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讲述了小时候，“我”喜欢我的女老师，她的出现让“我”的童年金泽闪闪，充满了花朵气息。这种单纯的朦胧的情感，让我懂得爱的欢喜，懂得分离的痛苦，一位翩翩少年渐渐长成……

曹文轩，1954年1月出生于江苏盐城，中国儿童文学作家，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客座教授，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委员，是中国少年写作的积极倡导者、推动者。主要著作有《草房子》《青铜葵花》《山羊不吃天堂草》《根鸟》等。作品被大量译介到国外，翻译为英、法、日、韩等文字。获省部级以上学术奖、文学奖30余种。他是目前儿童喜爱的作家之一。2016年，他成为第一位获得国际安徒生奖的中国作家。

枪魅
诛犬
黑魂灵
白栅栏
麦子的号叫

文学：另一种造屋 曹文轩
我为什么要—或者说我为什么喜欢写作？写作时，我
感受到的状态，是种什么样的状态？我一直试图描述。但
各种描述，都难以令我满意。后来，有一天，我终于找到
了一种确切的、理想的表达：写作便是建造房屋。
是的，我之所以写作，是因为它满足了我造屋的欲望
，满足了我接受屋子的庇荫而享受幸福和愉悦的欲求。
我在写作，无休止地写作；我在造屋，无休止地造屋
。
当我对此“劳作”细究，进行无穷追问时，我发现，
其实每个人都有造屋的清结，区别也就是造屋的方式不一
样罢了—我在用文字造屋；造屋情结与生俱来，而此情结
又来自人类最古老的欲望。
记得小时候在田野上或在河边玩耍，我常常会在一棵
大树下，用泥巴、树枝和野草搭一间小屋。有时，几个孩
子一起做，忙忙碌碌，很像一户人家真的盖房子，有泥瓦
工、木工，还有听使唤的杂工。大家一边盖，一边想象着
这间屋子的用场。不是一间空屋，里面还会放上床、桌子
、书柜等家什。谁谁谁睡在哪张床上，谁谁谁坐在桌子的
哪一边……不停地说着。一间屋子里，有很多分割的空间
，各有各的功能。有时好商量；有时还会发生争执，最严
重的是，可能有一个霸道的孩子因为自己的愿望未能得到
满足，恼了，突然一脚踩烂了马上就要竣工的屋子。每逢
这样的情况，其他孩子也许不理那个孩子了，还骂他几句
很难听的，也许还会有一场激烈的打斗，直打得鼻青脸肿
、“哇哇”地哭。无论哪一方，都觉得事情很重大，仿佛
那真是一间实实在在的屋子。无论是希望屋子被好好地保
留在树下的，还是肆意要毁坏屋子的，完全把这件事看成
了大事。当然，很多时候是非常美好的情景。屋子盖起来
了，大家在嘴里发出“噼里啪啦”一阵响，表示这是在燃
放庆贺竣工的爆竹。然后，或坐或脆在小屋前，静静地看
着它。终于要离去了，孩子们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很依
依不舍的样子。回到家，还会不时地惦记着它，过了一阵
子，有的孩子就又跑回来看看，仿佛一个人离开了他的家
，到外面的世界流浪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回来了，回到了
他的屋子、他的家。
我更喜欢独自一人盖屋子。
那时，我既是设计师，又是泥瓦工、木匠和听使唤的
杂工。我对自己发布命令：“搬砖去！”于是，我答应了
一声：“哎！”就搬砖去——哪里有什么砖，只是身体模
仿着一些动作。一边忙碌，一边不住地说着：“这里是门
！”“窗子要开得大大的！”“这个房间是爸爸妈妈的，
这个呢——小的，不，大的，是我的！我的房间要大大的
！”“窗子外面是一条大河！”那时的田野上，也许就我
一个人。那时，四周也许是翻滚的金色麦浪，也许是正在
扬花的一望无际的稻子。我很投入，很专注，除了这屋子
，什么也感觉不到。那时，也许太阳正高高地悬挂在我的
头上，也许都快落进西方大水尽头的芦苇丛中了——它很
大很大，比挂在天空中央的太阳大好几倍。终于，那屋子
落成了。那时，也许有一支野鸭的队伍从天空飞过，也许
，天空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派纯粹的蓝。我盘
腿坐在我的屋子跟前，静静地看着它。那是我的作品，没
有任何人参与的作品。我欣赏着它，这种欣赏与米开朗琪
