴罅漏
“形神俱足”
“清凉”何处
平实最感人
静的快乐
缩略图
灵气其中
以死求生
“我是一个零”
拓展
无奈的“言”
忙向何处？
沉潜
第九章 小鸡啃骨头
狼腔福祉
小鸡啃骨头
悔之日深
寻找向导
读大天空
词苦
敬佩经典
崇信如一
心有余欲
充饥与冲出
积累与直立
面对“文化垃圾”的反思
走向“朴厚”
并不遥远的星空
“蹲点吃饭”
愧对“大家”
向外招手的圈
圣女——旧书也是新书
目送书目
“小吃”
开天辟地
“伴侣”和“旅伴”
第十章 让缺点晒太阳
让缺点晒太阳
谦虚须有资本
悔得掉渣
我的杂玩
大树的委屈
慷慨的前提
“远望”
信号
踩住太阳
御垫
“黏住”与“移开”
“平常现象”
自觉圈起来
籽眠何处
思屑随地
后记

他读出了人生新境界——读段爱民《读书小语》
陈漱渝
读书少不一定是羞耻。因为有些人处于社会底层，受
生活环境限制，没有条件买书、读书、写书，只能凭借“
简单劳动”服务于社会。但不读书一旦跟财富与地位联姻
，那就可能成为一种羞耻。比如一位大款一心挣大钱，不
爱读书，我们就会嘲笑他“穷得只剩下了金钱”；如果一
位官员不爱读书，凡事依赖秘书，甚至连秘书拟好的发言
稿都读窜行了，我们也会怀疑他“阔得只剩下了权力”。
山西长治有一位读书人，也是写书人，名叫段爱民。
在古代，他也许不算官，只是吏。但在当下，他好歹也曾
经是一位地方官员。当官的人都很忙，白天忙于参加各种
各样的会议，下达各种各样的指示，晚上也难免有各式各
样的公务或私务应酬；只要不整天围着酒杯转、牌桌转、
裙子转，年终考核总会评上合格，怎能再苛求他们夤夜读
书或拂晓写作呢？
但段爱民为了在喧嚣浮躁的尘世管住自己的心，工作
之余酷爱在书店散步，在书房散步，在书中散步，让“心
魂”与“书魂”沟通交流。这种生活，也就是哲学家周国
平所推崇的“心智生活”。“心”指“心灵”“智”指“
智力”。简而言之，这就是一种非功利的精神生活，读书
和写作成为了他攀登心灵殿堂的云梯。他读出了一种新的
人生境界，也写出了一种新的人生境界。
读书之人不一定写书，但写书之人非读书不可。郭沫
若在（《读＜随园诗话＞札记》）中，把读书和写书之间
的关系描绘得很形象：
蚕食桑而吐丝，蜂采花而酿蜜。
牛吃草而出奶，树吸壤而生漆。
破其卷而取神，吮其精而去粕。
融宇宙之万有，凭呕心之创作。
我想，这也就是段爱民的追求。
我是一个专业研究人员，读书有功利性，习惯于带着
课题来读书，因此必然对专业领域内的书比较熟悉，而对
专业之外的书却相当陌生。段爱民则不同。他挥动着“好
奇心”与“求知欲”这两条胳膊，恣意在书籍的海洋里遨
游，随遇而读，随喜而乐。鲁迅1927年1月26日乘海轮由厦
门到广州时，曾描写了月光映照下的海面：“海上的月色
是这样皎洁；波面映出一大片银鳞，闪烁摇动；此外是碧
玉一般的海水，看去仿佛很温柔。我不信这样的东西是会
淹死人的。”（《华盖集续编．海上通信》）段爱民在书
海中领略的风光，除了有月夜般的静谧之外，还有阳光下
的喧腾，乃至暴风雨中的呼啸，真是风光无限，叹为观止
！
读者翻开《读书小语》一书，首先会惊叹于作者涉猎
范围的广博，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到文学艺术，从中国
到外国，从古代到当代，凡是能照亮心灵的书籍，他几乎
都感兴趣。他时而请出尼采、柏拉图、伏尔泰、黑格尔跟
我们进行穿越时空的对话；时而请出现当代的南怀瑾跟我
们谈国学，李泽厚跟我们谈哲学，茅于轼跟我们谈经济；
时而带我们欣赏黄宾虹的绘画，时而带我们欣赏林散之的
书法……他甚至还刻苦攻读了一些宗教类的书籍。他的藏
书中，竟有蒋介石和宋美龄的床头书《荒漠甘泉》。号称
“印度圣书”的《奥义书》，是我的同乡前辈徐梵澄先生
翻译的，我没有胆量涉猎，却也进入了段爱民的视野。阅
读《读书小语》，确如段爱民所言：“书中散步遛心，一
