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予倩是著名戏剧艺术家。有北梅南欧之说，与梅兰芳齐名。他是中国话剧的开山人物，又是京剧领域的开拓人才，是跨界话剧、京剧、电影的艺术家。他戏剧活动多样，艺术生涯曲折。1902年留学日本，1907演出中国第一部话剧，是中央戏剧学院第一任院长。本书以欧阳予倩为主角写成长篇历史小说。它以欧阳予倩的戏剧生涯为主要情节线索，包括早年开辟话剧，青年介入京剧，中年编写抗日历史剧，以及戏剧教育实践、戏剧理论批评。在主要线索上，本书穿插了诸多历史历史人物，如谭嗣同，秋瑾，张大千，梅兰芳，田汉，郭沫若、李济深，刘人熙等。欧阳予倩的艺术主旋律与中国反帝反封建的现代主题互相呼应，是紧跟时代，面向世界的戏剧大师。本书用小说的方式呈现了大师的戏剧生涯。2019年5月是欧阳予倩诞辰百年，本书写作，正得其时。

第1章 少年立志
第2章 初识戏曲
第3章 定亲时分
第4章 多梦年华
第5章 新式学堂
第6章 走向日本
第7章 结盟兴邦
第8章 重返家乡
第9章 新婚燕尔
第10章 上海故人
第11章 再到日本
第12章 初识弘一
第13章 参演话剧
第14章 加入春柳
第15章 剧社扩编
第16章 黑奴呐喊
第17章 予人以倩
第18章 春柳四友
第19章 演出受阻
第20章 筹备《热泪》
第21章 《热泪》演出
第22章 初演京剧
第23章 友子情深
第24章 终成眷属
第25章 父子谈心
第26章 认可新剧
第27章 丧礼表演
第28章 优游山林
第29章 忧心桂戏
第30章 同乐壮乡
第31章 成人之美
第32章 私奔风波
第33章 被捕避难
第34章 国破家碎
第35章 浏阳亲友
第36章 重整旗鼓
第37章 入迷京戏
第38章 谋生谋艺
第39章 艺无常师
第40章 家有温情
第41章 政府搭台
第42章 新建戏台
第43章 时局再变
第44章 成立文社
第45章 长沙血案
第46章 归家避难
第47章 戏外有戏
第48章 青衣命苦
第49章 前路迷茫
第50章 风流云散
第51章 转身旧戏
第52章 改良刍议
第53章 故事新编
第54章 稳定生活
第55章 世事浮沉
第56章 筹办戏校
第57章 聚集人才
第58章 主持校务
第59章 立意更俗
第60章 北梅南欧
第61章 周行分歧
第62章 伶工渐衰
第63章 话剧新篇
第64章 跨界伶人
第65章 辗转南京