罗完成教堂穹顶上一幅流芳百世的作品之后的欣赏，其实
并无两样。可惜的是，那时我还根本不知道这个意大利人
—这个受雇于别人而作画的人，每完成一件作品，总会悄
悄地在他的作品的一个不太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留下自
己的名字。早知道这一点，我也会在我的屋子的适上写上
我标落字。图子，作品，伟大的作品，我完成的。此后，
一连许多天，我都会临记着我的屋子一我的作品。我会常
常去看它。说来也奇怪，那显子建在一道田上，那田上尔
有去田间劳作的人走过，但那屋子，总是好好的，还在那
里。看来，所有见到它的人，部在小心澳翼地保护着它。
直到一天夜里或是一个下午，一场倾施大雨将它冲刷得无
影无踪。
再后来就有了一种玩具——积木。
那时，除了积木，好像就没什么其他玩具了。有段时
间，我对积木非常着迷——更准确地说，依然是对建造屋
子着迷。我用这些大大小小、形状不一、颜色各异的积木
，建造了一间又一间屋子。与在田野上用泥巴、树枝和野
草盖屋子不同的是，我可以不停地盖，不停地推倒再盖—
—盖一间与之前不一样的屋子。我很惊讶，就是那些木块
，居然能盖出那么多不一样的屋子来。除了按图纸上的样
式盖，我还会别出心裁地利用这些木块的灵活性，盖出一
间又一间图纸上并没有的屋子来。总有罢手的时候，那时
，必定有一间理想的屋子疆立在我床边的桌子上。那问屋
子，谁也不能动，只可以欣馈。它会一连好几天晶立在那
里，就像现实中的一座经典建筑。直到一只母鸡或是一只
猫跳上桌子毁掉了它。
现在我知道了，屋子，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就会有的意
象，因为那是人类祖先遗存的意象。这就是为什么第一堂
美术课，老师总是先在黑板上画一个平行四边形，再用几
条长长短短、横着竖着的直线画一间屋子的原因。
屋子就是家。
……
为自由而写作，而写作可以使你自由。因为屋子属于
你，是你的空间。你可以在你构造的空间中让自己的心扉
完全打开，让感情得以充分抒发，让你的创造力得以淋漓
尽致地发挥。而且，造屋本身就会让你领略自由的快意。
屋子坐落在何处，是何种风格的屋子，一切都有着无限的
可能性。当屋子终于按照你的心思矗立在你的眼前时，你
的快意一定是无边无际的。那时，你定会对自由顶礼膜拜
。
造屋，自然又是一次审美的历程。屋子，是你美学的
产物，又是你审美的对象。你面对着它——不仅是外部，
还有内部，它的造型、它的结构、它的气韵、它与自然的
完美结合，会使你自然而然地进入审美的状态。你在一次
又一次的审美过程中又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再后来，当我意识到我所造的屋子不仅仅属于我，而
且属于任何一个愿意亲近它的孩子时，我完成了一次理念
和境界的蜕变与升华。再写作，再造屋，许多时候我忘记
了它们与我个人的关系，而只是在想着它们与孩子——成
千上万的孩子的关系。我越来越明确自己的职责：我是在
为孩子写作，在为孩子造屋。我开始变得认真、庄严，并
感到神圣。我对每间屋子的建造弹精竭虑，严格到苛求。
我必须为他们建造这世界上最好、最禁得起审美的屋子，
虽然我知道难以做到，但我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做。
孩子正在成长过程中，他们需要屋子的庇护。当狂风
暴雨来临时，他们需要屋子。天寒地冻的冬季，这屋子里
生着火炉；酷暑难熬的夏曰，这屋子四面窗户开着，凉风
习习。夜色降临，当恐怖像雾在荒野中升腾时，屋子会让
他们无所畏惧。这屋子里，不仅有温床、美食，还有高高
爱矮的书柜。屋子乃为书，而这些书柜里的书为书中之书
。它们会净化孩子们的灵魂，会教他们如何做人。它们犹
如一艘船，渡他们去彼岸；它们犹如一盏灯，引他们去远
方。
对于我而言，最大的希望，也是最大的幸福，就是当
他们长大离开这些屋子数年后，他们会不时地回忆起曾经
温暖过、庇护过他们的屋子，而那时，正老去的他们居然
在回忆这些屋子时有了一种乡愁——对，乡愁那样的感觉
。这在我看来，就是我写作——造屋的圆满。
生命不息，造屋不止。既是为我自己，更是为那些总
让我牵挂、感到悲悯的孩子们。
（此文系作者在2016年国际安徒生奖颁奖典礼上的获
奖演说）