路风景，一路甜蜜，一路文采风流。”
德国哲人叔本华在《阅读与书籍》一文中说，如果我
们阅读时只是重复该书作者的思维过程，就会逐渐丧失自
己的思考能力——“正如一个老是骑马的人，最后忘记怎
么走路一样。很多学者正是这样的情况：他们把自己读蠢
了。”（《叔本华散文》，第59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年5月出版）段爱民也反对把脑袋当成别人的椅垫。他十分
欣赏尼采的格言：“幸福是在孤独的思索中。”他读书的
过程就是思索的过程，经常被自己的思绪炙烤着，使自己
安静不得，忍耐不住，于是灵感借助于随笔小品的形式喷
发出来；铢积寸累，就成了他一部接一部的文集。随笔小
品虽然篇幅不大，但恰如段爱民所说是“思屑随地”，学
术价值不一定低于那些峨冠博带的论文和高头讲章的文字
。钱钟书先生的代表作《谈艺录》《管锥编》，不就是类
似于小品随笔的“笔记体”吗？
《读书小语》一书，有不少篇体现了学者的渊博与哲
人的睿智，很多文字堪称隽言锦句，比如“没有倾诉，世
界就变成了沙漠”（《倾诉》）。“敬佩不是迷信，而是
对太阳的感谢”（《敬佩经典》）。“容人之量对于天才
，就像空气对于生命”（《天才的生存》）。“周作人也
是天才，但是个懦弱的天才”（《景物》）。“我憎恨重
复，但并不等于否认重复的艺术”（《死中求生》）。“
静是无上的境界，也是无边的境界”（《敬佩简洁》）。
“心是通天的桥，书则是架桥的砖石”（《认距量心》）
。“只要将智慧撤向天空，就完成了动物向人的过渡”（
《读大天空》）。“眼睛是观察的心灵，读书是心灵的游
泳”（《背景相似》）……还有不少篇什堪称学术美文，
如《没有假如的人世》《景物》《散的艺术》……都达到
了文采斐然、师心独见的水平。
段爱民在《读书小语》中有几处提到，也有读者反映
他的某些文章看不大懂。我认为，对于这种意见要做具体
分析。
鲁迅在《随感录五十九·“圣武”》中写道：“新主
义的宣传者是放火人么，也须别人有精神的燃料，才会着
火；是弹琴人么，别人的心上也须有弦索，才会出声；是
发声器么，别人也必须是发声器，才会共鸣。中国人都有
些不很像，所以不会相干。”鲁迅在这里讲的是五四时期
“新主义”的宣传者跟因循守旧的国民之间的隔膜，但同
时也道出了一个文艺欣赏领域的重要原理，那就是作者与
读者之间要产生共鸣，读者必须具备欣赏作品的某些必备
条件。读者的知识缺陷是可以弥补的，但在阅读过程中首
先要有不图轻松的精神。作家王蒙说：“阅读，过分轻松
是危险的信号。”无论读段爱民的书，抑或读其他作者的
书，只要有阅读价值，我们都应该以顽强刻苦的精神攻坚
克难，而不应该在难点面前望而却步。
不过，在作者的一面，似乎也有应该深思的地方。如
果作者仅仅把文章视为“心灵的独白”，只在乎直抒胸臆
，不在乎读者能否接受，那尽可以天马行空，不拘一格。
如果把文章视为“心灵的倾诉”，那自然还应该顾及倾听
者的感受，从而使自己的倾诉成为“有效倾诉”，与倾听
者形成交流。追求深刻，崇尚简洁，这自然没错。但行文
不宜跳跃性太大。如《幸福的作面》一文，先谈尼采的观
点：幸福是在孤独的思索中；马上转到《文化名人有话说
》这本书。像我这种未曾接触此书的读者，就不知道此书
思考问题究竟如何“大气”。接着又谈《正在消逝的地理
》，只有两行文字，也不知此书作者是如何在孤独中思索
。接着再从古代的庄子过渡到当代的张五常。如果读者对
这张五常也不熟悉，怎能跟得上作者的思绪？作者在阅读
中时有感悟，如“诗人灵魂都是湿润的”，这是为了反驳
赫拉克利特的观点——这位哲人认为“干燥心灵魂才优秀
”。作者虽然也引用了屈原、苏东坡、毛泽东一些与水有
关的诗文，但读者也不一定就能明白为什么诗人的灵魂都
“湿润”。如果作者能对上述论点稍加展开，那读者必将
有更多的获益。《读书小语》一书赞扬蒙田的随笔“像哲