历史从来都是人的历史。
历史如果只有事件没有人，那就味同嚼蜡。没有人的
历史，无从记忆。
欧阳予倩先生经历的那个年代很传奇，那个年代的很
多事件也很传奇。当我们顺着事件的切口深入进去，就会
发现是因为那个时代的人很传奇。《欧阳予倩》就是一个
传奇，一个人的传奇。
为什么？因为那个时代可能是中国数千年历史中的大
变局。
在那样一个传奇时代里，这样一批传奇人物诞生了。
最早采集欧阳予倩资料的时候，采访他女儿，听老先
生和中戏老师们讲述，接触欧阳予倩的学生、同事和他的
其他亲属，走访他的老家和他曾经工作过的很多地方，给
作者最大冲击的就是他的那份自由。他说过那句著名的话
，“挨一百个炸弹，我也不回头”。
为什么不回头？是因为他有兴趣。能够让兴趣最后成
为事业，而且还能在那个年代义无反顾地说出这样的话，
真的很传奇。他还有一句著名的话，“我是一个伶人”。
用今天的话说，我是一个戏子。
在中国，“戏子”，从宋元时候开始，或者说更早的
战国时代，有“优”这样的词语形容这类人的时候，它就
是一个贬义词。中国对“国子”（《周礼》的用语）的教
育向来是以“琴棋书画”作为支点，从来没有把戏剧当成
“国子”的修养。恰恰相反，“戏子”全是中国破产农民
组成的，换句话说他们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上无片瓦下无
立锥之地的贱民。直到今天，“戏子”这个词在中国都是
贬义的。欧阳予倩在那个年代作为一个书香门第的子弟，
能够那么骄傲自豪那么不管不顾地说，“我是一个戏子”
，这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中国戏剧不像古希腊戏剧具备高大上的传统。欧阳予
倩那一拨“戏子”们所推崇的“新剧”，就是以这样全新
的戏剧的风貌、戏剧的品格、戏剧人的品性出了彩。
欧阳予倩是与他同时代戏剧人物中最伟大的。1907年
春柳社的那一批“戏子”们，硕果仅存的就是欧阳予倩。
他比后来者洪深大五岁，比田汉大十岁，他是那批传奇的
“戏子”里真正的传奇。当时梅兰芳、周信芳、尚小云、
盖叫天这一批人与他齐名，他们都是“科班”出身，他们
是另一种传奇。但是，像欧阳予倩这样书香门第或所谓士
大夫阶层家庭出了这么一个一辈子不改行、“挨一百个炸
弹不回头”的“戏子”，这本身就预示着中国一个传奇的
时代，真正现代的文艺复兴时代——现代的思想、现代的
人格、现代的品性、现代的艺术、现代的审美开始了。
欧阳予倩是那个时代的八〇后——十九世纪的八〇后
。九〇后是洪深和田汉，二十世纪开始的〇〇后和一〇后
是曹禺、黄佐临、焦菊隐、谢晋……从历史序列和人物序
列看，欧阳予倩是真正的中国现代戏剧的开山祖——这是
夏衍先生做的评价。
深度接触这位传奇人物时是2002年左右陈珂读博士的
时候。那之前他看过欧阳予倩的一些资料，但并没有做深
入研究。2002年他师从谭霈生先生在中央戏剧学院读博士
学位，决定以欧阳予倩作为研究对象。他用最笨的办法，
把能搜集到的所有与欧阳予倩有关的演、编、导、理论、
作品、论文都梳理了一遍。这个过程就形成了现在这部小
说的大纲。这个大纲不把作品当做历史人物传记，而是传
奇。除了重要人物以外，具体细节都是我们当下这个时代
的人想象中的欧阳予倩——戏中的欧阳予倩，戏剧化一点
，叫“假定性”的“戏剧情境”中的欧阳予倩。
现象学中最有意思的一点是任何现象都没法还原。当
现象出现以后，它就成为历史。任何历史都是今天的历史
，不可能还原，也没有必要还原，因为我们做不到。但有
一点我们能够做到，就是欧阳予倩所说的，一切艺术的标
准、美的标准到最后就是四个字——“人情事理”。
这句话是非常打动人的一句话。美的标准其实就是回
到常识，回到我们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人情事理。他还说过
一句非常动人的话，他说什么叫艺术呢？“艺术的要素，
不在知识，而在情绪。”他说：“艺术就是用感情情绪对
感情情绪的东西。”
本书的合作者罗如圭是湖南人，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
。他退休后的许多日子都贡献给了这部作品。我们一起来
创作《欧阳予倩》，我们的宗旨非常清楚，《欧阳予倩》
就是一个传奇。这个作品改了又改，还是有很多不尽如人
意的地方，主要是每一个时代中审美和审美趣味的不同与
偏移。再加上我们长期都在一个比较非常态的而不是常态
的环境中，我们的思想、意识、情感、情绪、文字都深深
地带着这个特定时空的痕迹。我们有很多难以改正的毛病
，我们和欧阳予倩那一代人比较起来显得俗套刻板，达不
到他们对生命与美的纯正追求。
欧阳予倩一直到晚年都被诟病为唯美主义。其实那个
年代的唯美主义已经附着了很多非艺术的、甚至是很多庸
俗社会学的东西。但是，对这些东西，欧阳予倩那一代人
基本上是抖一抖就抖开了，到了我们这一代是怎么抖都抖
不开。所以这个作品在最后修改的时候，找了很多中戏的
学生，年轻人，请他们帮着删减，把那些感觉不舒服的地
方，不够纯正的地方，尽量删除。最后统稿修订的时候，
还是感觉有很多地方没有做到位。换句话说，这部作品之
所以能出来也是出于我们一个最朴实的想法，就是即便不
行，我们也得让它面世，接受历史的大浪淘沙。
陈珂罗如圭

民国是中国的传奇时代，欧阳予倩是这个传奇时代最伟大的戏剧家。他与梅兰芳同台演出过京剧，与谭嗣同一起参加革命。他演过话剧，拍过电影，写过剧本，作品超过百部。他当过老师，当过院长，学生遍艺苑。《欧阳予倩》这部小说，像一个舞台，让我们看到了英雄美女，才子佳人，仁人志士的百姿千态。

