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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高阳(1926-1992),本名许晏骈,当代历史小说巨匠。因其小说注重历史考证,故事通俗精彩,高阳在历史小说界的地位等同于写武侠小说的金庸,二人共享“有井水处有金庸,有村镇处有高阳”的美誉。 高阳出生于钱塘望族许氏,受家中长辈熏陶,对历史有浓厚的兴趣,尤其是清史。高阳将清人的笔记、野史、杂著、诗文烂熟于心,能将清代的典章制度、轶闻轶事、地方风俗、民情世态,巧妙地融合到历史小说情节之中,完整地呈现一个真实的清代社会。 1962年,高阳在《联合报》上发表了他的首篇历史小说《李娃》,而后一鸣惊人,一发不可收拾。高阳一生著作90余部,读者遍及海内外华人,其中《胡雪岩全传》是确立高阳当代历史小说巨匠地位的奠基之作。 高阳的历史小说,注重历史的真实性,又擅长讲故事,渎起来轻松畅快,被读者评为“华语历史小说不可逾越的高蜂”。 目录 《李娃》无目录
精彩页 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直未停。北风渐紧,南屋纸窗整夜被吹得“扑哧”“扑哧”地响着,以至于郑徽一宿都不能安枕,直到东面皇城内隐隐传来晓钟的声音,他才蒙咙睡去。 一觉醒来,觉得室内特别明亮,侧身看去,新糊的窗纸,自得耀眼,定神细听,雨声风声都已不知在什么时候静息。虽然没有阳光,却是个晴天。 郑徽陡觉精神一振。已到长安四天,一直为雨所困,想观一观光,看一看朋友,都不方便,今天可非得作个竞日之游不可了!他这样在想。 于是,他匆匆推被而起,拔闩开门。四个家童,都穿着青布长袍,在外厢伺候,看见主人起身,一齐躬身问过早安,然后有的打扫卧室,有的伺奉盥沐,有的准备早食,静悄悄地各司所事。 “你去看看,马刷干净了没有?把鞍子配好!天晴了,我们到各处去走走。”他对正在替他栉发的贾兴说。贾兴年龄最大,是他四个家童中的总管。 “是。”贾兴赔笑着说,“长安三内九衢,两市百坊,繁华富丽,天下第一,大家都巴不得跟主人一起去逛一逛。” “不用都跟了去,也得留个人看家才好。” “当然的。”贾兴说,“我留在家……” 一句话没有完,另一个家童杨淮悄悄进来禀报:“有客来拜。”随即把名帖递了上来。 那是他的居停,太学助教刘宏藻。郑徽还没有见过面,从门缝中窥看了一下,只见一位胡眉皆白的老者,穿着绿绫银饰的七品公服,肃然站立在院子中间,等候接待。 “快请,快请!”郑徽赶紧嘱咐杨淮,“先请到正厅待茶。” 一面,他匆匆忙忙束发戴冠,换上当时读书人最通行的玄色长袍和乌皮履,然后步入正厅见客。 宾主两人东西相对拜着见了礼,郑徽把刘宏藻引入上座,先作了照例的寒喧,接着赞美这里的房舍雅洁——他住的是刘家的西院。又说,四天以前,一到长安,就能租到这样好的住处,十分高兴。 “寒舍能蒙郑兄见顾,真是蓬荜生辉。”刘宏藻逊谢着,“只是那天贵客到门,我正好有洛阳之行,以致失迎,深为不安。” “老前辈说哪里话,该当我先去拜见老前辈,今天多承劳步,倒是我觉得十分不安。” “郑兄也不必过谦。既然有缘结识,以后该要像一家人才好。”刘宏藻又说,“听说郑兄自常州到此?” “正是。” “郑兄府上常州?”刘宏藻怀疑地说,“可是听口音却是河南一带。” “舍间世居荥阳!” “啊!”刘宏藻长长的寿眉一扬,“太原王、范阳卢、荥阳郑、清河博陵二崔、陇西赵郡二李,五姓望族,天下知名,怪不得郑兄气度高华,原来出身不凡。倒真是失敬了!” “岂敢,岂敢!”