学家那样讲话，像朋友那样谈心”；赞扬李泽厚的《论语
今读》“举重若轻”；赞扬杨振宁能用通俗、简洁、优美
的语言谈深奥晦涩的科学。从他们的写作方法中，写作者
都能获得一些有益的启示。
今天是癸巳年的立秋日，但首善之区仍然是热浪滚滚
，温度有时也高得吓人。段爱民曾把读好书比喻为“望云
求雨”。我就是在这种祈盼中读完了他的《读书小语》一
书，并在仓促中写出了以上心得。不妥之处，盼作者和读
者们海涵！

读者翻开《读书小语》一书，首先会惊叹于作者涉猎范围的广博，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到文学艺术，从中国到外国，从古代到当代，凡是能照亮心灵的书籍，他几乎都感兴趣。他时而请出尼采、柏拉图、伏尔泰、黑格尔跟我们进行穿越时空的对话：时而请出现当代的南怀瑾跟我们谈国学，李泽厚跟我们谈哲学，茅于轼跟我们谈经济；时而带我们欣赏黄宾虹的绘画，时而带我们欣赏林散之的书法……他甚至还刻苦攻读了一些宗教类的书籍。他的藏书中，竟有蒋介石和宋美龄的床头书《荒漠甘泉》。号称“印度圣书”的《奥义书》，是我的同乡前辈徐梵澄先生翻译的，我没有胆量涉猎，却也进入了段爱民的视野。阅读《读书小语》，确如段爱民所言：“书中散步遛心，一路风景，一路甜蜜，一路文采风流。”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的这本小书的全部，或者不过如此而已。
我读书，与朋友交流，感受最深的是一个“乐”字。
这个“乐”字，可是大有考究，而且涵盖万有。其中有“
感受快乐”“享受快乐”“体悟快乐”“自我乐”“偷着
乐”“想着乐”“蹦着跳着乐”，还有“扩大了缩小了乐
”“放开了收起来乐”。当然也不是没有沉重，没有悲愤
，没有恨铁不成钢，恨金子不成食品。包括心情的沉重，
事物的沉重，以及上述所有不同感受，总是为读书乐所稀
释，所消散。这个“乐”字，也像说不尽的莎士比亚，说
不尽的鲁迅，也是说不尽的。出版社的朋友很看重我的无
边快乐，那就让它在更大范围快乐无边吧。
我在《拓展》中说：“自己不过是跟在羊屁股后面拾
粪的老头儿，却也闻到臭味的芳香，产生一些异想天开。
”自我考量，这句话最能表达作为作者的我的“地位”和
“品相”。考察自己，虽然有时候也想有天马行空的狂放
，但对“羊群”里的所有，包括每一根“羊毛”，都怀有
深深的景仰，何况面对于“老领”呢？
我尤其景仰的自然首先是神圣伟哲。有释迦牟尼也有
孔子，有老子也有柏拉图，有庄子也有赫拉克利特，有屈
原也有荷马，有司马迁也有苏东坡，有曹操也有嵇康，有
曾国藩也有胡雪岩，有黑格尔也有贝多芬，有梵高也有齐
白石，有鲁迅也有毛泽东，有胡适也有季羡林……对他们
景仰之余，也闻到一点芳香，对此外的各种异味似乎也有
所领略。然而，无论是闻香还是领异之后，我依然是我说
我的，自得其乐而已。
2016年12月26日

祝愿
元日初升，万象更新，伴随着鲜活的太阳，我发出最美好的祝愿——祝天下有才人各就其职。
“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是李白当年最强烈的心愿。在此，我借诗仙李白之愿，祝每个阶层每个层面多一些“韩荆州”；同时祈盼“伯乐不常有”的悲叹不要再绵延下去了。
我相信，这样祝愿的心声应该很多；这个祝愿的团群应该很大。即便如此，我仍然愿意忝列其中，欣然发出这像太阳高照一样的祝愿。
我相信，这既非勃然之举，也非岸然之貌，更非枉然之为，而是油然而起，坦然而行。我没有必要去做另类，此祝愿也绝非另类之愿。米丘林嫁接苹果梨，是果是梨，何乐而不为呢？正如诗仙李白所言：“愿君侯不以富贵而骄之，寒贱而忽之，则三干之中必有毛遂”。人才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但它的分布未必与钱财相随。自古至今因贫贱富贵，埋没了多少人才，这是人类最大的不公和不幸。即便是催生万物，给世界一切带来温暖的红太阳天天瞅着，心中也数不清这不公和不幸了，为此她也只好红着脸面对世界和宇宙了。