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国际安徒生奖获得者曹文轩最具代表性的中短篇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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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收录的作品描写了风景优美的江南小镇和乡下孩子的成长生活，他们对于命运的抗争，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小读者通过阅读，可以感受美，发现美，体会人性中善的力量。

枪魅
一
野鸭阿西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只柳条编织而成的笼中。
它想，它一定被猎人的枪打伤了，并且伤得很重，便呻吟起来。可是，它慢慢感觉到，身上并无疼痛的地方。它歪着脑袋，仔细检查了自己，并未发现伤痕。它又用扁嘴掀起羽毛细察，终未找到枪伤。“那我怎么被关到笼中了呢？”它有点儿困惑。
它大胆朝笼外看去，猎人正坐在凳子上擦他的猎枪。阿西一阵哆嗦，抖得钢子索索地响。
它隐隐约约地记得，当时它和阿秀它们正在水面上嬉闹，突然一声枪响，它眼前一阵发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它自然害怕这杆枪。
当它明白了这一点——它不是被枪打晕，而是吓昏过去——以后，它确实有点儿害躁。
这个猎人（它现在当然不知道他将是它的主人）长得糊里糊涂的，眼睛、鼻子、嘴拥挤在一张黑黄的脸上，两只耳朵被蓬乱而枯焦的头发掩去一半。但眼中闪出的狡诈，却是分明的，甚至能穿透灵魂。他聚精会神地擦他的枪。这杆枪我们实在不敢恭维——一杆老枪。稍有出息的猎人，都不再使用这种家伙了。但他似乎很爱这个宝贝，擦得认真而有耐心，直至把它擦得健亮。他站起身，用一种很不入眼的姿势端起这杆枪，朝前瞄着，仿佛眼前有什么飞物，一本正经地盯住，而随之转动着身体……枪口一下对准了笼中的阿西。
阿西几乎又要昏厥过去了。
猎人放下枪，走过来，望着它，发出一阵怪笑：“我不会杀死你的，我要将你驯成一只出色的枪魅！”
这地方，有不少猎人将他们捕获的活的猎物加以驯导，使它们专门干将其同类引诱到他们枪口之下的勾当。它们被称为“枪魅”。
猎人把阿西抛进了池塘。
阿西有点儿惶惑：他把我放了？它不敢贸然起飞，先用嘴“吧唧吧唧”喝了几口水，又用嘴撩起水，战战兢兢地洗了洗脖子。水珠在它的背上滴溜溜滚动着。它一歪脑袋，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反射出一束光芒。它又见到了那瓦蓝而广阔的天空：好自由的天空啊！阿西的心头涌起一阵兴奋。它简直要哭了。空气清新、湿润，微风轻轻拂动，掀翻着它一身好看的羽毛。一支陌生的鸭队从池塘边的白杨树顶上飞过，不紧不慢地朝远空飞去了。
坐在池塘边的猎人在闭目养神。
这使阿西的心紧缩成一团。它用爪朝前划动着。当它看准了猎人确实闭着眼睛时，它突然起飞，展开双翅，朝着蓝色的天空飞去。当它满以为重新获得了天空时，它觉得飞不动了。它使劲扇动着翅膀，最终还是“扑通”一声倒栽在池塘里——它的腿上被拴了一根长长的绳子。
猎人朝它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气接不上来，捧着肚子，流出眼泪，最后一头栽倒在池塘里。他钻出水面后，依然还用公酒一般的嗓音笑个不停。
阿西哭了。
猎人像收钓鱼线一样，将绳子一圈一圈往手上绕着。
阿西一点儿也不反抗，像只死鸭子，套拉着翅膀，让绳子牵着，被猎人毫不留情地拽向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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