郑徽离座长揖,“末学后进,还要请老前辈多指教。” 刘宏藻慌忙又还了礼,问说:“常州郑刺史,也出自荥阳,不知与郑兄如何称呼?” “那是家父。” “噢——名父之子,毕竟不同。”刘宏藻深深点头,“郑兄此来,当然是赴考进士,想是‘生徒’?” 郑徽一听这话,微感不悦。大唐科举,由皇帝特下诏令,选拔非常人才,称为“制举”;由州学县学保送礼部考试的,称为“生徒”;士子不经学馆,自己报名投考,经州县考试录取,再经州县上一级的“道”重考合格,保送礼部与“生徒”一起考试的,称为“乡贡”。“乡贡”要凭真才实学,比“生徒”难得多。因此,郑徽听见刘宏藻猜想他是“生徒”,觉得被藐视了,才有些不高兴。 然而,他表面上却不露出来,只淡淡地答说:“侥幸算是个秀才。” 这使得刘宏藻立即换了一副神态,“这太难得了!”他肃然起敬地赞叹着,“本朝秀才一科,异常名贵,每年进士约取二十多名,秀才只取一两名,可见其难。郑兄出类拔萃,明年正月,礼部贡院,一战而霸,是一定的了。” 郑徽报以谦逊的微笑,心中却禁不住得意。那“一战而霸”四字,在他更觉得别有意味——他父亲也说过这同样的四个字。 他父亲——常州刺史郑公延,是对他这样说的:“我觉得你的才具,应该一战而霸。现在我给你预备的费用,足够你在长安住两年,你自己好自为之吧!”P1-3 导语 高阳在中国历史小说界的地位,与金庸在中国武侠小说界的地位相当,素有“有井水处有金庸,有村镇处有高阳”之说。 张爱玲、木心、张大春、陈丹青、鹦鹉史航、二月河、马云、罗振宇……他的读者遍及不同领域。 自1962年在报刊连载《李娃》以来,高阳的作品再版多次、风靡至今,代表作《慈禧全传》《胡雪岩》系列更是成为官、经商必看之作。 本书为其代表作。 序言 回首二十七年以前(1992年),高阳过世。在当时还 清晰可辨的台湾艺文圈,那是一桩人人感怀议论的大事。 不过一两个月之间,以拥有文学副刊的报纸传媒以及现代 文学刊物纷纷发起了带有追悼性质的学术讨论会,以及刊 登纪念专辑。前后不多久的时间,我就应邀写了三篇谈高 阳其人其文其怀抱与性情的文字。至今回想起来,其中的 部分观点和申论,还是值得拿出来向高阳的新读者简略地 作一介绍。 十九世纪英国著名史家卡莱尔(ThomasCarlyle, 1795—1881)在评论司各特(WalterScott,1771—1832 )的历史小说诸作时曾这样说: 过去的时代并不只是纪录、国家档案、纸上论战以及 人的种种抽象形态,而是都充满活生生的人物。他们不是 抽象的,也不是公式和法则。他们都穿上了常见的上衣和 裤子,脸上充满了红润的血色,心里有沸腾的热情,具备 了人类的面貌、活力和语言等特征。 司各特在1814年发表的《威弗里小说集》 (WayerleyrNovels)一向被视为近代西方历史小说的鼻 祖,作者往往将一些虚构出来的人物放置于一兴一逝的两 个“时代”之间,毕现其所“经历”的文化冲突,并且使 史实上斑斑可考的“真实人物”与这些“虚构人物”相接 触,以成就作者“重塑”的企图。 如果“三国志通俗演义”最早的本子可信为明代弘治 甲寅年(1494年)刊本的话,那么,早在《威弗里小说集 》出版前三百二十年,罗贯中就已经基于某种同样无奈的 重塑企图在展开他书写“演义”的工作了。为什么要说“ 无奈”呢?在甲寅本书前庸愚子的序中有云: 前代尝以野史作为评话,令瞽者演说,其间言辞鄙谬 ,又失之于野。士君子多厌之。若东原罗贯中,以平阳陈 寿传,考诸国史……留心损益,目之日《三国志通俗演义 》。文不甚深,言不甚俗,纪其实亦庶几乎史。盖欲读诵 者人人得而知之,若《诗》所谓里巷歌谣之义也。 