据我所知，宇宙是最公平的，那是因为她的无限之大。相比之下，太阳已经小气了许多，所以太阳也应该检点有什么不公，更加尽职尽责地把工作做好。然而我们并不因此就停太阳的职。人与太阳相比，缺点和不足就更多了，正如李白所说：“人非尧舜，谁能尽善？”其实尧舜也未必尽善。孔子是圣人，无论当世还是后世，是非之议都很多。求全责备不仅大可不必，而且有时候甚至是不可原谅的愚蠢。
“幸推下流，大开奖饰”早就应该成为风气，何况我们总算遇到了难遇的太平盛世。元旦的太阳已经升高了，愿这美好的祝愿也像太阳一样步步升高，扩大为最普遍的光照与温暖。然而，这一美好愿望的实现，既非“韩荆州”之力可为，也非任何其他个人之力可为，只有依赖于全社会的共同努力。因此，我认为这同样是太阳的期盼，阳光的希望。让我的心和太阳一样升起来和亮起来的是，目前的现实已经证明：一个好的人才发现使用机制和制度正在越来越完善，越来越管用。这是包括太阳在内的全世界都应该欢欣鼓舞的。
我在地球这边祝愿，这祝愿也应该是中国梦的一部分。地球那边呢？据说地球那边的美国梦的核心含义是：“每一个人都能够以其天赋和能力来获得他的成就，而且他们的成就也能被其他人认可，不论他们出生的环境和地位的偶然境地如何。”
倾诉
人老了尤其需要倾诉。
好像是培根说过，野心好比体液中的胆汁，分泌顺畅，会使人活跃。另一外国人说，大海喜欢解开她的衣衫，呈现广大的胸膛。野心与倾诉，乃是永葆青春活力的健康体操。还有一位外国人甚至说，老人们经过一生的积累，一生的遭际，一生的发酵。到头来打开多昧的坛子散发无尽的倾诉是必要的。
当然，倾诉对象最好是知己，至少能对等交流。这看似不太难的要求，其实很不容易相遇相终。梵高为挽留高更，用尽恳求、哄骗、咒骂、威胁、哭泣、央求等手段，却没有留住这位老友。为此他因爱情失败，事业不顺，命运多舛，又失去倾诉的朋友，痛苦到极度。他是爱情的失败者，友情的破落户，情感的俘虏，孤独诞生的疯子。这一切除了都与倾诉有关，还形成了更强烈的倾诉欲望。从他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失去爱情、友情、亲情的孤独和可怕，反照出倾诉的极端重要性和极端必要性。
没有倾诉，人世就变成了沙漠。盲诗人爱罗先珂寂寞难当，痛切诅咒这沙漠一样的世界。许多高智，尤其是大师这个层次的人物，到了晚年往往收起革命的锐气，一头扎进故纸堆里，事实上是转移了倾诉的对象。陈独秀晚年以研究文字学，与故友信件往还谈谈甲骨文、古音韵为乐事，恐怕仍然是强烈的倾诉欲望在作祟。章太炎晚年特别热衷讲学。许寿裳回忆：先生“卒前数日，虽喘且不食，犹执卷临坛，勉为讲论。夫人止之，则谓饭可不食，书仍要讲。”他将倾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当然其中还有文化传承等多重动力。有人说，鲁迅的晚年是寂寞的。要不然，为什么那样热衷与青年在一起呢？鲁迅的性格，尤其是晚年，有许多不可捉摸的东西。文童表现出超常的张力，超常的青春力，超常的生命力。或许他的倾诉已寄托于文章。那么多人，读鲁迅，鲁迅热也一次次兴起，究竟是为什么呢？据说“文人喜其文字老辣，斗士爱其横眉之态，学者欣赏他那通脱、清峻的哲人之风。”所有这些，除了更加神圣的宗旨，恐怕就是想从他那里连接倾诉的交通罢。
人是一个桥粱，不只为自己走过；是一条河流，可以藏污纳垢，当然也可以纳彩、纳福、纳凉。这没有什么可纳闷的？不管是路，是河，人要倾诉则是之所以为人的原因之一。（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