人说怀胎十月，这部作品怀胎有十余年，总算诞生。
欧阳予倩系著名的湖湘历史文化名人，以欧阳予倩为
题材的长篇小说，本书是第一部。作为一部小说，作者也
适当地加入合情合理的虚构。小说有意为今后改成电视电
影提供方便，同时，考虑当前读者的阅读兴趣，在写作的
技巧上，注意融合戏剧和影视脚本的形式，增加作品可读
性与亲和力。作为一部历史小说，本书涉及了近、现、当
代各个时期不少著名人物，其中不少是湖南籍的，如谭嗣
同、唐才常、黄兴、刘道一、陈天华、姚宏业、禹之谟、
焦达峰等，因此，本书不仅是欧阳予倩的故事，也是湖南
人的故事，是湖南性格的又一个生动的文本。
感谢最早参与欧阳予倩资料整理的陈珂的父母亲。他
们在采集整理欧阳予倩资料的事情上花费了不少心血。那
里面的表格、年代、出处等很多地方的校对修订，都是陈
珂老母亲来完成的。她曾经是重庆钢铁公司技术科的专业
描图员，一丝不苟。
感谢那些喜爱欧阳予倩的学生们。他们大都是九零后
，陆陆续续参与了《欧阳予倩》稿子接近一年的审读。这
些年轻人用他们的眼光、想法、审美判断，参与删改这部
作品，使得它剔除了一些我们那个时空的陈迹。
还要感谢欧阳予倩的家人和亲朋好友，感谢关心这部
作品的人，感谢崇敬热爱欧阳予倩的朋友们。
陈珂罗如圭刘茁松

第1章 少年立志
一八九八年七月，湖南省浏阳县城营盘巷。巷里有所院子，一道翠竹掩映的白粉围墙正中是院门。进院门，下台阶，是个江南四合院。院子里的房屋都是砖木结构：小青瓦、白瓦脊、烟砖墙。庭院有西、南、北三向，为两层结构层舍。一楼为正房，一楼自南向北排列四间房屋，每间房都有楼梯与二楼相通。二楼为阁楼，有走廊连通三面阁楼。西向屋舍为主楼，南、北向房屋为附楼。院中有一棵柚树，枝叶长得郁郁葱葱，挂满了淡青色的柚子。
欧阳予倩，就是在这座院子里出生的。欧阳予倩本名欧阳立袁，是爷爷欧阳中鹄取的，寄托着老人家对这个长孙的厚望。
院里有人正用布幡和木料搭建戏台，二楼走廊上忙着张挂祝寿的宫灯，整个院落弥漫着喜庆的气氛。明天，是欧阳予倩的奶奶周氏的五十岁大寿。
已经十岁的欧阳予倩，脑袋后的小辫子左右摆动，围着刚搭起来的戏台跑来跑去，对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
欧阳予倩从后台围布缝里探出脑袋，对用人胡波说：“胡波．这围子是用来看戏的吗？”
胡波：“少爷，看戏要到戏台前面去看，你那里叫后台，是戏子们化装和休息用的，演员装化好了就在那里等着出场。”
欧阳予倩：“演员化装好看吗？”
胡波：“那肯定好看。明天唱堂会的戏班里有个花旦，我看过她的戏，很漂亮，你想看她化装吗？”
欧阳予倩：“她是在前台演戏好看，还是在后台化装好看？”
胡波：“后台是不让看客进去的，我没到后台看过她。”
欧阳予倩：“那我明天先到后台来看她！”
远远的巷子口，谭嗣同Ⅲ骑着一匹高马，背后斜背着蕉雨琴和七星剑，朝欧阳家老宅走来。马的步子不大，一路送来“嘚嘚哒哒”的马蹄声。到了院门前，谭嗣同翻身下马，牵着马下了台阶。
正在院门边的老管家见谭嗣同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进来，当即高声唱喊：“老爷，谭先生到！”将谭嗣同的马牵往后院。
谭嗣同浓眉俊目，闪闪似电，外穿一件月白色长衫，内穿一件玄色武士装，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径直朝堂屋走去。
欧阳予倩的父亲欧阳自耘从堂屋门前迎了出来，欧阳予倩高兴地跟在后面喊：“谭七伯伯！”
谭嗣同摸了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肩臁“立袁，你长高许多了，漂亮了！”谭嗣同卸下琴袋和剑笑，交给欧阳予倩，“帮伯伯送到客房去。”
欧阳自耘将谭嗣同迎进堂屋。
堂屋的门框上张贴了为祖母周氏祝寿的对联：“院外翠竹展新枝，庭前柚树护芳龄。”门框正中贴着一个红底金字的寿字。欧阳予倩的母亲刘倚霞正在指挥着用人，把她亲手为婆婆周氏祝寿作的一幅《松鹤图》挂在堂屋的正墙上。
谭嗣同注目看了看画，向刘倚霞作了一个揖，说：“嫂子的画，如今画得更有气韵了！立袁有你这样的才女妈妈，真是幸福！”
刘倚霞：“伯伯过奖了，立袁以后还是要依仗你们多加培育啊！”
谭嗣同：“那是自然。立袁的外公今天会来吗？”
刘倚霞：“还在广西任上，今天不能来。”
谭嗣同：“我与立袁外公也多年没见面了，他是我的恩师，以后有机会，我去拜会他老人家！”
刘倚霞对谭嗣同的心意表示了谢意，便去侧房里通知公公欧阳中鹄来接待谭嗣同。
谭嗣同将业师扶到太师椅上坐下，恭敬地行了鞠躬礼：“学生前一些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近日康复了，因此好久没来见您。P1－3