庸愚子的这段话中所谓的“士君子”,所指的自然是 那些拥有“知识/权力”的文人、知识分子,他们之所以 厌恶“言辞鄙谬”“失之于野”的野史评话,可以解释成 对史实史料之尊重,也可以解释为对“知识/权力”这个 相互喂哺的系统的捍卫。“士君子”绝然不能忍受的正是 历史被非士人阶级的鄙俗大众“妄加”虚构、杜撰、发明 以至于无中生有。 而罗贯中彼一“文不甚深,言不甚俗”的书写工作, 也正是一处于士君子阶级和鄙俗大众阶级之问夹缝的产物 。然则,庸愚子以诗教赞之,亦犹如卡莱尔所称许于司各 特了。 一生完成了二十七部历史小说——其中包括英国文学 史上的经典“劫后英雄传》(Ivanhoe,1819年)——的 司各特在1821年获得英国国王授予的爵士封号,并当选为 爱丁堡皇家学会主席,且直接影响了后世英国作家萨克雷 (W。illiamMakepeaceThackeray,1811—1863)。但是 在司各特死后整整一百三十四年,历史小说家高阳却在他 的第一部长篇历史小说“李娃》)的序言“历史·小说· 历史小说》中,重新品尝了一次和罗贯中类似的夹缝滋味 。他这样写道: 胡适之先生的“拿证据来”这句话,支配了我的下意 识,以至于变得没有事实的阶石在面前,想象的足步便跨 不开去。 非徒如此,高阳甚且以谦卑的口吻说:“对于历史的 研究,我只是一个未窥门径的‘羊毛’。”即使当他发现 了一段记载,提及明太祖第八子潭王(传说是陈友谅的亲 生儿子)因胡惟庸谋反而牵连在内,夫妻焚宫自杀,缘是 有感而发,试图将这个材料发展成一个“极其壮烈的悲剧 ”,高阳却如此写道: 由复杂的恩怨发展为政治的斗争,终于造成伦常剧变 ,而且反映了明朝——甚至于中国政治史上的一件大事: 明太祖因胡惟庸之反,迁怒而侵夺相权。这是一部所谓大 小说的题材,但必为历史学者所严厉指斥,因为没有实在 的证据可用以支持我的假设。这就是我所以不敢试写历史 小说的最大原因。 “然而,我终于要来尝试一下了。”高阳紧接着写道 。而且自“李娃”以降,他再也不曾在近六十部长短篇历 史小说著作中因顾忌“历史学者的严厉指斥”而写过任何 一篇像“历史·小说·历史小说》这样辞谦意卑的序言。 高阳在当世之“不遇”,很可以从其家世在前朝的煊 赫之中找到对应的明证。高阳的叔曾祖许庚身是光绪十年 到十九年问的军机大臣(卒谥恭慎)。高祖许乃钊亦曾任 广东学政,官至江苏巡抚。先世尚有“七子登科”(四举 人三翰林)、“五凤齐飞入翰林”的时誉。 然而到了高阳这一代,迭经战祸,时逢乱离,除了家 学幼习,高阳的知识陶养全靠自修,偏偏到了20世纪中叶 以后,台湾的教育机器又全然无视于、亦不关心一个“素 人学者”为整个文化体制注入生机活力之可能。春秋时代 孑L夫子有“礼失而求诸野”的浩叹与慰藉;迄于民国,“ 翰林失而宁复不可求诸野乎?” 回首1988、1989年问,每与高阳论文议史,他总不免 津津乐道着两度前往香港中文大学讲述“红楼梦》研究的 情景,更不止数次提及曾应台大某系所教授之邀为学生讲 授阴阳五行生克的玄理奥义。一旦问起他对台湾文化界的 整体看法,高阳也笃定会摇头恨道:“一言以蔽之:学术 界无人堪当大任!” 正缘于幽愤之深,乃成其兴寄之遥。 高阳“以小说治史”的“重塑”企图也就寓藏着益发 “悍然其辞”“沛然莫之能御”的霸气。作为一个知识分 子或学者,高阳于“自封野翰林”的笑语谐趣之中,自然 可以表示:“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然而作 为一个文人,高阳又势必有“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 不立”的惋叹。他既深知天“不”将降学术之大任于仔肩 ,于独学寡友的孤子旅途之上又常有“前不见古人、后不 见来者”的怆然之憾。而谓“过不了团体生活”云者,而 谓“非脱队不可”云者,又岂是等闲自负“不过”者流所 能体会的呢? 1989年,高阳应复旦大学之邀,参加了一项名为“第 四届港台文学暨海外华文文学学术讨论会”的活动,并转 赴浙江杭州祭祖。日后在一篇由他亲笔撰写的“横桥老屋 旧址碑记”的文字中,他特别引述前清梁山舟学士书赠高 阳十世祖许学范(字希六,号芋园)的联语,日: 世间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件好事,还是 读书。 一生读书、一生著书、一生谈书论书的高阳在1991年 初因肺疾送医急救,凡七进七出。我去探访,见他又消瘦 了几分,当时他精神尚佳,犹能笔谈,我遂以其新作“水 龙吟》之题名请教,询以:“与辛弃疾‘几人真是经纶手 ’一阕是否有关?” 但见高阳频频蹙眉,未几,即振笔疾书数行示我:“ 我于“联副》(指《联合报·副刊》——编者注)发表之 说明汝竟未读耶?”我默然无以应。然而事后我再翻拣庋 藏旧报,复向“联副》查证,其实并无彼文。日后闻知高 阳出院,渡得一厄,才稍释忐忑。 然而我始终不能明白的是,为什么高阳会记得他发表 了一篇其实并未发表的文字?此事直至次年三月下旬方得 旁证而解:那是一张某餐馆印制的请帖,下署“高阳”之 名,一望而知是寿诞的邀宴,可是日期却早在我收信的前 一日已经过了。这样一个对于史事精明审慎的人,珍贵的 时问感和因果论在生命的晚期居然就这样随着病痛而崩塌 了。 我随手发了一张传真回复,寥语数行,敬请戒烟节酒 ,然而我亦深知:这是废话,一如高阳那般“圣君、贤相 、良将、高僧、名士、美人”的温言善语之于我是一样的 ,过耳寓目,不必存心而已。 在相交的最后六年中,高阳于我如师、如友,待我如 子侄又如朋辈,我何其有幸能承其教、受其责、感悟其情 ?而这个时代又何其不幸地逐之于前朝、弃之于酒肆、任 其自封野翰林?而今逝者已矣!思之不觉涕下。我为高阳 悲,亦为高阳所悲者悲。遥想杜少陵“摇落深知宋玉悲, 风流儒雅亦吾师。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江 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最是楚官俱泯灭,舟人 指点到今疑”之句,竟不堪其悲。
内容推荐 本书改编自经典唐传奇《李娃传》,高阳在其中又加入了大量可考证的细节,使小说内容更为丰富、故事逻辑更为合理、人物刻画更为丰满。书中的自序《历史·小说·历史小说》表明了高阳创作的初衷,是理解他之后的创作理念、写作手法的关键一环。 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长安三内九衢,两市百坊,繁华富丽,天下无二。长安一百一十坊,又以平康坊是“风流薮泽”,使多少才子王孙一掷千金、流连忘返。 出身五姓望族之一的荥阳郑徽,进京赶考,在平康坊与艳冠长安的名妓李娃相顾倾心。可温柔乡亦是英雄冢,郑徽金榜无名、床头金尽,而随后的挚友之死、李娃“背叛”、父亲毒打使郑徽终于沦落为街头乞丐。机缘巧合之下,李娃与乞丐郑徽相遇,同时下定决心重塑郑徽。当郑徽功成名就之际,李娃作出了她早已想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